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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鳳簫以為他真會動手,趕忙走過去,輕輕拉住他衣袖,低低求情:“世子。”

那軟軟的嗓音,似最柔嫩的羽毛撓在人心尖上,卻有著無堅不摧的魔力。

驀地,宋玉光心口的無力感又湧上來,比目不能視物更為無奈。

“長風,傳膳。”宋玉光起身,沖院外吩咐。

長風應聲進來,待他再出院門時,卻遇見急匆匆來稟話的仆從。

“二公子和大小姐來了,正在竹林外候著,小的特來請公子示下,可要放人進來?”仆從端手躬身。

整個侯府,長風只認一個主子,當即訓斥:“公子說過,除少夫人和陳太醫外,任何人不得擅入寒苑。”

仆從聞言,語氣遲疑:“可,可是,大小姐說,他們是來找少夫人的。”

竹風幽涼,庭院寂靜,眾人的目光下意識都落到戚鳳簫身上。

戚鳳簫亦是詫然:“找我?”

宋家這一輩,只宋玉瑩一個女孩子,仆從說的大小姐應當是她,二公子便是她的胞兄宋玉聰。

戚鳳簫不太明白,她與他們並不相熟,他們來歲寒居,怎的不是找世子,而是找她?

世子不讓旁人進寒苑,竟也包括侯府裏的親眷麽?

世子爺能讓她進來,是因昨夜應允她,不再拒人千裏?

一時間,戚鳳簫有些受寵若驚,忽而覺著世子爺也沒那麽可怕。

“那,我去看看?”戚鳳簫站起身,仰頸望著宋玉光,等他表態。

他沒點頭,只閑閑撥弄著青玉扳指。

沒拒絕,便是答應了,戚鳳簫松了口氣。

轉而朝陳樾一笑:“陳太醫稍坐,我先失陪。”

待她消失在門外小徑上,陳樾擡眸望向宋玉光:“璋華對嫂夫人有些特別。”

“有什麽特別?”宋玉光憑著記憶,舉步往正屋去。

他步履謹慎,走得慢,姿儀卻不減矜貴:“我乏了,今日便不留你用膳。”

陳樾:“??”

“不是,剛還說讓長風傳膳呢?怎麽嫂夫人一走,你便翻臉不認?”陳樾起身欲追上他,卻被長風攔住,甚至把醫箱遞至他面前,做出送客的姿勢。

“還說對嫂夫人沒什麽特別?很好!”陳樾不服氣,望著宋玉光無情的背影,被他氣笑,“去年家宴被催婚,是誰與我同仇敵愾?要不要我把你當初說的話,告訴嫂夫人去?”

登時,站在廊廡下的宋玉光轉過身,語氣仿似咬牙切齒:“你若敢胡說,我便請母親為你安排相看。”

陳樾被捏住死穴,連連告饒:“怕了你,我走還不行麽。”

言畢,他提著醫箱離開。

宋玉光不知,陳樾在寒苑與歲苑交叉的路口,正好遇上戚鳳簫一行人。

庭院恢覆寧靜,宋玉光扶著書案,坐到案後的圈椅中。

“案頭的藥方,是陳樾新開的,午後你親自照方抓藥去。”宋玉光淡淡吩咐。

藥方被戚鳳簫放在書案左上角,拿麒麟鎮紙壓著上緣,尤為顯眼。

比藥方更醒目的,是上頭零零碎碎的字跡。

勉強能辨認出,卻像是寫好後被人拎起來摔打過,歪歪斜斜要散架的模樣。

“這是陳太醫開的方子?”長風認得陳樾的字跡,“屬下記得,陳太醫的字不是這樣的。”

難不成是公子摸瞎寫的?

念頭乍起,長風便暗自懺悔不跌,他怎能生出如此大不敬的揣測?以公子的筆力,閉著眼睛也不至於寫成這般。

更何況,以陳太醫和公子的交情,還不至於讓目不能視物的公子親手寫藥方。

“今日的方子乃陳樾口述,少夫人代筆。”宋玉光想起陳樾那短暫的反常,若有所思,“究竟有何問題?”

聞言,長風徹底鎮住。

少夫人寫的?!

他懷疑自己眼拙,拿起紙箋,仔細又看一遍。

終究沒忍住,疑惑道:“少夫人素有令名,她的字,怎會,怎會像是剛啟蒙的稚童?”

“……”宋玉光終於明白問題出在何處。

長風稟事素來陳述事實,不會作假。

戚家嫡女乃母親精挑細選的,即便才名不十分真實,可那畢竟是伯府貴女,將來要主持中饋的,字跡不會差到哪裏去,必不可能寫出稚童才會寫出的字跡。

宋玉光腦中想起那軟軟的嗓,不盈一握的腰,那至今不知生得何等模樣的臉,以及那拙劣的茶藝,那每每與她肌膚相親便奇異催生的怪相。

她身上的迷霧,又多了一重。

他微微傾身,取走長風手中的藥方,捏在指尖。

“你謄錄一份。”

待長風寫完,他折起戚鳳簫寫的那張紙箋,若有所思問:“讓你查少夫人從前在府中都學過些什麽,查得如何?”

這些並不難打聽,長風如實稟報:“琴棋書畫,詩舞花茶,與京中其他貴女相差無幾,尤以琴藝最佳,連長公主都誇讚過。”

之所以沒著急回稟,是他心中存疑,公子既讓他查,便說明有與一般貴女不同之處,可惜他尚未查出。

學過烹茶,卻不會烹茶,精通琴棋書畫,卻寫不好字,宋玉光細細思量著,眉峰微動,她倒是個妙人。

“往巫蠱之類歪門邪道上查查,看她可有接觸過什麽世外高人。”宋玉光忍不住提點,他想讓長風快些查清。

“巫蠱?”長風被嚇得不輕,“少夫人怎會懂得巫蠱邪術?大晉已明令禁止多年,那起子騙人的方士幾乎被殺絕,少夫人怎麽認識那些人?公子是不是誤會少夫人了?”

誤會嗎?

長風說的道理他都清楚,可那怪相如何解釋?

若戚家嫡女有研習巫蠱之術,以長風的本事,應當已查明。

且廣安伯是個扶不上墻的,一個後繼無人的落魄伯府,想必也請不起什麽世外高人。

宋玉光輕捏眉心,只覺處處都是破綻,又無從厘清。

“公子,有一事,屬下尚未查明緣由,不知該不該稟報。”長風有些遲疑。

本想等悄悄拿住那家人,查清楚,再稟告公子,可他怕誤了公子的事。

“說。”宋玉光直覺,會與戚家有關。

“少夫人出嫁前一日,廣安伯府亂了一陣,伯夫人不知因何事震怒,打死了一個丫鬟,那丫鬟和秋芙一樣,原是在少夫人身邊伺候的,深得少夫人倚重。”長風語氣不解,說著說著,眉心不自覺擰起。

他想到歲苑裏的丫鬟秋芙,總覺哪裏怪異。

連宋玉光也心生疑惑,聽母親之意,戚家對於侯府的結親之事,極為滿意,求之不得,怎會在大喜的日子見血?

打死的,還是嫡女貼身服侍的丫鬟。

這背後的緣由,會是她遲遲不從喜轎裏出來的真正原因嗎?

宋玉光的心猛地一沈。

“查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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