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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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大風肆虐的同時, 外面的世界也失去了往日良好的治安管理，顯然，這個問題, 也被很多人註意到了。
在“借糧”事件流行了幾天之後, 不管是誰出面, 在整個小區裏都再也借不出一分糧食之後, 有些人就做好了鋌而走險的準備。
雖然小區裏是徹底搜刮不出來什麽了, 但是小區外面，街上的那些個商鋪便利店, 還有各種大型的商場超市裏，多多少少的也得有點存貨吧。
逐漸開始有人把主意盤算在這些地方上面。
盡管外出就有被風刮走的風險, 為了能夠活下去, 總有人願意去冒這個險。
更何況, 現在這種時候是出去明搶，也是實打實的“零元購”，那可是不用花上一點錢的，而且能搶到的東西, 也不是只有吃的。
此時的大家還都有一個正當的理由——生活所迫，因此在暗中蠢蠢欲動的人不在少數。
沒過幾天。
二號樓裏就又出現了一撥挨家挨戶敲門的人，和之前來借糧的不一樣, 這次領頭的是個面相彪悍的男人，看著四十來歲的樣子。
許妍通過貓眼觀察著外面敲門的幾個人，面相都不怎麽和善。
外面人的聲音很大，“有人沒，家裏有人沒？我們不是來借東西的, 我們是要自發組一個隊出去小區外面找點吃的用的，現在救助物資遲遲送不到, 咱們這些人總不能就在家裏被餓死，你家要不要一起去，找回來的東西保證會公平分配的！”
“聽到了沒有？家裏有人沒，有人說個話應一聲！”
“嘭嘭嘭！”
外面傳來幾聲急促的砸門聲。
許妍最終沒有答話，看著那群人在防盜門上又狠狠地拍了幾下之後，轉頭去對門和走廊的另一頭敲門去了。
他們這些人問的這個問題幾乎是沒辦法回答的。
她說去，無疑會成為隊伍裏的炮灰墊腳石之一。
她說不去，搞不好會讓他們這些人懷疑家裏還藏著多少東西呢。
對門的1801的門也被敲了。
拍門的動靜震天響，季清寧朝著在門口觀察情況的譚敘微微搖了搖頭。
“不要回他們的話，也不要管他們，我們不需要去冒這個險。”
更何況，這一群人，也不是什麽能值得信任的人。
外面的風太大了，即使有簡單的防護措施，危險系數還是很高，這群人只是想找一群炮灰來保證自己的安全罷了，別說是能分到東西，出去一趟能安全的回來都得謝天謝地了。
季清寧還知道，正是因為這些人在這個時間點肆意妄為的掠奪行為，所以在大風結束之後，那些被洗劫一空的商場超市，因意外被丟下的“隊友”們也會被變成屍體被風吹到各個角落裏，特別是已經習慣“零元購”的人們......直接加速了整個生存環境的崩壞進程。
想到以後的事，她微微出神。
譚思思已經被憋在家裏很多天了，畢竟是年紀小，每次有人來敲門，她都忍不住要問一句：“我們到底什麽時候才能出去玩啊。”
譚敘上前轉移小女兒的註意力：“思思想出去玩了？我昨天給你布置的作業寫完了嗎？”
“哎呀，不行。”譚思思想到作業臉就皺了起來，一本正經地說道：“我一個人不會寫作業，我得和小朋友們一起才能寫得出作業。”
譚敘：“......”
譚思思一本正經地告誡著譚敘：“而且爸爸，你都說了我今天可以不學習的，你不可以再跟我提作業的事情，不然我就不喜歡你了。”
譚敘哭笑不得。
...
小區一直沒有停水，不過許妍發現，最近從水龍頭裏借出來的水，是肉眼可見的越來越渾濁了。
她這些天利用小臥室凍了不少的冰塊存在空間裏，小臥室的窗戶只是開了一條縫，小房間裏的溫度都降下去的很快，把整整一桶水變成厚實的冰塊，也就需要一天多點的時間。
為了不影響到客廳裏的溫度，許妍把小臥室的門縫都用棉布條封緊實了，保證是不漏風的程度，客廳裏再放著一個小爐子慢慢燃著火，室溫就能保持在她還在可以接受的範圍內。
怕凍著家裏的小松鼠，她還特意用厚一點的棉布重新給它搭了個不大但是絕對暖和的窩，目前看上去它還是挺喜歡的，平時鉆進去一睡就是大半天。
它現在的日常就是吃了睡，睡了吃。
許妍每隔一段時間還特意抱它去體重秤上量一下，結果發現，人家雖然不愛動彈，但體重可是一點沒漲，保持的非常穩定。
沒幾天。
小區裏多了一支每天都會外出的隊伍，每天早上都會在同一個時間點離開小區，傍晚左右才會回來。
許妍站在陽臺上觀察過幾次，晚上回來的隊伍和早上出去的隊伍相比較，總會少上一小節，顯然是出去的人可能每天都有折損，有些人一旦出去了就永遠回不來了。
那個小隊裏的成員也還是會每天在樓裏敲門，想要拉更多的人入夥，他們在冒險出去了幾次之後，的確拿到了一部分可觀的物資。
所以如今加入小隊的報酬已經從平分物資，變成了明碼標價的，一包掛面，半袋米，幾盒餅幹之類的固定物品，但因為生活所迫加入的人還是絡繹不絕。
許妍關註過幾天後就沒再去留意了。
她在這段時間裏開始空間裏存放的食物進行二次處理，比如把煮熟的雞蛋都去了殼，玉米剝成粒分裝......總之是把它們都變成能隨取隨吃的狀態。
還有之前囤在空間裏的窩頭，分開那些加了大量肉餡改善口味的，用家裏的真空機包裝了一部分，想的是可是在適當的時候拿出來。
只要手頭上有事情做，時間就會過去的很快。
臨近這個世界裏過年的一天晚上，小區下面忽然多了幾道非常強的直射光，從許多住戶家的窗戶上掃過，分外惹眼。
許妍註意到的時候去陽臺窗戶上看，只見有幾輛非常大的卡車正停在小區下面，車體上映著發散著微弱放光芒的字。
但因為字太小，看得不怎麽清楚。
可她猜到了。
時隔這麽久，當初在三號樓開會時施行所說的那批救助物資，終於送到了小區裏，也終於給這裏的人帶來了一絲希望。
沒過一會兒，走廊裏就傳來了響亮的喊聲。
“救援物資到了，所有居民都可以到一樓大廳處領取！救援物資到了，所有居民都可以到一樓大廳領取，每人限領一份，不能代領！再次重覆一遍，救援物資到了......”
聽到這個消息，沒有人能無動於衷。
所以在許妍打開門出來的時候，就看到十八層的另外三戶鄰居也都站在了走廊裏觀望。
1803的趙老太聲音顫巍巍地看著眾人問：“救助糧食到了？我剛才沒有聽錯吧，有個人剛才在這裏喊呢！”
不等其他人說話，剛剛來通知那個人的聲音又從樓下傳了過來，和剛才在樓上通知的是一樣的。
“救援物資到了......”
