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浩浩蕩蕩的進了烤鴨店。仲宛預定了三只烤鴨，菜單傳了一圈，一人點了道特色菜。

張溪進來跟大家打了招呼落座，就著蘇敏手裏的菜單，恬不知恥的點了一道她的最愛。蘇敏翻眼皮，“唷，這誰呀，莫不是進錯了門？”

張溪撒嬌的拐著仲宛胳膊，“哎呀宛宛姐，你看她，我都離開了，她還想試圖鎮壓我。”低頭捏依依肉嘟嘟的臉，“快叫姐姐？”

依依推開手，“溪溪阿姨。”

張溪要挾，“快叫姐！”

侯峰跟趙易陽職業病犯了，吃一口都要研究下廚師是怎麽做的，都放了什麽，步驟是什麽。這菜火候過了，那塊肉沒燉透，本來大家吃得挺好，也沒覺問題。被他倆一攪和倒也品出點問題。

張溪團了紙巾砸過去，“你倆還讓不讓吃了？”扭頭朝著仲宛，“宛姐，咋帶了這倆貨出來，你都沒看服務員上菜的眼神。”

……………

趙易陽跟侯峰他們約了輛商務車先走。張溪看他們離開，從包裏掏出兩個包裝精美的禮盒遞給仲宛給蘇敏。

仲宛點下她額頭，“誒，懂事了。”

蘇敏也稀罕的瞅著她，張溪掩飾不住激動道，“快拆開，快拆開看看。”

蘇敏笑道，“你怎麽比收禮物的還興奮？”

張溪道，“我等著你們感動的表情！”

仲宛拆開禮品盒，露出裏面的小盒子，仲宛看這logo就有預感，正要打開，蘇敏一把抱住張溪，“你怎麽知道姐想要這色號？”張溪得瑟著表情不說話。

仲宛看到也是自己喜歡的色號，打趣道，“這次是真有心了，工作做得不錯，還知道我們喜歡的色號。”

張溪笑道，“那是，我姐們兒昨回國我讓她特意帶的。”

蘇敏道，“嗯，那價格就應該不會很貴。”

張溪咂嘴，“看你那市井樣。”接著問，“猜我怎麽知道你們喜歡這色號？”倆人搖頭。

張溪後退兩步，“因為啊，年輕姑娘都不喜歡這色號，喜歡這色號的都是中年大嬸。”撒丫子就跑。

仲宛看她跑步的姿勢，對蘇敏說，“下次記得提醒她，別在公共場合跑，拐著那雙有點內八的腿，跑起來太醜！讓我想起一部紅色電影。”

蘇敏擰開口紅，“什麽電影”。

“舉起手來”

………

遠處峭壁上掛著山羊，欒江不自覺緊了下喉嚨，放下望遠鏡，“天狼，我看到羊了？”

天狼馴著藏獒，“你在瞅瞅，還有狼呢。”

大角笑他，“俺看牧夫是想吃肉了，哈哈哈哈。”

欒江舔了下嘴角，山坡上立了幾頭牦牛，欒江往地上一躺看著白雲，閉上眼不說話。

大熊吃著壓縮餅幹委屈道，“老子也想吃肉，我就不信你們不想，老子家是內蒙的，從小就沒這麽憋屈過，想喝酥油茶想吃大腿肉！”話落，把手裏的餅幹扔給地上的欒江，“我不吃了，我他媽沒力氣。”

藏獒被拴在柱上，兇悍的朝天狼嗷叫，天狼試圖馴服它，“你們看這獒像不像牧夫！”

欒江啃著餅幹不理會他。

天狼擦著汗，仰頭打量頭頂的雲彩，“一個小時後會有大雨，等會我們分開去農戶避雨，不可驚擾他們，不能拿他們東西吃。”用腳踢踢欒江，“晚上給你們弄肉過過癮，過了這幾天，你們吃什麽有什麽。”

這話欒江聽了一個禮拜，不為所動的繼續啃餅幹。

大角指著土坡上放牦牛的女人，拿起望遠鏡看過去，用男人才懂的語氣，遞給大熊，“快瞅，快瞅。”

天狼踹他們一腳，“望遠鏡是這麽使得？”

大熊回頭也踹大角，“有啥看的，都能當恁奶奶了。”

