欒江牽著仲宛的手穩步往回走，經過熱鬧的春熙路，仲宛指著賣甜筒的窗口，“我要吃！”

欒江無視拖著繼續走，罵道，“想死是不是？剛吃那麽多辣！”

仲宛不理他，也不走，“我就要吃！”

欒江無奈準備過去買，仲宛說，“我要吃第二支半價的第二支，我不吃第一支！”

欒江看著她，“嗯，你吃第二支，我吃第一支。”

倆人一人舉著一支甜筒，大傻樣的走在路上。

欒江摸她頭，“放嘴裏含一會再咽，不要直接咽下去。”

仲宛點點頭，就著他的手添了一口他的，又把自己的遞過去。欒江吞了一大口，仲宛看著自己差不多只剩個筒。

……………

趕緊摸著他臉，指指旁邊垃圾桶，“你趕緊吐出來，這麽一大口，等下鬧肚子怎麽辦？”

欒江托著她頭吻著她嘴，一點一點的渡過去。

仲宛臉紅的挎著他胳膊，踢著路上一個礦泉水瓶蓋，一路上欒江話不多，仲宛也隨著他步伐慢慢走。欒江長的很周正，走個路腰板都不帶打彎，雖然走路姿勢不雅，一路上依然吸引了不少女孩偷偷側目。

仲宛很生氣。

轉過去抱住欒江的腰，“江哥，我冷。”

欒江脫掉身上的風衣，搭在仲宛的大衣上。仲宛擡頭看著欒江，張嘴咬他下巴，“沾花惹草。

………

欒江冤枉，不接受這無妄之災。

仲宛道，“你不能反駁，說你沾花惹草，你就是沾了。”

…………

欒江舉手投降。

仲宛問，“你怎麽都不笑？”

欒江拍她腦袋，“胡思亂想什麽？欠收拾！”

淩晨，仲宛已熟睡，欒江站在窗口，手裏夾著煙看著夜幕中的城市。摁滅了煙，背靠在窗戶上，打量著仲宛的睡顏。仲宛哼嚀了一聲，一只手在床上亂摸。欒江走過去握住她手，輕輕拍她背，她翻身穩睡。

第二天，倆人去街上覓食，仲宛喜歡吃小吃，欒江就近帶她去了寬窄巷子。他看了眼巷口紋身的招牌，朝著巷子深處望了下。仲宛也看了一眼，心中各有打算，誰都沒有說話。倆人拖著手繼續漫無目的往前走，仲宛抱住欒江的腰，“咱們去紋身吧？嗯？我想紋？”

欒江揉她腦袋，“很疼，等下你又要哭鼻子，我還得想辦法哄你。”

仲宛晃著他腰，“我不哭，這次保證，疼死也不哭！哭了就是狗。”

欒江牽著她手一塊進去，他讓紋身師往他大腿根內側，紋仲宛的名字，紋身師擡頭，“字母縮寫？還是中文名？”

“中文名。”

仲宛正在翻看畫冊，聽到他們對話，手輕顫了下。

轉身趴在他耳邊，“江哥，我怕疼，我們回酒店吧？”欒江拿她沒辦法，買了些小吃就回來酒店。

仲宛說，“聽說紋的不好還會感染。”

欒江說，“我有個同學紋了後感染，整塊皮膚都給毀了，特別嚴重。”

仲宛符合，“這種也不正規，萬一藥水廉價，後果就更嚴重。”

欒江點頭認同。

仲宛說，“咱倆都別紋，誰紋誰是狗！”

欒江讚同。

仲宛脫了外套，四仰八叉的把自己扔在床上，“還他媽是床上舒服！”說完，整個人在床上翻滾了圈。

欒江看著她那副欠□□樣，也脫下外套，過去撓她癢癢，仲宛最怕人撓癢癢，整個人在床上打滾，淌著淚花嘴裏叫道，“江哥，江哥，我不敢了，你放過我！”

仲宛平息下來，用腳輕踹他，“你怎麽還跟以前一樣，那麽壞？”

欒江跟她並躺在床上，扭頭問，“我怎麽不知道我以前壞？”

仲宛沒好氣道，“一般壞人都不會覺得自己壞。”說完手托著側臉看他，腳碰碰他，“你說，你什麽時候開始對我有非份之想的？”