再次清楚的聽到這話，趙老太激動簡直要抹眼淚，匆忙抓住兒媳的手念著：“快，快點，我們一起去領，都去都去，多領點回來。”
李老太也從家裏出來了，也是著急忙慌的拉著大兒子就要下樓：“老天爺終於開眼了，快去，快去，不要被人家都搶沒了。”
許妍有段時間沒出門，也有段時間沒看見這些鄰居們了，譚敘帶著口罩看著和之前沒什麽區別，但趙老太和李老太兩家人臉上都是疲憊和憔悴，不難看出，這段時間他們應該也是硬熬過來的。
譚敘主動說了一句：“那一起下樓去看看吧。”
步梯間裏的風呼呼作響，刮到人臉上都會有生疼的感覺，但這個時候卻沒有人去在意了，步梯上的人逐漸多了起來，聲音嘈雜紛亂，熱鬧自下而上，各個樓層的人都在用最快的速度趕到一樓。
許妍他們到的時候，大廳裏已經排了兩列長長的，幾乎看不到頭的隊伍，排隊的人都裹得很結實，大多神情萎靡，但此時，他們的眼睛卻都是亮著的。
“太好了，太好了......”
“終於可以吃上一頓飽飯了。”
“政府還是沒有忘記我們這些人的，這下都好了。”
“總算是沒有白等，不知道能發下來多少吃的呢？”
“都隔了這麽長時間才送來，總得多發點吧......”
排隊的住戶忍不住興奮的交頭結耳，也不管認識不認識，總之都能就著這個話題說上幾句。
有專門的救助人員在維持排隊的秩序，十分明確的禁止了那些來得晚卻想要插隊到前面的人，並且大聲告知在場的所有人。
“不要插隊，鬥毆，違法秩序的行為一旦被發現或者是他人揭發，絕不姑息，將延遲到最後，並且減量發放物資，請大家註意。”
物資減量發放，這話一出，還是震懾到在場的人。
他們不敢再投機取巧的耍小心思，只好規規矩矩地排到了隊伍後面，晚一會兒領沒關系，但絕不能少領。
領物資的隊伍走的還是很快的，許妍估摸著有個十來分鐘，她就跟著到了前排，發放物資的救助人員直接將一個書包大小的塑料袋遞給她，同時，還用一個類似於彩筆的東西，在她手背上畫了一道明橙色的線。
她擡頭看了看，發現每一個領過物資的人，手上都被畫了線，大概是為了防止有人重覆領取占了被人的份額，所以才做的標記。
回到家裏，許妍先去嘗試著洗了一下手上的彩筆痕跡，就算是用洗手液卸妝水反覆搓過之後，仍舊顯出一條淡淡的痕跡，一眼就能看出的那種。
看來，有不少排隊領了一次後生出小心思再折返回去排隊想領二次的那些人要失望了。
她擦幹手，接著去檢查救助物資裏都有什麽。
五袋手掌大小的壓縮餅幹塊，兩大袋子方便面面餅，不是單獨包裝的那種方便面，而是類似於餐館裏用的那種沒有調料的純面餅，一個塑封袋裏有十二塊左右，一袋十根裝火腿腸，一瓶黃桃罐頭，還有一個幹紫菜團。
這是一個人的物資量，雖然也不算是多，但是節省一點，也能支撐上好一段時間了，最起碼，能讓所有領到物資的人都安安穩穩地過完今年了。
她又看了看手機上顯示的日歷，再過兩天，就是這個世界裏的新年了。
小區裏的所有住戶都在當晚領到了物資，第二天，天剛亮的時候，那幾輛看著就十分有分量感的大車離開了。
在邁向新年的那天晚上。
許妍在小爐子同一個小鍋燒水煮了一碗熱騰騰地泡面，打了雞蛋，加了火腿腸和小青菜，香味飄滿了一個屋子。
這還是她第一次在這個陌生的世界裏自己跨年。
也不算是只有自己。
為了有點節日的儀式感，她還給小松鼠準備了專屬於它的花生宴，生花生，炒花生，煮花生，烤花生都各準備了一小碟。
她用平板隨便找了個之前下載的視頻來看，客廳裏多了視頻裏的聲音，似乎也多出了一分熱鬧。
一碗熱氣騰騰的面下肚，許妍看著孤零零的碗，有點想家了。
只是。
新年似乎並沒能帶來好氣象。
第二天一早，許妍起來的時候，發現次臥裏的窗戶被砸碎了，好在貼著玻璃貼，碎玻璃並沒有亂濺，就是一整扇玻璃都變成了蜘蛛網的形狀。
只當是碎碎平安了。
*
救援人員來了一趟，也就代表著小區人人家裏多多少少都有點存糧了。
許妍本以為小區能安生一段時間了，卻沒想到，這還沒過去幾天呢，自己剛領回來沒多久的物資，就先被別人給惦記上了。
1803的趙老太眼巴巴地過來敲了好幾次的門。
“你也知道我家實在是不容易，我兒子現在還在床上躺著呢，我家小孫子好不容易有點想吃的，你就賣給我幾根火腿腸，我多出錢給你都行。”
趙老太拿著一張紅色鈔票在門口晃了又晃。
“一百塊錢，就買你五根，也就半包，你決定是不虧的，在以前都能買很多包了。”
呵呵，許妍在屋裏都要被氣笑了，現在拿錢來買有什麽用啊。
一開始這老太太敲門她還以為是什麽事，就應了一聲，沒想到人家言之灼灼地要拿錢來買她領到的物資。
她當場就給回絕了，然後這老太太就和她杠上了，鍥而不舍地一遍一遍來，一天三四趟好像來她家大門口打卡一樣。
“咱這都是低頭不見擡頭見的關系，我又不是要買你的面餅，就只是想要幾根火腿腸，你家就你一個人也不差這點，少吃一口的事，我這年紀都拉下來臉來了這麽多回了，又不是不給錢，你咋就這麽難說話。”趙老太還在門口持續輸出。
許妍一陣無語望天。
可不是麽，她家要是不止她一個人，估計這老太太也不敢就這麽上門道德綁架欺負人，要不怎麽就直接忽略了對面的1801，就可著她這一個人謔謔。
“也別一百了。”她在屋裏說話，“我給你二百，你把你家的火腿腸賣給我半包吧。”
她根據對方的邏輯說道：“你家現在四口人，最少領了四份物資上來吧，我出錢買半包也不多，你看看怎麽樣。”
“哎呦！你咋能這麽說。”趙老太在門外著急的拍大腿，“我家是領了，可我家的人也多，我兒子還躺在床上動不了呢，你幫幫忙都不肯幫。”
這賣慘的話許妍聽得耳朵都要出繭子了，經過前一段時間的磨礪，她現在已經能完全免疫所有的道德綁架：“你兒子也不是我開車撞的呀，他掙錢也不是給我花的，你們家的事跟我也無能為力，是個人我都要幫，那說不定以後都我活不過你。”
她這話說的毫不客氣，甚至是尖銳地一點情面都沒留。
門口的趙老太都楞了幾秒，待她反應過來就開始坐在地上雙手排地嚎啕大哭開始撒潑：“......沒天理了，一個小丫頭都能罵上我這個老婆子了，這世道實在是沒法過了！”
許妍緩緩吐出一口氣，將話都說出來後，她反而是輕松了不少。
趙老太依舊在門口撒潑，許妍直接不搭理她了，一直到了要吃了午飯的點，那老太太才不情不願的從地上爬了起來，大概是回自己家想法子做飯去了。
真是費神。
許妍仰著頭倒在沙發靠背上，盯著近些天被煙熏烤的有些泛黃的天花板出神，這會兒都恨不得給劇情點個二倍加速鍵，讓這老太太一家趕緊搬走投奔親戚去，最好再也不要出現在她的視線裏。
可是到了隔天，趙老太仍舊沒有放棄，還帶了自己的孫子一起來。
