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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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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27

◎“你最好看,我最喜歡你”◎

重生之後, 柳雲溪已經很少去想前世的事。

剛開始還會擔心沈晏出現,再次攪亂她的生活, 可沈玉衡的到來讓她逐漸相信,這是嶄新的一輩子,不會再重覆上一世的悲劇。

她以為今生的所有不同皆出於自己的努力和意外,今夜才知道,有一個少年為了見到她,撥亂了所有既定的命運。

沈玉衡是為她而來,她也已經決定和這個人成婚。

這一次,不再只是因為合適和需要,而是她真正的為他這份感情而動容。

夜雨中的村莊一片安寧, 細密的雨絲潤濕了土地,窗戶外掛著的雨珠不斷匯集, 聚成一顆一顆水滴, 從窗戶紙外滑下去。

濕寒的風悄悄從屋外吹過, 微涼的秋夜裏, 床榻上的少女側擁著少年,棉被之下溫暖幹燥,十分舒適。

柔軟的手掌不斷輕拍在少年的後背上,胸腔中惶恐的心跳漸漸平覆下來。

他的表情從迷惘轉為安寧。

柳雲溪微閉著眼睛, 時不時睜開一條縫隙看他,直到後半夜才徹底睡過去。

一夜安眠。

第二日清晨, 小雨漸漸停了,

虛掩的小院門從外頭被推開, 元寶輕手輕腳走進來, 擡頭就見采晴已經在院子裏掃地了。

下了一夜的雨, 風吹來不少落葉, 采晴停下掃地的動作,站直了身子問:“怎麽這時候才來,你該不會是剛睡醒吧。”

元寶羞愧著低低頭,“姑娘別生氣,我下回一定早來。”

采晴瞥了他一眼,轉開視線,“我家小姐起的早,我就比小姐早起半個時辰,你起的這麽晚,平時是怎麽照顧小公子的?也不怕他責怪。”

元寶一邊走一邊小聲解釋:“小公子醒的很晚,我有時候醒早了在院子裏做些事,聲音再小也會把小公子吵醒,惹他生氣。”

這會兒也不敢弄出太大動靜。

“啊?”采晴這才捂住嘴。

她剛剛才來掃了一會兒地,也沒見把誰吵醒啊。

兩人自覺站的離窗子遠了些。

元寶往采晴跟前湊,半是驚嘆,半好奇地說:“昨天我聽三公子說了幾句,才知道原來咱家小姐和小公子定親了啊。”

聞言,采晴提醒他:“這事兒在老家說行,回到揚州之後可不許再說。”

“知道,小姐總還顧忌著老夫人。”元寶理解地點點頭。

幹站著說話有些無聊,采晴指著院子裏的小石桌對元寶說:“你把那桌子擦一擦,落了一夜的雨,不先擦幹凈,要留下水漬的。”

“誒。”元寶應了聲,掏出抹布就開始幹活。

小半個時辰後,太陽升起,凝結在空氣中的水汽被陽光曬幹,陽光照耀著被細雨洗刷過的樹葉,在墨綠色中點綴一縷清透的光。

光芒穿過山頭照進潮濕的村莊裏,農戶晨起勞作,房屋中飄起炊煙,悠悠升上天際,輕盈舒展。

小院子裏,采晴打掃完了地面,呆呆的望著自家小姐的臥房,小聲嘀咕:“真奇怪……”

“姑娘在看什麽?”元寶也收拾好了桌面窗臺,好奇的問。

采晴隨口道:“平時這個時辰小姐該醒了啊,怎麽今天還沒聽見動靜。”

元寶:“許是昨日車馬勞頓,才睡得久些吧。”

聞言,采晴覺得也有些道理,“嗯嗯,那就再等等吧。”

外頭時不時傳來幾句不可聞的說話聲,沈玉衡對聲音很敏//感,他聽到了那些聲音,卻沒有從熟睡中醒過來。

好久沒有這麽放松過了,身體好似躺在輕飄飄的棉花堆裏,又柔軟又溫暖。

身邊一道親切的呼吸聲陪伴著他,每當他條件反射般精神緊繃起來時,那道呼吸聲都會溫柔的牽引著他不要被無端升起來的焦躁帶走心緒,讓他一直保持著安穩的心境,舒服的睡著。

記憶中,只有很小的時候曾被母妃抱在身邊睡去,後來很長一段時間,只有木訥的自己和孤枕的床榻。

已經好久好久,沒人睡在身邊了。

……有人睡在他身邊?