大角朝大熊使了個眼色，倆人制住地上的欒江，大角喊，“天狼天狼，快扒他褲子，牧夫內褲口袋夾藏了私貨，他晚上偷偷摸摸的躲被窩裏幹大事哩。被我抓到幾次了！”

欒江蹬著腿掙紮，“大角我□□大爺，等會我弄死你。”

天狼雖不齒他們行為，行動上還是很配合。蹲在地上趴欒江褲子，從內褲口袋掏出張已經折的不像話的照片，瞇著眼打量，“你幹這事人姑娘知道麽？別說長得還真齊整，眼睛好看。”

大角急赤白咧，“快讓俺看看。”

天狼過去蒽住欒江的胳膊，大角拿過照片咋呼，“你都把照片弄成啥了，乖乖咧！就是長裏怪好看。”又過去蒽住欒江的腿，把照片遞給大熊。

欒江放棄了掙紮，“能不能讓我穿好褲子。”

大角問，“這閨女誰呀？”欒江不說話。

大角“咦”了聲，“我還治不了你了。”

欒江妥協，“我媳婦。”

大角咂舌沖大熊喊，“撕了撕了，快撕了，紮死心了，我都快三十了還某女朋友，這毛蛋孩子都有媳婦了。”

欒江趁其不備翻起身去奪大熊手裏的照片，大熊沒拿好照片被風刮走。欒江提著褲子就去追，一直追一直追，追到唇幹舌裂，追到渾身是傷，匍匐在地往前爬。聽到水聲回頭喊，“天狼我聽的水聲了，大角有水了。”擡頭看著不遠處的雪山，又輕聲喊，“是雪山水。”一點點爬過去，捧起雪水就喝，又捧了把回頭找人，四下無人。

欒江喊，“你們快出來，這有水了。”隨即又趴在水裏喝，雪水開始變紅，越來越紅，慢慢浮起層不明物。欒江抓脖子扣喉嚨往外吐，吐出來的也是血水。

欒江攥住脖子睜開眼，撐坐在床頭摸過煙，起身走到陽臺上癔癥了會，又返身回屋站了會。拉開抽屜吃了藥，雙手緊握的在床上靜坐。坐了會，拿過平板挑了部熱鬧的綜藝節目，把平板擱地上，撐著胳膊邊看邊做俯臥撐。

…………

仲宛還沒起床，就被拍門聲給驚醒。仲宛穿著個大睡袍站屋口問，“誰呀。”

門外言簡意賅，“仲瑛。”

仲宛趕緊開門，仲瑛看她這身打扮，一巴掌拍她後腦勺，“都幾點了？”

仲宛摸著後腦勺，“大家都是跟你學的，再高的智商，也被你們拍成低能了！”

仲瑛打量著她，“你智商跟達.芬奇並肩。”手表擡到她眼前。

仲宛打量著手表，“這是給我的？” 仲瑛給她個眼神，仲宛正經道，“姑姑你自己看看，八點半，人商場都還沒開門！”

仲瑛不給她廢話，“我就給你20分鐘。”

仲宛辯解，“我得畫個妝吧？”

仲瑛看著表，“19。  ”仲宛轉身就往衛生間跑，胡亂洗漱了一番，拿著圍巾手套，站在仲瑛面前剛好20分，一分不多一秒不少。

“不錯，還是跟之前一樣，掐著點。”

………

仲宛手裏的圍巾遞給仲瑛，隨便把頭發束起來。仲宛有時挺怕仲瑛的，疼倒是怪疼她，就是做起事來雷厲風行！那氣勢連他爸都壓不住。她爸剛，叔叔柔，姑姑強，都有一股屬於仲氏家族的“軸”勁。

叔叔的性子跟姑姑托反了，叔叔性子比較溫和，書卷氣重。說話聲音柔淡，語氣不會有什麽起伏。沒見他發過大脾氣，整天一副波瀾不驚的面孔，偶爾會開個玩笑逗逗小輩，倒不像他們這種家庭出來的孩子。

