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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34.6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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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34.66

正當白壽眉望著陽光溺斃前這最後的景色發出感嘆時,忽然,有數名身著白衣的男人從天而降,幾乎是剎那之間就將幾輛皮卡車團團圍住,緊接著拔出冰冷的武器,對準在場的眾人道——

“我們是聯合警防署,請舉起雙手,避免沒有必要的誤傷和沖突。”

聞此言,白壽眉迅速舉起雙手,並抱頭蹲在地上。

她早就做好了迎接這一刻的心理準備,也事先練習過動作,畢竟她可不想在新人類的糾紛中因為誤傷而丟了性命。

可美源面對聯合警防署突然的從天而降,卻像是早有預料似的。

只見他緩慢舉起雙手,面無表情地看向為首的警員道:“你們連續打掉了我那麽多個窩點,結果我都到了邊境,才決定逮捕我,看來你們忙碌了這麽久,應該是一直沒找到我真正要走私的貨物,甚至都不知道是什麽,對吧?”

為首的聯合警防署成員立刻露出了不悅的表情:“逮捕你之後我們將封鎖袤都北部全境,就算掘地三尺也會將你的秘密挖出來。”

“你們真要是有本事早就這麽幹了。”美源冷笑一聲,視線飄向右上空,望著那座屹立的高堡道,“你們懼怕涉足卡藍堡家族的領地,畏懼世界貴族的權威,不想得罪那些人,所以我倒是要感謝卡藍堡家族就在那個地理位置了,反倒是幫我把你們拖了這麽久……”

“看來,你是徹底不打算回頭了。”一名警員舉著槍向美源逼近。

可就在這時,忽聽“嘭”一聲,空曠的白色世界裏傳來一聲刺耳的槍響。

所有人都楞了一下,緊接著,就見那名逼近美源的聯合警防署成員倒地。

他的頭顱被人開了大洞,鮮血在潔白的雪地中慢慢散開,刺目逼人。

“怎……”所有在場的聯合警防署成員瞬間更換隊形散開,選擇相對隱蔽的位置遮蔽自己,尋找槍擊來源的同時露出震驚的目光。

“怎麽可能……”躲在一棵大樹後面的某隊副隊長琺五低聲道,“政府壟斷了高危武器的知識,十都內又禁槍,就算這裏是邊境,也不可能有這種能夠穿透防彈磁的武器……”

“怎麽不可能呢?”囂張的男聲自空中傳來。

琺五還來不及擡頭,兩根鋼絲忽然出現在他的視線兩側,他舉槍想要反抗的那一剎那,漆黑的槍口已經抵在了他的額頭上,並隨著下一聲槍響,鮮血噴濺了一地。

順著鋼絲而下的,是墨綠色頭發的洛達爾,他的一雙金瞳閃著陰鷙的寒光,令人毛骨悚然。

此刻的他早已褪去了厚重的披風,穿著緊身灰色衣服,身上是奇怪的金屬裝置。

其餘的聯合警防署成員想要反抗,卻在頃刻之間就被瞬間從天而降的幾名新人類爆頭,他們甚至都沒有機會看清楚殺死自己的家夥長什麽樣子。

而這些天降之人和洛達爾穿著相同的衣服,身上也攜帶著奇怪的裝置。

有那麽幾名聯合警防署成員躲過了槍擊,想要閃現拉開距離回擊,卻在下一秒被對方身上奇怪的金屬裝置抓住,緊接著便慘遭爆頭。

隨著最後的幾聲刺耳的槍響過後,這一片白茫茫的雪域重新恢覆了寂靜。

熱/兵/器的時代,戰爭往往只是一瞬,便宣告了結束。

這一切快到仿佛剛才什麽都沒有發生過。

而此刻,首戰告捷的洛達爾正面無表情地看著一地的屍體,他似乎打贏過無數次這樣的勝仗,以至於內心不會產生一絲波瀾。

他甚至還忍不住踹了一腳琺五的屍體才道:“我早就說了,聯合警防署也就是能在十都內嘚瑟嘚瑟,真出了邊境,這群有錢小子的戰鬥能力和我們這些刀口舔血的家夥比,屁都不是。”

