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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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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40

◎兄弟鬩墻◎

前院裏, 柳明川同沈玉衡一前一後走出偏廳,相談甚歡。

柳明川長居永州, 在收到妹妹送來的信後,又接連收到了父親和柳朝寄來的信,從他們的信中對陌生的少年就有了些簡單的了解。

如今親眼見過,又說了許多,才覺這公子品貌不凡,性情也算和順,不愧是自己妹妹看中的人。

雖然小公子有張家的財勢,卻沒有高人一等的傲氣,至少在他面前很是規矩。

柳明川滿意道:“為著我自己的事, 我在永州待的時間更長,對家中之事, 心有餘而力不足, 如今有你在揚州幫著雲溪管家, 我也放心些。”

畢竟家中有如此富貴, 還能舍了前程來委身做贅婿的男子,說是萬裏挑一也不為過。

雖然年紀小了些,但這個年紀的男子長得很快,到年底成婚的話, 還有兩個多月——到那時,少年十六歲半, 也不算太小。

“哥哥這樣說,我實在慚愧。”

沈玉衡微微低眸, 自省道, “府中井井有條, 也不是我的緣故, 是雲溪細心打理,又同父親說了一回,才把府中上下安排的如此規整。”

“我知道妹妹能幹,所以期盼著你能幫她分擔一些。”柳明川若有所思地瞥向他,“畢竟她孤身一人時,總有一些事不方便做。”

所謂夫妻,本就是要共同承擔。

為人贅婿,更是要為妻家考量,以後柳雲溪不好出面的事,自然要他這個贅婿去分擔。

柳明川話裏話外的提點,沈玉衡也不是蠢的,讀懂他的示意,點了點頭。

“我會為她著想。”

說話間擡起眼來,不知覺間已經步行到了後院裏,園子裏不覆夏日的生機勃勃,樹葉落了滿地,各處都有下人在打掃。

少年的視線隨意在園中掃過,沒了茂密的枝葉遮擋,輕易間就在諸多或生或熟的面孔中鎖定了一張極為熟悉的面孔。

而那個人,本不該出現在這裏。

沈玉衡的心猛然提起來,一時出了神,甚至都沒聽清柳明川在耳邊的話。

見他出神,柳明川也無意怪罪,只好奇的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問一句:“你在看什麽呢?”

沈玉衡指著假山後一閃而過的人影,鎮定問:“那人看著面生,似乎不是府上的,可是哥哥帶回來的人?”

柳明川眼神好,在人影閃過之前,也瞥見了那人。

輕松道:“他呀,是晏公子的手下,也隨著他主子一起暫時借住在府上。”

說著就更疑惑起來。

晏三不是一早出去了嗎,他手下怎麽在這兒,他們什麽時候回來的,怎麽沒聽王伯來稟報?莫不成是走的後門?

還沒等他想明白,陪在身旁的少年便拱手告辭。

“哥哥,我有些事要辦,先失陪了。”說著,也不等他點頭同意,便匆匆離去了。

“誒?”柳明川很摸不著頭腦。

少年轉身離去,穿過枝葉枯黃的紫藤蘿花架,身邊無人後,即刻露出了兇狠的神情。

他不會看錯,那人是穆山。

是沈晏身邊最得力的心腹,替他管理他收攏的一批暗衛。

回想前世,穆山死的比他還早。

沒想到沈晏竟然會帶著穆山來這兒,看來是他離開之後,沈晏對心腹的把控更緊了。

李鶴對他的諄諄教導猶在耳側,要他沈得住氣,靜得下心。

可前世今生的恩怨糾葛在一起,無論是哪一樁哪一件單拎出來,都足夠他殺沈晏上百次了。

他知道冤冤相報何時了,所以再恨沈晏也不把報仇放在第一位,重生之後,只想來雲溪身邊圓了前世的遺憾。

可沈晏總不放過他,竟一路追到此地。

那就怪不得他了。

西苑中,穆山旁若無人的走進一間院中,看到一襲白衣的君子後,低頭回稟:“主子,我在外頭探查了一圈,這府邸雖好,可是在別人眼皮子底下,不管做什麽都很拘謹。”