沈玉衡緩緩睜開眼睛,在疑惑與不可置信中,看到了少女松開的領口下細嫩的肌膚,再擡眼,就看到她的下巴和粉色的唇。

他楞怔了一會兒,身體的知覺逐漸回來,才發現自己的手臂搭在未婚妻的腰上,腦袋枕在她臂彎下,竟然是蜷縮在她側身的懷抱中睡了一夜。

這真的不是夢嗎?

昨天晚上似乎做了很多古怪的夢,一醒過來就不記得具體的夢境,只心裏還殘留著那些心痛委屈的感受。

可是,他清晰的記得雲溪出現在他的夢境裏,現在看來,那不是夢境,是她真的來到了他身邊。

自從她出現,自己就沒有再做噩夢了,睡得非常踏實。

這會兒徹底醒了,身體也還是舒展放松的,理所當然的往她身前湊近。

“唔嗯……”少女輕輕吐息。

睡夢中淺淺聚起了意識,本沒打算那麽早醒,卻因為身前人不老實的小動作搔的她脖子發癢,不得不擡手按住他的腦袋。

“不要亂動,很癢。”沒睡醒的聲音帶著些迷離的慵懶。

聽到心上人的聲音,少年立刻老實下來,悸動的心臟直跳。

一雙水潤的眼睛,專註的看著眼前的少女,柔軟的長發,青色的內裙清新淡雅,未施粉黛的臉白皙自然,渾身上下都散發著誘他心動的松弛感。

想要抱緊,想要親她。

即使他很努力的要克制,可情感稚嫩的心臟哪裏受得了這麽大的沖擊。

心上人就近在咫尺,與他極為私//密的躺在同一個被窩裏,幾乎零距離的接觸對他是一種無言的鼓勵。

青澀的吻落在領口內的瞬間,柳雲溪睜開了眼睛。

低頭看向散著黑發往她頸間伏來的少年,像只黏人的小狗,明明給她按住了後腦勺,仍舊自作主張地要往她身上拱。

真是把他慣的膽子大起來了。

柳雲溪頗為無奈的捏住他的下巴,把身子從他身前撤出去,翻了個身,從床上坐了起來。

外頭已經是上午,她拍了拍臉頰,掀開被角就要下床去。

“去哪兒?”身側的少年慌張著爬起來,抓住了她的裙子。

“該起床了。”柳雲溪撩了下鬢邊的碎發,俯下身撿起了地上的外衣。

眼見著少女穿上外衣就要走,沈玉衡慌張起來,緊抓著她的裙子不放,乖巧道:“對不起,我,我不鬧了,能不能再躺一會兒?”

“躺久了身上要痛的。”柳雲溪回頭看了一眼,並不答應他小小的請求,伸手捏了下他的耳垂,“起床吧。”

“可是,可是……”少年滿心的不舍。

昨夜只記得那些詭異的夢,直到醒來才發現雲溪竟然躺在自己身邊,如此大的驚喜感沖上頭腦,還沒來得及享受二人的私密時間,她就要離開了。

美貌的小臉露著楚楚可憐的神情,只求心上人能對他心軟一回,再分給他額外多一點的時間。

被他用那種卑微又期待的眼神盯著,柳雲溪無奈的輕笑一聲。

手掌托到他後腦勺上,伏過臉去在他臉頰上親了一下。

語氣淡淡地問:“這樣可以嗎?”

“什麽?”少年羞澀地捂著自己被親的臉,還未從被親吻的幸福感中回過神來。

柳雲溪趁機從床上站起來,穿上繡花鞋,微笑說:“不是你說的,我親你一下,你心裏就能好受一點。”

得了甜頭,就得老實一點。

沈玉衡反應過來,心裏又甜又羞,“你,你逗我。”

他在床上害羞的時候,柳雲溪已經拿起了妝臺上的梳子,梳起枕亂的長發。

又招呼他:“快起來吧,難得回來一趟,不能老窩在屋子裏。”

“哦。”沈玉衡乖乖應聲,依依不舍的從床上下來。

院子裏等候的兩人百無聊賴,被晨起的太陽暖暖的曬著,都快要睡著了。

終於,有一間房門打開了來。

采晴和元寶一起張望過去,就見本該是小公子住的房間,探身出來的卻是柳雲溪,吩咐說:“端兩盆水來,我們梳洗一下。”

“啊……好。”采晴楞楞答。

她家小姐,怎麽在那個屋裏?