欒江雙手枕著頭，看著天花板，“懵懂期就喜歡了，後來知道男女怎麽回事就更加確定了，不能看你給別人遞水，不能看你對別的男生笑，不能看你收情書，不能接受你喜歡別人，更不能看到你哭。第一次遺精是夢到了你，第一次看黃片想的也是你，我一直很清楚，不是姐姐，是愛人。”

仲宛揚著眼角，摸著他眼睛問，“想不想知道我是什麽時候？”欒江點頭。

仲宛朝他眼睛“吧唧”下口，“真乖。”手描繪著他唇形，“你裝大尾巴的時候，你看片被我逮著後，你還哄我用手摸。之前不敢確定，怕混淆了親情跟愛情，你說拿相互練手，第一次接吻我心臟快蹦出來了。我想吻班上一個喜歡的男生，還沒碰到他嘴角就不行了。會想到你的臉，你如果知道了會不會生氣？會不會三天不理我？你以為後面就那麽順利？是我情願配合你的。”

又紅著臉道，“為了初次做準備我偷偷看了好幾部片子呢。”趴他耳邊低聲說，“我只想要給你，只願為你承受那疼。”說完羞的捂住臉眉眼偷笑。

“你回來不知道我有多開心，可我又不想在你面前落了下風，故意裝作不在意。哼，盡讓你氣我，你可沒少捉弄我。”

隨著仲宛的話，欒江像是被人拿著把鈍刀，一刀一刀的磨。眨眨眼，努力把水霧逼了回去。扭頭跟她對視，輕啄她唇，跟她試探著擁吻。在她耳邊喃喃細語，像是回到了無憂無慮的中學時代。

欒江把她緊抓自己的手慢慢拿開，緩緩起身，拿著外套輕聲走了出去。

欒江找到那家紋身店，把仲宛的名字紋在大腿根。

紋身師問，“要打麻藥麽？”

欒江搖頭，“不用。”

出來又去了春熙路，找到鉆戒專櫃。導購問他女朋友喜歡哪種款的？欒江表情柔和，眼睛帶笑，“簡單款的吧，我媳婦喜歡簡潔。”

導購看他的笑，臉逐漸變紅，低頭看著鉆戒，“您知道尺寸嗎？”

欒江點點頭，“拿出來我試一下就知道了。”

導購跟著他轉了圈，欒江站定在玻璃展櫃前，中間一顆獨立的鉆，連一顆多餘小碎鉆都沒有。

欒江指著，“就這枚吧”。

欒江往自己小指套了下，“要比這個再小一號，我媳婦手指太細。”

欒江走出樓層電梯，仲宛楞怔著表情赤著腳站在房間門口，看到欒江嘴巴微撇委屈道，“你去哪了？我醒來找不到你。”

欒江示意下手裏的各種吃食，仲宛嘟囔，“誰讓你不告訴我聲？”

欒江進屋從地上撿起自己留的紙條，“乖，我下去給你買吃的，不要著急，江。”

仲宛看了看不說話，蹲在椅子上打開桌上的吃食。拿起根魚串咬了一個，右手掰了塊鍋盔遞到欒江嘴裏，又紮了一塊臭豆腐。欒江看著她，“你慢點吃，又沒人跟你搶。”拿著紙巾擦她嘴巴，把拖鞋拎過來放她腳下，嘴裏說著，“一點都不想跟你買，你知道有多臟嗎。”

仲宛趕緊捂上耳朵，嘴裏嚷道，“我不聽…我不聽…我不聽…你好可怕，從高中就一直說，我現在不也挺健康！”

…………

欒江揉揉鼻子不說話。

仲宛吃的飽飽，擦擦嘴，轉頭問躺床上看她的欒江，“江哥，晚上不出去了吧？我們在酒店看看電影，吃點零食？”隨即站在椅子上張開雙臂。

欒江把她抱放在床上，脫掉褲子跟內褲進了衛生間。溫水沖洗了下紋身的部位，用自己的幹毛巾沾幹凈，大刺咧咧的走了出去。躺床上提醒，“不要鬧我啊，穿著褲子摩擦的難受。”

仲宛僵了下，想伸手摸又怕他痛，輕聲的問，“疼不疼？”

欒江倚在床背閉眼點頭，“疼，非常疼，要命的疼。”

仲宛看著他，“你是狗。”

欒江睜開眼，沖她“汪汪，汪汪”的叫了兩聲。

…………

仲宛對著他紋身處輕輕的吹，試圖緩解疼痛。其實並沒有很疼，這點疼在欒江身上不算什麽，歷經過遠比這千百倍的疼。

仲宛正吹著，欒江一把拎起她，“不是說別鬧了嗎？”

