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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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基地像是突然被開啟了下雨模式, 三天一大雨，兩天一小雨，不過, 大抵是因為海上基地的構造原因, 雨水都順著基地邊緣流入了大海, 內部並沒有什麽積水。
但這並不影響在基地內部生活的眾多居民開始心頭發慌了。
季清寧他們在船上能聽到那些船員之間的悄悄議論, 當時的船上自然也有其他的人能聽到了這個消息, 並且不加掩飾的散播了出來。
眼看著基地內部的爭議聲越來越大，基地的管理方卻沒有做出任何的安撫或者澄清, 這更加劇了眾人的恐慌。
議論聲最廣的，莫過於各個工作廠房和基地食堂。
“基地會不會真的要被淹了？”
“那傳言消息不是真的基地為什麽不出來澄清！說不定他們上面的那些人正想著自己逃跑, 把我們這些手無縛雞之力的人都留在這裏等死。”
“要是這樣的話......我們就這麽坐以待斃嗎？”
“那可不行, 一定不行！”
“也不一定是吧, 說不定外面就是普通的天氣波動，等過幾天好了，天晴了，這謠言自然就水落石出了, 基地說不定壓根就用不著解釋啊！”
“聽說已經有人在計劃去偷船了，總比淹死在基地強......”
“那才是找死呢，被淹死好歹還需要一段時間, 要是有人敢打基地船的主意，說不定今天晚上就會無聲無息地被丟下去餵魚了！”
“你先不要激動，我只是說有人在計劃，又沒有人真的去偷，真是的, 你有什麽好害怕的......”
“行了行了，別說了, 別說了，趕緊吃飯，趕緊吃完回去幹活了，我們這些蝦兵蟹將有什麽好擔心的，基地的人可多的是呢......要是真的，總有人要想辦法。”
“就是，你們一會兒別把管事的招來盯上我們了，那才倒黴。”
非議聲高高低低，雖然是幾個人的私下討論，但聲音卻絲毫不見減少，整個食堂的人都能聽得一清二楚。
許妍低頭有一勺沒一勺地喝著魚湯，坐在她對面的是調班休息的樊悅。
樊悅也忍不住提了一句：“你覺得他們說的是真的還是假的，最近好多人都在討論這個事，基地真的會被淹嗎？”
“真的假不了，假的也真不了。”許妍已經看開了，“是造謠最好，如果是真的話，那估計我們都是躲不掉的。”
“誰說不是呢。”樊悅感嘆了一聲，又囑咐說：“這可是我特意給你留的一碗，你多喝一點，要我說啊，想那麽多做什麽，每天都能吃飽飯才最重要。”他們一家現在都在基地，算是共患難，所以她的心態放得也很平。
“好。”許妍沒拒絕她的好意，而且這魚湯的確煮的挺好的，最起碼比前幾次她跟路簡去其他的食堂裏吃過的味道好多了。
隨著時間的一點點流逝，基地的議論聲並沒有被壓下去，反而是愈演愈烈了，因為有人發現，基地下方海平面的水位線開始上升了。
基地建於海上，本身就是比較高的，要不然當初第一次過來基地的時候，許妍他們也不用先爬上近半個小時的臺階樓梯，才走到登記的地方。
這天在廠房裏編織漁網的時候，路簡壓低聲音跟許妍說道：“我前幾天去那邊看了，下面的水位線的確在上升，之前的臺階現在被淹沒了十分之一左右。”
“十分之一左右的臺階？”許妍表情沒多少變化，只是默默思考著，“要是按照這個速度的話，那海水怕是很快就要像他們說的那樣漲上來了。”
“有這種可能。”路簡應著，看了看許妍又提議道：“要不要一起去看看現在的水位線？”
許妍想了想，她確實還沒親眼見過，於是暫時放下了手頭上正在忙活的漁網：“去吧。”
海上基地的邊緣豎著大約三米高的鐵柵欄，鐵欄桿之間的距離很窄，像是要防止有人從基地內部意外掉出去，畢竟有這個高度，雖然下面是水，掉下去必定兇多吉少。
今天沒有太陽，還起了小風，吹得畫面上波光粼粼，許妍一只手握上鐵欄桿，看著遠處一望無際的大海，情緒反而更平靜了。
她隨口問路簡：“要是我們永遠都回不去的話，基地也沒有被淹的話，你以後打算要在這裏做什麽？”
路簡隨著許妍的目光看過去，緩聲說：“繼續做現在正在做的事情就可以了。”
許妍回頭看他一眼：“織漁網嗎？”
“不是。”路簡笑笑解釋道，“就是正常的生活。”
“其實，我有段時間心態很不好的。”許妍忽然開口道，“可是後來意外碰到你就好了一點，因為那時候我發現，這個世界的一切都是真的，而且還有一個人和我一樣倒黴，甚至，還沒有我的運氣好。”
“是嗎？”路簡被說了也不生氣，反而笑了笑說道：“那看來我還是有點用處的。”
“當然了。”許妍看著遠處的海平面，肯定的點點頭，憑著感覺說道：“放心吧，我的第六感可準了，我們一定會一起回去的。”
“嗯，我相信。”
有陣風吹來，欄桿旁的兩人眼裏都帶著坦然。
許妍抽空去看了小松鼠，在樹下給它專門裝吃的小罐子裏續滿了花生，想順便去跟大師問個運勢，結果發現大師又把門一關，開始閉關了，也就不了了之了。