在門口用大人有大量的語氣說道：“你年紀小，說話不懂事兒，我不和你計較，這樣，你把東西賣給我，我就沒發生過。”
說完，還教她自己的孫子站在門口拍防盜門，一邊拍還一邊喊：“我想吃火腿腸，我想吃火腿腸。”
趙老太囑咐小孫子：“你就坐這玩，想吃東西就拍門喊喊，到時候說不定就有吃的送出來。”
一老一少又在門口折騰了一個上午。
許妍簡直不堪其擾，臨近中午時，從貓眼上往外看了一眼，好家夥，那老太太直接將她孫子的墊子玩具小帳篷全都搬了過來，像是要住在她家門口了一樣。
這是反正在家閑著也是閑著，打定主意了想拿捏她啊。
不過大概是中午，趙老太可能回去做飯了，就剩了穿的厚厚的棉衣的小男孩坐在門口的小帳篷裏玩。
許妍眼神動了動。
這件事必須得一次性了解掉，還得讓他們長點記性，要不然整天都在沒完沒了的內耗她。
思考片刻後，她裹上了外套，輕手輕腳的打開了自家房門，保證沒驚動其他家的人，對著外面的看上去也就六七歲的小男孩低聲說道。
“想吃火腿腸是吧，聽我的話，讓你吃到飽。”
*
等趙老太弄好了中午，出門找她的小孫子時，發現走廊的小帳篷裏空空如也，哪兒還有一點小孩的影子。
趙老太太一下慌了神，趕緊回家叫人：“哎！哎！軒軒呢，軒軒怎麽不見了啊，軒軒你去哪兒，別嚇奶奶啊！”
可走廊裏只要呼呼的風聲，根本就沒有任何的應答聲。
趙老太六神無主地拍著許妍家的防盜門：“你看見我孫子沒有，他剛剛還在這的！怎麽一下子都不見了！軒軒，你在裏面不在？你說個話啊！”
可屋裏也遲遲沒有回應。
趙老太一下子癱坐在地上，大叫：“完了！完了！這下可全完了！”
1804的人聽到動靜也出來了。
“這咋了......”李老太話還沒說完，就被地上的趙老太一下子盯上了，趙老太忽地站起來，朝著李老太撲了過去，一陣亂抓。
“都是你，啊，都是你讓我帶著孫子去要東西，你自己家沒孫子就出餿主意想禍害我孫子......”
“......你竟是亂說什麽？”
走廊裏瞬間就亂了起來，一時間都是呼喊聲，叫罵聲和打鬧聲，樓下的鄰居都被引來地在樓梯口探了頭觀望。
這動靜自然也驚動了1801。
季清寧悄悄把門打開一條縫看了一會兒，回到屋裏跟譚敘說道：“那邊兩家老太太好像是打起來了。”
“打起來了？”譚敘驚訝，有點不敢相信：“剛剛不是在喊孩子丟了，怎麽會是兩家的老太太還打起來了。”
“沒聽清。”季清寧想到剛才在走廊裏看到的一幕，湧上一股奇怪的感覺，就是在上一世，好像也沒見到過這種場面。
是因為自己重生而引發的蝴蝶效應嗎？
她回過神說道：“又是叫又是喊的太亂了，還有他們兩家人在拉架，也不知道這回是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譚敘還是覺得有點不可思議：“他們兩家的關系可是一向都不錯。”
季清寧略一停頓，用眼神示意他：“那你去門口看看，打得還挺厲害的。”
譚敘：“嗯？”
*
趙老太正坐在走廊的地板上，一頭白發在爭執中也散開了大半，一臉狼狽地指著李老太大喊：“都是你，都是出的好主意，讓我去買東西，現在我孫子都找不見了啊！你賠我孫子！唉啊啊！”
李老太躲在自家兒子身後，看上去也不怎好，外套被扯開了個大口子，臉上也被趙老太抓了兩道，神色沈沈：“你現在狗咬呂洞賓了，我給你出主意那不是為了你好，讓你家能多點糧食，你自己沒看好娃能怪誰！”
“那還不是你跟我說，那家裏就一個小丫頭，沒啥見識，多去鬧幾次等她嫌煩了就給了，別以為我不知道，你這個老婆子還等我要回來之後自己也去要呢！”
趙老太捂著胸口哭叫：“這孩子他媽回來了，他爸還躺在床上呢！我可怎麽交代了，你們家得賠我孫子啊，哎呦哎呦......我可怎麽活啊！”
李君昊一聽這話，臉色也稍稍變了，他沒想到中間還有這一茬，轉頭看向自家老太太，埋怨道：“媽，你怎麽能出這種主意呢。”
李老太梗著脖子，瞪著眼，絲毫沒有覺得自己有錯：“我那還不是為了你著想，家裏這點吃的能吃幾天，誰都張嘴要吃東西，不想點其他法就得餓肚子，又不是白要她的，是花錢的！”
“你真是......我真是沒法說你了。”李君昊煩躁地甩手，想上前拉起了地上的趙老太，“趙嬸，我跟你去找軒軒吧，說不動只是去樓下玩了。”
雖然這話說著，他自己都不相信。
“玩？”趙老太怒道，“來來回回我都找了一圈了，1802那門都快敲爛了，也沒見裏面有我孫子的聲音，他還能去哪玩......”
李君昊也只能硬著頭皮說道：“那您在這肯定找不到，我們一塊去，外面的風那麽大......他才那麽大，總不至於跑出這棟樓的......
他下意識地朝著1802看了一眼：“我覺得，軒軒他很有可能就在1802呢，你先別著急，我們去好好問問。”
“那我叫他他怎麽不應！”趙老太不依不饒，“找不著我孫子我要跟你們都拼命......”
*
沒錯，小男孩是在1802。
許妍原本有心思帶著人直接去其他樓棟，讓這趙老太也找不著人，著急上火一會兒，她再順勢出現，威脅兩句，說不定以後清靜了。
但她要出去的時候還是遲疑了，就怕一個弄巧成拙，孩子萬一出了什麽事，她這個在和平年代活了二十多年的道德感頗高的在校大學生，心裏也不過去那個坎。
可家裏也不是什麽東西都能被看到說出去的，比如那這天冷的天氣卻長的綠油油的菜架子，比如那只毛茸茸的小松鼠，能在這種時候還養得起寵物的人估計也不多了。
所以她就哄著小孩閉上眼睛，直接從客廳略過帶進了臥室裏，在給了三根火腿腸和兩塊糖之後，小男孩就開始老老實實坐那玩他手上的玩具了。
趙老太太在外面喊的時候，小孩是聽到了的，只不過在小孩想出聲答應的時候。
許妍忽悠一句：“我們打個賭吧，你要是能一下午都不說話，我就能再給你拿一整包的火腿腸。”
在家裏素了這麽久的小孩哪裏能經得住這種誘惑，瞬間就乖乖地閉上了嘴，還睜大了眼睛小聲問道：“真的假的？”
許妍肯定點頭：“當然是真的。”
於是乎，任憑趙老太在房間外怎麽哭天搶地地叫他的名字，小孩都自己捂住嘴一聲不吭。
可見平時是一點防騙防拐的常識都沒學到。
不過，許妍可沒想到走廊裏的兩家老太太能因為這個打起來，看到那一大場面，這真的純屬意外。
沒多大一會兒，她的房門口就再次傳來了敲門聲。
這回是李君昊的聲音：“家裏有人嗎？趙嬸家的軒軒不見了，在不在你這裏......我也不是那個意思，就是想問，你有沒有看見過他？我們樓上樓下都看了也找到。”
屋內久久沒有回應。
李君昊都開始懷疑自己的判斷了。
趙老太眼見著又要開始哭，聲音都扯起來了：“啊......我家軒軒連個聲都沒有，說了不在這......”
