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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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天上灰蒙蒙的, 小區地面上遍布著不知道被風從哪裏吹來的各種垃圾，可能是時間長了，有些都被風幹的不成樣子了。
許妍站在樓棟大門口, 拉緊圍巾, 和此時能看到的小區裏的其他人一樣, 忽視周圍無法入眼的環境, 埋頭邁步只管朝著自己想去的方向走。
出了小區的範圍, 外面的情況就更糟糕了。
兩邊街道上的商店便利店挨個都被撬開了，透明落地窗上破著能鉆進人的大洞, 地上一片狼藉，裏面的東西被洗劫一空, 只剩下空空當當的貨架。
如果不是許妍在幾個月前還在這些店裏買過東西, 此時說這裏是一座被淘汰多年的破敗孤城她都能相信。
雖然書裏寫了, 在大風即將結束的階段，青市會亂上一陣，因為缺乏執法部門的管理，市裏的居民又沒有穩定生活來源, 所以哄搶盛行。
但只有真正的親眼看到，才能非常直觀地體會到那種城市的落敗淒涼。
許妍在心裏嘆了一口氣，可就算是等大風徹底停下來之後, 後面接踵而來的還有春雷，高溫幹旱......大概再等半年左右的時候，青市就要開始成立避難收容所了。
她稍稍低下頭，腳步不停，從從這些店面前匆匆走過, 沒多遠就看到有很多人直接進入到被撬開的店鋪裏，埋頭在那一片狼藉裏進行不知道第多少次的翻找。
他們時不時會往自己的口袋裏裝點什麽。
目前這個狀態下, 大部分店鋪是沒人管的，要麽是店主已經不抱希望的放棄了，要麽是心有餘而力不足。
一個店鋪門口，男人拿著一根木棍威脅著許多虎視眈眈的人，聲音去而有些淒慘：“都不要過來！求求你們給我家留個生路吧，我家六口人，就指望店裏的這點東西活命了......”
許妍擡頭瞥了一眼，在茂密樹枝遮掩下的店鋪名字是‘母嬰之家’。
雙拳難敵四手，抗爭的男人很快被搶了棍子跌倒在一邊的路上，剩下的人則是一窩蜂地往店鋪裏鉆，把店裏剩下為數不多的所有東西都往自己的袋子裏塞，拿完了就一溜煙的跑沒影兒了。
那個大概是店鋪主人的男子甚至來不及阻止，一群人拿了東西掉頭就走，尋找新的目標去了，只剩下男子雙眼失神地呆坐在店門口。
這樣的事件不止一起。
緊鄰小區門口的這條街，許妍都沒走完一半，就看到了好幾樁這樣的明搶事件，動手搶的人目的明確，不傷人，只拿東西。
連最後一點殘留物資也沒護住的店主只能哭天搶地，大多上來動手哄搶的還是附近的熟人，因為只有熟人才清楚的知道店裏會有什麽東西，平時都是放在什麽地方的。
太亂了，往日的社會秩序蕩然無存。
但這樣的亂還會再持續一段時間，直到青市的執法部門重新上崗，強行制止了這種行為，明搶的現象才會有所收斂。
一路目睹過來，許妍的心也忍不住在一點點地變的沈重，直到她走到街角盡頭，看到了這條街上，唯一的，還算是歲月靜好的小店。
是個書店。
書店的玻璃墻也破了，但裏面的書架上還是滿滿當當，整個店裏只有前臺收銀的地方淩亂了一點，一個雙鬢微白的老者正在打掃。
許妍就是走的慢了，在店門口多打量了幾眼，就被老者察覺了，拿著掃把一指，語氣有些兇：“看什麽看！不買書就別在這站著！”
“......”許妍腳步一頓，面色古怪，這一片都這情況了，還能買書？
她遲疑且試探地問了一句：“用什麽買書？”
老者目光不怎麽和善，掃了一眼許妍，聲音中氣十足：“能用什麽買！當然是用錢買！”
錢？
這個時候了，還能用錢買？許妍一個整個被震驚住，她都得覺得空間沒花完的現金要當古董放著了，沒想到還能有用處。
她果斷道：“那我，來兩本？”
“進來看吧。”老人上下打量了許妍幾眼，才撂下了話，低頭繼續清掃著書店門口的垃圾廢物。
書是真的能有用的，前段時間在家，許妍看之前下載的電影視頻都膩了，實在無聊的時候，把之前在買的二手名著那本都翻了有四分之一了，就是太枯燥了，看著就犯困，所以一直沒看完。
現在有機會豐富一下家裏的圖書資源，也不錯。
書店不是很大的那種，除了一些正正經經對年輕人來說比較枯燥的名著書，也就是一些少年漫畫和青年雜志之類的。
書店的玻璃墻雖然被人破壞了，但這些書頁上沒什麽灰塵，還算幹凈，像是被專門清理過。
許妍把每一樣都挑了幾本，尋思著她也要在家裏做個小小的圖書角，多放幾種類型，閑暇的時候就能挑挑撿撿打發時間似乎挺不錯的。
她抱著一疊花花綠綠的書放到書店前臺上。
“就這些吧。”
老人放下手上掃把，走到收銀臺處，拿著書一本一本地看過，最後計算價格，說道：“三百七十八。”
老人的語氣沈穩，讓許妍覺得她剛剛在街上看到的一片破敗好像都是幻覺一樣，她下意識地從兜裏掏出四張紙票遞過去。
可遞過去的錢卻沒被收。
老人的語氣聽上去不怎麽開心，甚至是有些氣惱：“櫃子讓人撬了，沒有零錢找不開。”
那也不是什麽大事，許妍轉身回到書架旁，挑出一本價格二十二的雜志，湊了個整。
這回的老人收下了錢，沒再多說，把書往許妍的方向一推，就離開了櫃臺，又拿起掃把開始清掃門口堆積的垃圾了。
許妍抱著一摞書出門的時候還在想，真是個有個性的老大爺，也幸好這是家書店，不能吃不能喝不能用的，才沒人惦記著。
不過，她又想了想。
現在雖然用不上，以後就不一定了，說不定在某些時候一些人就會突然意識到，書不止可以看，還能在家用來生個火什麽的。
許妍這一趟出來看看的目的達到了。
外面畢竟不安生，她沒再閑逛，抱著書順著原路回到小區了，臨到要上樓梯了才反應過來，自己抱著書走了一路，竟然忘了收進空間裏。
許妍分神地拉開步梯間的門，卻突然和正從裏面出來的人撞了個面對面，懷裏的書嘩啦啦地掉了一地，她擡頭一看，撞的還是熟人，是季清寧。
“你怎麽樣，沒事吧？”季清寧看是許妍，問了一句，就俯身就開始幫忙撿著地上的雜志。
“我沒事，不好意思，剛剛跑神了一下。”
許妍撓頭笑笑，蹲下把地上的書都歸攏成一堆，重新抱在懷裏。
季清寧將自己撿的幾本整好，一起摞到許妍的懷裏，神情閃過一絲猶豫，想說什麽又停住了。
許妍看著她欲言又止的樣子，還當是她誤會了，為了給鄰居留下一個正面好相處的印象，解釋說道：“這些可不是我去書店裏搶的，這些都是我拿錢買的，真的，花了四百呢。”
季清寧：“......”