水位線上升的速度逐漸變快了，很快就淹沒到了進入基地樓梯的一半。
如果說之前基地的人只是逞口頭之勇，那到了現在這個時候，他們是真的開始慌了，並且試圖組織起多數人對基地發出抗議，要求給出一個解決方案。
更多的人在暗暗觀望，連廠房裏老老實實上工的人都少了，都開始出去想辦法打聽消息了。
更有甚者開始開始每天直接守在鐵欄桿前，就看著基地裏有幾輛船開出去了，有沒有回來，通過這種方法來判斷基地的人是不是被丟下，被拋棄了。
對此，季清寧表示：“他們那些人有點太極端了，從目前我知道的情況來看，基地應該不會把人拋下。”
許妍坐在譚思思的床鋪上，接著話題問了一句：“那你覺得，他們會怎麽應對這件事？”
“我猜大概是什麽都不做吧。”季清寧淡聲說道，“一旦災難到了那種程度，基地的人就算是開著一艘船出去，也不能怎麽樣，說不定還真會引發不能上船的其他人的暴怒。”
“與其這樣，還不如聽天由命賭一把，就等，就和這個基地裏的人一起，同存亡，共生死。”
“很有可能。”許妍也同意季清寧的觀點，既然已經到了這種地步，其實也不算破釜沈舟，只是無奈之舉罷了。
季清寧補充說道：“不過，這個決定一定會有一部分人不同意，然後這一部分人可能會為了船而打起來......”
水平線仍然在不斷上升，沒幾天就淹沒了基地樓梯的四分之三。
事實證明，季清寧的猜測很有道理。
許妍開始在基地內部的街頭上看到一些小型惡性事件的發生，雖然很快就被制止，但是禁不住有越來越多的人開始慌不擇路。
盡管想要觸碰基地法規的人一再被打壓，可還是讓一些人找到了機會，組織出來一群志同道合的人，開始他們的計劃。
搶物資，搶船，離開這裏......
基地內部每天都被鬧的烏煙瘴氣的，有人想要避開這些人，有人則想要投誠加入，混出來一條活路。
鬧得太厲害，樊悅在工作的那個食堂都關門了。
“活路，簡直可笑。”樊悅都不想去細說那些人單純的想法，“就他們搶走的那點食物，就算是搶到船成功走了，能吃一個星期都算是奇跡，等一個星期之後，他們就等著在船上大眼瞪小眼吧。”
她忍不住吐槽：“我就想不明白了，他們好不容易到了這裏，活到了現在，為什麽這點道理都不懂呢！”
許妍想起不知道什麽時候看過去的一段話，“有些人眼裏是只有自己的，只要能多活上一分鐘甚至一秒鐘，他們會不惜任何代價，盡管意義不大，盡管會因此死更多的人。”
海水的水位線終於到了和基地持平的一天，現在的整個基地，就像是懸浮在海面上的一塊非常寬大的木板一樣，木板上站著許許多多的人，但這些人卻沒有辦法抵擋住洶湧而來的海浪。
這個時候基地裏再也沒人能靜下心來做其他的事情了。
許妍和路簡再一次來到了基地邊緣的柵欄旁，只不過這一次，這裏不止有他們兩個，還有很多很多的焦急的人在這裏查看情況。
水平線上升的速度越來越快了，一個晚上就可以漲半米左右，現在又是關鍵時期，今天晚上如果再持續增長半米，那就代表著基地要廢了，太多重要設備都無法做到被泡在水裏還繼續工作。
許妍雙手握著欄桿，低頭看一桿之隔的海面就像是看鏡面一樣，模模糊糊地映出了她的面容。
快了，就快了，就快要知道答案了。
天色漸漸暗了，欄桿外面的海水隱隱有要向內溢的趨勢。
許妍打算在這裏待到天亮。
天上厚重的烏雲似乎散開了，月亮漸漸出現在夜空中，周邊還帶著點點星光。
她仰頭看了看：“月亮和星星好久都沒有這麽亮了，明天一定是個好天氣，這算不算一個好征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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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地像是突然被開啟了下雨模式, 三天一大雨，兩天一小雨，不過, 大抵是因為海上基地的構造原因, 雨水都順著基地邊緣流入了大海, 內部並沒有什麽積水。
但這並不影響在基地內部生活的眾多居民開始心頭發慌了。
季清寧他們在船上能聽到那些船員之間的悄悄議論, 當時的船上自然也有其他的人能聽到了這個消息, 並且不加掩飾的散播了出來。
眼看著基地內部的爭議聲越來越大，基地的管理方卻沒有做出任何的安撫或者澄清, 這更加劇了眾人的恐慌。
議論聲最廣的，莫過於各個工作廠房和基地食堂。
“基地會不會真的要被淹了？”
“那傳言消息不是真的基地為什麽不出來澄清！說不定他們上面的那些人正想著自己逃跑, 把我們這些手無縛雞之力的人都留在這裏等死。”
“要是這樣的話......我們就這麽坐以待斃嗎？”
“那可不行, 一定不行！”
“也不一定是吧, 說不定外面就是普通的天氣波動，等過幾天好了，天晴了，這謠言自然就水落石出了, 基地說不定壓根就用不著解釋啊！”
“聽說已經有人在計劃去偷船了，總比淹死在基地強......”