許妍這從臥室裏出來，隔著門用不緊不慢地語氣回了話，直接承認了：“是在我這啊。”
“......”趙老太的哭聲戛然而止，瞬間就精神了氣勢洶洶地去開始去拍防盜門：“你騙我家軒軒做什麽！快把我孫子放出來，我叫他他怎麽都不說話！”
李君昊也在一旁勸道：“在你家玩嗎？趙嬸都急壞了，你快點讓他出來，先回家一趟。”
這大價錢的防盜門可不是白裝的，許妍不怕他們能破門而入，故意說：“他們家不是沒吃的養不起嗎？那放我這吧，我來養著，他們多省事啊。”
“......”
走廊裏的人聽到這話都是一楞。
趙老太驚的都快忘了喊，反應過來才怒道：“誰稀罕要你來養，快把我家軒軒放出來！”
“那可不行。”許妍冷哼一聲，主打就是一個胡說八道，“你說放就放啊，從他進來開始，已經吃掉了我一包火腿腸和兩塊糖，太能吃了，沒辦法我就先給他餵了一片安眠藥讓他睡了，你先把東西都賠給我，我就考慮一下你們的要求。”
“你敢......你敢！”趙老太直捂著胸口，“這麽小的孩子哪敢餵藥啊......他哪能吃的下一包的火腿腸，你長了一張嘴就會胡說八道騙我這老婆子！”
事情的起因畢竟還是從1803起的，李君昊遲疑了一會兒，看向趙老太：“要不，先把東西賠給人家，讓軒軒先出來再說......”
“她想的美！”趙老太眼睛一橫，“她這是勒索敲詐！我就要看看，她敢把我孫子怎麽樣！”
李君昊還在勸她：“這樣下去也不行，你就先東西給補出來，把軒軒接出來，其他的事情可以後面再商量。”
“她想都別想！”趙老太聲音尖銳。
許妍隔著門在心裏犯嘀咕，這和她想的不太一樣啊，她只是想讓人出點血，誰知道這老太太嘴上那麽疼孫子，現在竟然連一包火腿腸都不願意出。
臥室裏那小孩可真吃了她三根火腿腸和兩大塊軟糖了。
這賠本買賣！
門外的李君昊又勸了幾句，似乎是離開了，只有那趙老太太，吵夠了還回家搬了一個凳子回來，似乎是打算要在門口耗到底了。
許妍重新坐回屋裏想法子。
約莫到了四五點的時候，她把小男孩從臥室裏帶到大門口，拿出一顆奶糖先讓他嘗了嘗味，然後把糖拿走跟他商量：“你現在對著門喊，奶奶我餓了，一直喊，一會兒我就把這顆糖給你吃。”
小孩砸吧著嘴，回味著那甜絲絲的奶糖味道，毫不猶豫就開了口：“奶奶，我餓了，奶奶我餓了......”
許妍默默地想，這也算是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了吧。
上午老太太教她孫子喊，下午就輪到她教這小孩喊。
坐在1802門口都快要打瞌睡的趙老太聽到聲音一個激靈就站了起來：“軒軒啊，奶奶在這呢，在這呢，你沒事吧，在裏頭好不好？”
然而回應她的，只有像是背課文一樣的：“奶奶我餓了......”
許妍通過貓眼看見，趙老太站在門口一邊心疼孫子，一邊大聲的咒罵自己，可就是不願意出點東西妥協。
這樣都不行？
然而這時，門外忽然又傳來了一個焦急的女聲：“軒軒！”
門內的小男孩一聽，活學活用地就改了口，開始說道：“媽媽我餓了，媽媽我餓了......”
孫麗娟是被李君昊臨時找回來的，她在小區裏另一家做幫工，每天能掙點吃的回來，李君昊找了她說了事情原委，顧不上那麽多她就趕了回來。
沒想到一回來就撞見這一場面。
她火急火燎地就回了家，什麽都顧不上了，拿著那個放著火腿腸的袋子，一塊都提了1802的門口，敲了門。
“軒軒吃了多少東西，我全都補上，你讓他先出來。”
趙老太一看她家兒媳婦把家裏吃的拿出來了，眼都直了，上前就要奪：“不能給！給了家裏人都吃啥！”
“怎麽就不能給！”孫麗娟強行拉著耍無賴的趙老太回了家，“你的兒子要活，我的兒子就不活了嗎！”
隨後，她自己從家裏出來，到了1802門口，再次敲門說道：“東西都在這了，你開門看一下。”
事情的發展總是出乎預料。
許妍沈默片刻，隔著門說道：“東西放門口，你先離開我家大門的範圍。”
老太太耍橫，她也可以直接不講理，但突然來了個講理的......她反倒開始有點犯難了。
可她很清楚，1803家的大兒子是傷了，他們家生活是過的不怎麽樣，但那不是可以過來磨搓壓榨她的借口。
孫麗娟很快離開大門的範圍，在走廊那頭喊道：“我已經走遠了。”
許妍把門打開一條縫，伸手先拿了那裝火腿腸的袋子，又關上了門。
然後從裏面抽了三根出來，彌補了自己哄小孩的損失，剩下的又塞回給了小男孩：“給你，拿著回家吧。”
小男孩手裏抓著袋子，還在眼巴巴地惦記著那顆奶糖：“我想吃糖。”
“吃什麽糖！”許妍改口，語氣嚴肅：“小小年紀，一點防範意識都沒有，還想吃糖？沒有！”
說完不等小孩從楞怔中反應過來，就把人從屋裏推了出去，隨即鎖了門。
果然，沒出五秒，小孩在門口處“哇”的一聲大哭了起來，孫麗娟快步跑過來：“軒軒怎麽了，怎麽哭了，有哪裏不舒服嗎？”
當她檢查完小孩身體沒什麽問題，才註意到他手上的袋子，看見裏面的東西幾乎沒少時，孫麗娟不由得楞了楞。
......
