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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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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章

翠微巷似乎給了項晚晚答案。

項晚晚乘馬剛來到翠微巷口,便看見房東秦叔在忙裏忙外地招呼著人將這裏前後做一番清理。關鍵是,項晚晚一擡眼便看見自己曾經住的那個小屋門口,掛著兩盞紅艷艷的大燈籠。

燈籠上還各用金絲繡了個囍字!

待項晚晚掙紮著下了馬,卻看見有兩三個喜婆穿著正規的衣飾,手裏端著剪裁好的囍字窗花,走了過來。她們對秦叔說了一些什麽,便去翠微巷裏各個屋子裏的門窗上貼了起來。

秦叔遠遠地早就看到項晚晚過來了,只是,他這會兒尷尬,不知道自己該用怎樣的態度,怎樣的口氣,去跟眼前的項晚晚說話。尤其是想著,自己曾經對項晚晚那副瞧不起的模樣,這會兒,他只想逃。

秦叔正心虛間,項晚晚緩步走了過來,對著秦叔恭恭敬敬地行了個福禮。

這麽一來,秦叔更是受不起了。

他聽說了,項晚晚救下的那個人正是當今聖上。

他也聽說了,當今聖上於登基大典那天,對外公布了,當今皇後是曾經衛國的帝姬殿下,那眼前的這個項晚晚,高低也得是個寵妃,貴妃了!

秦叔暗自抹了一把冷汗,心道,都是我惹不起的人。

此時,面對眼前聽說已有身孕的項晚晚,他幹笑了兩聲,道:“你曾經住過的小屋,我都已經幫你打掃過了,床榻和褥子什麽的,全都換上了新的。”

“秦叔有心了。”項晚晚探頭看了一下深長的小巷子,卻見前後都有侍衛嚴加守護,她又問:“這兒可曾遭到叛軍的糟蹋?”

秦叔一楞,方才真誠道:“其實,我這一排屋子裏,也沒個什麽值錢的物什。倒是這段時日,那幫叛軍有在我這兒白吃白喝白住來著。我若不是對他們低眉順眼,提供住處,恐怕,我和我的一家老小,都難逃一劫,哎!”

項晚晚想起這段時日,金陵城內諸多老人小孩都難逃一劫,如此飛來橫禍,卻是為著那看不見摸不著的功名利祿,實在可悲可嘆。再想著,自從自己到了金陵城之後,雖然秦叔的態度不是很好,但他的房租價格始終都是最低的。若不是金陵城有他這樣的價位,恐怕,她也早早地餓死街頭了。

秦叔見項晚晚沒有吭聲,想著她如今的身份早已今非昔比了,便緩了緩口氣,寬慰道:“如今咱們大鄴即將平順,今後也一定會迎來盛世。聽說你明兒就是大婚,咱們金陵城經歷過原先的浩劫,今後的日子,一定就像是你明日的大婚一般,全都是喜事了!”

原先項晚晚還有點擔心,今兒才斬殺了叛軍,明兒就大婚,會不會太過倉促。

畢竟,百姓的心情需要平覆,摧毀的家園田宅需要修覆。在這個節骨眼上,明目張膽地紅轡頭,大花轎地招搖過市,會不會引來大家的非議。

但秦叔這麽一說,她忽而覺得沒錯。

經歷過往這番慘痛的浩劫之後,確實需要一場盛世大婚來為百姓們帶來歡天喜事了。

項晚晚回到小屋後,發現其實這裏已經進行了一番擴建。

原先只是簡單的一人間,這會兒在側面加蓋了一間小小的浴堂。這會兒,由於打掃整理的人多,這兒已然煥然一新。

就連原先簡陋的床鋪,這會兒也換上了精致的檀木紅漆床榻,一旁的茶幾,桌案,都是相應的檀木紅漆。倒是跟這兒有些格格不入了。

好些項晚晚沒見過的侍婢們送來了明日的嫁衣,還有今天可以稍做更換的衣衫。

正好得了空,項晚晚看著自己身上血染的襦裙,便去旁邊的浴堂清洗了一番。

等她全部梳理好後,寧平來了。

寧平他不僅來了,還帶了一幫太醫。

這幫太醫在項晚晚曾經住過的小屋裏幫她診脈,反覆確認她肚子裏的孩子一切安好。待所有人都望聞問切一番之後,方才放下心來。

項晚晚看著站在一邊的寧平,看著他手上纏繞的布條掛在了脖子上,便忍不住地問:“你胳膊怎的受傷了?”

寧平這會兒只覺得開心,他笑得樂呵呵地說:“援軍來了後,我拿了長劍也幫著刺殺了好些人。但也遇到幾個厲害的,扭了我的手腕,幸好陌公子來得及,否則還真是懸!”

項晚晚一楞:“陌公子?你是說……陌蘇?”

“對!”寧平這會兒只剩下了感嘆,“原先陌公子的武功並不是多好,面對大軍砍殺時,根本不敢靠前。誰曾想,這麽一趟出去,比原先威猛了許多。哎,果然吶,人就是要歷練!”

“剛才聽那幾個太醫說,脈象一切安好,我這會兒就在想著,等以後孩子大了,不論是個男孩兒,還是個女孩兒,都要讓孩子學點兒武功,至少,那是傍身保命的本事。等再大點兒了,就讓孩子跟著易長行一起,上陣打仗去。”項晚晚的眼睛亮晶晶的,似乎是看到了這樣一番的畫面,“跟著爹爹去沙場,這應該是最好的歷練。”

“何止沙場?我還要帶著你,帶上孩子們,去各個地方游玩兒呢!咱們去看塞北的雪,去聽苗疆的曲,去吃兩廣的海鮮……當然,我還要帶你去臨安,去蘭陵,去北平,去北燕人的國都沈州,去將那些劊子手曾經的土地踩在腳底下!”易長行突然從小屋外走了進來。

不僅是易長行這個人,甚至包括他所言的這番,都讓項晚晚頃刻間興奮了起來。

她兩眼放光,亮晶晶地看向他,便立即站起身來,急奔向他。

“哎,慢點兒。”易長行趕緊上前幾步扶住了她,“太醫怎麽說?”

