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第二十七章

海月到海治明書房的時候，後者難得沒有坐在坐墊上批閱公文，而是站在窗戶前遠眺，雙手背於身後，高瘦的背影顯得有些孤寂。

海月輕聲了一句：“爹爹。”

海治明才轉過身來，眉頭鎖得緊緊的。

海月咬了咬唇：“女兒不想嫁給太子了。”海月主意變得太快，海治明一時未曾反應過來，海月幹脆補充：“女兒不喜歡同人家共侍一夫，身為太子，自然不會是女兒一個人的琮哥哥，女兒不要。”

不好說出她知曉賈穗思已經有了身孕的事情。

不過這也是讓她十分氣惱的，朱琮從未告訴她，他和賈穗思之間還有這些往來，欺瞞罪不可恕，她是半點兒不會將就和退讓的。

海治明點了點頭：“既如此，你漠哥哥如何？”

“女兒只將他當做哥哥的。”海月撅了撅嘴，有些不滿意。

“如今你漠哥哥有功在身，再者成玦已經明確提出讓你和親過去，如今只有李漠還有一線之機，最關鍵的地方在於成玦當著王上的面說了，今日晚宴聽你的答覆，答應還是不答應。”

“女兒答應，不答應？”海月微擡起頭和海治明對視，還是有些不敢相信。

海治明看了看海月清澈的眼睛：“嗯，和親去商國或許這輩子都不可能再回來。”

“嗯，知道的，但女兒，女兒想去。”海月有些猶豫地咬了咬牙，低下頭揉了揉自己有些肉肉的手，然後重新堅定的看向海治明。

海治明一楞，怎麽會寧可跋山涉水去那樣遠的地方，也不肯嫁給李漠？

“爹爹，你會一輩子效忠王上，直到化為白骨？”

“自然，你的太爺爺生於大楚，曾經因為救駕有功扶搖直上，居文職許久，到為父時，好不容易才有實現抱負的機會，自然是要為大楚考慮的，收覆中原是為父心頭的信念，只是如今看來，只要能守好這一方凈土，便已經是極為不易的，自然是一輩子效忠，只是父親效忠的是大楚，而並非王上一人。”

海治明滄桑的眼眸裏浮現出一縷光來，憧憬與期望，老驥伏櫪，志在千裏。

“可父親可曾想過，也許，也許這在王上眼裏是忌憚呢？”海月有些猶豫地開口。

昨夜見了成玦再回屋睡覺的時候，已經十分困倦，可就是無法入睡。

總覺得他不安好心的，但也容不得她不多想。

自來都有海治明和付氏幫她打點好一切，雖她什麽都懂，但一旦有人安排好了一切，總會喜歡躲懶的。

昨日成玦同她說了那事之後，她內心雖是格外氣憤且痛苦的，但往深處想些，賈穗思聲名在外，若是沒有人提及，她應當不會和朱琮有了孩子，再者這孩子王上或許是知道、且默認的。

那日她和成玦且將將在池林碰面便立刻就有人闖了進來，王上和阿姊來得也的確很快，除了真的關心以外，很難說不是計劃之中。

所以王上才沒早早擬旨，將和親之事定下來，或許他等得便是那一日。

可海月思來想去，若王上真是這般，唯一驅動他的理由好像就是平衡爹爹和禦史大夫賈廉的權力，好讓他自己高枕無憂。

所以海月還是問了海治明這個問題，這樣的想法讓她惶恐，雖然有些荒謬，畢竟爹爹一直享有著比其他官員更特殊的禮遇，王上也的確對爹爹噓寒問暖很是關心，再者還有阿姊對她也是無微不至的。

海治明一楞，重新審視自己年幼的女兒，喟然而嘆眼眶有些發紅：“想過的。”

海月連忙心疼的一把抱住了海治明，在他懷裏蹭了蹭：“那爹爹還不能理解月兒的想法嗎？此事先不要同阿娘說起，等聖旨下來再說。”

“你想看看王上究竟是何意圖，也無需這般為父不需要你如此，父親會好好庇佑你一輩子，山高水遠都不如承歡父母膝下。”

“不全是如此的。”海月扁著嘴吸了吸鼻子，十分生硬的解釋：“不過是再也不想再到朱琮罷了，既然不能嫁了，不如此生再不覆相見，嫁給漠哥哥，一來不是女兒喜歡的，二來做不到女兒想做的，女兒不嫁，他會一直是女兒的哥哥。”

“胡鬧，婚姻之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海治明氣憤地拂袖，胡子都要氣歪了。

海月捋了捋他的胡子，眼裏掛著淚花卻還笑瞇瞇道：“此事好像只是女兒答應，還是不答應。”

“爹爹不必擔憂，但女兒去了商國，未嘗不是少了一個掣肘，爹爹保護好阿娘，便再無軟肋了。”

海月的決定十分突兀，突兀到海治明盯著海月稚嫩的臉一時失了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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