小姑性格強勢，決定的事基本沒回轉餘地。爸爸偶爾會聽下她意見，叔叔壓根不鳥她。叔叔嫌她太強勢，姑姑嫌他太娘炮。爸爸就在中間調和，性格也介於他倆之間。

家裏若有重大事件，他們坐一塊商量解決，說出各自想法，爸爸聽後綜合意見做出決定。

姑姑在姑父面前可不這樣，姑父的氣場更勝一籌，家裏一切大事都是姑夫決定。姑父辦事幹脆果段，但氣質很儒雅柔和。姑姑對姑父內心是仰視的。由於長期哥哥的壓制，弟弟的不服，她的強勢只能發揮在仲宛跟仲媽身上，俗話說哪裏有壓迫哪裏就有反抗，仲宛經常反抗，但每次都被鎮壓。家裏大事仲媽都會先過問仲瑛，包括當年仲宛開私菜館。

都年二十六了，商場每家都些許上了春裝，冬裝已經折扣大處理，這節口冬裝都是被挑剩的，根本沒幾件出眾的。仲瑛好不容易瞧上件，還是斷碼，有碼的看不上，看上的沒碼。仲宛拐著仲瑛的胳膊，“別人都去國外掃貨，你倒是回來掃貨，我看今天也是白逛。”

仲瑛說，“國外沒時間，天天實驗室呆的，哎，連性生活都沒空！”

…………

仲瑛就是這麽辣！

仲瑛看她一眼，“你不會還是個老處女吧？”

仲宛炸毛，“哪有，我比你可……。”

快速剎車看著仲瑛，“姑姑，一年多不見手段又長了。你那套路比胡同都深，差點上你當！還好我敏捷，真是防不勝防啊！”

…………

仲瑛感覺婉轉的方式不行，也不是她擅長風格。單刀直入，“有瞧上眼的麽？”

“還是這風格適合你，熟悉的味道，熟悉的配方。”

仲宛不耐，“說重點。”

仲宛不在意道，“有”

仲瑛問，“我能瞧上一眼不？”

“我倆沒戲，散了。”

“他結婚了？”仲宛搖頭。

“大你二十歲以上？”仲宛搖頭。

“他殘廢，沒有能力？”仲宛，繼續搖頭。

“哦，那這事還真沒辦法，你節哀吧，忘了他！”仲瑛惋惜。

………

仲宛揉鼻子，“活的，全乎。”

仲宛臉色微變，“別說嫂子不同意，我也不同意，家裏就你一根苗，總不能到你這絕了。”

………

“健康的男性，沒有結婚，沒女朋友，更沒血緣關系，我倆差不多大。”

仲瑛問，“是嫂子不同意？你說出來姑姑給你解決！他父母不同意？”

仲宛不再說話，只是一個勁搖頭。

仲瑛站定看她眼，“怎麽回事？說出來姑姑給你解決。”

仲宛就只搖頭，垂著頭下巴微微顫動，兩手插在羽絨服兜裏，一只腳在地面來回蹭。

仲瑛攬過她拍拍背，“好了，好了，我不再問了！”擡起她下巴，拿著手帕擦她眼淚，“羞不羞？都這麽大了。管他是誰，明個姑姑給你介紹個比他更強的！”

仲宛手掌擦著眼角點頭。

仲瑛語重心長，“如果不能在一起，那就是錯的人，有緣無份。你鉆牛角尖也沒用。讓你姑父給你介紹個，進入下一段感情就會把他忘了。”仲宛沒接話。

仲瑛拐著她胳膊，“走，給姑姑瞅件春裝！”

仲瑛安慰仲宛的話連她自己都不信，她年輕也經歷過這些，知道這是什麽滋味，自從哥哥去世，仲宛一直表現的很堅強，仲瑛摸了摸仲宛的馬尾，心裏嘆了口氣。

倆人逛完回家，溫頌之的車就停在門口。仲瑛看他，“我找個理由躲出來算了，你怎麽也出來？”

溫頌之道，“不礙，我想吃我們宛宛做的炸醬面！”

仲宛沖溫頌之笑著走過來，伸手要禮物！溫頌之每次回來都會給仲宛買禮物，反倒沒她這個姑姑什麽事。可能自己沒孩子疼，溫頌之把仲宛當作自己姑娘。他自己的親侄子外甥都不如仲宛受待見！