季清寧眼裏的猶豫變得覆雜，現在這種時候，為什麽還有人在賣書，更讓人有些不理解的是，還真的有人老老實實拿錢去買。
她頓了頓，將剛才那點猶豫的心思拋出去，直接提醒道：“我看最近小區好像回來了很多人，最好還是少出門，多看著點家裏。”
季清寧知道，風向馬上就要變了，從某種方面來說，現在看好房子比去外面找物資還要重要。
“啊？”許妍在片刻之後反應過來，連忙點了點頭，“哦！好，謝謝你告訴我，我會註意的。”
“嗯。”季清寧略一點頭，沒再多說就朝著外面走了。
只剩許妍一個人在樓梯上，深深吸了一口氣。
原本她是有機會趁著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時候把書收進空間裏的，但是現在既然被季清寧撞上了......做事做全套，她決定抱著書上樓梯，全當是鍛煉身體了。
等她走走歇歇爬上十八層，才知道季清寧為什麽要故意提醒她了。
走廊樓道裏，1804戶的大門口，多出來了幾個用布料蓋著的像是箱子一樣的方形物體。
1804，罩著布的箱子......
許妍腦袋裏那根弦忍不住跳了跳。
書裏寫過，1804的李老太有個二兒子叫李君成，是個初中都沒上完的街頭混混，在大風天氣快要結束的時候回到小區的，最關鍵的是，李君成喜歡養蛇，有些還是有毒的那種，書裏的他就是帶著幾條蛇一起來的。
後面的劇情裏，李君成盯上了季清寧家的物資，想用蛇威脅說不給東西就要放蛇咬人，思思被嚇到了，然後季清寧夫妻兩個一怒，就把他的蛇全部都給藥死了。
雖然最後這些蛇是全死了。
可沒藥死之前，這些蛇大概率會一直養在十八層的走廊裏！
真是要命！
許妍頭發發麻，她這輩子最膈應的就是這種沒有腳沒有毛還光溜溜的生物了，她果斷小跑回家，對走廊那頭的蓋著布的幾個箱子避之不及。
一進門，她把懷裏的書往茶幾上隨便一扔，轉頭就開始研究自家的大門。
她之前在逛市場時還買了好幾種鎖和安裝工具，前一陣子大風比較厲害的時候，還特意研究了這些鎖怎麽自己安裝，反正她把工具也都買了，現在她覺得是時候了，非常有必要把每種類型的鎖都給門上來一個。
堅決不給任何人或者是任何蛇進她1802大門的機會。
*
季清寧再一次看到了經過大風席卷後一片破敗的青市，心情的覆雜大過了感慨，一切好像都沒變，但好像又變了。
這一次，他們一家不用像其他人一樣，必須在那些已經被光顧了無數次的店鋪中翻找，只為了明天能有一口吃的，能夠活下去。
她無視掉這些場景，加快腳步，根據以前的記憶地朝著距離天景小區五百米開外的另一個高檔小區走。
不過，就算是再怎麽高檔的小區，經歷了這麽一遭，沒了保安物業和大門口的防衛，此刻都變成的和普通小區一個樣。
垃圾成山，住戶混亂。
季清寧找到樓棟號，走步梯去了八樓802敲門。
房門很快被打開。
屋內的齊澤看見來的人是季清寧，臉上是肉眼可見的驚訝：“怎麽是你來了？我跟譚敘說了，要你們幫忙保存的東西很重要的，你一個人帶著回去怎麽能行......”
“你不用擔心。”季清寧直接道：“東西給我就行，放心吧，不會丟的，我有辦法。”正是因為很重要，所以才一定是她來走這一趟。
“可是......真的很重要。”齊澤面帶為難，還在猶豫，畢竟那可是他所有的家當。
“嗯，相信我們。”季清寧態度平和，聲音卻堅定，上一世就是這樣，她知道齊澤讓幫忙保管的是一盒金條，而且後來，齊澤用這批金條後面幫到了很多人。
雖然這會給他們家帶來一點小麻煩，但齊澤幫過他們夫妻很多次，所以她也願意冒險去幫他。
“好吧，我不是不相信你，就是有點......”齊澤最後還是妥協了，“唉！也沒辦法了，我現在是被人盯上了，實在是出不去。”
他鄭重地把一個沈甸甸背包遞給季清寧，再三叮囑著：“這可是我的全部家當了，全交給你了，拜托你們了，我會去找你們拿的。”
“好。”季清寧點頭應下，也不久留，拿上包就離開。
她出了齊澤所在的樓層就把背包收進了空間，然後謹慎地換了一件外套和帽子，才從他們小區快步離開了。
*
天景小區裏最近回來了很多人。
許妍每天都站在客廳陽臺上觀察小區院裏裏動靜，最近幾天，小區裏進進出出的人明顯變多了。
似乎就是從1804家二兒子回來那天開始的，每天都有人帶著大大小小的行李包裹回來，也不知道是在外租房子的回來了，還是外地投奔過來的親戚，總之就是人變多了，小區裏也更亂了。
昨天晚上甚至有人在夜裏試圖撬她家的門鎖，她當時沒睡，還在客廳，聽到動靜後當即從裏面拍了一下門，瞬間外面就沒動靜了。
外頭的人大概是跑了。
她從門上的貓眼往外看，也只是黑乎乎的，連個影子都看不到，可轉念一想，就算是看到又能怎麽樣，她也不能就這麽開門去跟人拼命。
反正經過這麽一遭，許妍是徹底地睡不著了。
她開了個手電筒把整個客廳都照亮了，然後在家裏找了找，剪刀，水果刀，螺絲刀，扳手......有殺傷性的武器在地板上都擺了一排。
就趁著大半夜的時候，她臨時給大門旁不怎麽顯眼但是絕對順手的地方加了個小小的置物架，把這些東西都擺上去放好。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雖然她也可以直接從空間裏取出來用，但不到迫不得已的時候，空間還是不能被人知道的。
真要有人敢帶著歹心上門，許妍握著剪刀的手緊了緊，暗自給自己下決心，那也不能怪她破罐子破摔了，現在這種時候，誰不是為了能活下去，再者說，她還比別人多一個目標，她不僅要活下去，還要找到方法回家。
想想都是忍不住要嘆氣的程度。
也許是手電筒太亮了，影響了客廳的小松鼠休息，它也不睡了，從窩裏鉆了出來，用爪子有一下沒一下撥拉著玩。
許妍看了它一眼，忍不住幽幽說道：“有時候，真希望你能變成一條大狼狗兒，誰來了都狠狠咬他兩口。”
小松鼠仰頭晃晃腦袋，似是疑惑地眨了眨黑亮亮的眼。
*
1804戶，主臥裏。
陳雪看向李君昊，幾乎壓抑不住聲音裏的怒氣：“你當時怎麽跟我保證的，你說家裏都聽我的，說以後都是我說了算！”
她深深呼出了一口氣：“現在呢，要跟你媽一起住就算了，可現在你弟也不打招呼的來了，還帶著他那一堆破蛇！”
這事李君昊心虛，他解釋道：“我知道，我都知道，我已經在問周圍的房子了，但是你知道現在眼下的環境，小區裏的人都回來了，房子不怎麽好問，要不就是對方開口的條件太高，你再給我一點時間，會讓他搬出去的。”
“哼。”陳雪失望至極，苦笑一聲，“好啊，給你時間，我明天就回我家，等你家的破事什麽結束了你再來找我吧......”