他偷偷擡眼觀察沈晏的反應,見他只是百無聊賴的坐在竹椅上把玩手上的玉佩,才又繼續說。

“主子與那位柳公子又不是多麽深的交情,何必一定要住在這兒,不如去住客棧,或者買間宅子暫時落腳。”

“你的想法倒是多。”沈晏擡眼看了他一眼,隨手甩了甩玉佩下墜的流蘇。

穆山低頭,“奴才不敢,奴才只是不想耽誤主子辦事,更何況六皇子現在下落不明,一同跟來的暗衛還在外頭活動,咱們要和他們互通信息,在旁人眼皮底下,總不太方便。”

主子叮囑過這趟過來就是要處理了六皇子,原本殺人這事要麽擺在明面上走公事公辦,要麽私下解決不要被人察覺。

可他也猜不到主子是怎麽想的,明明要私下解決,卻還在半路結識什麽柳公子,如今還很樂意住在人家府裏,這不是節外生枝嗎?

跟在主子身邊這麽久,見的都是自家主子游刃有餘氣定神閑的樣子。

可不知從什麽時候起,主子好像多了許多憂思,如今又對這個柳家格外上心,怎能不讓人多想……

回想起來,大概是江上那次,躲過了刺殺之後,回到岸上住了一晚。

從那之後,主子便有些不同了。

腦海裏胡亂想著,不敢擡起的頭只能低垂著聽主子的吩咐。

沈晏並不在意他的擔憂,只說:“這些都是你的問題,我留你在身邊是解決麻煩,不是要你給我找麻煩。”

“是。”得知主子的態度,穆山也不得不應聲。

說話間,墻外隱約傳來一串極輕的聲音,如落葉觸地,風過墻面。

二人並不在意,直到有個人影,忽從門外突現到眼前。

半臂長的短劍極為精巧善隱藏,很適合隨身帶著,幾乎在電光火石間,身著青衣的少年握著劍柄,直指沈晏,幾乎快要刺中他的眉心。

沈晏睜大眼睛後撤,穆山也從靴中掏出匕首抵擋。

“鐺!鐺!”兩聲,劍刃從匕首一側狠狠劃過,兇猛的力道被化解半分。

穆山是個成年男子,又常年習武,即使少年身形靈活,出招狠厲,力道上較之對手也要遜色幾分。

打出去的力道被卸去一半,又被穆山的攻擊反打回來,騰起的身子不得不在半空轉向一側,一個後空翻退後些距離,才在地上站穩。

彼此看清面目,穆山驚叫:“六皇子?!”

“狗東西。”沈玉衡叱罵一聲,又朝沈晏面前逼去。

看著迅速靠近的少年,沈晏溫潤的面龐上難得見了幾份狡詐的喜悅,驚嘆:“真是好大的驚喜。”

他站在原地未動,任憑少年的劍逼近到眼前。

意料之外的是,沈玉衡沒有即刻下殺手,只將劍尖抵在他脖子上,質問:“你怎麽會在這兒?”

若沈玉衡像只瘋狗一樣迫不及待要殺了他,沈晏還能安心一些。

如今看到他的克制和一絲絲冷靜的理智,沈晏反而怒了。

——工具不需要有思想,他們只需要恐懼、壓抑、憤怒,被他操控,為他所用,理智和思考對工具而言都是不必要的東西。

沈晏擺正了姿態,回答說:“我為什麽會來揚州,你心裏最清楚……還是你問的,不是我來揚州,而是在柳家府上?”

說罷,心裏更有疑惑,“等等,你又怎麽會在這裏?”

“與你無關。”沈玉衡努力克制著憤怒,可看到那張臉,就忍不住想把他的頭砍下來。

手上的力道往前刺了幾分,劍尖見了血,幾乎下一秒就要割斷他的脖子。

“主子!”穆山上來護主,匕首挑起短劍,劍身前傾的力道劃破了他手臂,穆山似乎不覺得疼,慌忙為沈晏說話。

“六皇子你瘋了嗎,這是三皇子,是你的親哥哥,你要殺了他,這可是誅九族的大罪!”

