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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9章 慈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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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9章 慈母

說到孩子, 宋瑩突然想起一事。

她狀似不經意地問道:“小六去年過完生日可就三歲了。如今是春節也過了,天氣也逐漸暖和了,你打算什麽時候把他送去圓明園?”

福晉頓了一下, 豎起了眉毛:“有你這麽狠心的額娘嗎?孩子才多大,你就要把他送出去?!”

宋瑩無奈地看著她:“咱家的孩子, 哪個不是滿了三歲就要搬出額娘的院子獨居的?弘暉當年不也是三歲生日一過, 就被送去了東跨院嗎?”

“那能一樣嗎!”福晉反駁:“東跨院在府裏, 咱們走兩步路就到了。圓明園那麽遠, 孩子要是有個頭疼腦熱的,咱們都來不及去看!”

宋瑩賤兮兮地將頭挪近:“也就是說……搬去圓明園不行,但是搬去東跨院就沒問題?”

福晉瞬間像只被驚嚇到的刺猬一樣, 炸開了渾身的尖刺:“是爺讓你來說服我的是不是?!我就知道,你倆就是一丘之貉!你倆沒養孩子, 當然說送出去就能送出去, 一點兒都不帶心疼的!可是小六是我親手帶大的,你們把他送走, 就是在割我的肉。不行!”

“烏拉那拉大妞!”宋瑩也來火了:“什麽叫‘我沒養孩子’?!你講講道理!當初長春館重建好,我可是提了要帶小六回去住的!是你說新房子濕氣重,不適合小孩子住,楞是把小六給留在了正院。後來我讓下人們將新房的濕氣“住”沒了, 來接小六,你又說小六認床、認屋子, 換個房間就要哭鬧。我也就聽了,想著反正咱倆的院子離得近,我要看孩子, 多走幾步來你這兒就是了。現在你又是在挑哪門子的理?我又不是要把小六帶回長春館, 你幹嘛跟我要搶你私房錢似的撒潑?”

見福晉“理虧”地不回話, 宋瑩越發得理不饒人:“小六是男孩,他這兩年就要開蒙了,爺連哈哈珠子都給他定好了,總不能等他到了讀書習武的年齡,還住在你這裏,讓那些外男成天在你這正院穿梭來去的吧?”

福晉囁喏著說道:“你也說了他是男孩,長大了有的是讓他習文練武、建功立業的機會,可是在我身邊的時間,也就這幾年……再說了,著什麽急開蒙讀書,咱們家又不指著他考狀元……”

宋瑩瞇著眼睛緊緊地盯著福晉:“烏拉那拉大妞,你不對勁兒啊……你是不是有什麽事瞞著我?”

福晉瞪大眼睛反駁:“我瞞你什麽了?”

宋瑩咂咂嘴:“你可從來不是一個溺愛孩子的人。你那麽疼愛愛蘭珠,她犯錯的時候,你也是該打就打、該罰就罰,哪怕轉過頭就哭腫了眼,也絕對不會姑息她的錯誤。弘暉當年學走路學得晚,兩歲多了還得人扶著才能走直,你也沒說不忍他年紀小,就攔著不讓他搬出去住。如今怎麽竟為小六破了這麽多例了?”

“我年紀大了,就想寵著小兒子,怎麽,不行嗎?”福晉開始耍無賴。

宋瑩上身後仰,一雙眼睛不停地掃視福晉的全身,直把福晉看得渾身發癢。

“你絕對有事瞞著我,”宋瑩斷言道:“不過,不管是什麽事,小六搬出正院的事,就這麽定了。”

宋瑩擡手攔住福晉將要出口的拒絕,說道:“先讓他去東跨院住一段時間,等他適應獨居了,再搬去圓明園。”

“不行,我不同意!”福晉拍著桌子站起來。

宋瑩起身站到她對面:“你不同意也沒用!小六玉牒沒改,我才是他的額娘,他住哪裏,我說的算!”

福晉被氣得渾身發抖,她顫抖著手指著宋瑩“你……你……”個不停,卻說不出話來。

宋瑩強忍下喉中的哽咽,拍開福晉的手靠近,雙手搭著她的雙肩狠狠捏住:“福晉!你在小六身上放的心思太多,都忘了你還有自己的生活了!”

宋瑩用力晃動著福晉的肩膀,面帶焦急:“你看看愛蘭珠,她長得多快啊。她小小的一團被你抱在懷裏的樣子,仿佛就在昨天,可是現在,你看,她都要出嫁了。小六也一樣,他很快就會長大的。他會有自己的玩伴、愛人,會有自己想要追求的理想、欲望,你沒辦法將他永遠圈在自己身邊的。福晉,你醒醒啊,你不能再在他身上投入更多的執念了。”