——

用過早飯,已經是晌午了。

柳雲溪先是去看了父親,隨後才與沈玉衡走出莊院,去下頭的村裏逛逛。

剛走出大門,就見到柳朝從門前經過,袖口褲腳都幹練的綁緊,一看就是剛忙活了一陣,這會兒又要趕往別處。

“阿朝,你這是要去哪兒?”柳雲溪站在臺階上問他。

柳朝聽到聲音才註意到是姐姐站在門口,稍微停了一下,對上頭喊:“我去曬藥場,剛采了些藥回來,要趕緊去處理好存放起來。”

柳雲溪點點頭,對他說:“我剛剛去看了父親,父親說他沒什麽胃口,想吃黨參燉排骨,正好你去曬藥場,晚上回來記得拿些黨參來燉。”

“記住了,那我先走了。”柳朝對二人各自點了下頭,

“去吧。”柳雲溪微笑。

玉谷莊三面環山,常年濕潤,山上植被豐茂,適宜野生藥材的生長,莊子裏大半數的人家都以種藥采藥為生,柳家便是村莊裏最大的藥材收購商。

盡管莊裏人與柳家有許多接觸,對柳家的了解卻不深。是柳雲溪顧著父親在老家養病,刻意叮囑了下人不許對外亂說,也因為柳朝是偏僻村落出身,更懂得如何與村裏人相處,即使柳家家底豐厚,也不會給人高高在上的距離感。

莊子邊緣有一棵極大的槐花樹,樹下零零散散的生著幾棵桂花。

正是入秋時節,桂花香甜的時候。

有大樹的遮蔽,即使下了一夜的雨,也不見桂花有雕落之勢,空氣中飄著淡淡的花香。

柳雲溪站在樹旁,感嘆道:“摘些桂花回去蒸桂花飯,一定很好吃。”

不等采晴和元寶答話,沈玉衡就積極道:“我去摘,晚上蒸桂花飯給你吃。”

說著就邁步進雜草叢中,俯身去摘半開的桂花。

瞧見少年的主動,采晴抽動了下眉頭,又想起了今天早晨端水進屋時見到的景象——小姐和小公子是睡在一個被窩裏了吧。

自己先前還急慌慌的勸小姐找個好人家定親,結果這才過去幾個月,親事也定了,家人也見了,甚至還睡在一間房裏。

她一個小丫鬟,實在為小姐的雷厲風行感到驚訝不已。

“采晴。”柳雲溪轉過身。

“誒!”采晴立馬回過神來。

“讓他們先在這兒摘桂花吧,你陪我去買些排骨。”說著,就往另一個方向走去。

采晴小步跟上來,“買排骨讓我去就好了,小姐還是在這兒休息會兒吧。”

柳雲溪輕輕搖頭,微笑說:“許久才回來一趟,得四處走走逛逛才行。”

她每年回來的次數不多,但從小到大對村裏的路已經記得很熟了,比起城裏的繁華喧囂,村莊裏是安靜舒緩,只是沿著每家之間的小路走上一遍,都能讓人身心舒暢。

村裏有家劉屠戶,他那兒的肉每天都是最新鮮的,即使嘗過山珍海味,也忘不了小時候那幾口清燉的肉香。

沿著記憶中的門戶找去,停在門前,采晴上去敲門。

“請問劉屠戶在家嗎?”

院裏傳來腳步聲,不多時,一個陌生面孔的青年從裏面打開門,“您是?”

柳雲溪微笑說:“我是上頭柳家的女兒,來買幾斤排骨。”

一聽是買肉的客人,青年趕忙邀請二人進院:“請進請進。”

院子裏很寬敞,打掃的也幹凈,絲毫聞不到殺豬宰牛後的異味。

青年走到棚下,掀開了案板上蓋著的布,開始剔排骨。

柳雲溪看院子裏沒有其他人,屋子裏也不像是有人,好奇問:“你是劉屠戶的兒子?”