說著,洛達爾歪了歪脖子,向著美源的方向走來。

在場的所有人都忍不住屏住呼吸,連向來鬧騰的撒昀也下意識地吞咽了一口口水,靜靜地看著洛達爾施施然的步伐。

等來到美源面前,洛達爾卻突然轉過身,一個閃現來到白壽眉的面前。

他笑著蹲了下來,瞪著那雙駭人的金色眸子,歪著頭打招呼道:“喲,小妞。”

幾乎是剎那之間,白壽眉被嚇得癱坐在雪地上。

其實早在剛才的時候,面對眼前滿地的鮮血和屍體,白壽眉人已經懵了。

她見過聯合警防署殺人,親眼目睹過正在和自己上/床的男人被一槍爆頭,可是,那是警方在槍擊一個犯罪分子,即便殘忍她也能夠理解。

但……眼前的這一切……是什麽?

是幾十名新人類在互相殘殺。

新人類在對待聖女和舊人類的時候明明那麽的團結,可當他們內鬥時,他們對待彼此又絲毫沒有仁慈之心。

那一地的鮮血、遍地的屍體、臨死都閉不上的雙眼,都讓白壽眉覺得頭皮發麻。

生在和平年代的她,饒是接受能力再好,也沒見過這樣血/腥無情的場景。

“嘖嘖,怎麽還害怕了?”洛達爾頓時露出了心疼的表情,他伸手摘去白壽眉臉上的口罩,輕輕撫摸著她光滑的肌膚,像是安慰著一只受驚的小貓咪一般,忍不住低聲道,“不要怕不要怕……我呢……是個溫柔的男人……對姑娘家還是很體貼的……”

但也就在與此同時,他的手忽然抓住白壽眉的後頸,緊接著,另一只手猛地探向白壽眉的腹部。

只聽“噗呲”一聲,像是有什麽東西被割開了,不斷地傳來柔軟的肉塊碰撞聲和厚重的水漬聲。

白壽眉瞬間張大了口,痛得連聲音都發不出來。

她想要掙脫,卻發現自己已經沒有了一點力氣,甚至視線都開始模糊。

而洛達爾就這麽抓著白壽眉的後頸,在那片混沌中摸索了大概兩秒,取出一樣東西。

他起身,丟掉白壽眉的身體,並甩了甩手上的血肉和食物的殘渣,借著光看著手中的物品——

一個面團。

洛達爾在袖子裏掏了掏,摸索出一個小型機器,將接觸口輕輕靠近面團,那機器立刻就傳來了刺耳的“嗶”聲。

“啊啊,真吵,我是真不明白,為什麽增量麥做的東西就能夠隔絕裏面的東西?”洛達爾又甩了甩手上的血問,“這是什麽原理?”

“別那麽多廢話了。”一旁的美源掃了眼地上奄奄一息的白壽眉,走向洛達爾,“我怎麽知道為什麽是這個原理?拿到了東西就快點走,聯合警防署很快就會發現這裏有問題,到時候想走都難走。”

“知道了知道了……”洛達爾說著,就要轉身離開。

可就在這時,身後突然傳來了“哢嚓”一聲槍支上膛的聲音,緊接著,斯貝斯巴爾冰冷的聲音自最後方響起——

“放下手中的東西,舉起雙手,否則小心我開槍。”

洛達爾聞聲回過頭,發現此時的斯貝斯巴爾劫持了一名他的成員,正用槍抵著對方的太陽穴,一臉凝重地看向這邊。

瞬間,洛達爾的所有同伴都舉起了手中的槍,對準斯貝斯巴爾。

1對17,甚至1對更多,斯貝斯巴爾幾乎沒有任何勝算。

“你果然是內鬼……”撒昀頓時露出了誇張的表情。

而偷德、阮德刀特和美源早就下意識向旁邊靠了靠,不希望自己被誤傷。

“嘖嘖……”洛達爾用餘光示意下屬們不要貿然行動,然後瞇起眼看向斯貝斯巴爾,挑眉道,“你怎麽這麽不懂事?沒看出來老子打算放你一馬嗎?”

