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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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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

商晚叫的商務車很快抵達,提裙上車的瞬間,露出腳踝嬌艷欲滴的玫瑰。

臨走前沒有多看他一眼。卻把雨傘給他留下了。

車內恒溫正好,商晚懶懶靠著,對於周以堯義正言辭的拒絕,她猜得出一二分原因。

她只是點到為止的試探,見好就收,進退有度。

商晚沒有回深苑花園,而是定位到京圈的CBD。

不是周末,一環擁堵情況尚在她的接受範圍,司機滑過計價軟件,詢問,“女士,D座下可以嗎?”

“嗯。”商晚淡淡應道,“多謝。”

CBD拔地而起,奢華的水泥怪獸張牙舞爪。

夜景下如同一個巨獸張著淋漓大口,腦門上書“吞金”二字。

她隨便挑了一家店,導購員一眼就認出那手包品牌和細彎表帶。

導購小姐的熱情比剛才提高了百分之八十,“小姐,請問您需要什麽?這些都是當季的新款,您可以隨便看看。”

商晚神色寡淡,隨意掃過一眼,漫不經心道,“有沒有外套?”

導購小姐的聲音歡歡喜喜,“有的,小姐,這邊請。”

熱情的導購小姐嘰裏呱啦的介紹著當季新品,商晚心不在焉的聽著,一直到對方問,“是要送給男朋友嗎?您男朋友的身高是多少?”

商晚手指撫過面料,等聽見自己的回答才後知後覺說了什麽。

導購小姐笑得像一朵燦爛的向陽花,“一米八八,那好高啊。這邊推薦這個尺碼呢......”

利落的刷單簽字,回到深苑花園後,商晚卻將精心包裝的手提袋扔在一旁。

她走到流理臺,給自己接了杯水,就這麽支著腿向後倚靠,望著平靜的遙江。

這是耀京的富人圈,建築依山傍水,早年是周家控股開發,只做精不做量,左鄰右舍要麽是娛樂圈的大明星,要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

現在深苑花園正在開發二期,選址在城南,處於預售期間,盛星喬已經買了兩棟,還問商晚要不要跟她做鄰居。

商晚還記得當時的回答,大概是在國內不會長久,還是算了。

她現在所居住的這棟,是她母親的名字,很多年前買的。

雖然不常回來,但一直請人定期打掃,進門的玄關和巨幕的天景玻璃幹凈得一覽無塵。

比預售期的深苑二期還要像精致的樣板房。

冷淡,刻薄,沒有人情味。

一如商晚。

她在國外的工作不少,最忙的時候幾乎是晝夜顛倒,吃飯都是勉強應付。

冷不防閑下來,商晚罕見的有一種無所適從。

她踢掉高跟鞋,手機孜孜不倦的響起來。

她沒有開鈴聲的習慣,從來都是震動。

此刻震在玄關邊緣,商晚快步上前,撈住了岌岌可危的手機。

來電顯示盛星喬。

這位叱咤娛樂圈的大小姐是個不折不扣的工作狂,無論何時何地見她,她永遠都保持著萬無一失的精致妝容和聽不出任何倦意的聲音。

“寶貝!”

盛星喬是她為數不多可以交心的朋友,這位頂流女明星一年365天要工作366天,這個劇組剛殺青馬不停蹄就要去錄制綜藝,綜藝結束後又進到下一個劇組,堪稱業界勞模。

上個月的耀京年度盛典剛摘下“最佳青年演員”的桂冠,長著一張偶像派的臉,拿得出實力派的演技,她的名字就是精品保證的活招牌。

稍微走神了一會兒,屏幕便熄了下去。商晚正要回撥,誰知第二通緊接著撥了過來。

盛星喬的聲音比她的人還要嗲,“天哪你敢相信嗎?我剛剛從我經紀人手中搶到兩天的休息,我在HERS,你一會兒來啊!”

“私人局,一會兒我叫車去接你,半個小時夠你收拾嗎?地址還是深苑花園對吧?”

劈裏啪啦、長|槍短|炮,根本不給她回話的空隙。

商晚默默看著掛斷的手機,返身到浴室洗了個澡,出門前換了件深V的黑色吊帶魚骨裙,她在玄關鏡前扣上口紅蓋,正紅色飽滿的抿完唇形,鏡子裏的女人媚態橫生,眼角眉梢滿是馳魂奪魄的風情。

換了個珍珠手袋,低頭系上細跟綁帶,臨行前她頓了頓,纖細手指新買的外套袋子上勾了一會兒,最終還是落回了遠處。

盛星喬叫的車來的很準時,地址也不遠,二十來分鐘就到了。

身著燕尾服的適應生背手招呼她,“小姐,有約了嗎?”

商晚刷過盛星喬發來的地址,“塞尚。”

適應生很快迎著她往前走,“小姐,這邊請。”

HERS奉行會員制,早年時商晚來過一次,毫無意義的公事相談,她根本留心過周遭的建築和環境。

現在一看,品味還真不錯。

她推開張貼有塞尚肖像畫的黑金大門,群魔亂舞的喧囂頓時僵住,盛星喬原本豪氣萬丈地與人喝酒劃拳,見她來了,連自己骰子的點數都來不及看,小火箭似的躥過來,給她一個緊密擁抱。

“小王八蛋終於舍得回來了,我好想你啊。”

商晚被她弄得脖間微癢,偏頭笑了一聲,“也沒有很久不見。”

盛星喬不依不饒,反手摟著商晚的腰,恨不得整個人變成掛件貼在她身上,“認識一下,名字就不用知道了,畢竟她和我們這些紈絝浪蕩的花瓶不一樣,人家可是正兒八經的藝術家!”

