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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8章 添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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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8章 添妝

“二格格都要嫁人了, 您怎麽還跟個小孩子似的,想一出是一出呢,”烏嬤嬤責怪道:“她若真的與您八字不合, 當初也進不了咱們府的門。”

“那可不一定,”蘇梅憤憤說道:“她的八字與王爺合就行了, 克不克福晉和我們主子的, 欽天監也未必會特意去看!”

朱砂上手擰了一把她的嘴:“主子們正別扭著呢, 你不想著替主子們紓解, 怎麽還火上澆油呢。”

宋瑩知道蘇梅是為著那個娃娃的衣料來自沁雅軒,因此一直對年氏有所不滿,此時見她插話, 也沒有出言阻止,由著朱砂似真似假地教訓她。

“只是可惜了她的孩子, 現在肯定是沒完全長好的, ”宋瑩拿著茶壺給福晉和烏嬤嬤添茶:“只盼著那孩子能堅持住,在她腹中多待一天是一天吧——早產的孩子, 不好養。”

幾人唏噓了幾句,順勢轉移了話題。

宋瑩問福晉:“說起來,今日在永和宮,我怎麽瞧著娘娘好像在故意針對我?”

福晉瞥了宋瑩一眼:“娘娘目無下塵的, 針對你做什麽?她是針對你背後的王爺呢!”

“這是又發生什麽事了?爺沒告訴我他跟娘娘鬧別扭了呀!”

福晉突然將手裏剝了一半的松子都扔進了熏籠,氣呼呼地說道:“咱們爺哪兒敢跟娘娘鬧別扭, 那不是不孝了嘛!”

烏嬤嬤聽著這話音不對,起身說道:“茶沒了,采梨和蘇梅再去添些來。尋桃、朱砂與我去一趟東跨院吧, 阿哥格格們怕是要玩瘋了, 咱們替主子去看兩眼。勞煩喜樂公公守在這兒等主子傳喚。”

等人都走了, 福晉吐了一口氣,冷笑著說道:“去年你坐月子那段時間,娘娘傳話讓爺進宮。等爺去了,才知道娘娘找他是為了讓他幫十四弟在朝中謀個‘正經’差事。”

“前些年八弟被皇上斥責,十四弟不管不顧地為八弟求情,惹來皇上好一頓訓斥。後來他雖被皇上誇了‘有情有義’,但到底再未被委以重用。他都快而立之年了,府裏還有一大家子要養,自然著急,便轉著彎通過德妃求到了咱們爺身上。”

“咱們爺,你是知道的,這些年對娘娘也算是予求予取了。前腳娘娘吩咐完,後腳爺就給十四弟找了個內務府的肥差。那職位的油水,說句不好聽的,就是白給十四弟送錢的!誰知人十四弟心氣兒高,覺得這類職司是在抹殺他的鬥志,去了半個月便不去了。不去了不說,轉頭就讓娘娘再給爺傳話,說是讓爺給他弄個兵部的差事!”

福晉憤憤道:“他當那些差事是大風刮來的,說弄就能弄到?!且他一個貝勒,若是沒有皇上默許,他能進得去內務府?還兵部!爺在朝堂行走了這麽些年,但凡有機會摸到兵部的一指頭權力,何至於成天窩在戶部反覆數國庫裏剩的那丁點兒銀子!不知好歹!”

宋瑩終於明白德妃今晚對她表現出的不滿,到底所為何事了。

若說早年德妃對四阿哥還有些補償心理,對這個出生即被抱養走的兒子還剩些溫情,那麽在她發現四阿哥的性格極其“不合她意”後,她對待兩個兒子的態度,也慢慢開始一碗水端不平了。

為了小兒子的差事,刻意為難大兒子,甚至不考慮大兒子的立場和難處……倒也難怪後來的雍正與孝恭仁皇後母子不合了。

看在自己仍舊是四阿哥“解語花”的份上,宋瑩決定這次就白挨德妃一頓訓,不去故意找四阿哥告狀了。

除夕過後,又是連續幾日的宮宴。及至初四那日,眾人剛一回府,就聽聞年氏發動了。

宋瑩陪著四阿哥和福晉在沁雅軒守了一夜,直至黎明時分,年氏才艱難生下一個柔弱女嬰。

那孩子哭聲弱得像小貓,喘氣都讓人覺得費勁兒。四阿哥特意從宮裏請來的擅長小方脈的太醫,看著她都直搖頭。

果然,這個脆弱早產的小生命沒能熬過去,還未滿月就早夭了。因著年歲太小,既未序齒,也未取名。

府中眾人,除了四阿哥和年氏極為傷懷,其他人唏噓感傷了幾日,就又忙於自己的生活。月餘之後,都漸漸遺忘了那個曾到這世上走了一遭的小生命。

——

康熙五十四年的春節剛過,愛蘭珠沒有像頭兩年那樣,立馬打包跟弟弟們去圓明園,而是留在了府裏。

因為初二那日,康熙正式下旨給她封爵賜婚,五月份她就要嫁去蒙古了。

離出嫁只剩幾個月,她這一走,至少頭幾年是沒法回京看望父母的。因此過完年,她就決定待在父母身邊,趁著這最後的時間,盡一盡為人子女的孝道。

福晉和宋瑩正要趁這幾個月為她打理嫁妝,得知她要留下來,便幹脆每日讓她來正院旁聽她們安排嫁妝事宜,也好讓愛蘭珠清楚日後自己手裏到底有多少財產。

烏希哈想到幾個月後就要與自小一起長大的姐姐分開,很是不舍,便也留了下來。

這天,眾人正聚在東側間點算著嫁妝,尋桃過來通報,說是年側福晉到訪。

福晉正在對著嫁妝冊子,聞言頭也不擡地說道:“請她進來吧”。

宋瑩整了整衣服,等年氏進了門,給福晉行完禮後,她起身與年氏對著撫了鬢,又各自坐下。

福晉挪開冊子,看著坐在對面的年氏說道:“瞅你這臉色蒼白的,可是前段時間染的風寒沒好全?你身子弱,這天還沒暖和起來呢,多待在屋裏休養是正經。”