美源頓時皺起眉頭,有些不悅地看向洛達爾,似乎對他斬草不除根的做法很不滿。

“不管你有什麽打算。”斯貝斯巴爾將槍口死死地頂著對方同伴的太陽穴,堅定道,“當你們露出違禁品的那一刻,我就不會放你們任何人離開。”

“即使你一個對我們這一群?”洛達爾用槍敲了敲自己的脖子問。

“是。”

“你覺得你有勝算嗎?”

“我不需要個人的勝算。”

“哈,跟我玩團隊精神……”洛達爾冷笑一聲,“即使你今天可能會死,你也要舉著槍?”

“人終有一死。”斯貝斯巴爾回答。

“哈……哈哈哈哈……”洛達爾頓時哈哈大笑樂起來,他刺耳的笑聲在空曠的雪域被傳得很遠,還有回聲。

“別笑了!這裏的聲音能傳很遠!你想被發現嗎?”美源徹底生氣了,“解決掉他快點走!如果被聯合警防署追過來了我們都要完蛋!”

洛達爾一聽,頓時露出不悅的表情:“嘖……老子最討厭單體戰力像弱雞一樣的書生在耳邊唧唧歪歪了……”

說話間,他直接扭頭,沒有任何猶豫地對著美源就是一槍。

頃刻間,美源倒地。

橘色的發淩亂地鋪在臉上,他震驚的雙眸還來不及合上,鮮血就已經染紅了他白皙的臉頰,帶走了他的生命。

“你……”撒昀等人頓時嚇得向後連退好幾步,偷德和阮德刀特已經慌了,扭頭就要上車逃離。

而洛達爾的下屬眼疾手快,在對方接觸到車門的前一秒,就將二人爆頭。

最後,只剩下懵了的撒昀癱坐在地上,渾身顫抖著向後退縮著,嘴上還不斷地念叨著:“我……我是撒昀……恰沙……我……我是內貴族……你……就算你是……雇傭兵……你也不能不知道內貴族……內貴族可是……世界貴族……你們……我……”

洛達爾一聽,頓時露出一臉戲謔的笑容道:“哦,你是內貴族啊?”

“對……對啊……”聽洛達爾知道內貴族,撒昀忙恐嚇道,“殺……殺掉我的話……恰沙……恰沙家族就沒有……沒有繼承人了……你們就攤上事……事了……”

“也對,也對。”洛達爾忙點頭應著,然後向同伴伸手。

同伴立刻送上一個黑色的奇怪物體。

洛達爾將那物體熟練地安裝在槍上,然後立刻將槍頭對準撒昀,冷笑著道:“肥豬,知道嗎?老子在成為脫政者之前,最他爹的惡心的就是內貴族這些肥頭大耳的畜生。”

“什……”撒昀的瞳孔瞬間收縮成了針尖狀,眼淚都被嚇出來了。

“你說天野那種小屁孩年紀輕輕就成為軍長已經夠氣人了,但他再怎麽氣人,哪有你們氣人啊?”洛達爾將槍頭對準撒昀肥大的肚子道,“長得跟牲口一樣,行動力跟廢物一樣,賺得卻比我多,過得卻比我爽,你說氣不氣人啊?”

說話間,洛達爾扣下扳機。

這時候,撒昀才明白,洛達爾安的是消/音/器。

顯然,自己剛剛的發言非但沒有換來洛達爾的動容,反而是換來了對方的虐/殺/欲。

撒昀的腹部挨了一槍,鮮血瞬間噴湧而出。

“啊啊啊——”他疼得抱著肚子慘叫了起來。

“豬叫什麽?不但長得像頭豬,怎麽叫聲也像頭豬?”洛達爾對著撒昀的嘴又開了一槍。

這下,撒昀連話都說不了了。

被子彈擊碎的下巴掉在地上,撒昀的下半張臉瞬間變得血肉模糊。

他已經疼得神志不清了,整個人像一團畸形的怪獸,只能在地上匍匐著打滾,將身體扭曲成各種形狀。

“噫……真惡心……”洛達爾又對著撒昀的身體補了4槍,直到打第5槍時,發現子彈空了,才收了手。

“這武器真討厭,一點都不順手……”洛達爾一邊慢悠悠地從口袋裏摸出子彈換彈,一邊道,“雖然殺傷力不錯,但是居然還要像過去的槍一樣,一顆一顆子彈,真落後……”

