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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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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5 章

“父親,母親想要玉扳指,就與她好了。”

比起茹毛飲血的邊疆,即使寧國公府吃人不吐骨頭,白蕓仍然分外珍惜。

她不要離開,不要被寧國公夫人識破真相。只要她的身子伏得再低些,忍住寧國公夫人的打罵,堅決不把真相說出口,說不定哪天……

說不定哪天……

蘇琉擡頭望了望天,一把把白長芳拽到了身邊。

白長芳極力克制著怒意,準備開口呵斥兩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姑娘,冷不丁被一拉,猛地一個踉蹌。

“白蕓的親生父親到底是誰啊?”蘇琉睜著一雙圓眼,踮起腳與白長芳說悄悄話。溫暖的呼吸噴在白長芳的臉上,帶著貴婦人獨有的香薰。

“……”白長芳潛意識拒絕回答。

“你說實話。”蘇琉柳眉皺起,又扯了他一下,“內宅的事,我可比你擅長多了。”

四方庭院外,天地悠悠,一把星辰落。

“是北陳國的魯昭王。”白長芳低下頭,在蘇琉的耳邊輕聲道。

白長芳是在山坡下的羊腸道遇到白蕓的,年僅四歲的女童幾乎一絲不掛,橫著躺在路當中。

白蕓被母親養大,從小不知父親為何人。群裏的人都說,她的母親是瘋子,整日搔首弄姿,對著一塊殘破的銅鏡梳妝哼曲。

誰知有一日,她的母親突然笑容滿面,穿上了唯一一件完整的長裙,笑著對白蕓說:“你的父親要來了。”

白蕓懵懂無知地眨巴眨巴眼睛,目送著母親出門,目送著天邊泛起血紅。北陳魯昭王的大軍隨即卷至,踏破了村莊,殺光了村民。

她的母親高舉著雙臂,朝馬背上的男人呼喊,喚他郎君。

白蕓確定,她的母親瘋了。

她的父親毫不猶豫殺了母親,然後有人拽住她的頭發,把她托了出來,扔在她的父親身邊。

那一日,白蕓感受到了至深的恐懼,撕裂了她的全身。

她抓住了身上唯一一根值錢的簪子,狠狠插進了男人的頸部。

“我見到她的時候,她幾乎說不出連貫的話,帶回軍營後,她才磕磕絆絆講述了自己殺掉魯昭王的事。”白長芳道,“不過那個時候,她根本不知道那是魯昭王罷了。”

蘇琉渾身僵硬,一時不知該說些什麽。

北陳國,與大梁國廝殺數十年的國家,北陳的武士兇殘成興,每每經過村莊城邦,都愛先屠戮盡男子,後再將女子與幼童……

她忍不住泛起了惡心。

系統,為什麽要給白蕓鋪設這種背景,我記得我從未這麽寫過?

【親愛的宿主,這是根據您的內容自動生成的劇情。根據WAN公司的推演,在您給出的結局之後,白蕓會因為身份揭曉,進入北陳,成為大梁國與北陳朝修好的助力,夜王謝燁趁機與北陳帝簽訂互不侵犯合約,自此國泰民安,人壽年豐。】

“……”國泰民安?人壽年豐?

白蕓依舊匍匐在地上,死死抓住白茵的衣擺。白茵兩道眉毛緊緊皺起,嫌臟似的將衣服全部收攏。

都怪白蕓,如若不是她一直不解釋真相,母親怎麽會這麽多年一直被蒙在鼓裏?如今明明應該真相大白,白蕓卻一副所有人都欠了她的模樣,居然還對她有所求?

這是人嗎?她忍不住撇了撇嘴,老大不高興,扭頭脆生生地開口,一點都不顧白蕓滿眼的絕望:“母親,白蕓她並非父親的親生女兒,您誤會父親了!”

說話聲叮咚如泉,機靈的山雀在其中嬉戲,播報喜訊。

白蕓整個人微微一僵,她明明用力攥著白茵,對方的衣角卻從自己的五指間滑落。

她明明做到最好了,她面對寧國公夫人與二姑娘的責罰一聲不吭,笑著在公爺面前說她過得很好。她一個人守了十數年,卻仍然守不住這個秘密。

她是邊境的女子被強迫後生下的孽種,她的母親為了父親背叛了大梁國,而她的父親是個六親不認,甚至連親生女兒都不放過的畜生。

在白茵的話出口的瞬間,白蕓的天地驟然失色。

“母親。”白茵跳過白蕓,拉起蘇琉的手,“父親從未食言,父親一直恪守自己諾言,母親可高興?”

蘇琉伸手將白茵摟在懷裏,擡眸去看白長芳。白長芳原本也看著她,但察覺到她的目光後,他下意識地將頭偏到一邊,不去和蘇琉對視。

他聽見身旁的夫人似乎輕笑了一聲,隨後袖口被牽動。蘇琉把白茵的手放在白長芳手上,柔聲對二人道了聲:“等我稍會。”

蘇琉回身的時候,似乎從白長芳的眼中看到了大大的絕望,令她不由自主有些想笑。

沒想到呀,寧國公空有把自己逼到死角的本事,卻處理不好自己的家事。

白長芳將白蕓收為養女時,恐怕沒有想過,寧國公府將因為此事發生天翻地覆的變化。

蘇琉走到白蕓身邊時,白蕓仍舊在哭。

“擡起頭來。”蘇琉道。

白蕓的哭泣應聲而至,她拿袖子擦了擦眼,跪在地上,渾身戰栗地擡起了頭。

蘇琉口中發出一聲輕嘆,俯身蹲下,與白蕓的目光水平相交:“你可知你的父母是誰?”