年氏微微低頭,用帕子捂嘴輕咳了幾聲:“福晉說的是,我這身子確實不該到處走動,免得病氣過了人,只是我想著,二格格還有幾個月就要下嫁了,我怎樣都要來給她添妝的。”

說完,她示意身後捧著錦盒的丫頭上前,親自打開盒蓋,露出裏面的東西。

“這對紅釉碗是我二哥年前送來的年禮,顏色純透,品相極好,正適合給二格格添妝,還望福晉笑納。”

人家笑呵呵地來送禮,福晉到底不好一直冷著臉。她扯了扯嘴角,說了句“你有心了”,然後示意尋桃將碗收了起來。

愛蘭珠笑意盈盈地走上前,對著年氏蹲了一個深福:“愛蘭珠多謝年額娘費心。”

年氏虛空擡手讓愛蘭珠起身,說道:“我身子不好,每逢換季就要病一場,你的婚禮在五月,我恐參加不了,便在今日賀你吧。惟願你與額附鸞鳳和鳴,白頭相守。”

愛蘭珠再次謝過,見年氏要走,便主動上前扶她起身,將她送出了門。

等愛蘭珠回轉,發現烏希哈的小眼神一直往裝碗的那個盒子上瞟,就笑著讓尋桃將盒子拿過來打開,大大方方地給妹妹賞玩。

烏希哈將一只碗舉到陽光下打量:“這碗的顏色可真漂亮,我竟從未見過,瞅著跟粉彩有些像。”

福晉就著烏希哈的手仔細看了看,說道:“這是胭脂彩吧?我仿佛在皇太後那裏瞧見過一對與這個顏色很相似的瓷盤。”

福嬤嬤上前說道:“福晉好眼力,這就是胭脂彩,也叫金紅。因為外層的釉料裏面添加了生金,且對燒制溫度要求極高,因此很是難得。現今大清所有的官窯裏面,也唯有景德鎮能燒出這樣好的胭脂彩瓷器。這一對碗,別看不大,但價值得有百金了。”

“將黃金添到釉料裏面,瓷器居然會變成胭脂色?好奇妙啊!”烏希哈感嘆著,舉著碗越發瞧個不停。

福晉也有些呆楞:“年氏……挺大方的呀。”

愛蘭珠坐到福晉身邊:“額娘為了我,這些年就沒給年額娘幾個好臉色,她那般聰慧,聯想一番,怎會不明白您在為什麽生氣?這次,年額娘應是想趁著給女兒添妝,借賀禮向額娘請罪呢!額娘就算是看在阿瑪的份上,別再與她置氣了。”

“還沒嫁人呢,就操心這操心那了,小心變成個管家婆,”福晉刮了刮愛蘭珠的鼻梁,又一把將她摟住:“你怎麽長得這麽快啊,怎麽就要嫁人了呢。”

福晉抱著愛蘭珠感嘆了半天,發現之前一向對她舍不得愛蘭珠出嫁的舉動表示“鄙夷”的宋瑩居然沒說話,不由納悶地轉頭看去,卻見宋瑩緊鎖眉頭盯著烏希哈手中的瓷碗。

感受到福晉的目光,宋瑩看了回去,又看向福嬤嬤:“嬤嬤,這胭脂彩……是必須添加生金嗎?熟金不行?”

福嬤嬤被她問得一楞,想了想,不太確定地答道:“或許也是行的?這胭脂紅的做法從西洋那邊傳過來也有幾十年了,咱們的匠人許是研究出了新的燒制方法也未可知。”

宋瑩點點頭,讓烏希哈將碗給尋桃收好,然後催兩個孩子去洗手。

“這碗有什麽問題嗎?”福晉問道。

宋瑩答道:“我在家時聽我哥哥偶然說過,這剛采出來的生金,通常都是有毒的,人接觸久了就會生病,因此必須煉成熟金、去掉毒性之後,才能為人所用。胭脂彩本身就很難得,且添的金量也不算多,燒瓷的匠人未必會選擇更貴重的熟金,只怕都是以生金入釉。金量雖少,但到底有毒,又是個吃飯用的碗,還是少接觸為妙。”

福晉雖知道年氏不會故意拿著個“毒碗”來給愛蘭珠添妝,但一想到這對碗可能會害到女兒,哪兒還敢給她帶上,趕忙吩咐尋桃將盒子塞到庫房的最角落處藏起來。

宋瑩見福晉如臨大敵的模樣,說道:“也不必藏起來吧……到底是給愛蘭珠的添妝,意頭也好,讓她帶走,以後不用就是了。”

“那也不行!萬一時間久了,愛蘭珠給忘了,抑或是她手下的人沒註意,將那碗拿出來用了可怎麽好?還是不要帶去了。回頭……尋桃,去庫裏再找一對青瓷碗,當做是年氏的添妝,放到嫁妝箱子裏面——反正也不會有人特意去翻箱子看年氏送的碗還在不在,”說完,福晉示意宋瑩靠近,壓低聲音地說道:“我現在是真的覺得,年氏的八字克咱們的孩子。”

宋瑩聯想到年氏自打被指給四阿哥以來,屢屢與她跟福晉的孩子“犯沖”,也是有些無奈。

這巧合地,都快讓她也覺得不只是巧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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