“那才是找死呢，被淹死好歹還需要一段時間, 要是有人敢打基地船的主意，說不定今天晚上就會無聲無息地被丟下去餵魚了！”
“你先不要激動，我只是說有人在計劃，又沒有人真的去偷，真是的, 你有什麽好害怕的......”
“行了行了，別說了, 別說了，趕緊吃飯，趕緊吃完回去幹活了，我們這些蝦兵蟹將有什麽好擔心的，基地的人可多的是呢......要是真的，總有人要想辦法。”
“就是，你們一會兒別把管事的招來盯上我們了，那才倒黴。”
非議聲高高低低，雖然是幾個人的私下討論，但聲音卻絲毫不見減少，整個食堂的人都能聽得一清二楚。
許妍低頭有一勺沒一勺地喝著魚湯，坐在她對面的是調班休息的樊悅。
樊悅也忍不住提了一句：“你覺得他們說的是真的還是假的，最近好多人都在討論這個事，基地真的會被淹嗎？”
“真的假不了，假的也真不了。”許妍已經看開了，“是造謠最好，如果是真的話，那估計我們都是躲不掉的。”
“誰說不是呢。”樊悅感嘆了一聲，又囑咐說：“這可是我特意給你留的一碗，你多喝一點，要我說啊，想那麽多做什麽，每天都能吃飽飯才最重要。”他們一家現在都在基地，算是共患難，所以她的心態放得也很平。
“好。”許妍沒拒絕她的好意，而且這魚湯的確煮的挺好的，最起碼比前幾次她跟路簡去其他的食堂裏吃過的味道好多了。
隨著時間的一點點流逝，基地的議論聲並沒有被壓下去，反而是愈演愈烈了，因為有人發現，基地下方海平面的水位線開始上升了。
基地建於海上，本身就是比較高的，要不然當初第一次過來基地的時候，許妍他們也不用先爬上近半個小時的臺階樓梯，才走到登記的地方。
這天在廠房裏編織漁網的時候，路簡壓低聲音跟許妍說道：“我前幾天去那邊看了，下面的水位線的確在上升，之前的臺階現在被淹沒了十分之一左右。”
“十分之一左右的臺階？”許妍表情沒多少變化，只是默默思考著，“要是按照這個速度的話，那海水怕是很快就要像他們說的那樣漲上來了。”
“有這種可能。”路簡應著，看了看許妍又提議道：“要不要一起去看看現在的水位線？”
許妍想了想，她確實還沒親眼見過，於是暫時放下了手頭上正在忙活的漁網：“去吧。”
海上基地的邊緣豎著大約三米高的鐵柵欄，鐵欄桿之間的距離很窄，像是要防止有人從基地內部意外掉出去，畢竟有這個高度，雖然下面是水，掉下去必定兇多吉少。
今天沒有太陽，還起了小風，吹得畫面上波光粼粼，許妍一只手握上鐵欄桿，看著遠處一望無際的大海，情緒反而更平靜了。
她隨口問路簡：“要是我們永遠都回不去的話，基地也沒有被淹的話，你以後打算要在這裏做什麽？”
路簡隨著許妍的目光看過去，緩聲說：“繼續做現在正在做的事情就可以了。”
許妍回頭看他一眼：“織漁網嗎？”
“不是。”路簡笑笑解釋道，“就是正常的生活。”
“其實，我有段時間心態很不好的。”許妍忽然開口道，“可是後來意外碰到你就好了一點，因為那時候我發現，這個世界的一切都是真的，而且還有一個人和我一樣倒黴，甚至，還沒有我的運氣好。”
“是嗎？”路簡被說了也不生氣，反而笑了笑說道：“那看來我還是有點用處的。”
“當然了。”許妍看著遠處的海平面，肯定的點點頭，憑著感覺說道：“放心吧，我的第六感可準了，我們一定會一起回去的。”
“嗯，我相信。”
有陣風吹來，欄桿旁的兩人眼裏都帶著坦然。
許妍抽空去看了小松鼠，在樹下給它專門裝吃的小罐子裏續滿了花生，想順便去跟大師問個運勢，結果發現大師又把門一關，開始閉關了，也就不了了之了。
水位線上升的速度逐漸變快了，很快就淹沒到了進入基地樓梯的一半。