仲宛看著他身體特征明顯起了很大很大的變化，非要坐那盯著看。欒江不自在，扯過被子要蓋上。仲宛不讓，嘴裏驚奇，“天啊，匪夷所思，這跟你小時候的變化也太大了，我還記得你穿著開襠褲撒尿呢。”

欒江這下老臉都紅了，非要拉被子過來，仲宛偏不讓，看著他眼睛認真道，“很美，我很喜歡。”避開他紋身附近，低了頭下去。

仲宛看著胸前睡著的欒江，溫和而無害，長長的睫毛翻卷著，就跟女孩塗了睫毛膏般。睡著後嘴巴還裹著，仲宛稍微一動，他就又尋著裹上來。仲宛輕輕撫他眉頭，想要把這緊蹙一起給撫平。

欒江醒來時，聞到一股熟悉的體香，嘴裏還裹著，看到已經稍許紅腫，從懷裏出來，擡頭看著睡眼朦朧的仲宛。倆人不說話，對視著直笑。

第三天，欒江把仲宛帶來的床品拆下，疊好放進她行李箱。把倆人毛巾之類的也給收拾好。仲宛坐在桌子上，來回蕩著兩條腿，眼睛東張西望就是不跟他對視。自打欒江收拾行李，仲宛就沒再說過話。

欒江半跪在她面前，給她穿上鞋襪，抱她下來，牽著她手拉著行李，環視了圈屋子，關上門。

傍晚到了機場，買了兩個小時後的機票，倆人靜靜的坐在候機室，誰也沒跟誰說話。仲宛依然低頭晃著腿，打量著人群，左張右望還是不跟欒江對視。

廣播提醒開始登機，仲宛站起來就往前走。欒江拉住她奪過登機牌，從中間撕掉，“最後兩天，兩天後你要好好的。”

仲宛這才擡頭看他，似一只偷腥得逞的貓，連連點頭，“嗯嗯嗯，放心一定！”話落就往他身上撲，樹懶一樣掛在他身上。”欒江趔趄著站穩，吻著她發頂，真是一點辦法都沒有。

仲宛反應過來埋怨道，“幹嘛要撕掉，可以去問能不能改簽啊，這可是全價票啊全價票。”欒江不理她，拖著就走。

欒爸爸站在自家門口抽煙，看到仲媽媽回來，笑著打招呼，“這是剛從宛宛他舅那回來？”

仲媽媽笑道，“今個周末，她表哥也回來了就過去坐了會。”

欒爸爸道，“沛文可是大有出息，倆口子工作這麽好，她舅舅跟著省心了，以後享不完的福。”

仲媽媽道，“是啊，倆人在國外求學可吃了不少苦頭。現在算是苦盡甘來，說起在國外臉上可有面，可沛文說每天睡不足三五個鐘，天天實驗室呆著，連吃一個月泡面，熬夜熬的大把脫發，現在看到面食就想吐。看起來現在都挺體面，也是一把心酸淚，要不是政策好，引進人才……。哎，不如意事常□□，可與人言無二三。”

說完想起欒江，接著道，“江江也是，這次回來性格成穩多了。宛宛也是，自從他爸走後，家裏重擔……哎，不說了，做父母就是操心的命。想讓他們懂事，又不想他們承受磨難，對了，江江呢？怎麽好幾天不見？”

欒爸爸嘆了口氣，“去見戰友了。”仲媽媽點點頭。

欒爸爸不經意問，“宛宛呢？這周末沒回來？”

仲媽媽說，“她說出差兩天，估計是不知跑哪玩了，我也管不了她，家裏這擔子都在她肩上，讓她出去放松放松吧！”

欒爸點頭輕“哦”了聲，隨即進屋就撥欒江電話，關機。

又撥仲宛電話，也關機。

扶著茶幾，跌坐在沙發上。

這次留下來的兩天，比前三天都還要興奮。仲宛拉著路上行人，把手機遞給她，“可以幫我們拍張照麽？”那妹妹點點頭。

仲宛拉著欒江胳膊笑著看向鏡頭，欒江攬著她腰，眼睛帶笑的看著她，趁她不註意偷吻了下，仲宛有點不好意思的看著小妹，“謝謝你啊”。

那妹妹吐舌做鬼臉，“你倆超配的！超有夫妻相，祝你們幸福喲。”又趴她耳邊說，“小哥哥眼睛一直都沒離開你喲！還有，你男朋友真的超正！”