“我,無父無母。”白蕓回答。

蘇琉修長的五指輕抵前額:“寧國公府的庶長女無父無母,這話傳出去還得了?”

白蕓微怔,隨後難以置信地擡起頭,反覆確認蘇琉這句話裏的暗示。

“罷了。”蘇琉站起身,“我給你個機會,去尋找雙親……”

話未說完,她的身子猛地一沈,大腿被哭得梨花帶雨的姑娘死死抓住。

“母親,母親,蕓兒的母親是寧國公夫人蘇琉,父親是寧國公白長芳,求母親開恩收留蕓兒,讓蕓兒留在寧國公府,蕓兒必將做牛做馬,用心伺候夫人老爺。”

白蕓滿臉淚痕,跪在蘇琉面前,雙目含淚,恨不得把頭磕出血來。

母親還認她這個女兒,對白蕓而言,世間最大的驚喜莫過如是。她想過無數種可能性,想象過寧國公夫人追問出她的父母後,臉上帶著同情與厭惡,捂嘴道聲:“可憐見的。”卻沒想過蘇琉對此事壓根不提,反而朝她伸出了手。

“不許跪。”白蕓這副奴樣讓蘇琉恨鐵不成鋼。她話音剛落,白蕓立刻手腳並用爬了起來,一把抹去臉上的淚痕,紅腫著一雙眼睛,卻滿含希望地看著蘇琉。

不知怎麽地,她有了個奇妙的錯覺,仿佛她的母親知道她奢求的一切。

“各位散了吧,今天的事情,統統給我忘了。”蘇琉朝著圍攏的下人們溫和一笑,笑得眾人只覺一股寒流從頭卷到腳。

單嬤嬤躡手躡腳準備離開,冷不丁蘇琉在身後一聲“單嬤嬤”,把她叫住。

吾命休矣!

無意間捅破了天大的秘密,單嬤嬤做好了被罰的準備,硬著頭皮轉過身。

“從今日起,你負責打掃凈房一個月。”

太好了,只是打掃凈房而已!單嬤嬤歡天喜地,謝了恩後,自覺離去。

仆從都是會看臉色的,見此情景,立馬不用蘇琉提點,各自找了借口,作鳥獸散。

事態的發展遠遠超出白茵的預料,讓她小小的腦袋裏有了大大的疑惑。

“母親,父親,這。”她委屈巴巴地開口,自己好容易揭露了真相,結果母親怎麽幾句話就將此事揭了過去?

難道自己做錯了什麽?小姑娘陡然一驚,四下轉頭,卻看見身邊的三人皆是笑盈盈的,不像是要責怪她的模樣。

白茵嘟著小嘴,腳一跺,蹭蹭蹭來到了白蕓面前:“你究竟是什麽人?別以為母親放過了你,我就會不計較了!”

她說得兇巴巴,要是往日這個時候,白蕓早就瑟瑟發抖地連聲道歉。結果白蕓不僅不慫,反而“噗”的一聲抿嘴笑了出來:

“二姑娘,我是一屆孤女,幸得老爺與夫人不棄收留。”

蘇琉暗自給自己比了個大拇指,一擡頭,正巧看見白長芳不知何時來到了自己身邊,此刻正皺著眉一言不發。

“有什麽想說的?”

白長芳正想著如何開口,突然聽見蘇琉這麽說。他愕然擡頭,見用了寧國公身體的女鬼正昂首挺胸,插著腰,雄赳赳氣昂昂,等著他發問。

“我此前亦發現不對勁,詢問白蕓是否與國公夫人解釋過,可白蕓總是顧左右而言他。”

“你究竟是使了什麽法子,讓白蕓的態度發生如此轉變?”

蘇琉傲然將散亂的發鬢撥到腦後:“我給了她想要的。”

一個想要遮掩過去的孩子,蘇琉幫她蓋上了最後的一抔黃土,這便足夠了。

“公爺你聽不懂,你若是能聽得懂,早就幫蕓兒解開心結了。”

她的頭仰得高高的,得意之色溢於言表。白長芳看了會兒,心頭突然就泛起一陣酸楚。

“母親。”白蕓成功擺脫白茵的糾纏,來朝蘇琉叩首,“蕓兒多謝母親大恩,以後若是有什麽需要蕓兒的,蕓兒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她眉語目笑,眼底是一汪無窮無盡的溫柔,滿是蘇琉。

白長芳心裏更酸了。

總覺得她根本不是什麽荒野幽魂,就是趁著他不在的時候來偷家的!而且還被她偷到了!

“你……可還記得你原本的名字?”二人獨處時,他問起蘇琉。

“我與國公夫人同名。”蘇琉回答。

都怪她,因為惡趣味喜歡給惡毒女配安上自己的名字,才穿到了這個破故事裏,還扯出這麽一大摞事。

白蕓:從今日起,母親是天!

白茵:有小蹄子和我爭寵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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