如果說之前基地的人只是逞口頭之勇，那到了現在這個時候，他們是真的開始慌了，並且試圖組織起多數人對基地發出抗議，要求給出一個解決方案。
更多的人在暗暗觀望，連廠房裏老老實實上工的人都少了，都開始出去想辦法打聽消息了。
更有甚者開始開始每天直接守在鐵欄桿前，就看著基地裏有幾輛船開出去了，有沒有回來，通過這種方法來判斷基地的人是不是被丟下，被拋棄了。
對此，季清寧表示：“他們那些人有點太極端了，從目前我知道的情況來看，基地應該不會把人拋下。”
許妍坐在譚思思的床鋪上，接著話題問了一句：“那你覺得，他們會怎麽應對這件事？”
“我猜大概是什麽都不做吧。”季清寧淡聲說道，“一旦災難到了那種程度，基地的人就算是開著一艘船出去，也不能怎麽樣，說不定還真會引發不能上船的其他人的暴怒。”
“與其這樣，還不如聽天由命賭一把，就等，就和這個基地裏的人一起，同存亡，共生死。”
“很有可能。”許妍也同意季清寧的觀點，既然已經到了這種地步，其實也不算破釜沈舟，只是無奈之舉罷了。
季清寧補充說道：“不過，這個決定一定會有一部分人不同意，然後這一部分人可能會為了船而打起來......”
水平線仍然在不斷上升，沒幾天就淹沒了基地樓梯的四分之三。
事實證明，季清寧的猜測很有道理。
許妍開始在基地內部的街頭上看到一些小型惡性事件的發生，雖然很快就被制止，但是禁不住有越來越多的人開始慌不擇路。
盡管想要觸碰基地法規的人一再被打壓，可還是讓一些人找到了機會，組織出來一群志同道合的人，開始他們的計劃。
搶物資，搶船，離開這裏......
基地內部每天都被鬧的烏煙瘴氣的，有人想要避開這些人，有人則想要投誠加入，混出來一條活路。
鬧得太厲害，樊悅在工作的那個食堂都關門了。
“活路，簡直可笑。”樊悅都不想去細說那些人單純的想法，“就他們搶走的那點食物，就算是搶到船成功走了，能吃一個星期都算是奇跡，等一個星期之後，他們就等著在船上大眼瞪小眼吧。”
她忍不住吐槽：“我就想不明白了，他們好不容易到了這裏，活到了現在，為什麽這點道理都不懂呢！”
許妍想起不知道什麽時候看過去的一段話，“有些人眼裏是只有自己的，只要能多活上一分鐘甚至一秒鐘，他們會不惜任何代價，盡管意義不大，盡管會因此死更多的人。”
海水的水位線終於到了和基地持平的一天，現在的整個基地，就像是懸浮在海面上的一塊非常寬大的木板一樣，木板上站著許許多多的人，但這些人卻沒有辦法抵擋住洶湧而來的海浪。
這個時候基地裏再也沒人能靜下心來做其他的事情了。
許妍和路簡再一次來到了基地邊緣的柵欄旁，只不過這一次，這裏不止有他們兩個，還有很多很多的焦急的人在這裏查看情況。
水平線上升的速度越來越快了，一個晚上就可以漲半米左右，現在又是關鍵時期，今天晚上如果再持續增長半米，那就代表著基地要廢了，太多重要設備都無法做到被泡在水裏還繼續工作。
許妍雙手握著欄桿，低頭看一桿之隔的海面就像是看鏡面一樣，模模糊糊地映出了她的面容。
快了，就快了，就快要知道答案了。
天色漸漸暗了，欄桿外面的海水隱隱有要向內溢的趨勢。
許妍打算在這裏待到天亮。
天上厚重的烏雲似乎散開了，月亮漸漸出現在夜空中，周邊還帶著點點星光。
她仰頭看了看：“月亮和星星好久都沒有這麽亮了，明天一定是個好天氣，這算不算一個好征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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