仲宛眉眼彎彎，“真的麽？我們倆真的有夫妻相？”對方認真的點點頭。

仲宛一蹦三跳的跑到欒江面前，“剛那位妹妹說，我們倆個超有夫妻相耶！”

……………

欒江目光灼灼的看著她，沒接話。

仲宛頓住，問，“怎麽了？”

欒江說，“我愛你，我深愛著你，仲宛。”隨即從風衣口袋取出鉆戒，單膝跪地，鄭重的看著她。

熙熙攘攘的人群像是被定格，仲宛捂著嘴仰頭眨眼，又背過去淚流滿面，轉過來笑著哽咽，“好俗套，我一點準備都沒有，今天沒化妝，穿的也不漂亮。”

欒江笑著看她，沒說話。

仲宛也破涕為笑，朝他伸出無名指。

欒江套進去，仲宛壓制住歡喜，扭捏道，“眼光不賴。”隨即撲到他身上，欒江抱著她摔倒在地上，索性躺在地上看她笑。

仲宛紅著臉起身拉他，“好多人看快起來，丟臉死了。”

欒江把她拽倒在懷裏，看著她眼問，“丟臉？誰敢取笑。”話落，一道長長的口哨聲，後面接二連三的幾道跟著起哄。

仲宛拉他胳膊求饒，“江哥，起來了。”

欒江手撐著地緩緩站了起來，“是你把我撲倒的。”

仲宛踮腳親下他嘴，拉著他手趕緊離開現場。

仲宛拽著他手，倒走在他面前看他臉，又轉過身跟他並肩偷笑。這麽來回折騰了幾次，欒江避開她看過來的眼神，咳了聲，強忍住笑，“你就不怕摔倒？”

仲宛咬著唇角笑，“不會，你不會讓我摔倒！”

欒江把她攬到巷子裏，低頭朝她索吻，仲宛攀著他脖子吻他眼睛，鼻梁，輕咬他唇角，又埋在他脖子裏笑。

…………

仲宛左手拿著梳子，右手拿著電動剃頭刀，小心翼翼道，“你可別動，剃壞了不怪我。”

欒江光著膀子脖子裏圍條浴巾，坐在凳子上，看著鏡子裏的空有架勢的仲宛，“別擔心，頭又剃不掉。”

仲宛拍他肩膀，“哎呀，討厭啦你，我好不容易找到感覺了，你別說話。”

欒江紋絲不動，仲宛擺弄了大半個小時，收起剃頭刀。擺正他臉認真打量了片刻，舔舔嘴唇昧著良心道，“嗯，完美。”

欒江看著鏡子裏一塊豁子，一塊豁子，凹凸不平，像是被狗啃了啃的板寸。

…………

轉頭看向仲宛，“你良心不會痛麽？”

…………

這次前往機場，仲宛顯得很平靜。

欒江身上穿著仲宛買給他的大衣。買了好幾件，都是她的眼光，她喜歡的風格。本來看上的是櫥窗那款，誰知欒江進店試哪款，哪款都好看。帥的讓人移不開眼，一時不知該買哪件，幹脆試過的都買了。結賬時欒江站在她身後，全程非常配合她。

飛機滑行，仲宛看著艙外，以後再也不會來成都了。

欒江閉眼假寐，跟仲宛戴鉆戒的手，十指緊扣。

出來機場一個往南，一個朝北。

往南的那輛又掉頭回來，一直跟著往北的，看著她安全到家。

欒江摸口袋掏煙，動作頓了下，拿出張折疊的信紙。欒江打開，“江哥，我後悔了。之前在家我說過的話通通收回。希望你能遇到一個愛你，懂你，知你，疼你順利走到一起的人。請答應我，我結婚後你才可以結婚，這五天我很幸福，從沒這麽幸福過。今後我們要朝著太陽的方向走，過了今晚一切都塵埃落定吧。請以我起誓，一定要好好的，不枉此生，不負父母。你要幸福，我要幸福，我們一定要幸福。至愛你的宛宛。”

欒江頭抵在方向盤上，手握拳頭捶著胸口，淚水大顆大顆滾下來。

仲宛坐在床上，蒙住被子，手捂著胸口，哭的撕心裂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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