鬧了這一出之後，日子果然開始安生了，也不知道是不是那兩家的人都跟自家老太太囑咐或者說了什麽，總之沒人再來1802找過事。
相較之前的吵鬧，許妍只覺得終於清閑了。
送到小區裏的救援物資沒有再來過，在又過去了一個多月之後，外面的風力開始慢慢減弱了。
首先是外面的呼嘯聲明顯小了，其次，許妍發現，好像開始升溫了，室溫從一兩度變成了七八度。
次臥裏開著窗戶，溫度也達不到零下了，水桶裏的水也沒辦再完全凍成冰塊，她幹脆把水桶全部都收了。
風力變小了，再也沒辦法像之前一樣輕松將一個成年人掀飛卷到半空中。
外頭沒了威脅，躲在家裏長達幾個月的人們終於開始小心翼翼地再次朝外邁出腳步，一時間，小區裏進進出出的人不在少數。
有些是被困在這裏終於可以離開的人。
有些是著急於出去查探外面的情況，補充家裏缺乏的生活物資。
等風更小一點的時候，許妍戴上口罩圍巾，把自己裹了個結實也打算出一趟門，她想親眼看看，經過這幾個月的摧殘之後，外面的世界，到底變成什麽樣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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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風肆虐的同時, 外面的世界也失去了往日良好的治安管理，顯然，這個問題, 也被很多人註意到了。
在“借糧”事件流行了幾天之後, 不管是誰出面, 在整個小區裏都再也借不出一分糧食之後, 有些人就做好了鋌而走險的準備。
雖然小區裏是徹底搜刮不出來什麽了, 但是小區外面，街上的那些個商鋪便利店, 還有各種大型的商場超市裏，多多少少的也得有點存貨吧。
逐漸開始有人把主意盤算在這些地方上面。
盡管外出就有被風刮走的風險, 為了能夠活下去, 總有人願意去冒這個險。
更何況, 現在這種時候是出去明搶，也是實打實的“零元購”，那可是不用花上一點錢的，而且能搶到的東西, 也不是只有吃的。
此時的大家還都有一個正當的理由——生活所迫，因此在暗中蠢蠢欲動的人不在少數。
沒過幾天。
二號樓裏就又出現了一撥挨家挨戶敲門的人，和之前來借糧的不一樣, 這次領頭的是個面相彪悍的男人，看著四十來歲的樣子。
許妍通過貓眼觀察著外面敲門的幾個人，面相都不怎麽和善。
外面人的聲音很大，“有人沒，家裏有人沒？我們不是來借東西的, 我們是要自發組一個隊出去小區外面找點吃的用的，現在救助物資遲遲送不到, 咱們這些人總不能就在家裏被餓死，你家要不要一起去，找回來的東西保證會公平分配的！”
“聽到了沒有？家裏有人沒，有人說個話應一聲！”
“嘭嘭嘭！”
外面傳來幾聲急促的砸門聲。
許妍最終沒有答話，看著那群人在防盜門上又狠狠地拍了幾下之後，轉頭去對門和走廊的另一頭敲門去了。
他們這些人問的這個問題幾乎是沒辦法回答的。
她說去，無疑會成為隊伍裏的炮灰墊腳石之一。
她說不去，搞不好會讓他們這些人懷疑家裏還藏著多少東西呢。
對門的1801的門也被敲了。
拍門的動靜震天響，季清寧朝著在門口觀察情況的譚敘微微搖了搖頭。
“不要回他們的話，也不要管他們，我們不需要去冒這個險。”
更何況，這一群人，也不是什麽能值得信任的人。
外面的風太大了，即使有簡單的防護措施，危險系數還是很高，這群人只是想找一群炮灰來保證自己的安全罷了，別說是能分到東西，出去一趟能安全的回來都得謝天謝地了。
季清寧還知道，正是因為這些人在這個時間點肆意妄為的掠奪行為，所以在大風結束之後，那些被洗劫一空的商場超市，因意外被丟下的“隊友”們也會被變成屍體被風吹到各個角落裏，特別是已經習慣“零元購”的人們......直接加速了整個生存環境的崩壞進程。
想到以後的事，她微微出神。
譚思思已經被憋在家裏很多天了，畢竟是年紀小，每次有人來敲門，她都忍不住要問一句：“我們到底什麽時候才能出去玩啊。”
譚敘上前轉移小女兒的註意力：“思思想出去玩了？我昨天給你布置的作業寫完了嗎？”
“哎呀，不行。”譚思思想到作業臉就皺了起來，一本正經地說道：“我一個人不會寫作業，我得和小朋友們一起才能寫得出作業。”
譚敘：“......”
譚思思一本正經地告誡著譚敘：“而且爸爸，你都說了我今天可以不學習的，你不可以再跟我提作業的事情，不然我就不喜歡你了。”
譚敘哭笑不得。
...
小區一直沒有停水，不過許妍發現，最近從水龍頭裏借出來的水，是肉眼可見的越來越渾濁了。
她這些天利用小臥室凍了不少的冰塊存在空間裏，小臥室的窗戶只是開了一條縫，小房間裏的溫度都降下去的很快，把整整一桶水變成厚實的冰塊，也就需要一天多點的時間。
為了不影響到客廳裏的溫度，許妍把小臥室的門縫都用棉布條封緊實了，保證是不漏風的程度，客廳裏再放著一個小爐子慢慢燃著火，室溫就能保持在她還在可以接受的範圍內。
怕凍著家裏的小松鼠，她還特意用厚一點的棉布重新給它搭了個不大但是絕對暖和的窩，目前看上去它還是挺喜歡的，平時鉆進去一睡就是大半天。
它現在的日常就是吃了睡，睡了吃。
許妍每隔一段時間還特意抱它去體重秤上量一下，結果發現，人家雖然不愛動彈，但體重可是一點沒漲，保持的非常穩定。
沒幾天。
小區裏多了一支每天都會外出的隊伍，每天早上都會在同一個時間點離開小區，傍晚左右才會回來。
許妍站在陽臺上觀察過幾次，晚上回來的隊伍和早上出去的隊伍相比較，總會少上一小節，顯然是出去的人可能每天都有折損，有些人一旦出去了就永遠回不來了。
那個小隊裏的成員也還是會每天在樓裏敲門，想要拉更多的人入夥，他們在冒險出去了幾次之後，的確拿到了一部分可觀的物資。
所以如今加入小隊的報酬已經從平分物資，變成了明碼標價的，一包掛面，半袋米，幾盒餅幹之類的固定物品，但因為生活所迫加入的人還是絡繹不絕。
許妍關註過幾天後就沒再去留意了。
她在這段時間裏開始空間裏存放的食物進行二次處理，比如把煮熟的雞蛋都去了殼，玉米剝成粒分裝......總之是把它們都變成能隨取隨吃的狀態。
還有之前囤在空間裏的窩頭，分開那些加了大量肉餡改善口味的，用家裏的真空機包裝了一部分，想的是可是在適當的時候拿出來。
只要手頭上有事情做，時間就會過去的很快。
臨近這個世界裏過年的一天晚上，小區下面忽然多了幾道非常強的直射光，從許多住戶家的窗戶上掃過，分外惹眼。
許妍註意到的時候去陽臺窗戶上看，只見有幾輛非常大的卡車正停在小區下面，車體上映著發散著微弱放光芒的字。
但因為字太小，看得不怎麽清楚。
可她猜到了。
時隔這麽久，當初在三號樓開會時施行所說的那批救助物資，終於送到了小區裏，也終於給這裏的人帶來了一絲希望。
沒過一會兒，走廊裏就傳來了響亮的喊聲。
“救援物資到了，所有居民都可以到一樓大廳處領取！救援物資到了，所有居民都可以到一樓大廳領取，每人限領一份，不能代領！再次重覆一遍，救援物資到了......”
聽到這個消息，沒有人能無動於衷。
所以在許妍打開門出來的時候，就看到十八層的另外三戶鄰居也都站在了走廊裏觀望。
1803的趙老太聲音顫巍巍地看著眾人問：“救助糧食到了？我剛才沒有聽錯吧，有個人剛才在這裏喊呢！”
不等其他人說話，剛剛來通知那個人的聲音又從樓下傳了過來，和剛才在樓上通知的是一樣的。
“救援物資到了......”