“對,我叫劉誠。”

“之前過來都是你父親在,並不見你,怎麽這回是你在,你父親呢?”

“先前我和表兄在揚州城裏支了個賣肉攤子,做點小本生意,後來出了些事,父親又過世了,我才回到老家,把這攤子接下來。”說到這裏,劉誠輕嘆一口氣。

問到了旁人的傷心事,柳雲溪柔聲安慰:“節哀。”

劉誠笑了一下,“都過去了,日子總得向前看。”

說話間,院門從外頭推開,柳雲溪轉頭看過去,就見一個身材魁梧、小麥膚色的男人背著柴走了進來,體型之寬,甚至站在那裏就把整個門都堵了起來。

看到家裏多了兩個陌生女子,男人不多直視,把柴火放到墻角,才問:“家裏來客人了?”

“是過來買排骨的。”劉誠應了他,又向二人介紹,“這是我表兄,蕭鄴。”

男人走近過來,采晴看到那人的面孔,忍不住小聲驚呼。

湊到柳雲溪耳邊小聲說:“小姐,我見過這個人,他是七夕那天晚上救了二小姐的屠戶。”

說話聲音雖小,卻還是有幾字被劉誠聽在了耳朵裏,眉頭頓時皺起。

“二小姐?你們這個柳家,該不會跟那個柳家是一家人吧?”

柳雲溪平靜答:“我家與他家早在十幾年前就分家了,不過是兩家還守著同一個長輩,才沒斷了往來。”

“守著同一個長輩,那就是一家人啊。”劉誠停下忙碌的手,把刀往桌子上一插,沒好氣道,“姑娘請離開吧,這肉我不賣了。”

原本還好聲好氣,變臉也忒快了。

柳雲溪聽出這事兒跟叔父家有關系,鎮定地問:“我能否問問緣由?”

“還能有什麽原因,我表兄救了那個柳依依,她不道謝也就算了,還當著那麽多人的面汙蔑我表兄占她便宜,早知她是那麽一個忘恩負義的白眼狼,當時還不如讓她淹死在河裏!”

“劉誠,別說了。”蕭鄴平靜的打斷了他。

劉誠年輕氣盛,“表兄,咱不能什麽委屈都往肚子裏咽。”

看這二人的反應,柳雲溪感到很有意思。

按理來說,蕭鄴是救人的人,不被感謝還要被汙蔑,自然是受委屈最多的那個,他卻寡言少語,不願多提。

反而是劉誠替表兄打抱不平,看上去有些意氣用事,但也是明辨是非的人。

她按下了采晴想要拉她離開是非之地的手,平靜道:“兩位請說就是,我也想聽一聽究竟發生了什麽事。”

劉誠憋了一肚子的悶氣,都算找到了出氣的地方,滔滔不絕地說。

“少裝的一副好人樣,我表兄救了人,什麽都沒有要求你們,你那個好妹妹倒是聰明,自己沒再露過面,反而是她爹娘帶著奶奶一起上門,說是我表兄壞了他家女兒的名聲,非要我們離開揚州城才罷休。”

“所以你們才離開揚州城?”

“我們只是平頭百姓,不聽他們的,就日日有人來攤子前頭造謠生事,我們有什麽辦法,惹不起,只能躲了。”

竟然還用了這麽下做的法子,柳雲溪做思考狀,“原來是這樣,的確是他們做的不對。”

劉誠不屑地瞥了她一眼,“你該不會想替他們道歉吧,我們是不會接受的。”

柳雲溪緩緩搖頭,笑容從容優雅,“你誤會了,我沒有想替他們道歉,他們做的錯事,與我無關。”

“怎麽與你無關,你們是一家人,別以為……”

“劉誠,別再胡攪蠻纏了。”蕭鄴不想讓表弟對旁人無端指責,及時打斷了他。

直到這時,他才看了柳雲溪一眼,低聲道:“這位姑娘看著是個明事理的,應當與那幾位不是一路人。”

若不是明事理,也不會聽他們說這許多幽怨之言。

劉誠還算能聽進去勸,住了口。

蕭鄴走到棚子下,擠開劉誠,重新拿起刀,禮貌問:“姑娘要買排骨是嗎,家裏幾口人?”