李君昊保證道：“你給我一點時間，我一定處理好。”
1804也是兩居室，同一個屋子裏的隔音本就一般，更何況陳雪的聲音不小，坐在客廳裏的李老太和李君成能聽到六七成。
李老太率先不滿地替自家二兒子打不平：“她還有意見了！你回來一趟不容易，還給家裏帶回了那麽多吃的喝的，這都還能有意見！”
“行了！”沙發上的李君成也是一臉的不耐煩，“誰稀罕住他們這破房子裏睡沙發，這不是還沒找到合適的房子。”
他毫不客氣地問李老太：“你不是在這小區裏認識很多人，現在怎麽就一個房子都問不到了！”
“問了，怎麽沒問！”李老太也發愁，“那不是他們最近家裏都回來人了，現在外面都變成這樣了，以後啥樣也不知道，沒地方去，就都在家占著房子，這周圍哪有願意賣的，更別說往外租的了......”
“你就沒跟他們說，可以用家裏的吃的去換！”李君成強調說道，他跟著之前的大哥在大風初始那一陣運氣好，砸了不少店鋪搞出來了一批物資，他分到了不少，暫時還夠吃的。
李老太念叨：“說了咋沒說，那不是人家都不願意吶，說是吃的還能去外面找碰運氣，可是房子沒了可就連個下腳地都沒了......”
李君成煩躁道：“那就再想想，還有什麽辦法！”
李老太應著：“那就再想想，就是有人再怎麽不滿意，有我在，也不會把你趕出去的......”
*
風停了兩天，太陽依舊沒露頭，陰沈著像是還要變天。
許妍在心裏默默猜測著那場春天的雷什麽時候會到，根據原書中的描述，這場和雷沾邊的自然災害裏，最要擔心的，不是雷，而是人。
畢竟打雷的時候就是聲音響了些，直接劈到人的幾率也沒那麽高，但是想要趁亂搞事的人，可真不一定在少數。
要不怎麽會連季清寧都主動提醒她少出門呢。
可是她聽勸不出門，不代表其他人也有這個意識，這天，有人在外面敲門，許妍習慣性地通過貓眼看了一眼，有些意外。
因為來人是許久沒見的樊悅。
她把門拉開一條縫，疑惑道：“你怎麽知道我住這裏的？”她之前都是送貨上門的，像樊悅這樣的客戶，包括樊悅在內，都不知道她具體住哪一戶的。
“哈哈！”樊悅眼睛彎了彎，聞言笑道，“當然是因為我運氣不錯！”
“嗯？”
“我知道你在二號樓，本來是想從最高層開始打聽問一下的，沒想到剛剛敲那邊的門人家就說你住這裏。”
“好吧。”許妍汗顏，這還真是運氣好，她看著樊悅，“你來找我有什麽事嗎？”
樊悅揚了揚手上的名著書，理所當然道：“當然是來還書啊，還有就是，我過兩天就要走了，跟你告個別，以後有緣再見啦。”
許妍接過自己借出去的書，點點頭感慨道：“能回家就挺好的。”
“是啊！”樊悅也是語氣感慨，她擡了擡頭示意，“我都到你家門口了，你都不請我進去坐坐嗎？”
到家坐坐？
家裏有吃花生吃的油光水滑的小松鼠，綠意盎然的菜架子，還有她剛布置好沒多久的防身工具......
許妍的腦袋裏瞬間閃過很多念頭，最後歸攏成一條，她家不適合待客。
“我也很想請你坐坐。”許妍擠出一抹笑，“可是我家太亂了，我這個人平時又懶得收拾......怕嚇著你了。”
“這有什麽？”樊悅絲毫不介意，直接道：“大家都是一樣的，我也不愛收拾，以前都是請小時工的，現在請不了，我都是自己瞎應付的亂糟糟，你這肯定比我那要強。”
許妍還是不肯開門：“我這個人吧，比較懶，還特別要面子，不喜歡給人留下不好的印象，麻煩你理解一下......”
“......”樊悅看許妍堅持的表情，一時還真不知道再說點什麽好，“你還真是......我說，你家到底有能有多亂，我也算是個見過市面的人，你至於嘛！”
許妍只微笑不說話。
“行吧行吧！”樊悅揮揮手放棄了，改了建議：“給你留面子，但我這個人向來不要面子，要不你跟我去我家吧，好久沒人陪我吃個飯了，你能在我走之前就滿足一下我這個小小的心願嗎？”
這個就好說了，許妍答應下來：“好啊。”正好她也很久沒有陪人一起吃過飯了。
她又問：“你家吃的夠嗎？都有什麽？”
“嗯......”樊悅認真地想了一下，拍胸口保證：“家裏雖然存糧種類不多，但保證讓你吃到撐還是沒問題的。”
許妍也笑了，沒再客氣道：“那我可就放心了。”
“嗯。”樊悅胸有成竹的點頭。
許妍轉身把書扔家裏，從門口衣架上直接拿了件外衣穿上，鎖好自家大門後，和樊悅說著話一起下樓。
兩人說話的聲音傳到十八層的走廊裏。
李君成站在1804的大門口，視線從走廊上收回來，朝著屋裏的李老太問道：“剛剛那下去的是誰，我以前來怎麽沒見過。”
李老太朝著外面探了探頭，皺起眉頭下意識就要埋怨：“那是住1802的，一個一點規矩禮貌也不動的小丫頭片子，上次她還......”