再次清楚的聽到這話，趙老太激動簡直要抹眼淚，匆忙抓住兒媳的手念著：“快，快點，我們一起去領，都去都去，多領點回來。”
李老太也從家裏出來了，也是著急忙慌的拉著大兒子就要下樓：“老天爺終於開眼了，快去，快去，不要被人家都搶沒了。”
許妍有段時間沒出門，也有段時間沒看見這些鄰居們了，譚敘帶著口罩看著和之前沒什麽區別，但趙老太和李老太兩家人臉上都是疲憊和憔悴，不難看出，這段時間他們應該也是硬熬過來的。
譚敘主動說了一句：“那一起下樓去看看吧。”
步梯間裏的風呼呼作響，刮到人臉上都會有生疼的感覺，但這個時候卻沒有人去在意了，步梯上的人逐漸多了起來，聲音嘈雜紛亂，熱鬧自下而上，各個樓層的人都在用最快的速度趕到一樓。
許妍他們到的時候，大廳裏已經排了兩列長長的，幾乎看不到頭的隊伍，排隊的人都裹得很結實，大多神情萎靡，但此時，他們的眼睛卻都是亮著的。
“太好了，太好了......”
“終於可以吃上一頓飽飯了。”
“政府還是沒有忘記我們這些人的，這下都好了。”
“總算是沒有白等，不知道能發下來多少吃的呢？”
“都隔了這麽長時間才送來，總得多發點吧......”
排隊的住戶忍不住興奮的交頭結耳，也不管認識不認識，總之都能就著這個話題說上幾句。
有專門的救助人員在維持排隊的秩序，十分明確的禁止了那些來得晚卻想要插隊到前面的人，並且大聲告知在場的所有人。
“不要插隊，鬥毆，違法秩序的行為一旦被發現或者是他人揭發，絕不姑息，將延遲到最後，並且減量發放物資，請大家註意。”
物資減量發放，這話一出，還是震懾到在場的人。
他們不敢再投機取巧的耍小心思，只好規規矩矩地排到了隊伍後面，晚一會兒領沒關系，但絕不能少領。
領物資的隊伍走的還是很快的，許妍估摸著有個十來分鐘，她就跟著到了前排，發放物資的救助人員直接將一個書包大小的塑料袋遞給她，同時，還用一個類似於彩筆的東西，在她手背上畫了一道明橙色的線。
她擡頭看了看，發現每一個領過物資的人，手上都被畫了線，大概是為了防止有人重覆領取占了被人的份額，所以才做的標記。
回到家裏，許妍先去嘗試著洗了一下手上的彩筆痕跡，就算是用洗手液卸妝水反覆搓過之後，仍舊顯出一條淡淡的痕跡，一眼就能看出的那種。
看來，有不少排隊領了一次後生出小心思再折返回去排隊想領二次的那些人要失望了。
她擦幹手，接著去檢查救助物資裏都有什麽。
五袋手掌大小的壓縮餅幹塊，兩大袋子方便面面餅，不是單獨包裝的那種方便面，而是類似於餐館裏用的那種沒有調料的純面餅，一個塑封袋裏有十二塊左右，一袋十根裝火腿腸，一瓶黃桃罐頭，還有一個幹紫菜團。
這是一個人的物資量，雖然也不算是多，但是節省一點，也能支撐上好一段時間了，最起碼，能讓所有領到物資的人都安安穩穩地過完今年了。
她又看了看手機上顯示的日歷，再過兩天，就是這個世界裏的新年了。
小區裏的所有住戶都在當晚領到了物資，第二天，天剛亮的時候，那幾輛看著就十分有分量感的大車離開了。
在邁向新年的那天晚上。
許妍在小爐子同一個小鍋燒水煮了一碗熱騰騰地泡面，打了雞蛋，加了火腿腸和小青菜，香味飄滿了一個屋子。
這還是她第一次在這個陌生的世界裏自己跨年。
也不算是只有自己。
為了有點節日的儀式感，她還給小松鼠準備了專屬於它的花生宴，生花生，炒花生，煮花生，烤花生都各準備了一小碟。
她用平板隨便找了個之前下載的視頻來看，客廳裏多了視頻裏的聲音，似乎也多出了一分熱鬧。
一碗熱氣騰騰的面下肚，許妍看著孤零零的碗，有點想家了。
只是。
新年似乎並沒能帶來好氣象。
第二天一早，許妍起來的時候，發現次臥裏的窗戶被砸碎了，好在貼著玻璃貼，碎玻璃並沒有亂濺，就是一整扇玻璃都變成了蜘蛛網的形狀。
只當是碎碎平安了。
*
救援人員來了一趟，也就代表著小區人人家裏多多少少都有點存糧了。
許妍本以為小區能安生一段時間了，卻沒想到，這還沒過去幾天呢，自己剛領回來沒多久的物資，就先被別人給惦記上了。
1803的趙老太眼巴巴地過來敲了好幾次的門。
“你也知道我家實在是不容易，我兒子現在還在床上躺著呢，我家小孫子好不容易有點想吃的，你就賣給我幾根火腿腸，我多出錢給你都行。”
趙老太拿著一張紅色鈔票在門口晃了又晃。
“一百塊錢，就買你五根，也就半包，你決定是不虧的，在以前都能買很多包了。”
呵呵，許妍在屋裏都要被氣笑了，現在拿錢來買有什麽用啊。
一開始這老太太敲門她還以為是什麽事，就應了一聲，沒想到人家言之灼灼地要拿錢來買她領到的物資。
她當場就給回絕了，然後這老太太就和她杠上了，鍥而不舍地一遍一遍來，一天三四趟好像來她家大門口打卡一樣。
“咱這都是低頭不見擡頭見的關系，我又不是要買你的面餅，就只是想要幾根火腿腸，你家就你一個人也不差這點，少吃一口的事，我這年紀都拉下來臉來了這麽多回了，又不是不給錢，你咋就這麽難說話。”趙老太還在門口持續輸出。
許妍一陣無語望天。
可不是麽，她家要是不止她一個人，估計這老太太也不敢就這麽上門道德綁架欺負人，要不怎麽就直接忽略了對面的1801，就可著她這一個人謔謔。
“也別一百了。”她在屋裏說話，“我給你二百，你把你家的火腿腸賣給我半包吧。”
她根據對方的邏輯說道：“你家現在四口人，最少領了四份物資上來吧，我出錢買半包也不多，你看看怎麽樣。”
“哎呦！你咋能這麽說。”趙老太在門外著急的拍大腿，“我家是領了，可我家的人也多，我兒子還躺在床上動不了呢，你幫幫忙都不肯幫。”
這賣慘的話許妍聽得耳朵都要出繭子了，經過前一段時間的磨礪，她現在已經能完全免疫所有的道德綁架：“你兒子也不是我開車撞的呀，他掙錢也不是給我花的，你們家的事跟我也無能為力，是個人我都要幫，那說不定以後都我活不過你。”
她這話說的毫不客氣，甚至是尖銳地一點情面都沒留。
門口的趙老太都楞了幾秒，待她反應過來就開始坐在地上雙手排地嚎啕大哭開始撒潑：“......沒天理了，一個小丫頭都能罵上我這個老婆子了，這世道實在是沒法過了！”
許妍緩緩吐出一口氣，將話都說出來後，她反而是輕松了不少。
趙老太依舊在門口撒潑，許妍直接不搭理她了，一直到了要吃了午飯的點，那老太太才不情不願的從地上爬了起來，大概是回自己家想法子做飯去了。
真是費神。
許妍仰著頭倒在沙發靠背上，盯著近些天被煙熏烤的有些泛黃的天花板出神，這會兒都恨不得給劇情點個二倍加速鍵，讓這老太太一家趕緊搬走投奔親戚去，最好再也不要出現在她的視線裏。
可是到了隔天，趙老太仍舊沒有放棄，還帶了自己的孫子一起來。