“四口人,還有十來個家仆。”柳雲溪想了想,又說,“幹脆把這一整只都給我吧,家裏雇了三十多個采藥的農戶,今日請他們吃一頓。”

“那好,我給您收拾一下。”蕭鄴應下,手上迅速動作起來。

剛才已經看過劉誠剔骨時的熟練,可蕭鄴與他完全不同,不只動作麻利,下刀更是精準有力,一刀就斬斷了脊骨。

柳雲溪不由得稱讚:“蕭大哥的刀可真有力道。”

蕭鄴沈默不答。

劉誠驕傲道:“那是當然,我表兄可是從過軍的,若不是家中清貧,以他的本事,考個武狀元都不在話下。”

“這麽有把握?”柳雲溪轉頭看他。

劉誠便娓娓道來:“我們在揚州城裏擺攤賣肉,就是為了賺夠錢去考武試,本來錢都快攢夠了,結果被柳承業他們鬧得攤子也沒了,我父親去世又花了不少,估計是去不了今年的武試了。”

“京城的武試是在十月份之後,算起來還有一個月的時間,不能去借一點嗎?”

“說的容易,莊戶人家自己過活都難,哪有閑錢借給旁人。”

看這弟兄二人縮在小小的村莊裏壯志未酬,柳雲溪覺得很可惜。

“敢問你們需要多少路費?”

“二十兩。”劉誠隨口答。

聞言,采晴驚訝道,“這怎麽夠,我們只是去江州一趟,光住宿吃飯都不止二十兩了。”

“只要能到京城就好,住宿和吃食上不必太講究。”蕭鄴難得開了口。

柳雲溪點點頭,從懷裏摸出一張銀錢,雙手遞到劉誠手上,“這張銀票,給你們做路費吧,就當是交個朋友。”

劉誠還當是二十兩的小銀票,沒什麽負擔就接了過來。

放在手心一看才發現是一百兩,頓時又驚又疑,“你真要給我們?該不會是為了讓我們別記恨你的家人吧?”

“該恨還是要恨的,畢竟是他們做了惡事,惡因生惡果,他們該承擔。”

柳雲溪語氣平常,就像是和朋友之間敞開心扉的閑聊。

“碰巧我也不喜歡他們的秉性,反而很欣賞劉兄的心直口快、嫉惡如仇,還有蕭兄的俠義心腸、身手非凡。”

表兄弟二人對視一眼。

幾個月來受到連串的打擊,不曾想會在人生低谷得到一個陌生女子的欣賞與肯定,還給了他們銀兩支持。

柳雲溪溫聲道:“不必疑心,我父教我為人要誠信要胸懷寬廣,我既誠心與二位交朋友,必然以此相待。”

蕭鄴放下刀,雙手抱拳回禮。

“多謝姑娘。”

劉誠收起銀票,也抱拳,“還請姑娘諒解我方才的意氣用事,實在是受了冤枉憋屈的慌,以為姑娘和他們是一夥的,所以才出言不遜。”

柳雲溪輕輕擺手:“無礙,我只知自家堂妹曾在落水後被人搭救,卻不知他們對兩位做了如此過分的事。”

劉誠撓撓頭,不好意思的說:“我們本也打算鬧一鬧,可那位老太太差點要給我們跪下了,我表兄實在狠不下心,這才和我一起回來。”

為了給柳依依擺平麻煩,不惜下跪,還真像是奶奶會做的事。

反觀蕭鄴,生得如此魁梧,不曾想竟是個心軟的。

柳雲溪看向蕭鄴,由衷稱讚道:“公子力能扛鼎卻有如此纖細的心性,日後必能成大事。”

“借姑娘吉言。”蕭鄴低了下頭。

劉誠:“柳姑娘,這一整只豬,我們還得處理一會兒呢,您先回去,再過一個時辰叫家中的下人過來取就是了。”

“好,麻煩二位了。”

“哪裏哪裏。”