瞬間,沈玉衡想到了他還未成的家。

握著劍柄的手頓了一下。

看到少年動作的遲鈍,沈晏捂著脖子上細小的傷口,冷笑一聲。

“冷靜下來了?”

沈玉衡轉了劍刃到身後,一身青色的衣裳遠不是往日漆黑的暗沈,如同蓬勃生長的枝葉,哪怕立在秋日風中,也仍是挺拔向上。

他再不是那個只能躲在兄長的影子裏的孩子。

種子長出嫩芽,突破塵封的土層見到了向往已久的陽光,在和風細雨中長出了自己的枝幹,便知往日任他依附的大樹,踩在他身上,吸了他多少血。

少年不卑不亢的面對舊主,開口便戳破了他此行的目的。

“你派暗衛要殺了我,暗衛失了手,如今你來到揚州,是想親自動手嗎?”

被人點破心思,沈晏絲毫沒有慌張,反笑說:“玉衡啊,你怎麽還和小時候一樣總拿這些壞心思揣測旁人。”

開口便是滿滿的兄弟情深。

“你失蹤在外,是不知道為兄有多擔心你,自然,我手裏的暗衛也是沒腦子的蠢貨,一聽說你背叛了我,便自作主張要替我清理門戶,我知道他們不是你的對手,可也怕你會因為那些狗奴才誤會為兄,特意親自過來,同你解開誤會。”

“我們之間沒有誤會。”沈玉衡扭過臉去,任他胡扯八扯,心意也沒有絲毫動搖。

他已經見過了太陽,體會到了真正的愛,再也不會聽信沈晏那僅存於口的虛假的兄弟情誼。

沈晏卻不在意,一副苦心教導弟弟的好兄長的樣子,“那你怎麽連句話都不傳給我,你若是累了想休息,只要告訴我一聲就好,何必鬧的兄弟鬩墻,兩敗俱傷?”

滿口虛言,究竟幾分真幾分假,沈晏自己分得清嗎?

沈玉衡只當自己從來沒有看清過這個兄長。他總是喜歡扮演一個“好人”,所有信任他、追隨他的人,都會成為他的養分,被他榨幹最後一絲利用價值。

“你不用說了。”沈玉衡冷著眼看他,不接他的戲碼。

再精彩的戲,演成獨角戲,也會變成一個笑話。

沈晏不見少年有絲毫動容,冷笑一聲,“六弟,你還真是冥頑不靈。”

他背起一只手,姿態高傲,“你現在還能站在我面前說話,那是因為我還念著些兄弟情分。你如今失蹤在外,連個正經的戶籍都沒有,我在這兒殺了你,又有誰會深究?”

話語中夾雜尖刺,沈玉衡也毫不示弱。

“那你大可以試試,看你有沒有那個本事能殺了我。”

聞言,沈晏舒心的笑了幾聲,擡眸看了看天色,悠悠道:“我能不能殺了你,不重要。”

“重要的是,你殺不了我。”

視線落回到少年身上,見那一身幹凈的青緞在陽光中泛著粼粼波光,恍惚間就讓他想起往日那個愛穿青綠的女子。

她曾經是他的女人,雖然他不愛她,可她沒名沒份的呆在他身邊,就是他的人。

他的好弟弟,出現在了他的女人家裏,盡管不知道兩人之間有著什麽關系,可既然出現在同一個地方,就不得不容他多想。

說起來,前世他也曾看見過向來不露情緒的沈玉衡,曾有過一回,側目去看柳雲溪。

那時就覬覦她,那眼下……

沈晏出言試探,“我此行到揚州微服巡查是跟父皇請示過的,每個月都要送書回京匯報行程,若我死在了揚州,你猜猜……跟我扯上關系的柳家還有沒有命活?”

他拿柳家要挾他,極為明顯的試探,可沈玉衡實在難以忍受。

為什麽總要把他珍視的一切毀掉,不肯放過他,一定要把他踩到爛泥裏才甘心嗎?!

少年極力忍耐著,氣的牙根都在打顫,反手把手上的短劍丟了出去。

速度迅猛,穆山看到劍沖著自己來了也來不及躲避,只能眼睜睜看著劍刃插到自己腿上。

“唔!”