在門口用大人有大量的語氣說道：“你年紀小，說話不懂事兒，我不和你計較，這樣，你把東西賣給我，我就沒發生過。”
說完，還教她自己的孫子站在門口拍防盜門，一邊拍還一邊喊：“我想吃火腿腸，我想吃火腿腸。”
趙老太囑咐小孫子：“你就坐這玩，想吃東西就拍門喊喊，到時候說不定就有吃的送出來。”
一老一少又在門口折騰了一個上午。
許妍簡直不堪其擾，臨近中午時，從貓眼上往外看了一眼，好家夥，那老太太直接將她孫子的墊子玩具小帳篷全都搬了過來，像是要住在她家門口了一樣。
這是反正在家閑著也是閑著，打定主意了想拿捏她啊。
不過大概是中午，趙老太可能回去做飯了，就剩了穿的厚厚的棉衣的小男孩坐在門口的小帳篷裏玩。
許妍眼神動了動。
這件事必須得一次性了解掉，還得讓他們長點記性，要不然整天都在沒完沒了的內耗她。
思考片刻後，她裹上了外套，輕手輕腳的打開了自家房門，保證沒驚動其他家的人，對著外面的看上去也就六七歲的小男孩低聲說道。
“想吃火腿腸是吧，聽我的話，讓你吃到飽。”
*
等趙老太弄好了中午，出門找她的小孫子時，發現走廊的小帳篷裏空空如也，哪兒還有一點小孩的影子。
趙老太太一下慌了神，趕緊回家叫人：“哎！哎！軒軒呢，軒軒怎麽不見了啊，軒軒你去哪兒，別嚇奶奶啊！”
可走廊裏只要呼呼的風聲，根本就沒有任何的應答聲。
趙老太六神無主地拍著許妍家的防盜門：“你看見我孫子沒有，他剛剛還在這的！怎麽一下子都不見了！軒軒，你在裏面不在？你說個話啊！”
可屋裏也遲遲沒有回應。
趙老太一下子癱坐在地上，大叫：“完了！完了！這下可全完了！”
1804的人聽到動靜也出來了。
“這咋了......”李老太話還沒說完，就被地上的趙老太一下子盯上了，趙老太忽地站起來，朝著李老太撲了過去，一陣亂抓。
“都是你，啊，都是你讓我帶著孫子去要東西，你自己家沒孫子就出餿主意想禍害我孫子......”
“......你竟是亂說什麽？”
走廊裏瞬間就亂了起來，一時間都是呼喊聲，叫罵聲和打鬧聲，樓下的鄰居都被引來地在樓梯口探了頭觀望。
這動靜自然也驚動了1801。
季清寧悄悄把門打開一條縫看了一會兒，回到屋裏跟譚敘說道：“那邊兩家老太太好像是打起來了。”
“打起來了？”譚敘驚訝，有點不敢相信：“剛剛不是在喊孩子丟了，怎麽會是兩家的老太太還打起來了。”
“沒聽清。”季清寧想到剛才在走廊裏看到的一幕，湧上一股奇怪的感覺，就是在上一世，好像也沒見到過這種場面。
是因為自己重生而引發的蝴蝶效應嗎？
她回過神說道：“又是叫又是喊的太亂了，還有他們兩家人在拉架，也不知道這回是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譚敘還是覺得有點不可思議：“他們兩家的關系可是一向都不錯。”
季清寧略一停頓，用眼神示意他：“那你去門口看看，打得還挺厲害的。”
譚敘：“嗯？”
*
趙老太正坐在走廊的地板上，一頭白發在爭執中也散開了大半，一臉狼狽地指著李老太大喊：“都是你，都是出的好主意，讓我去買東西，現在我孫子都找不見了啊！你賠我孫子！唉啊啊！”
李老太躲在自家兒子身後，看上去也不怎好，外套被扯開了個大口子，臉上也被趙老太抓了兩道，神色沈沈：“你現在狗咬呂洞賓了，我給你出主意那不是為了你好，讓你家能多點糧食，你自己沒看好娃能怪誰！”
“那還不是你跟我說，那家裏就一個小丫頭，沒啥見識，多去鬧幾次等她嫌煩了就給了，別以為我不知道，你這個老婆子還等我要回來之後自己也去要呢！”
趙老太捂著胸口哭叫：“這孩子他媽回來了，他爸還躺在床上呢！我可怎麽交代了，你們家得賠我孫子啊，哎呦哎呦......我可怎麽活啊！”
李君昊一聽這話，臉色也稍稍變了，他沒想到中間還有這一茬，轉頭看向自家老太太，埋怨道：“媽，你怎麽能出這種主意呢。”
李老太梗著脖子，瞪著眼，絲毫沒有覺得自己有錯：“我那還不是為了你著想，家裏這點吃的能吃幾天，誰都張嘴要吃東西，不想點其他法就得餓肚子，又不是白要她的，是花錢的！”
“你真是......我真是沒法說你了。”李君昊煩躁地甩手，想上前拉起了地上的趙老太，“趙嬸，我跟你去找軒軒吧，說不動只是去樓下玩了。”
雖然這話說著，他自己都不相信。
“玩？”趙老太怒道，“來來回回我都找了一圈了，1802那門都快敲爛了，也沒見裏面有我孫子的聲音，他還能去哪玩......”
李君昊也只能硬著頭皮說道：“那您在這肯定找不到，我們一塊去，外面的風那麽大......他才那麽大，總不至於跑出這棟樓的......
他下意識地朝著1802看了一眼：“我覺得，軒軒他很有可能就在1802呢，你先別著急，我們去好好問問。”
“那我叫他他怎麽不應！”趙老太不依不饒，“找不著我孫子我要跟你們都拼命......”
*
沒錯，小男孩是在1802。
許妍原本有心思帶著人直接去其他樓棟，讓這趙老太也找不著人，著急上火一會兒，她再順勢出現，威脅兩句，說不定以後清靜了。
但她要出去的時候還是遲疑了，就怕一個弄巧成拙，孩子萬一出了什麽事，她這個在和平年代活了二十多年的道德感頗高的在校大學生，心裏也不過去那個坎。
可家裏也不是什麽東西都能被看到說出去的，比如那這天冷的天氣卻長的綠油油的菜架子，比如那只毛茸茸的小松鼠，能在這種時候還養得起寵物的人估計也不多了。
所以她就哄著小孩閉上眼睛，直接從客廳略過帶進了臥室裏，在給了三根火腿腸和兩塊糖之後，小男孩就開始老老實實坐那玩他手上的玩具了。
趙老太太在外面喊的時候，小孩是聽到了的，只不過在小孩想出聲答應的時候。
許妍忽悠一句：“我們打個賭吧，你要是能一下午都不說話，我就能再給你拿一整包的火腿腸。”
在家裏素了這麽久的小孩哪裏能經得住這種誘惑，瞬間就乖乖地閉上了嘴，還睜大了眼睛小聲問道：“真的假的？”
許妍肯定點頭：“當然是真的。”
於是乎，任憑趙老太在房間外怎麽哭天搶地地叫他的名字，小孩都自己捂住嘴一聲不吭。
可見平時是一點防騙防拐的常識都沒學到。
不過，許妍可沒想到走廊裏的兩家老太太能因為這個打起來，看到那一大場面，這真的純屬意外。
沒多大一會兒，她的房門口就再次傳來了敲門聲。
這回是李君昊的聲音：“家裏有人嗎？趙嬸家的軒軒不見了，在不在你這裏......我也不是那個意思，就是想問，你有沒有看見過他？我們樓上樓下都看了也找到。”
屋內久久沒有回應。
李君昊都開始懷疑自己的判斷了。
趙老太眼見著又要開始哭，聲音都扯起來了：“啊......我家軒軒連個聲都沒有，說了不在這......”