李君成收回目光，打斷她的話再問：“1802以前不是住姓姚的那一家？”
“小姚他們家把房子出租了。”李老太回道，面上還有些不愉，“也是那丫頭撞了大運，現在這世道這樣，肯定就不交錢就直接霸著那房了。”
“姓姚的那家能同意？”李君成眉頭動了動。
李老太念叨著：“那誰說的準，這幾個月小姚一家都沒再回來過，現在活沒活著都每個準信呢，再說了，不同意又能咋樣，你沒看見1802家裝那大鐵門，那時候花了不少錢呢，可不見得有幾個人能砸開！”
聽到這，李君成朝著1802的方向瞄了一眼：“你的意思是1802就她一個人住？”
李老太想著當時許妍對著1803鬧的那一出，讓1803的那兒媳婦還上門平白無故懟了她一通，威脅不準再去找麻煩，心頭不爽快的嘀咕著：“那可不是，光一個心眼也厲害著呢！”
*
許妍是第二次來樊悅家裏，第一次還是幾個月前來，她送窩頭的時候被拉進屋裏喝了一杯苦哈哈的黑咖啡。
不過上次過於匆忙，也沒什麽心情，這次她才有機會認真打量一下樊悅租的房子。
樊悅家並不算太亂，當然也沒有過度整潔，在許妍看來，是在一個正常人的生活標準範圍內。
天景小區每棟樓的戶型好像都差不多，樊悅住的也一個兩室一廳，只不過，樊悅將其中一個次臥直接改成了零食房，貼著四面墻放著高好幾層的貨架，上面稀稀落落地擺放著各種零食。
“被我這幾個月消耗的差不多了，以前貨架上的零食可都是滿的。”樊悅看著架子遺憾道，“可惜以後再也補不了貨了，也幸好有我的小零食屋，我才能穩穩當當地活到現在。”
她指了指貨架最底部的包裝袋問：“我們等下吃點什麽？泡面還是米線還是酸辣粉？嗯，還能加個腸和鹵蛋。”
許妍好奇道：“你這裏還能煮？”小區天然氣停了之後，大部分人家裏估計都是冷水冷飯了。
“嗯。”樊悅幹脆把幾包吃的都拿上，“我有一個小爐子，當初是買來是想烘托氛圍煮茶拍照的，沒想到最後的歸宿竟然是燒水煮飯。”
“挺好的。”許妍評價，“也算是物盡其用了。”
兩人最後還是選擇了煮米線，爐子小，火不是很旺，砂鍋裏的水費了一點時間才燒開，咕嘟咕嘟地冒著泡，散發出調料包的香氣，彌漫在整個客廳裏。
樊悅吸了吸鼻子：“好奇怪，好像總感覺要比我自己煮的香。”
等著米線出鍋的時候，兩人還在有一句沒一句的聊著，說到了房東這個話題上。
“剛開始我是挺慌的，就害怕房東會不管三七二十一的把我趕出去。”樊悅想起來仍舊心有餘悸，“但沒想到，直到現在，都沒人來聯系我。”
她們都明白，能回來的多半是回來了，沒回來的很有可能再也回不來了。
許妍自然而然地想起自己的房東，也不知道他們是不是還好，不過到了現在這種地步，就算是他們回來了，1802也不能退給他們了。
反正1802也不是他們唯一的房子，再說了只要不是房子，她願意拿出其它的東西跟他們作為交換，空間的米面糧油或者是其它的物資，都可以商量。
想到最近小區的現狀。
她看了看樊悅說道：“你會把這裏的東西都帶走嗎？”
“我哪拿的了那麽多，就拿點回家路上用的到的。”樊悅搖頭。
“最近小區裏很亂的，還有人在晚上撬門鎖，你不帶走的話，下次回來肯定什麽都沒有了，嗯......我說的包括這個房子。”
許妍可太清楚了，這個時間點，要是被那些人撬開門發現房間裏沒人，那鐵定是要被占了的。
樊悅嘆了一口氣：“沒辦法，我帶不走，不過，我既然走了應該也不會再回來了，這不是才請你來幫忙消耗一下。”
不再回來的話，那確實就不用擔心這個問題了。
兩人說說聊聊地分著吃完了一個砂鍋裏的米線，許妍臨走的時候，還得了一袋子樊悅友情饋贈的零食大禮包。
“這些也就這一兩個月就要過期了，你可以最近都先吃這些，不要浪費了。”
“那就謝了。”許妍接過袋子，笑了笑道謝。
“不客氣，再見了。”
“再見。”
回去的路上，許妍的心情稍微帶了一點起伏，她後知後覺地意識到自己在這裏好像認識了一個朋友，可惜也許以後就見不到了。
*
天氣說變就變。
明明早上看著清朗的仿佛要出太陽，結果沒到下午就變成了黑壓壓的烏雲，空中似乎還夾雜著悶響。
這場春雷一如劇情中描述的一樣準時出現了。
白天還好，只聽得到響聲，到了晚上影響才更大，每隔一兩分鐘就有閃電出現，房間裏不停地閃過白光，忽明忽暗，雲朵裏轟隆隆的雷聲巨大的像是隨時要砸下來一樣。
許妍把家裏所有的窗簾都拉上，好在是她當時買的窗簾顏色夠深，大大減少了外面閃電光芒對房間裏的影響。
不然她真覺得，這麽閃上幾個月，眼睛都得出問題，不對，也不只是眼睛，耳朵很有可能也得被震出問題。
幸好她是個開著上帝視角的人，早早地就做好了準備。
許妍從空間裏扒拉出來當初買的各種品牌型號的睡眠耳塞，隨手挑了一個關照，然後先檢查了所有的門窗都關好鎖好了，才放心去臥室睡覺。
只是這一覺睡得並不怎麽安穩，身上好像非常沈，非常沈，她不知道在做什麽夢，只覺得一口氣都要喘不上來了。
莫名驚醒，她在一片黑暗中和兩只圓溜溜的眼睛對視上了，許妍呼吸一滯，小半晌才緩緩呼出一口氣，看著自己胸口被子上的罪魁禍首道：“你是個松鼠，不是貓，怎麽還學會大半夜蹦迪了。”
也幸好是她融合金手指之後變的耳聰目明了，才能在黑暗中看清楚這只松鼠的大致身形，要不然只看見一雙黑黢黢發亮的眼睛真要嚇死人了。
小松鼠面對質問毫不心虛，還恍若無人地又踩了兩腳。
許妍從床上半坐起來，摘掉耳塞，伸手碰亮了床頭邊上的電池款小夜燈。
“你不睡覺嗎？”
小松鼠可不會說話，只會提溜著眼睛轉，不過恰好在這個時候，外面又響起了一道震天響的雷聲......
