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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為一塊頂奢手表三倍價格的鋼琴,周以堯絞盡腦汁也沒有想到合適的回禮。

以他目前和商晚的身份,無異天差地別,他能給的出手未必是最好的,給出最好的,又未必是金貴的。

思來想去許久,等耀大正式放假後,周以堯因為這件事情特別把宋嘉栩抓出來當顧問。

十二月末,紙醉金迷的繁華都市已經張羅西方節日,鋪天蓋地是紅色三角帽和澄黃白銀的鈴鐺。

咖啡館也緊跟時事,門口擺著好大一棵聖誕樹,進店消費的客人可以自取兩個小禮物。

周以堯和宋嘉栩誰也沒拿,倒是戴著麋鹿耳朵的店員紅著臉一人發了一個。

他一只手把玩著小巧的禮物盒,另一只手劈裏啪啦敲著手機鍵盤。

宋嘉栩最近和一個小姑娘打得火熱,說三句話,頭也不擡一次。

周以堯凍著一張臉把拿鐵推過去,冷哼一聲,“作為我的cp,我希望你尊重一下我。”

宋嘉栩給對方發了一連串的兔子愛心,這才戀戀不舍的收了手機,一雙桃花眼招的多情,“這位同學,我比尺子還要筆直,請你不要隨便碰瓷我。”

周以堯差點氣笑,他後仰靠著,長腿支在圓桌下,煞有介事的點點頭,“看來我們達成了同盟——所以,你覺得我送什麽回禮好?”

宋嘉栩壓根就沒聽他說話,此刻楞住了,反問,“什麽回禮?”

周以堯掐著左手虎口,擡眼覷他,眼底似乎躥過一絲冷笑,“我說,清蒸還是紅燒,你選一個死法。”

宋嘉栩笑著靠過來,半真不假的試探,“你要給玫瑰小姐姐送禮物?等下,你兩還沒斷呢啊?”

周以堯被他問的莫名其妙,俊朗眉心微蹙,“我正追她,斷什麽斷。”

咖啡店內暖氣充足,宋嘉栩只穿一件暗褐的薄絨毛衣,鴿灰圍巾搭在椅子扶手,代表著某個奢侈品牌的logo不留痕跡的裁下。

手機放在圓形茶盤一側,接連震動了好幾下,宋嘉栩卻無暇去看,只問他,“不是,商小姐和你差好幾歲呢?而且你要追她,你知道她是單身了?”

周以堯覺得國慶收假回來後的宋嘉栩總是奇怪,時不時用一種“我該拿你怎麽辦”和“我說還是不說”的表情看著他,他甚至讀出了一絲“兒啊老父親很是擔憂”的古怪錯覺。

“我知道她單身。”

周以堯一貫是好脾氣,他攪弄咖啡,肩膀聳了下,隨意出口的話語,聽著卻很認真,“再說了,年齡也不是問題,我是真的喜歡她。”

雖然同窗的情誼不過幾年,但是三年多的朝夕相對,宋嘉栩再了解不過他的性格。

看似溫和,骨子裏卻有一股不知從何而來的固執。

作為他的朋友,應該把他所知道的事情告訴他,畢竟周以堯是局中人,他可能有很多事情看的不如外人清楚。

但是另一方面,他在商晚身上展現出的認真已經超出宋嘉栩的想象。

他對商晚了解不多,但是知道她的緋聞挺多,不過,宋昭藝明確和他提過,雖然商小姐身邊人來人往,卻從未聽過她和什麽人確定及公開的在一起。

既然都是要周家進行商業聯姻,那麽是哥哥還是弟弟,又有什麽區別?

思及此,宋嘉栩終於把自己勸好,他故作沈重的拍了拍周以堯的肩,用一種輕松的口吻說道,“說真的,商小姐那樣的身份,她什麽好東西沒有見過,你聽我的,與其想給她送一個價值匹敵的禮物,不如給她一顆真心。”

往來名利場的人,戴著皮笑肉不笑的面具,迎合虛情假意,一顆真心掰成幾十份,表露出的永遠比實際付出的要真。

赤子之心最可貴。

周以堯納悶的挑眉,將他的手丟下去,“從你口中聽到這個話還挺神奇。”

宋嘉栩失笑,反手摸了一塊瑪德琳蛋糕,“你別貧啊,改天我領我那小姑娘給你看看。”

花花公子破天荒上演回頭是岸,周以堯嘖嘖稱奇,“浪子回頭,可喜可賀。”

宋嘉栩一秒變臉,口中還嚼著小半塊黑巧曲奇,囫圇咽下去,惡狠狠威脅道,“到時候你別拆我的臺,我特別喜歡她。”

“OKOK。”周以堯不再計較回禮一事,和宋嘉栩討論了下未來的研究方向,得到對方“我就一二世祖,要是深造豈不是和我人設相悖,未來建設美好祖國的重擔就交給你了”的回答後,果斷岔開話題,順便在班級群的通知下,各自查詢了期末成績。