許妍這從臥室裏出來，隔著門用不緊不慢地語氣回了話，直接承認了：“是在我這啊。”
“......”趙老太的哭聲戛然而止，瞬間就精神了氣勢洶洶地去開始去拍防盜門：“你騙我家軒軒做什麽！快把我孫子放出來，我叫他他怎麽都不說話！”
李君昊也在一旁勸道：“在你家玩嗎？趙嬸都急壞了，你快點讓他出來，先回家一趟。”
這大價錢的防盜門可不是白裝的，許妍不怕他們能破門而入，故意說：“他們家不是沒吃的養不起嗎？那放我這吧，我來養著，他們多省事啊。”
“......”
走廊裏的人聽到這話都是一楞。
趙老太驚的都快忘了喊，反應過來才怒道：“誰稀罕要你來養，快把我家軒軒放出來！”
“那可不行。”許妍冷哼一聲，主打就是一個胡說八道，“你說放就放啊，從他進來開始，已經吃掉了我一包火腿腸和兩塊糖，太能吃了，沒辦法我就先給他餵了一片安眠藥讓他睡了，你先把東西都賠給我，我就考慮一下你們的要求。”
“你敢......你敢！”趙老太直捂著胸口，“這麽小的孩子哪敢餵藥啊......他哪能吃的下一包的火腿腸，你長了一張嘴就會胡說八道騙我這老婆子！”
事情的起因畢竟還是從1803起的，李君昊遲疑了一會兒，看向趙老太：“要不，先把東西賠給人家，讓軒軒先出來再說......”
“她想的美！”趙老太眼睛一橫，“她這是勒索敲詐！我就要看看，她敢把我孫子怎麽樣！”
李君昊還在勸她：“這樣下去也不行，你就先東西給補出來，把軒軒接出來，其他的事情可以後面再商量。”
“她想都別想！”趙老太聲音尖銳。
許妍隔著門在心裏犯嘀咕，這和她想的不太一樣啊，她只是想讓人出點血，誰知道這老太太嘴上那麽疼孫子，現在竟然連一包火腿腸都不願意出。
臥室裏那小孩可真吃了她三根火腿腸和兩大塊軟糖了。
這賠本買賣！
門外的李君昊又勸了幾句，似乎是離開了，只有那趙老太太，吵夠了還回家搬了一個凳子回來，似乎是打算要在門口耗到底了。
許妍重新坐回屋裏想法子。
約莫到了四五點的時候，她把小男孩從臥室裏帶到大門口，拿出一顆奶糖先讓他嘗了嘗味，然後把糖拿走跟他商量：“你現在對著門喊，奶奶我餓了，一直喊，一會兒我就把這顆糖給你吃。”
小孩砸吧著嘴，回味著那甜絲絲的奶糖味道，毫不猶豫就開了口：“奶奶，我餓了，奶奶我餓了......”
許妍默默地想，這也算是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了吧。
上午老太太教她孫子喊，下午就輪到她教這小孩喊。
坐在1802門口都快要打瞌睡的趙老太聽到聲音一個激靈就站了起來：“軒軒啊，奶奶在這呢，在這呢，你沒事吧，在裏頭好不好？”
然而回應她的，只有像是背課文一樣的：“奶奶我餓了......”
許妍通過貓眼看見，趙老太站在門口一邊心疼孫子，一邊大聲的咒罵自己，可就是不願意出點東西妥協。
這樣都不行？
然而這時，門外忽然又傳來了一個焦急的女聲：“軒軒！”
門內的小男孩一聽，活學活用地就改了口，開始說道：“媽媽我餓了，媽媽我餓了......”
孫麗娟是被李君昊臨時找回來的，她在小區裏另一家做幫工，每天能掙點吃的回來，李君昊找了她說了事情原委，顧不上那麽多她就趕了回來。
沒想到一回來就撞見這一場面。
她火急火燎地就回了家，什麽都顧不上了，拿著那個放著火腿腸的袋子，一塊都提了1802的門口，敲了門。
“軒軒吃了多少東西，我全都補上，你讓他先出來。”
趙老太一看她家兒媳婦把家裏吃的拿出來了，眼都直了，上前就要奪：“不能給！給了家裏人都吃啥！”
“怎麽就不能給！”孫麗娟強行拉著耍無賴的趙老太回了家，“你的兒子要活，我的兒子就不活了嗎！”
隨後，她自己從家裏出來，到了1802門口，再次敲門說道：“東西都在這了，你開門看一下。”
事情的發展總是出乎預料。
許妍沈默片刻，隔著門說道：“東西放門口，你先離開我家大門的範圍。”
老太太耍橫，她也可以直接不講理，但突然來了個講理的......她反倒開始有點犯難了。
可她很清楚，1803家的大兒子是傷了，他們家生活是過的不怎麽樣，但那不是可以過來磨搓壓榨她的借口。
孫麗娟很快離開大門的範圍，在走廊那頭喊道：“我已經走遠了。”
許妍把門打開一條縫，伸手先拿了那裝火腿腸的袋子，又關上了門。
然後從裏面抽了三根出來，彌補了自己哄小孩的損失，剩下的又塞回給了小男孩：“給你，拿著回家吧。”
小男孩手裏抓著袋子，還在眼巴巴地惦記著那顆奶糖：“我想吃糖。”
“吃什麽糖！”許妍改口，語氣嚴肅：“小小年紀，一點防範意識都沒有，還想吃糖？沒有！”
說完不等小孩從楞怔中反應過來，就把人從屋裏推了出去，隨即鎖了門。
果然，沒出五秒，小孩在門口處“哇”的一聲大哭了起來，孫麗娟快步跑過來：“軒軒怎麽了，怎麽哭了，有哪裏不舒服嗎？”
當她檢查完小孩身體沒什麽問題，才註意到他手上的袋子，看見裏面的東西幾乎沒少時，孫麗娟不由得楞了楞。
......
鬧了這一出之後，日子果然開始安生了，也不知道是不是那兩家的人都跟自家老太太囑咐或者說了什麽，總之沒人再來1802找過事。
相較之前的吵鬧，許妍只覺得終於清閑了。
送到小區裏的救援物資沒有再來過，在又過去了一個多月之後，外面的風力開始慢慢減弱了。
首先是外面的呼嘯聲明顯小了，其次，許妍發現，好像開始升溫了，室溫從一兩度變成了七八度。
次臥裏開著窗戶，溫度也達不到零下了，水桶裏的水也沒辦再完全凍成冰塊，她幹脆把水桶全部都收了。
風力變小了，再也沒辦法像之前一樣輕松將一個成年人掀飛卷到半空中。
外頭沒了威脅，躲在家裏長達幾個月的人們終於開始小心翼翼地再次朝外邁出腳步，一時間，小區裏進進出出的人不在少數。
有些是被困在這裏終於可以離開的人。
有些是著急於出去查探外面的情況，補充家裏缺乏的生活物資。
等風更小一點的時候，許妍戴上口罩圍巾，把自己裹了個結實也打算出一趟門，她想親眼看看，經過這幾個月的摧殘之後，外面的世界，到底變成什麽樣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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