許妍朝著窗戶的方向看了眼，忽然就悟了。
“打雷吵得你睡不著了？”
“......不然，我給你戴個耳塞？但先說好了，你這回可不能撓我了。”
許妍困的不行，強打著精神，磕磕絆絆地還是給小松鼠帶上了耳塞，結果它不走了，在床邊上盤成一團抱著尾巴就睡了，估摸著也是困了。
許妍也重新躺回去補覺，迷迷糊糊地也忍不住念叨一句：“也不知道你到底是個什麽生物。”
有主見，有脾氣，還能聽懂人話，就很神奇。
*
光打雷不下雨是真的，許妍這次好好地見識了一回，聽聲音天都要塌了，但是一個雨點都沒有也是真的。
盡管這樣，小區裏外出的人還是開始變少了，雖然在這市區裏被雷擊中的概率不大，但那也架不住，外面雷聲那過於恐怖的密集性，讓人望而止步。
從清早開始，對門就傳來斷斷續續的哭聲，小孩子聲音清脆，穿透力也足夠強，跟隔壁只有一墻之隔的許妍是聽得清清楚楚。
眼見著快中午了，對門的小女孩譚思思還在鬧。
許妍做了決定，第一次敲開了1801的門，當然，現在大家都默認養成了習慣，陌生人來敲門是不開的，直接忽視。
所以她站在門口非常自覺的自報了家門：“是我，住隔壁的許妍。”
這回門開了，出來的是季清寧，她有些詫異：“怎麽了？是有什麽事嗎？”
許妍如實道：“我聽到思思一直在哭，都一上午了。”
“她在鬧脾氣呢。”季清寧眼下也帶著兩分疲憊，“一會兒就好了，我們在跟她講道理了。”她只當是許妍是被小孩的哭聲吵到了。
“沒事，這雷聲也這麽大，那點聲音也沒什麽。”許妍問道：“是不是因為雷聲太大了，她不習慣啊，我家裏有很多睡眠耳塞，不然給你們幾個。”
許妍是帶著好意來的，季清寧也不好說什麽，只是婉拒了：“我們家裏也有，就是她覺得不舒服，不肯戴才鬧的。”
許妍正是知道劇情裏有這一茬，所以才來的，就當是獻殷勤吧，也順帶解放一下自己的耳朵，她從兜裏掏出一個袋子，裏面是各種花花綠綠的耳塞：“說不定我的比較可愛，思思會更喜歡。”
袋子裏的耳塞顏色鮮艷，形狀可愛，確實會更招小孩子的認可，季清寧考慮了片刻，還是接了過去：“那我拿家裏的跟你換。”
“好。”許妍點了頭，就站在1802的門口等。
這時，走廊的另外一頭1804的門忽然開了一條縫。
許妍側過頭一看，心頭那點警惕的小火苗蹭蹭的就起來了，只見李老太從1804出來了，看著那個架勢竟然像是要往她的這個方向走。
她連忙出聲制止住李老太：“哎哎！你幹什麽，往我們這個方向走做什麽？你先別過來！”
李老太一反常態，這會兒臉上看上去倒是很平靜，她聽到許妍的話竟然真的停住了沒往前走，擡頭說道：“我就是找你的，就是個事想問問你。”
許妍表演了個瞬間變臉，臉色冷下來：“哦，你問什麽，就保持距離問吧。”沒辦法，誰讓她現在是對老太太撒潑這一套非常的不耐煩。
李老太道：“你和小姚這些天聯系見過面說過話沒有？”
“誰是小姚？”許妍一時間沒反應過來。
“不是租的他家房子！”李老太著急的甩手，心裏想的卻是，沒想到許妍這就開始翻臉不認了。
許妍被磨搓了這些天，對一句話在腦袋裏舉一反三這種事已經熟的像是家常便飯一樣，所以她幾乎是瞬間就猜到了李老太的目的，驚訝出聲：“你居然還在惦記我家的房子！”
“......”李老太沒想到許妍一張口就猜到了，反駁道，“什麽你的房子，那明明是小姚家的房子！”
許妍不想跟她浪費口舌了，只吐出一口氣自言自語：“簡直是無藥可救了。”她是真希望1804他們一家明天就能搬走。
恰好這時季清寧從她家裏拿了要跟許妍交換的耳塞出來，她看了看才一會兒就變了臉色的許妍，又看到了走廊的李老太。
“那我回去了。”
許妍接了季清寧遞過來的袋子，轉身就回了家，連李老太在後面哎了幾聲都不理了。
李老太見人回家了，又看向季清寧問道：“小季啊，多少天沒見過你了，你家過的咋樣，你最近有小姚的消息沒？”
小姚兩個字一出，季清寧也就猜出了十之七八。
她看了看走廊那頭的老太太，緩緩說道：“李嬸，畢竟鄰居這麽多年了，我也勸你一句，現在能關上門過好自己家的生活最要緊。”
這是她能給出的最後一次提醒了。
可李老太哪聽得進去這個，一甩手就回了自己家。
回到家的許妍也是一個頭兩個大，她窩在沙發裏尋思為什麽那頭的李老太忽然會盯上了她住的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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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上灰蒙蒙的, 小區地面上遍布著不知道被風從哪裏吹來的各種垃圾，可能是時間長了，有些都被風幹的不成樣子了。
許妍站在樓棟大門口, 拉緊圍巾, 和此時能看到的小區裏的其他人一樣, 忽視周圍無法入眼的環境, 埋頭邁步只管朝著自己想去的方向走。
出了小區的範圍, 外面的情況就更糟糕了。
兩邊街道上的商店便利店挨個都被撬開了，透明落地窗上破著能鉆進人的大洞, 地上一片狼藉，裏面的東西被洗劫一空, 只剩下空空當當的貨架。
如果不是許妍在幾個月前還在這些店裏買過東西, 此時說這裏是一座被淘汰多年的破敗孤城她都能相信。
雖然書裏寫了, 在大風即將結束的階段，青市會亂上一陣，因為缺乏執法部門的管理，市裏的居民又沒有穩定生活來源, 所以哄搶盛行。
但只有真正的親眼看到，才能非常直觀地體會到那種城市的落敗淒涼。
許妍在心裏嘆了一口氣，可就算是等大風徹底停下來之後, 後面接踵而來的還有春雷，高溫幹旱......大概再等半年左右的時候，青市就要開始成立避難收容所了。
她稍稍低下頭，腳步不停，從從這些店面前匆匆走過, 沒多遠就看到有很多人直接進入到被撬開的店鋪裏，埋頭在那一片狼藉裏進行不知道第多少次的翻找。
他們時不時會往自己的口袋裏裝點什麽。
目前這個狀態下, 大部分店鋪是沒人管的，要麽是店主已經不抱希望的放棄了，要麽是心有餘而力不足。
一個店鋪門口，男人拿著一根木棍威脅著許多虎視眈眈的人，聲音去而有些淒慘：“都不要過來！求求你們給我家留個生路吧，我家六口人，就指望店裏的這點東西活命了......”