周以堯算是半正式搬入商晚家。

他的私人物品逐漸侵占商晚的領域,衣帽間多了不少款式不一的冬裝,她的高跟鞋旁是出席正裝的意大利手工皮鞋,下排鞋架是平底鞋和運動鞋的空間。

毫無生氣的精致樣板房終於在周以堯的努力下,逐漸有了一絲家的感覺。

他們就像塵世中最普通不過的一對戀人,但周以堯清晰無比的明白,只是“像”而已。

兩人沒有更近一步的身份,也沒有對外可以表示的宣稱。

說好等周以堯期末大考結束後一起去遙城,商晚卻說還有一件事情要解決。

至於是什麽事情,周以堯自有分寸,沒有過多詢問。

商晚拆開一盒剛買的進口藍莓,清瘦指尖夾了一顆,走到廚房。

周以堯正在為晚飯忙碌,她自然無比的從背後環上大男孩精壯腰身,手探進去,就要到處點火。

“給你來個前餐......怎麽樣?”

周以堯把切好的精排下鍋焯水,手肘彎曲,擋掉她的進攻,“別鬧。”

“好吧。”商晚聳聳肩,旋身靠倚著流理臺,和他形成一正一背的姿勢。

圓潤飽滿的藍莓在指尖轉了圈,商晚扶著他的手臂,微微踮起腳。

藍莓擠入唇齒,伴隨著商晚一聲極輕的嘆息,“你知道,我更想以別的方式......”

周以堯扣著她的腰身,不給她說完一句話的機會,“麻煩精,出去。”

倒是被他推出了廚房。

新得一個稱呼的麻煩精對這個親昵的外號展現出好心情,她哼著輕快的語調,轉身到二樓半月形的開放式陽臺。

百忙之中,商晚親自給周總撥了一通電話。

對方也不知道是剛結束一場刀光劍影的會議,還是正在倒哪個國度的時差,聲音聽起來沙啞疲憊。

“商晚?”

“哎。”她彎著眉眼,笑容明亮,“周總,耽誤你幾分鐘。”

那邊的周以澤擡手看表,隨後揉了揉眉心,“你說。”

“我有些事,希望和周總當面談。”

入冬之後,天黑的總是特別快,一盞路燈光亮吝嗇,只圈開不大的一方地盤。

但是目之遠眺,入眼的路燈纏綿成不絕的燈海。

她站在光亮覆蓋之外,笑意頓消,神色晦暗不明。

電話那端的周以澤沈默片刻,“過兩天我回國,到時候我讓江助安排地方。”

“好。”商晚說,“那就到時候見。”

商晚自覺從不是個優柔寡斷的人,當斷則斷的關系,一刻也不會停留。

同樣,她也不願意用冠冕堂皇的婚姻關系綁住自己。

她想去相信什麽人,就算結果不是預期那樣完滿美好,至少也保留了一段回憶。

天氣預報似乎播報晚間欲有一場小雨,此刻從溫暖的房間裏抽身,才驚覺握著手機的掌心冰冷如潮。

商晚定定站了一會兒,直到周以堯站在樓梯口喊她,“商晚,下來吃飯了。”

再稀松不過的一句話,卻讓她暌違多年。

商晚緩步下樓,應道,“就來了。”

周以堯燒了一頓熱乎乎的家常菜,兩人吃飽喝足,橫七豎八倒在沙發上看電影。

電影頻道播放著膾炙人口的《泰坦尼克號》,商晚窩在他懷裏,白嫩的腳趾有一搭沒一搭的掛著周以堯的褲腿,時不時別有深意的蹭上去。

這部電影誰都看過,高光情節不用看都能默出片段,所以兩個俱是看得心不在焉。

周以堯調出教務系統後臺,把自己的成績和學年排名遞到她面前。

商晚掃了一眼,和預想的結果一樣,她見怪不怪的敷衍道,“哇,我們小堯好棒。”

周以堯摸了摸鼻梁,順著她披散到胸口的長卷發,發質柔軟,水一樣從指尖濾過。

一部電影心不在焉的看完,時間差不多十二點。

商晚到浴室洗漱,裹著浴巾出來時,卻見周以堯站在房間的飄窗前,望著遠方沈悶的夜色。

屋內燈光調的很暗,商晚微微瞇了瞇眼,赫然發現一點不起眼的白。

幹發帽捆紮的長發落了一縷,松松的垂在玫瑰根莖,商晚拂去冰冷水滴,出聲詢問,“下雨了嗎?”

周以堯轉頭看她,當機立斷撈過衣架掛著的外套,將她裹入其間。

商晚偏過頭,輕輕笑了聲,“那個衣架上,十件有九件是我的外套,你偏偏拿了你自己的。”

周以堯將她拉到床沿,從床頭櫃中拿出吹風機。

“順手。”

商晚對他的嘴硬習以為常,哄他也是習以為常,“嗯,我們小堯說什麽就是什麽。”

“你啊。”周以堯無奈失笑,尾音撞著沈甸甸的寵溺和偏愛,“什麽都說不過你。”

商晚曲腿坐著,手指圈著踝骨,將剛剛無疾而終的話題撿回來,“所以,外面是下雨了嗎?”

“不是。”

周以堯輕頓,“下雪了。”

十二月的第一場初雪。

和年輕男孩子心中隱秘又炙熱的愛戀一樣,來勢洶洶,猝不及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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