他躬了一下身,趕忙抓住了劍柄,這才沒讓整個劍身都沒進去。

沈晏轉臉看了一眼穆山,回過頭來,眼皮都沒眨一下,輕描淡寫道:“若是教訓一下這些奴才,就能讓六弟消氣,也算他們死得其所了。”

就是這副視人命如草芥的嘴臉,最讓人討厭。

沈玉衡質問他:“你到底想要什麽!”

沈晏微笑著,“當然是尋你回京了,父皇時常掛念你,你出來一趟這樣任性,可是傷透了我們的心啊。”

“我不會回去。”沈玉衡後退半步。

“揚州就這麽好?”沈晏挑了下眉。

看著那張虛偽的嘴臉,仿佛一張巨大的陰影蒙上心頭,拉扯著他不斷下墜,直到被醜陋的驚懼吞噬。

少年不斷在心裏念著“雲溪”的名字,即使她不在這兒,也仿佛有她陪在身邊,心上有再多的寒意也能被暖化。

還好雲溪不在這兒,不然,她看到沈晏,一定會很痛苦。

沈玉衡冷靜了些,也學著他裝作毫不在意,淡淡道:“我不想再爭了。”

“你說什麽?”

沈晏睜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扯出一絲諷刺的笑,聲聲指責少年。

“說的好像誰逼迫你一樣,你我生在皇家,爭權奪利本就是不可避免的事,都是為了彼此的前程,如今你甩甩手走人,你當初做的那些汙糟事,難不成指望我給你擺平嗎?”

說話間,以往維持的從容淡定、翩翩君子的模樣也帶了幾分拿捏不住人便加之於罪的氣急敗壞。

少年看了只覺得可笑。

沈晏總喜歡說旁人癡心妄想,攀附權貴,卻從不審視自己是否問心無愧。

少年徹底冷了心,側過身去,“你喜歡說什麽就說什麽吧,這裏又沒有旁人,隨你怎麽說。”

“沈玉衡,我護了你這麽久,你就是這麽報答我的?”

沈晏一邊質問,手掌按到腰間,抓了一下腰上的軟劍。

沈玉衡沒有理會他,徑直離開。

看少年不為自己的言語所動,連情緒都變淡,沈晏這才開始慌了。

他一向引以為傲的掌控感,在這一刻忽然失控了。

沈晏快步跟上,不住的說:“我知道你心裏有怨氣,我何嘗沒有怨氣?你以為我會因為這點小事就殺了你?我只是希望你我兄弟聯手,能在太子手底下討得一絲喘息之機,可你從來不理解我的苦心。”

即使說的再多,少年也不再為這些惡毒的低語有絲毫反應。

既然他暫時殺不了沈晏,沈晏一時也奈何不了他,那就這麽耗著,反正他在京中也沒有太大的勢力,不像沈晏有許多臣子要籠絡。

離開京城越久,沈晏的勢力很難不被人鉆空子,太子仁厚,可追隨太子的官員並不都是吃素的。

彼此撕破了臉,看誰耗得過誰。

少年毫發無損的出了院子,沈晏捂著脖子上的傷口,雖然只是小小一道,但流出血來也還是痛的。

臉上的笑容變得扭曲,笑聲也顫抖起來,不可被冒犯的權威受到了挑戰,他久違的感到了不安。

一旁傷了腿的穆山掙紮著爬起來,把短劍拔出來,丟到一旁。

見主子心情不好,逢迎說:“主子,看來六皇子是敬酒不吃吃罰酒了。”

沈晏重重哼了一聲,“這才分開幾個月,翅膀就硬了。”

“六皇子原本就不安分,只等主子下令,我等一定取了他的性命。”

話是這樣說,可成與不成他心裏卻沒有底。

自己的手下是什麽能力,沈晏一清二楚,他培養的暗衛個個精良,總共也不過百人,為了殺掉沈玉衡,已經折損了近三十人。

如今已失了沈玉衡這個左膀,不能連右臂也葬進去。

沈晏搖搖頭,不肯再冒險。

穆山:“那主子要如何處置?”