等洛達爾慢悠悠地上完子彈,重新將槍口瞄準地上的撒昀。

而此刻的撒昀,早已因為最後一槍命中了心臟,去世了。

“嘖……天黑了……看得不是很清楚了……便宜這頭豬了……”洛達爾的脖子不舒服,於是又用槍支敲了敲脖頸,然後扭頭看向還在和自己的下屬僵持的斯貝斯巴爾道,“你有完沒完?你走不走?”

“為什麽?”斯貝斯巴爾皺眉問,“放了我對你有什麽好處?”

“你清楚老子為什麽放你一命。”洛達爾說著,抹起袖子,露出肘部一片黢黑的皮膚。

斯貝斯巴爾的神色頓時一暗,眼神多了幾分動搖。

“給你30秒思考,再不滾的話,老子就要開槍了。”說著,洛達爾將槍支對準地上已經奄奄一息的白壽眉,見她還有口氣,立刻露出了驚訝的表情,“喲,還沒死呢?”

此刻的白壽眉,其實早已因為臟器破裂、失血過多和受凍出現了生命危險,但她的意識卻遲遲沒有喪失。

她能感覺到,自己背後有一股溫熱感正強撐著她的身體,似乎是虛桉增益正在強行為她續命,可是,這股溫熱感已經漸漸變冷,似乎也撐不了多久了。

這一刻,白壽眉意識到,自己可能已經活不到回家的那一天了。

現在的她,只希望千兩不要太早知道她的死訊,否則她怕那個傻姑娘又會做出什麽沒頭腦的事……

“哎喲,真牛啊,地球來的都是這麽牛嗎?命硬成這個樣子?”洛達爾說著,索性盤腿坐在了雪地上,歪著頭看著眼前的白壽眉。

就在這時,身側的一個黑色東西吸引了他的視線,洛達爾下意識撿起,發現不知道是誰隨身攜帶的一本禁書,可能在逃跑的過程中掉了出來。

洛達爾就索性翻開,看看上面都有些什麽內容。

結果,他壓根看不懂,於是罵罵咧咧道:“這個國家一天到晚都在研究什麽東西?一句都看不懂……”

說著,他還將書頁展示在白壽眉面前,臉上的表情像是樓下誰家愛聊八卦的熱情大叔似的道:“你看看,你們地球都不學這種鬼東西吧?”

白壽眉的視線下意識落在了書頁上。

借著身後皮卡的遠光燈,她看清了上面的文字,並短暫地僵住了。

“咦?”洛達爾敏銳地捕捉到了白壽眉眼中的情緒,他低下頭,死死地盯著白壽眉的雙眼道,“你該不是認識吧?”

白壽眉有些猶豫,不知道該不該說實話。

“這行什麽意思?”洛達爾指著那頁書上第二行第一句話問,“你給我翻譯一下,你要是翻譯對了,我就放了你。”

白壽眉並不信洛達爾會輕易放過自己,但還是下意識地脫口而出:“這裏是世界毀滅的第八天……”

“世界毀滅?”洛達爾一聽,哈哈大笑起來,直接將書丟在一邊道,“你有沒有搞錯?這是右教的教義!又不是誰的日記!還世界毀滅第八天,我也是傻了還真以為你認識呢,你真是為了活下去不擇手段呀,牛啊牛啊……”

洛達爾起立,忍不住為白壽眉鼓了鼓掌,但下一秒,便重新用槍口對準白壽眉的額頭,並道——

“不過啊,其實我喜歡命硬的家夥,如果把你的命留下來以後陪老子瀟灑也不錯,只是可惜了,我收到的委托就是殺光你們所有人,哪怕是你,都不能留活口。”

說話間,洛達爾就要開槍。

可說是遲那時快,只見斯貝斯巴爾一個閃現沖到白壽眉面前,在洛達爾的子彈擊中白壽眉的那一剎那,用自己的胳膊攔下了子彈,並於下一秒,緊緊地將白壽眉抱在了懷中。

感受到周身忽然傳來的溫熱,白壽眉費力地擡起眼皮,在看到斯貝斯巴爾的臉和他肩膀上的傷時,露出了震驚和不理解的目光。

同樣不理解的還有洛達爾,他晃了晃手中的槍道:“你是不是有病?老子都決定放了你了還不趕緊滾?一個聖女有什麽好維護的?你瘋了?”