溫頌之從副駕駛取出一個袋子，仲宛迫不及待的打開盒子，是一塊手表，價值不菲的！仲宛回頭看著溫頌之，慎重的表情，“姑父，這輩子我養你！”不是…錯了，是：“你老了，我養你！”

溫頌之哈哈大笑，“那敢情好，我可指望你了，你姑姑我都不指望。”

仲瑛拍她腦勺，“你怎麽這麽勢利？見我沒一句軟話，見你姑父第一句就是你養他！口氣挺大呀，合著我是沒賄賂你？”

…………

“一起養，一起養！”

仲瑛跟溫頌之一間間打量著屋子，仲宛在廚房做炸醬面。仲宛的炸醬面跟北京傳統的炸醬面完全不同，她是獨家秘制的。她把肉剁碎，姜蒜油鍋爆香，放進碎肉翻炒。翻炒會放稍許蠔油，生抽，醬油繼續翻炒，然後加熱水淋入澱粉，把腌制好的蔥花倒進肉醬關火。

仲宛把肉醬淋在面條上攪拌了下，又淋了勺上去。溫頌之就著糖蒜，吃了兩大碗，他獨獨喜愛仲宛做的肉醬。一口面條半口香，仲宛給他盛的肉也特多，滿口滿口的碎肉，吃著真過癮。

溫頌之擦著嘴，“這一碗賣68都不為過。”

仲宛接道，“才不幹呢，去牛街打聽打聽牛羊肉價格。您這兩碗肉都快大半斤！”嘿嘿著跑過去，“姑父，等您老了，我天天做給您吃，我姑喝汁，您吃肉！”

仲瑛放下筷子，“你就貧吧，給他灌迷湯一點用都沒，我家把事的是我。”仲宛質疑的看向仲瑛。

溫頌之問菜館生意，仲宛說還不錯，今天已經放假了。明天她也要回家。本打算今天回的，姑姑非拉著去逛街。您都不知道她看上的是什麽衣服？都是國母風範的，您說姑姑那麽瘦哪撐得起來。我說她穿不出韻味，她不信非要找刺激，結果就是這樣，空手而歸。

……………

溫頌之跟仲瑛半躺在搖椅上，聽著仲宛女兒家姿態的碎碎念。他倆一直想要個女兒。溫頌之忙到四十歲才解決婚姻大事，去年倒是想生，仲瑛身體條件不行了。仲瑛問他要不要孤兒院領養個，溫頌之直接拒絕，自己的孩子都沒精力養，還是別造這個孽了，跟著我們也是整天見不到人。

仲瑛轉頭看著溫頌之，“後天我們回鎮上一趟吧，我想去看看我哥。”溫頌之握著她手點點頭。

仲瑛看著廚房洗碗的仲宛，小聲問，“你身邊有沒有合適的？嫂子不敢明目張膽的催她，每次都跟我嘮叨，今天我問她有沒有瞧上眼的，你猜？我跟我掉豆子呢，說倆人沒未來，我看她那副樣子都鬧心。你上點心，年內必須給我個信，要高大俊逸，相貌周正，性格溫和，有良好教養。

……………

溫頌之道，“有，你就遇上一個。”

仲瑛趕緊起身，“誰家的，多大了？

溫頌之，“遠在天邊，近在……！”

仲瑛拍他，“我當真的，宛宛也想見，你好好想想！”

溫頌之點頭，“放心吧，回去就給你捋捋。”

仲瑛走後，仲宛把這些天要穿的衣服都給收拾了，該疊的也都疊好，收拾妥當，點了根煙躺在床上。仲宛手機在桌上響，老半天她才懶洋洋過去接。趙易陽打來的，問她明天什麽時間走，看他跟小美能不能趁車回去？拎的東西比較多，不太好搭車。

仲宛奇怪，“小美不回家過年？我以為今天你們就各自回家了呢？怎麽還在城裏？”

趙易陽說，“今天逛街給雙方父母都買了禮物，本來小美是要回去的，但一直沒搶到票，機票又太貴，幹脆今年先在我家過，等大年初一票好買了我倆在一塊回她家，嘿嘿，我爸媽已經給她父母打過電話了，嘿嘿…，嘿嘿嘿…。”

……………

仲宛掛了電話，心裏越發不是滋味。擡手看了看表，快六點了，晚高峰，還是明早上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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