許妍擡頭瞥了一眼，在茂密樹枝遮掩下的店鋪名字是‘母嬰之家’。
雙拳難敵四手，抗爭的男人很快被搶了棍子跌倒在一邊的路上，剩下的人則是一窩蜂地往店鋪裏鉆，把店裏剩下為數不多的所有東西都往自己的袋子裏塞，拿完了就一溜煙的跑沒影兒了。
那個大概是店鋪主人的男子甚至來不及阻止，一群人拿了東西掉頭就走，尋找新的目標去了，只剩下男子雙眼失神地呆坐在店門口。
這樣的事件不止一起。
緊鄰小區門口的這條街，許妍都沒走完一半，就看到了好幾樁這樣的明搶事件，動手搶的人目的明確，不傷人，只拿東西。
連最後一點殘留物資也沒護住的店主只能哭天搶地，大多上來動手哄搶的還是附近的熟人，因為只有熟人才清楚的知道店裏會有什麽東西，平時都是放在什麽地方的。
太亂了，往日的社會秩序蕩然無存。
但這樣的亂還會再持續一段時間，直到青市的執法部門重新上崗，強行制止了這種行為，明搶的現象才會有所收斂。
一路目睹過來，許妍的心也忍不住在一點點地變的沈重，直到她走到街角盡頭，看到了這條街上，唯一的，還算是歲月靜好的小店。
是個書店。
書店的玻璃墻也破了，但裏面的書架上還是滿滿當當，整個店裏只有前臺收銀的地方淩亂了一點，一個雙鬢微白的老者正在打掃。
許妍就是走的慢了，在店門口多打量了幾眼，就被老者察覺了，拿著掃把一指，語氣有些兇：“看什麽看！不買書就別在這站著！”
“......”許妍腳步一頓，面色古怪，這一片都這情況了，還能買書？
她遲疑且試探地問了一句：“用什麽買書？”
老者目光不怎麽和善，掃了一眼許妍，聲音中氣十足：“能用什麽買！當然是用錢買！”
錢？
這個時候了，還能用錢買？許妍一個整個被震驚住，她都得覺得空間沒花完的現金要當古董放著了，沒想到還能有用處。
她果斷道：“那我，來兩本？”
“進來看吧。”老人上下打量了許妍幾眼，才撂下了話，低頭繼續清掃著書店門口的垃圾廢物。
書是真的能有用的，前段時間在家，許妍看之前下載的電影視頻都膩了，實在無聊的時候，把之前在買的二手名著那本都翻了有四分之一了，就是太枯燥了，看著就犯困，所以一直沒看完。
現在有機會豐富一下家裏的圖書資源，也不錯。
書店不是很大的那種，除了一些正正經經對年輕人來說比較枯燥的名著書，也就是一些少年漫畫和青年雜志之類的。
書店的玻璃墻雖然被人破壞了，但這些書頁上沒什麽灰塵，還算幹凈，像是被專門清理過。
許妍把每一樣都挑了幾本，尋思著她也要在家裏做個小小的圖書角，多放幾種類型，閑暇的時候就能挑挑撿撿打發時間似乎挺不錯的。
她抱著一疊花花綠綠的書放到書店前臺上。
“就這些吧。”
老人放下手上掃把，走到收銀臺處，拿著書一本一本地看過，最後計算價格，說道：“三百七十八。”
老人的語氣沈穩，讓許妍覺得她剛剛在街上看到的一片破敗好像都是幻覺一樣，她下意識地從兜裏掏出四張紙票遞過去。
可遞過去的錢卻沒被收。
老人的語氣聽上去不怎麽開心，甚至是有些氣惱：“櫃子讓人撬了，沒有零錢找不開。”
那也不是什麽大事，許妍轉身回到書架旁，挑出一本價格二十二的雜志，湊了個整。
這回的老人收下了錢，沒再多說，把書往許妍的方向一推，就離開了櫃臺，又拿起掃把開始清掃門口堆積的垃圾了。
許妍抱著一摞書出門的時候還在想，真是個有個性的老大爺，也幸好這是家書店，不能吃不能喝不能用的，才沒人惦記著。
不過，她又想了想。
現在雖然用不上，以後就不一定了，說不定在某些時候一些人就會突然意識到，書不止可以看，還能在家用來生個火什麽的。
許妍這一趟出來看看的目的達到了。
外面畢竟不安生，她沒再閑逛，抱著書順著原路回到小區了，臨到要上樓梯了才反應過來，自己抱著書走了一路，竟然忘了收進空間裏。
許妍分神地拉開步梯間的門，卻突然和正從裏面出來的人撞了個面對面，懷裏的書嘩啦啦地掉了一地，她擡頭一看，撞的還是熟人，是季清寧。
“你怎麽樣，沒事吧？”季清寧看是許妍，問了一句，就俯身就開始幫忙撿著地上的雜志。
“我沒事，不好意思，剛剛跑神了一下。”
許妍撓頭笑笑，蹲下把地上的書都歸攏成一堆，重新抱在懷裏。
季清寧將自己撿的幾本整好，一起摞到許妍的懷裏，神情閃過一絲猶豫，想說什麽又停住了。
許妍看著她欲言又止的樣子，還當是她誤會了，為了給鄰居留下一個正面好相處的印象，解釋說道：“這些可不是我去書店裏搶的，這些都是我拿錢買的，真的，花了四百呢。”
季清寧：“......”
季清寧眼裏的猶豫變得覆雜，現在這種時候，為什麽還有人在賣書，更讓人有些不理解的是，還真的有人老老實實拿錢去買。
她頓了頓，將剛才那點猶豫的心思拋出去，直接提醒道：“我看最近小區好像回來了很多人，最好還是少出門，多看著點家裏。”
季清寧知道，風向馬上就要變了，從某種方面來說，現在看好房子比去外面找物資還要重要。
“啊？”許妍在片刻之後反應過來，連忙點了點頭，“哦！好，謝謝你告訴我，我會註意的。”
“嗯。”季清寧略一點頭，沒再多說就朝著外面走了。
只剩許妍一個人在樓梯上，深深吸了一口氣。
原本她是有機會趁著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時候把書收進空間裏的，但是現在既然被季清寧撞上了......做事做全套，她決定抱著書上樓梯，全當是鍛煉身體了。
等她走走歇歇爬上十八層，才知道季清寧為什麽要故意提醒她了。
走廊樓道裏，1804戶的大門口，多出來了幾個用布料蓋著的像是箱子一樣的方形物體。
1804，罩著布的箱子......
許妍腦袋裏那根弦忍不住跳了跳。
書裏寫過，1804的李老太有個二兒子叫李君成，是個初中都沒上完的街頭混混，在大風天氣快要結束的時候回到小區的，最關鍵的是，李君成喜歡養蛇，有些還是有毒的那種，書裏的他就是帶著幾條蛇一起來的。
後面的劇情裏，李君成盯上了季清寧家的物資，想用蛇威脅說不給東西就要放蛇咬人，思思被嚇到了，然後季清寧夫妻兩個一怒，就把他的蛇全部都給藥死了。
雖然最後這些蛇是全死了。
可沒藥死之前，這些蛇大概率會一直養在十八層的走廊裏！
真是要命！
許妍頭發發麻，她這輩子最膈應的就是這種沒有腳沒有毛還光溜溜的生物了，她果斷小跑回家，對走廊那頭的蓋著布的幾個箱子避之不及。
一進門，她把懷裏的書往茶幾上隨便一扔，轉頭就開始研究自家的大門。
她之前在逛市場時還買了好幾種鎖和安裝工具，前一陣子大風比較厲害的時候，還特意研究了這些鎖怎麽自己安裝，反正她把工具也都買了，現在她覺得是時候了，非常有必要把每種類型的鎖都給門上來一個。
堅決不給任何人或者是任何蛇進她1802大門的機會。
*
季清寧再一次看到了經過大風席卷後一片破敗的青市，心情的覆雜大過了感慨，一切好像都沒變，但好像又變了。
這一次，他們一家不用像其他人一樣，必須在那些已經被光顧了無數次的店鋪中翻找，只為了明天能有一口吃的，能夠活下去。
她無視掉這些場景，加快腳步，根據以前的記憶地朝著距離天景小區五百米開外的另一個高檔小區走。
不過，就算是再怎麽高檔的小區，經歷了這麽一遭，沒了保安物業和大門口的防衛，此刻都變成的和普通小區一個樣。
垃圾成山，住戶混亂。
季清寧找到樓棟號，走步梯去了八樓802敲門。
房門很快被打開。
屋內的齊澤看見來的人是季清寧，臉上是肉眼可見的驚訝：“怎麽是你來了？我跟譚敘說了，要你們幫忙保存的東西很重要的，你一個人帶著回去怎麽能行......”