“老大……”就在這時,附近的一顆巨樹上有新人類跳了下來,小聲在洛達爾耳邊說了些什麽。

洛達爾頓時不悅地深吸一口氣,掃了眼周圍的下屬道:“還不快點把地上這群家夥的防電磁和武器撿起來?戰場上的基本素養老子平時沒教過你們嗎?”

眾人匆匆忙碌了起來,只留洛達爾舉著槍對著面前已經喪失了反抗能力的斯貝斯巴爾。

“開槍吧。”斯貝斯巴爾抱緊白壽眉,一副視死如歸的表情道,“你的人應該已經發現聯合警防署的影子了,再不開槍,你完成不了卡藍堡給你的任務。”

“嘖,真是病得不輕。”洛達爾聞聲,頓時眉頭擰成了疙瘩。

但作為一名老道的雇傭兵,他也沒多猶豫,對準斯貝斯巴爾的心臟處就是一槍。

隨著“砰”一聲槍響,斯貝斯巴爾倒在地上,可他卻始終沒有松開懷中的白壽眉。

兩人都在黑夜裏的血泊中奄奄一息,似乎被暴風雪奪走生命只會是在毫秒之內的事。

“老大……”剛才匯報情況的新人類又湊了過來。

“知道了,走。”洛達爾用槍擊破了皮卡的遠光燈,避免他們的團體被光源追蹤,然後轉身離開。

隨著洛達爾的離去,其餘的新人類也跟在後面匆匆離開。

直到一名年輕的新人類路過斯貝斯巴爾和白壽眉已經逐漸冰冷的軀體時,停下了腳步。

他像是在思考著什麽。

片刻後,那名新人類從自己的口袋裏掏出了一樣東西放在地上,然後小跑著離開。

雪越來越大了,大到看不清任何東西,只覺得眼前一片白茫。

不,是黑茫,因為夜色徹底降臨,黑暗吞噬了這片望不到盡頭的雪域。

白壽眉瞇著逐漸睜不開的雙眼,任憑無窮無盡的暴風雪拍打著她已經凍僵的臉頰,感受著那個尚有餘溫的懷抱,大腦一片空白。

何必呢?

這是她腦內此刻僅有的想法。

不救自己的話,斯貝斯巴爾應該能活下來吧?

不,也不一定。

所有任務對象都死亡了,臥底失敗的他,應該少不了被問責。

但是那又怎麽了。

被問責,總比死了好。

所以,何必呢?

警察與警犬是忠於彼此的夥伴,可警察大可不必為了警犬去送死。

警察死了,警犬又能在這樣天寒地柝的環境中獨活嗎?

想到這裏,白壽眉垂眼,她在等待風雪將她吞沒,等待死神的降臨。

可就在這時,她忽地感覺身上的“屍體”輕輕動了一下。

似乎斯貝斯巴爾並沒有死亡,還尚有一絲氣息。

也正是因為意識到身上的人可能還活著,白壽眉又剎那間產生了想要生存的欲望。

於是,她拼盡全力咬緊牙關,給自己的口腔制造足夠的疼痛,她想要讓虛桉增益再撐一下,哪怕再撐一下都好……

而就在這時,白壽眉忽然感覺到手臂傳來一陣冰涼。

緊接著,像是有什麽尖銳的東西刺入了她的皮膚,有冰涼的液體被註射進了她的體內。

“你在幹什麽……”白壽眉很確信自己身上的人是活著的,於是拼盡全力道,“被擊中心臟……都沒死……你是怪物嗎……”