——

傍晚的柳家莊院格外熱鬧。

前院裏支著竈火煮著兩鍋豬肉燉菜,廚房裏煨著一鍋黨參燉排骨,還燒了兩大鍋桂花飯,炊煙在夜色中飄搖。

柳家人在堂屋裏吃,旁的家仆、莊戶人就在院子裏擺了四桌,因為是在莊裏,在主家吃飯也不必講究規矩,可以說話閑聊,自己添菜添飯,甚至吃飽了還可以捎上一份帶回家。

熱鬧的歡笑聲不斷在飯桌上響起,劉誠和蕭鄴下午送了收拾好的肉過來,被一道留下吃飯,喝點小酒。

家中許久沒有這樣熱鬧的景象,坐在堂上的柳安年越看越歡心,吃了兩碗燉排骨還不夠,還想出去跟外頭人一起嘗嘗大鍋燉菜。

虧得柳雲溪哄住了他,只讓柳朝去外頭盛一碗來給父親嘗個新鮮。

等父親吃的差不多了,柳雲溪才吃兩口,偶然擡眼就看到坐在外頭的劉誠和蕭鄴被幾個大娘團團圍住,被問東問西,渾身不自在。

人是她請著留下的,本想叫他們一起坐堂上吃,可兩人不願打擾他們一家人,也不想在旁的莊裏人面前顯得很獨特,才要求坐在外頭吃。

“打算什麽時候成親啊?”

“老劉頭去的早,你們也該早些成婚延續劉家的香火,我家丫頭今年剛喪夫,新喪舊喪放在一塊,跟你家很配啊。”

“別聽她胡說,還是我家丫頭好,今年也剛十六,這才是真相配。”

村婦們你一句我一句,就連一向伶牙俐齒的劉誠也招架不住,傻樂呵的點頭。

“幾位,讓我跟他們說會兒話吧。”

少女的聲音走近過來,輕盈溫柔,讓二人倍感親切,難得松了口氣。

有柳雲溪過來解圍,村婦們也就笑著離開了。

沈玉衡只是去洗個手的功夫,回來就見剛剛坐在堂上的少女,這會兒坐到了兩個陌生男人對面。

這兩個就是她說的新認識的兩個朋友吧——粗枝大葉,又憨又傻,真不知道雲溪為什麽要結交這樣的人。

少年不悅的沈下眼色,從人群中走過。

過人的容貌總會吸引人不受控制的把視線往他身上瞟,可少年生得像個白皙的雪娃娃,渾身散發著冷冰冰的疏離感,一看就不是尋常能見到的貴人。

幾乎無人敢上去與他攀談,即便有幾個喝酒喝上頭的人隔著距離同他打趣,也被少年瞪過來一眼,瞬間就嚇得酒醒了。

沈玉衡走到柳雲溪身邊,看了看她,又把視線定在那兩個男人身上。

看見三人手邊喝下不少的酒杯,頓時氣上心頭。

她竟然還跟他們喝酒!

他們憑什麽啊?

三人正聊的開心,看到了靠近過來的少年後,笑容漸漸收斂。

在兄弟二人疑惑的眼神中,柳雲溪正要向他們介紹沈玉衡,卻見他跑去拿了一壺酒來,氣呼呼道:“我跟你們喝。”

少年自動忽略了相貌平平的劉誠,看著容貌俊朗,身材又格外高大的蕭鄴,怎麽看怎麽不順眼。

他再過幾年,也能長得這麽高,卻實在比不了這個人的強壯。

心中慌亂:雲溪該不會喜歡這樣身材魁梧的男人吧?

比起男人的沈穩成熟,他明顯稚嫩的過頭,今早還纏著她求她不要下床,當時不覺得自己有問題,這會兒才反省——

雲溪總把他當個孩子看,是不是因為他不夠成熟?

他要證明給她看,自己不比別的男人差,也足夠成熟,可以保護她,給她長臉。

把自己的酒杯斟滿,又給蕭鄴倒滿。

“初次相見,該喝個盡興才是。為表禮數,我先飲三杯,蕭公子隨意。”

說著,一口氣連喝三杯。莊裏的酒釀的粗糙厚重,勁頭極大,喝下去喉嚨一片熱辣,整個肚子都熱乎起來。

柳雲溪不知道他為何突然要跟人敬酒,自己只喝了小半杯就已經微醺,沈玉衡喝下三杯,整張臉都紅起來了。

“好了好了,意思到了就成了。”她趕忙要奪下少年手裏的酒壺。

沈玉衡側身躲了過去,皺眉看著蕭鄴,像是在說,自己已經喝了,他也得喝。

感受到少年莫名的敵意,蕭鄴不善與人爭辯,老實飲下一杯。

“再來。”沈玉衡又倒一杯。

看他頗有種執拗著要為難人的意思,柳雲溪站起身來,平靜道:“既然你喜歡跟人喝酒,那我就先回去了。”

回去,回堂上還是回院裏?