“你不用擔心。”季清寧直接道：“東西給我就行，放心吧，不會丟的，我有辦法。”正是因為很重要，所以才一定是她來走這一趟。
“可是......真的很重要。”齊澤面帶為難，還在猶豫，畢竟那可是他所有的家當。
“嗯，相信我們。”季清寧態度平和，聲音卻堅定，上一世就是這樣，她知道齊澤讓幫忙保管的是一盒金條，而且後來，齊澤用這批金條後面幫到了很多人。
雖然這會給他們家帶來一點小麻煩，但齊澤幫過他們夫妻很多次，所以她也願意冒險去幫他。
“好吧，我不是不相信你，就是有點......”齊澤最後還是妥協了，“唉！也沒辦法了，我現在是被人盯上了，實在是出不去。”
他鄭重地把一個沈甸甸背包遞給季清寧，再三叮囑著：“這可是我的全部家當了，全交給你了，拜托你們了，我會去找你們拿的。”
“好。”季清寧點頭應下，也不久留，拿上包就離開。
她出了齊澤所在的樓層就把背包收進了空間，然後謹慎地換了一件外套和帽子，才從他們小區快步離開了。
*
天景小區裏最近回來了很多人。
許妍每天都站在客廳陽臺上觀察小區院裏裏動靜，最近幾天，小區裏進進出出的人明顯變多了。
似乎就是從1804家二兒子回來那天開始的，每天都有人帶著大大小小的行李包裹回來，也不知道是在外租房子的回來了，還是外地投奔過來的親戚，總之就是人變多了，小區裏也更亂了。
昨天晚上甚至有人在夜裏試圖撬她家的門鎖，她當時沒睡，還在客廳，聽到動靜後當即從裏面拍了一下門，瞬間外面就沒動靜了。
外頭的人大概是跑了。
她從門上的貓眼往外看，也只是黑乎乎的，連個影子都看不到，可轉念一想，就算是看到又能怎麽樣，她也不能就這麽開門去跟人拼命。
反正經過這麽一遭，許妍是徹底地睡不著了。
她開了個手電筒把整個客廳都照亮了，然後在家裏找了找，剪刀，水果刀，螺絲刀，扳手......有殺傷性的武器在地板上都擺了一排。
就趁著大半夜的時候，她臨時給大門旁不怎麽顯眼但是絕對順手的地方加了個小小的置物架，把這些東西都擺上去放好。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雖然她也可以直接從空間裏取出來用，但不到迫不得已的時候，空間還是不能被人知道的。
真要有人敢帶著歹心上門，許妍握著剪刀的手緊了緊，暗自給自己下決心，那也不能怪她破罐子破摔了，現在這種時候，誰不是為了能活下去，再者說，她還比別人多一個目標，她不僅要活下去，還要找到方法回家。
想想都是忍不住要嘆氣的程度。
也許是手電筒太亮了，影響了客廳的小松鼠休息，它也不睡了，從窩裏鉆了出來，用爪子有一下沒一下撥拉著玩。
許妍看了它一眼，忍不住幽幽說道：“有時候，真希望你能變成一條大狼狗兒，誰來了都狠狠咬他兩口。”
小松鼠仰頭晃晃腦袋，似是疑惑地眨了眨黑亮亮的眼。
*
1804戶，主臥裏。
陳雪看向李君昊，幾乎壓抑不住聲音裏的怒氣：“你當時怎麽跟我保證的，你說家裏都聽我的，說以後都是我說了算！”
她深深呼出了一口氣：“現在呢，要跟你媽一起住就算了，可現在你弟也不打招呼的來了，還帶著他那一堆破蛇！”
這事李君昊心虛，他解釋道：“我知道，我都知道，我已經在問周圍的房子了，但是你知道現在眼下的環境，小區裏的人都回來了，房子不怎麽好問，要不就是對方開口的條件太高，你再給我一點時間，會讓他搬出去的。”
“哼。”陳雪失望至極，苦笑一聲，“好啊，給你時間，我明天就回我家，等你家的破事什麽結束了你再來找我吧......”
李君昊保證道：“你給我一點時間，我一定處理好。”
1804也是兩居室，同一個屋子裏的隔音本就一般，更何況陳雪的聲音不小，坐在客廳裏的李老太和李君成能聽到六七成。
李老太率先不滿地替自家二兒子打不平：“她還有意見了！你回來一趟不容易，還給家裏帶回了那麽多吃的喝的，這都還能有意見！”
“行了！”沙發上的李君成也是一臉的不耐煩，“誰稀罕住他們這破房子裏睡沙發，這不是還沒找到合適的房子。”
他毫不客氣地問李老太：“你不是在這小區裏認識很多人，現在怎麽就一個房子都問不到了！”
“問了，怎麽沒問！”李老太也發愁，“那不是他們最近家裏都回來人了，現在外面都變成這樣了，以後啥樣也不知道，沒地方去，就都在家占著房子，這周圍哪有願意賣的，更別說往外租的了......”
“你就沒跟他們說，可以用家裏的吃的去換！”李君成強調說道，他跟著之前的大哥在大風初始那一陣運氣好，砸了不少店鋪搞出來了一批物資，他分到了不少，暫時還夠吃的。
李老太念叨：“說了咋沒說，那不是人家都不願意吶，說是吃的還能去外面找碰運氣，可是房子沒了可就連個下腳地都沒了......”
李君成煩躁道：“那就再想想，還有什麽辦法！”
李老太應著：“那就再想想，就是有人再怎麽不滿意，有我在，也不會把你趕出去的......”
*
風停了兩天，太陽依舊沒露頭，陰沈著像是還要變天。
許妍在心裏默默猜測著那場春天的雷什麽時候會到，根據原書中的描述，這場和雷沾邊的自然災害裏，最要擔心的，不是雷，而是人。
畢竟打雷的時候就是聲音響了些，直接劈到人的幾率也沒那麽高，但是想要趁亂搞事的人，可真不一定在少數。
要不怎麽會連季清寧都主動提醒她少出門呢。
可是她聽勸不出門，不代表其他人也有這個意識，這天，有人在外面敲門，許妍習慣性地通過貓眼看了一眼，有些意外。
因為來人是許久沒見的樊悅。
她把門拉開一條縫，疑惑道：“你怎麽知道我住這裏的？”她之前都是送貨上門的，像樊悅這樣的客戶，包括樊悅在內，都不知道她具體住哪一戶的。
“哈哈！”樊悅眼睛彎了彎，聞言笑道，“當然是因為我運氣不錯！”
“嗯？”
“我知道你在二號樓，本來是想從最高層開始打聽問一下的，沒想到剛剛敲那邊的門人家就說你住這裏。”
“好吧。”許妍汗顏，這還真是運氣好，她看著樊悅，“你來找我有什麽事嗎？”
樊悅揚了揚手上的名著書，理所當然道：“當然是來還書啊，還有就是，我過兩天就要走了，跟你告個別，以後有緣再見啦。”
許妍接過自己借出去的書，點點頭感慨道：“能回家就挺好的。”
“是啊！”樊悅也是語氣感慨，她擡了擡頭示意，“我都到你家門口了，你都不請我進去坐坐嗎？”
到家坐坐？
家裏有吃花生吃的油光水滑的小松鼠，綠意盎然的菜架子，還有她剛布置好沒多久的防身工具......