愛蘭珠和烏希哈以及在場的所有人,她們印象中的福晉和宋瑩關系一直極為和諧,從來沒紅過臉不說,多年的相處更讓她二人多了一份旁人無法介入的默契。

眾人從未見過兩人吵架,是以當眼前出現這一幕時,都只顧著震驚和無措,一時居然沒人上前勸阻她們。

愛蘭珠見福晉軟了身子,開始躲避宋瑩的眼神,終於清醒過來,領著烏希哈上前,一人扶一個,讓福晉和宋瑩重新坐下。

烏嬤嬤耷拉著眉毛,臉上帶著一種令人看不懂的悲傷。她走上前,給宋瑩遞了一杯茶:“側福晉,您是一路陪著我們福晉走到今天的,她經歷過什麽,您最清楚不過。她這輩子,於子嗣上極其不順,若不是有您,百年之後怕是連個後人都留不下。小六出生之後就一直住在正院,老奴說句不好聽的,您別怪罪,這小六除了不是從福晉肚子裏爬出來的,與她親生的也沒什麽區別。”

烏嬤嬤繼續說道:“我們福晉,是把對弘暉阿哥和那個流掉的孩子的感情,都投入到小六身上了。您現在讓她把孩子送走,她怎麽會舍得呢?”

宋瑩眼圈含淚,看著烏嬤嬤道:“正是因為如此,更要趁早將小六送出去。感情只會越投入越多,小六不可能永遠留在她身邊,長痛不如短痛,否則等到不得不分離那日,她更加受不住!”

宋瑩站起身,看也不看福晉,故意冷冷地說道:“我這兩天就讓人收拾東跨院,你也趕緊讓人收拾小六的行禮,下個月挑個黃道吉日,給小六搬家。”

說完,她就大步離開。

一路狂奔回長春館,一進屋,宋瑩就撲到床上,抱著枕頭嗚嗚地哭。

朱砂和蘇梅勸了半晌也沒讓她停下。

“嗚嗚……福晉都難受成那個樣子了,我還那麽說她……嗚……可是沒辦法呀,王爺都來找我暗示過很多次了,再不讓小六搬出去……嗝……王爺就會讓人直接去正院把人帶走了……到時候他倆肯定會吵架……嗚……他們這麽多年都相敬如賓的……嗝……總不能為著孩子搬家的事,就鬧得夫妻離心吧……什麽破規矩,孩子才多大,多在娘親身邊待幾年又能怎麽樣……嗝……嗚嗚……福晉會不會再也不理我了呀……嗚嗚……”

朱砂見宋瑩哭得都打嗝了,鼻涕更是沾了一枕頭,連忙將她扶起來,又是給她擤鼻涕,又是給她順氣。見蘇梅在一旁傻楞楞地站著,朱砂埋怨道:“怎麽還幹看著?快去端水,給主子洗洗臉啊!”

“我不洗臉!”宋瑩拒絕道:“我剛剛說福晉的語氣那麽重,還說什麽‘我才是小六的額娘’……嗚嗚……我都沒臉見她了,還洗個什麽臉……嗝!”

蘇梅還是站在原地沒動,歪著腦袋瞅著宋瑩,眼神卻像是在透過她看向別處:“主子……我怎麽覺得……福晉真的像是有事在瞞著你?”

宋瑩透過腫脹的眼皮瞪著蘇梅:“瞎說什麽呢!她不就是不好意思承認自己溺愛小六,怕我笑話她嘛!”

蘇梅將頭歪向另一邊:“可是……奴才聽說,去年有一回,弘曕阿哥剛用完晚膳,就非得再吃幾塊桂花糕,不給就哭鬧。福晉當時也沒慣著他,由著他叫了半個多時辰呢。”

宋瑩抓過朱砂的手帕,狠狠地擤了擤鼻涕,重新吸入空氣讓她的腦子也清醒了一些:“我記得這事兒,是在去年秋天桂花盛開時發生的吧?當時小六喊得那個慘喲,咱們這邊都聽見了。”

朱砂點頭應和:“是呢,奴才也記得。當時奴才想去看小六,您還攔著,說是福晉在‘嚴教’孩子,旁人不能多管,免得小六知道有人為他撐腰,以後越發任性了。”

“所以,”蘇梅擺正頭:“福晉好像也沒有那麽地……溺愛弘曕阿哥……吧?”

宋瑩放下手帕,臉色逐漸嚴肅。

蘇梅提醒地很對,福晉的表現確實非常不對勁兒。

正如蘇梅所說,福晉並不是一個溺愛孩子的人,甚至於說,她在教養孩子方面,有著與宋瑩幾乎完全一致的立場:父母愛子女,則為之計深遠。

所以按道理講,福晉是不可能單純因為自己的“舍不得”,就百般攔著小六離開正院出去獨居。

而今日兩人爭吵的後半段,福晉雖沒有再出言反駁,但是那種不發表意見的表現,與其說是被宋瑩猜對了“心思”,不如說她是在“借坡下驢”,讓宋瑩自以為是、先入為主的下一個“結論”,然後快速地結束掉話題。

烏嬤嬤的表現也很奇怪。

她雖是福晉的奶母,待宋瑩也親近,但她一向謹守“奴才”的規矩,日常對福晉和宋瑩也是以“規勸”居多,很少像今天這樣,話語中帶著極強的引導性,就像是……生怕宋瑩心裏不夠愧疚一樣。

聯想到福晉的“堅持”,宋瑩狠狠皺緊了眉頭。

到底是什麽原因,令福晉拒絕……或者說,懼怕讓小六離開正院?

難道是小六……出了什麽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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