“你也一樣不是嗎……虛桉增益這麽厲害……早知道我也搞一份了……”身上的人因為失血過多,已經沒有了往日裏說話的底氣,他在白壽眉耳畔低聲喃喃著,“我天生心臟長得……偏向右邊……”

“所有電視劇裏面被擊中胸口……但是沒有死掉的人……都這麽說……”白壽眉覺得可笑,可她已經沒有力氣笑了,只能問,“你剛才對我做了什麽……”

“是冬眠劑……”斯貝斯巴爾的聲音很虛弱,“所有執行特殊任務的新人類……都會有冬眠劑……在瀕臨死亡的時候……使用的話……讓身體冬眠……說不定能熬到被營救……”

“你……你……”白壽眉發現自己被救的時候就已經大腦一片混沌了,此刻的他更不理解眼前這個新人類的所作所為,於是問,“為什麽……”

“你知道……那個雇傭兵的頭領……為什麽要放了我嗎……”

“為什麽……”

斯貝斯巴爾艱難地將胳膊在雪地中蹭了一下,露出一截手臂。

可露出後他才意識到,天已經徹底黑了,白壽眉是看不到他的手臂的。

於是,他只能用語言描述道:“你看到……那個家夥胳膊上的黑斑塊了嗎……”

“看到了……”

“我也有……而且我的整條胳膊……都是……”

“那是什麽……”

“亡靈癥……”斯貝斯巴爾艱難道,“新人類的不治之癥……他今天看到了……知道我和他一樣……而且是晚期……所以他知道……我活不了太久的……”

“……”白壽眉意識到了斯貝斯巴爾做出這樣選擇的理由,可她依然不能理解這樣的選擇。

歐美有頂級富豪為了長生不老,不惜專門生出一個兒子,讓他做自己的終身“血/奴”。

人對人尚且如此,人對狗又怎麽會放棄生的權利。

“我早就被折磨得痛苦不堪了……只是我一直沒有機會……卸下自己的責任……我很疲憊……”斯貝斯巴爾呢喃著,“所以這樣也好……你活下來……把發生的一切告訴他們……”

“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麽……”白壽眉呢喃著。

會有人為了貓貓狗狗放棄自己的生命嗎?那些為此放棄生命的人又在思考著些什麽呢?

“總有人要活下去……”斯貝斯巴爾的聲音已經越來越小了,“而我已經很累很累了……所以我想……那個人不該是我……”

聽到這樣的話,白壽眉心底莫名很難受,她掙紮著道:“你在胡說什麽……我是地球人……說難聽一點……我是你的敵人……”

“嗯……我知道……”

“你知道什麽……我是你的敵人……”

“可是……”斯貝斯巴爾艱難地將手臂伸向白壽眉的頭頂,用最後一點溫度擁住她的腦袋,並小聲道,“這時候的我……不也是你的恩人嗎……”

忽地,一顆淚從白壽眉的眼眶滑落。

她莫名地慌了,用盡全身力氣道:“敵人……你聽不懂敵人……的意思嗎?你們把我們當過人嗎……明明在你們的心目中我就是一條狗……”

“可對於有些人來說……狗狗也是他的家人……”斯貝斯巴爾呢喃著,他能感受到,他身體中的血液已經不足以支撐他再清醒著了,於是閉上眼睛道,“我從小就不懂那麽多覆雜的東西……我也不懂你為什麽說自己是一條狗……”

“你是不是腦子有病……你是不是聽不懂我根本就不屑……”

“我的本名叫啟明……是我的天父為我起的……”

“我是你的敵人——!”白壽眉拼盡全力讓自己的聲音再大一些。

“他希望……我的到來能為他……開啟黎明……”

“我……”

“我希望……至少……這個世界上至少還有一個人……能記得……我是誰……”

“我是你的敵人……”

“我是……”

“我……”

那之後,眼淚淹沒了白壽眉的話語,斯貝斯巴爾神氣息逐漸散去,再沒有發出過任何聲音。

呼嘯的暴風雪聲拂去了這裏的一切,將白壽眉從未有過的痛苦與迷茫也一並掩蓋在黑暗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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