“一切安好,而且寶寶是個慣會伸胳膊兒蹬腿的,這會兒好一陣鬧騰。”項晚晚開心地說。

易長行聞言摸了摸她的肚子,方才俯身在她耳邊說:“告訴孩子,爹爹以後會親自教他讀書認字,還會教他百般武功,戰場謀略。”

項晚晚笑了笑,兩手打著易長行的脖頸,被他這麽抱回了床榻。她笑著說:“你自個兒跟寶寶說去!”

兩人正說笑著,門外走進一排侍婢,她們手中端著的是明日大婚所需的一切物什。

為首的那個,手中提著的正是項晚晚的妝匣。

項晚晚眼前一亮,開心道:“我剛才還想著,妝匣沒帶過來,該如何是好來著。”

易長行揮揮手讓她們退下了,他跟項晚晚一同走到桌案邊,打開妝匣,匣蓋裏端那面銅鏡照應出兩人幸福的模樣。

易長行說:“就算是少了其他,也不能疏忽了這個。婉婉,你說過的,這妝匣裏的一切,都將是你的嫁妝來著。”

項晚晚檢查了一下三層匣子,一樣東西都沒少,就連原先為了防身而拿出來的繡針,這會兒也被易長行填補了進去。看到這些,她這才放下心來。

她笑著依偎在他的懷中,甜甜道:“只是,這裏面這樣多的珠寶首飾,倒都是你給我的。”

“這有何妨?今後還會有更多這樣的漂亮首飾呢!”

說到這兒,項晚晚猛然想起來這匣子裏還少了一樣重要的東西。

於是,她摸向腰間,將那根黑色的鐵刺拿了出來。

易長行怔楞了好一會兒:“你怎麽隨身帶著這個?”

項晚晚將鐵刺拿在手中,掂了掂,沈甸甸的觸感,讓她安心。

她認真地對他說:“這個是用來防身的。今兒你們援軍進宅的前一刻,我正準備拿了這鐵刺出來,紮進一個叛軍的胸口。”

易長行點了點頭,摸了摸有些鋒利的鐵刺尖頭,溫柔地說:“你可得仔細點兒,別傷著自己。”

項晚晚將鐵刺放進妝匣裏,笑著說:“知道的。其實前段時間,叛軍進城的那一天,為了防身,我還特意讓幾個府兵幫我打磨了一番呢!這會兒,比原先從你肚腹中取出時,更為鋒利了。”

易長行無奈地啞然失笑。

項晚晚卻異常認真道:“易長行,這個妝匣裏的一切雖然說都是我的嫁妝,可真正屬於我自己的,只有這枚鐵刺。匣子是你做的,珠寶還有那些個金瓜子什麽的,都是你送的。雖然也有不少我幫忙繡戰旗後,賺來的金銀,可這一切,都是因為有你。唯有這根鐵刺,卻是我親手從你身體裏取出來的。”

易長行溫柔地捧著她的小臉,親了又親,口中笑著說:“沒錯!若不是娘子大人親手取鐵刺,恐怕,我早就去黃泉路上,拜見岳父岳母大人去了。”

項晚晚笑著摟住他,將頭埋在他的脖頸間。

易長行看了看軒窗外的天色,又柔聲在她耳邊,道:“快到申時了,我得回去了。婉婉,今晚早點歇息,明兒一大早,我就來娶你。”

“好。”項晚晚擡起眼眸,幸福的小臉兒有著甜甜的笑意。

易長行忍不住地吻了她好一會兒,方才作罷:“若非大婚前一日不能見面,我恨不得今夜就與你同塌而眠。”

項晚晚紅著臉,低下眼睫,她笑著說:“明日大婚之後,你我可同塌而眠的日子多了去了。”

易長行心滿意足地在她唇邊纏綿了好一會兒,方才作罷。

只是,他還是略有遺憾道:“本是想讓你從宅子裏風風光光地嫁出去的。這會兒,宅院裏血腥氣較重,破損的東西一時之間難以修覆,只能讓你從這兒出嫁了。婉婉,我還是委屈了你。”

直到易長行離開翠微巷很久,項晚晚還站在巷口那兒,遙望著人來人往的大街。

這會兒,大街上已然沒了易長行的身影。

可日漸偏西的落陽正將萬丈希望的光芒投射到大地上,將項晚晚的臉頰映照得紅潤且幸福。縱然有幾只寒鴉不知從哪兒飛起,啼著不雅的鳴音向著皇宮的方向飛去。

項晚晚在心頭不住地想:易長行,你從來都不曾委屈了我。

你為我尋得皇兄的屍首。

你為我懲治賊人,為我撼動福家的天下。

雖然,福政最終不是死於你我的手中,是為遺憾。

可你終究是懲治了福家人,踏碎了北燕的兵馬,殘殺了北燕王和他的兒子。

雖不知大鄴的未來是誰掌握,也不知這場持續半年的戰役帶給你的,會是怎樣的功勳。但我知道,不論未來會是如何,艱辛亦或榮耀,我都想站在你的身邊。

易長行,你為我做了這樣多,你從來都不曾委屈了我。

明日大婚,我將嫁與你,這將是我幾生幾世修來的福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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