沈玉衡晃晃熱的發暈的腦袋,看了一眼蕭鄴,果斷丟下酒壺,跟柳雲溪走了。

二人身後,劉誠小聲嘀咕:“這位小公子是誰呀?”

“不知道。”蕭鄴垂下眸。

夜色漸深,人逐漸散去,前院兒也收拾起了桌椅碗筷。

小院子裏,面色酡紅的少年半跪在地上幹嘔,熱紅從臉頰一路蔓延到脖頸,又暈又飄飄忽忽,緊緊攥著身邊人的手,才勉強讓自己舒服一些。

“平白無故喝那麽多酒做什麽?”柳雲溪無法理解,扶著他,不斷拍他的後背。

“誰要你跟那兩個人那麽親切,明明我才是跟你最親近的人。”

少年醉醺醺的控訴,伴隨著幾聲幹嘔,涎水流到脖子裏,沾著濃濃的酒氣,一身衣裳徹底臟了。

吐不出東西,柳雲溪只得把人扶起,坐在石桌邊餵他喝了一碗醒酒湯。

少年迷迷糊糊,依偎在她肩膀上,眼眸逐漸濕潤起來。

揪著她的袖子,擦擦自己眼角溢出的淚珠,難過道:“嗚嗚,你都已經有我了,怎麽還能看別的男人。”

哭得情真意切,可憐兮兮。

“難道我長得不好看嗎,還是說你更喜歡他那樣的長相?那我多吃點,練得壯實點還不行嗎,嗚嗚……”

聲音婉轉淒苦,惹人憐惜。

一時間,柳雲溪不知是該氣還是該笑。

當真是金尊玉貴的皇子理解不了淳樸的村民習氣,在這兒沒那麽多的拘束,所以她才允許沈玉衡和自己睡一個院,也不會避諱與外男說話吃酒。

沒想到他會生出這樣的誤會。

她攙著他往屋裏走去,好生哄他:“你最好看,我最喜歡你。”

“真的嗎?”少年抽泣兩聲,濕潤的眸子偷偷看她,滿是醉意。

“真的。”她聲聲安撫,推開房門。

踏進屋裏,元寶正提著兩只空桶往外,見人進來,他放下桶,主動上來扶住少年的胳膊。

“浴桶已經備好了,我伺候給小公子沐浴吧。”

“閃開!”沈玉衡頭靠在柳雲溪肩上,不耐煩的甩開小廝的手。

元寶悻悻收回手,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柳雲溪拍拍他的後背,“別鬧脾氣,洗好了,換身幹凈衣服再睡。”

“不要,我要和你在一起。”少年抱緊她的胳膊,臉頰不住的往她頸間蹭,長長的馬尾在腦後搖晃,頗有些仗著醉酒肆無忌憚撒嬌的無賴勁兒。

以後可不能給他喝酒了。

柳雲溪帶他往裏間去,回頭對元寶說:“你先出去吧。”

這會兒少年雖然黏人但還算老實,要是逆了他的心意,惹他傷心,就不知道他能幹出什麽事來了。

她不缺錢,可也心疼這些家具被褥,別再被砸壞了。

看著元寶提桶出去,關上房門,柳雲溪才帶人到浴桶面前。

半人高的浴桶裏飄出蒸騰的熱氣,站在邊上就感受到潮熱的水汽迎面撲來。

她看了看浴桶的高度,從少年的環抱中抽出手臂來。

離了她的支撐,少年搖搖晃晃還能勉強站穩,只是醉酒後體態垮了,衣裳也跟著松垮下來,領口松的不像樣子。

柳雲溪上手扯開他的腰帶,脫下他的外衣拿在手裏,對視上少年懵懂的眼神。

她喉頭一熱,壓低聲音。

“自己脫。”

作者有話說:

這章提前更新啦,明晚10點再更新,愛你們~感謝在2023-10-24 14:54:59~2023-10-28 09:24:38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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