“誇張。”商晚伸手捏了一把她腰上的軟肉,自我介紹道:“我是商晚。”

盛星喬的朋友確實多,她這個人好像天生就有一種吸引人的氣場,能在各種場合游刃有餘。

大家互相介紹了一番,從年輕有為的天文物理學家到盛星喬經紀公司新簽約的小愛豆,職業羅列得清晰分明,就連長相也各有一番滋味。

盛星喬的朋友們都很可愛,笑瞇瞇地誇讚著大美人的朋友都是大美人,來晚了要不要自罰三杯。

商晚倚進意大利進口的柔軟沙發,小腿優雅交疊,骨架清瘦而修長,細跟斜斜地錐著地面,拉出一道明昧光影。

她就近拿起酒杯,“行,我自罰。”

有人笑了,“我就喜歡爽快的美女!”

盛星喬驕傲的如同鬥勝的小天鵝,挨著商晚的肩坐下來,“跟你說啊,以前我們兩同是一個軍區大院裏長大的,只要她和我一起出現,就沒有誇我的,全是誇她的呀,搞得我那時候委屈的不行。”

“還不是因為你太欠揍。”

商晚給自己滿上三杯,行雲流水的一飲而盡。

盛星喬挑挑眉,不置可否,她將話筒遞給另一個女孩,小巧下巴抵在商晚系著小吊帶的肩上,吐著黏黏糊糊的氣音問,“你這次打算在國內待多久啊?”

商晚微微仰起頭,盛星喬的長卷發掠過鼻端,有絲絲癢,發香泛著雨天的書卷氣味,很好聞。

“不確定。應該不會太久。”

“哦。”盛星喬悶悶的低聲嘟囔了一句什麽,“你呀,什麽時候才能停下來呢......”

商晚聽見這句話,她致以一笑,沒有回答。

她下意識從手包裏拿出桃子味的女士細煙,隨即想到盛星喬並不抽煙,手指蜷了一下,將煙盒往深處懟了進去。

“你手機一直在震。”盛星喬看見她的小動作,心滿意足的笑起來,“可能是什麽急事,要不你先去接電話?”

商晚拿煙的時候就知道有電話撥進來,但是那串陌生的來電並沒有備註,商晚微挑的眉短暫的輕皺,隨後輕盈地站起身,“行,你們先玩。我失陪一會兒。”

她順著覆古裝潢的走廊往外走,手機仍在她手裏不停地震動,商晚步子有些不穩,她的手摁在腹部上,低低喘了一口氣。

沒註意到她們在玩深水炸彈,三杯下去,幾乎要將還未進食而空蕩蕩的胃給灼化。

順著旋轉階梯一直往上走,終於出了天臺,七樓的夜景盡收眼底,遠處一片連綿的火樹銀花,燦爛的像是夜幕繁星倒映在一汪池水裏。

這是耀京。

她有些恍惚。

不是異國他鄉,不是只有紛飛雪花的聖彼得堡。

商晚背靠在半人高的圍欄上,五指緊緊摁在小腹,指關節因為用力而泛起青白。

鬢角滴落的汗珠被冰涼的夜風一吹,蜿蜒成一道水跡滑過她的側臉,她伸手撐了一下額角,手心裏淌滿了濕漉漉的水意。

來電孜孜不倦的響到了第七通,商晚還頗有閑心的想了一下,他現在倒是有這樣的好耐心了。

她劃過綠色接聽鍵,沒有先開口。

那邊沒有因為她故意不接電話而出現惱意,“商晚,你回耀京了。正好,下個周家宴,回來參加。”

她聽著電話裏冷漠的男音,僅僅是聽到對方的聲音,她都能想象到那個道貌岸然的男人正在用一種仿佛看著螻蟻垃圾一樣的表情與她說話。

是了,她一直被他視為家族的恥辱或者敗類,又怎麽能奢望這個男人說出一句人話。

商晚在對方聲音響起的第一秒就站直了身子,那是一種下意識的防備姿態。

手指深深絞入腹部,她穩住聲線,嗤笑一聲,嘲諷道,“不回。”

電話那端沈默的時候她正仰著頭看被滾滾黑雲蒙蓋的月影,冷風裹挾著涼意撲面而來,還夾著似有若無的水汽。

“商晚。我姑且將你這麽多年的離家當成是負氣。但是我的耐心有限,希望你不要再做出一些令家族蒙羞的事情。”

他的聲音一如既往的平穩冷靜,甚至尾音還刻意放輕,仿如一個對自己任性孩子手足無措的父親,露出寵溺的微笑。

她想漂亮笑著以此反擊,唇角剛提起就被更加猛烈的絞痛擊潰。

商晚倒吸一口涼氣,“麻煩您搞搞清楚”

她不輕不重的咬著字,“令家族蒙羞的人是您,拋妻棄子的人也是您。您就收了那副虛偽到令人作嘔的模樣,別在我面前裝什麽正人君子。”

對方的緘言她早已司空見慣,原本想再說些刺人的話,那邊已經利落幹凈的掛了電話。

聽筒銜接忙音,商晚忍著好大的火氣才控制自己沒有將手機甩出去。

疼痛如浪潮翻湧,而她是漩渦中無主迷失的小舟。

她彎下腰,緊緊咬住齒間。

光是想起和這人流著同一種血,她就無法抑制的湧起劇烈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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