沈晏沈默了一會兒,平定了心中的一丁點不安,又恢覆了往日的從容。

眼神輕蔑,語氣平淡,“我要讓他生不如死。”

——

離了西苑,沈玉衡回頭看了幾次,確認身後沒有人跟蹤後才往柳雲溪院裏去。

大白天,院門竟然關著,他等不及敲門,直接翻墻進了院裏。

走到院子裏,正見采晴從小廚房出來,看到他後,小丫鬟一臉驚訝,“小公子?您怎麽進來的?”

“你家小姐呢?”沈玉衡著急問。

采晴老實答:“小姐她不知道是身體不舒服還是受了驚嚇,剛才進門吐得厲害,這會兒才好了些,正在書房裏。”

聽罷,沈玉衡轉頭就往書房去。

推門進去,隨手落了門栓。

少女正在軟榻上坐著,手邊是一盞還沒喝完的紅棗桂圓茶,心思亂的很,突然看到少年進來,眼中滿是疑惑。

“雲溪!”少年往她面前來。

“玉衡,我剛剛見到了……”

柳雲溪放下茶盞,迫不及待要把沈晏的事告訴他,可看到他的眼神後,立刻就明白了什麽。

原本澄澈的眼眸帶了幾分渾濁的煩躁,心神不定,連好不容易松弛下來的身板也緊繃起來。

“你也見到他了?”柳雲溪輕聲問。

聽罷,少年心中頓時泛起傷感。

他以為雲溪沒有看到沈晏,沒想到她已經見過了,怪不得采晴說她回來吐的難受,她得有多傷心啊……

自己想要守護的人,被人輕易就揭開塵封的傷疤,像他一樣,幾乎是被迫把往日遭受過的痛苦重新回味了一遍。

少年站在榻邊,把人抱在身前,內疚道:“對不起,我沒能殺了他。”

恍然被抱住,少年在陽光下曬過的衣裳還帶著暖暖的味道,縈繞在鼻尖,抱住她的頭,隔絕了那些不斷反芻的回憶,給了她好大的安慰。

柳雲溪緩緩吐息,維持著坐姿,回抱住他的腰,“我知道,以他的身份,是絕不能死在揚州,死在咱們府上的。”

“他用柳家來要挾我,我與他,必然是不死不休了。”

他低下臉來,深深埋進她發間。

自己是一定要和沈晏一決生死,可他不能拿柳家冒險,雲溪給了他很多,他不能讓她因為自己涉險。

都怪他,都怪他……

感受到手下身軀的顫抖,柳雲溪忙擡起頭來,松開雙手去扶住他的腰窩。

“你冷靜些,不要自亂陣腳。”

少年稍稍回過神,俯下身看著她的眼睛,只是感受到她的存在,都好像被暖暖的陽光照著,輕易就驅散了陰霾。

柳雲溪已經定了神,思索間便找出了眼下暫時破局的癥結。

“他是借著哥哥的關系才住進來的,我這就去跟哥哥說,讓他從府上出去。”

如今的惶惶不安,是因安穩的家中進了外賊,賊人冠冕堂皇的做了家中客人,住在這裏,還對他們抱有歹心。

要讓沈晏離開府上,隨後再加強戒備,守好府門,才能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她看著他的眼睛,安撫說:“不用擔心,這是我們的家,容不得外人在這兒造次,除非他忍不住先動手,親手壞了他三皇子的名聲。”

寥寥數語,便給足了少年安全感。

面對沈晏的來勢洶洶,他總是孤身一人墜入黑暗,但是這一次,有雲溪在。

她會拉住他。

“雲溪……”不知是放下了心,還是太過感動,少年眼睛變得濕漉漉的。

烏亮的眸子被淚水浸的濕潤,在眼淚落下之前,心上人便輕柔的撫上他的面頰,拭去了眼角未落的淚珠。

他俯下身,筆尖蹭蹭她的鼻尖。

柳雲溪伸長手臂,攬住他的後背,親親他的嘴,又親親他的眼睛,吻下一顆又一顆淚珠。

溫柔的安撫:“沒事的。”

他知道,他相信。

有了此刻的心安,他什麽都不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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