許妍的腦袋裏瞬間閃過很多念頭，最後歸攏成一條，她家不適合待客。
“我也很想請你坐坐。”許妍擠出一抹笑，“可是我家太亂了，我這個人平時又懶得收拾......怕嚇著你了。”
“這有什麽？”樊悅絲毫不介意，直接道：“大家都是一樣的，我也不愛收拾，以前都是請小時工的，現在請不了，我都是自己瞎應付的亂糟糟，你這肯定比我那要強。”
許妍還是不肯開門：“我這個人吧，比較懶，還特別要面子，不喜歡給人留下不好的印象，麻煩你理解一下......”
“......”樊悅看許妍堅持的表情，一時還真不知道再說點什麽好，“你還真是......我說，你家到底有能有多亂，我也算是個見過市面的人，你至於嘛！”
許妍只微笑不說話。
“行吧行吧！”樊悅揮揮手放棄了，改了建議：“給你留面子，但我這個人向來不要面子，要不你跟我去我家吧，好久沒人陪我吃個飯了，你能在我走之前就滿足一下我這個小小的心願嗎？”
這個就好說了，許妍答應下來：“好啊。”正好她也很久沒有陪人一起吃過飯了。
她又問：“你家吃的夠嗎？都有什麽？”
“嗯......”樊悅認真地想了一下，拍胸口保證：“家裏雖然存糧種類不多，但保證讓你吃到撐還是沒問題的。”
許妍也笑了，沒再客氣道：“那我可就放心了。”
“嗯。”樊悅胸有成竹的點頭。
許妍轉身把書扔家裏，從門口衣架上直接拿了件外衣穿上，鎖好自家大門後，和樊悅說著話一起下樓。
兩人說話的聲音傳到十八層的走廊裏。
李君成站在1804的大門口，視線從走廊上收回來，朝著屋裏的李老太問道：“剛剛那下去的是誰，我以前來怎麽沒見過。”
李老太朝著外面探了探頭，皺起眉頭下意識就要埋怨：“那是住1802的，一個一點規矩禮貌也不動的小丫頭片子，上次她還......”
李君成收回目光，打斷她的話再問：“1802以前不是住姓姚的那一家？”
“小姚他們家把房子出租了。”李老太回道，面上還有些不愉，“也是那丫頭撞了大運，現在這世道這樣，肯定就不交錢就直接霸著那房了。”
“姓姚的那家能同意？”李君成眉頭動了動。
李老太念叨著：“那誰說的準，這幾個月小姚一家都沒再回來過，現在活沒活著都每個準信呢，再說了，不同意又能咋樣，你沒看見1802家裝那大鐵門，那時候花了不少錢呢，可不見得有幾個人能砸開！”
聽到這，李君成朝著1802的方向瞄了一眼：“你的意思是1802就她一個人住？”
李老太想著當時許妍對著1803鬧的那一出，讓1803的那兒媳婦還上門平白無故懟了她一通，威脅不準再去找麻煩，心頭不爽快的嘀咕著：“那可不是，光一個心眼也厲害著呢！”
*
許妍是第二次來樊悅家裏，第一次還是幾個月前來，她送窩頭的時候被拉進屋裏喝了一杯苦哈哈的黑咖啡。
不過上次過於匆忙，也沒什麽心情，這次她才有機會認真打量一下樊悅租的房子。
樊悅家並不算太亂，當然也沒有過度整潔，在許妍看來，是在一個正常人的生活標準範圍內。
天景小區每棟樓的戶型好像都差不多，樊悅住的也一個兩室一廳，只不過，樊悅將其中一個次臥直接改成了零食房，貼著四面墻放著高好幾層的貨架，上面稀稀落落地擺放著各種零食。
“被我這幾個月消耗的差不多了，以前貨架上的零食可都是滿的。”樊悅看著架子遺憾道，“可惜以後再也補不了貨了，也幸好有我的小零食屋，我才能穩穩當當地活到現在。”
她指了指貨架最底部的包裝袋問：“我們等下吃點什麽？泡面還是米線還是酸辣粉？嗯，還能加個腸和鹵蛋。”
許妍好奇道：“你這裏還能煮？”小區天然氣停了之後，大部分人家裏估計都是冷水冷飯了。
“嗯。”樊悅幹脆把幾包吃的都拿上，“我有一個小爐子，當初是買來是想烘托氛圍煮茶拍照的，沒想到最後的歸宿竟然是燒水煮飯。”
“挺好的。”許妍評價，“也算是物盡其用了。”
兩人最後還是選擇了煮米線，爐子小，火不是很旺，砂鍋裏的水費了一點時間才燒開，咕嘟咕嘟地冒著泡，散發出調料包的香氣，彌漫在整個客廳裏。
樊悅吸了吸鼻子：“好奇怪，好像總感覺要比我自己煮的香。”
等著米線出鍋的時候，兩人還在有一句沒一句的聊著，說到了房東這個話題上。
“剛開始我是挺慌的，就害怕房東會不管三七二十一的把我趕出去。”樊悅想起來仍舊心有餘悸，“但沒想到，直到現在，都沒人來聯系我。”
她們都明白，能回來的多半是回來了，沒回來的很有可能再也回不來了。
許妍自然而然地想起自己的房東，也不知道他們是不是還好，不過到了現在這種地步，就算是他們回來了，1802也不能退給他們了。
反正1802也不是他們唯一的房子，再說了只要不是房子，她願意拿出其它的東西跟他們作為交換，空間的米面糧油或者是其它的物資，都可以商量。
想到最近小區的現狀。
她看了看樊悅說道：“你會把這裏的東西都帶走嗎？”
“我哪拿的了那麽多，就拿點回家路上用的到的。”樊悅搖頭。
“最近小區裏很亂的，還有人在晚上撬門鎖，你不帶走的話，下次回來肯定什麽都沒有了，嗯......我說的包括這個房子。”
許妍可太清楚了，這個時間點，要是被那些人撬開門發現房間裏沒人，那鐵定是要被占了的。
樊悅嘆了一口氣：“沒辦法，我帶不走，不過，我既然走了應該也不會再回來了，這不是才請你來幫忙消耗一下。”
不再回來的話，那確實就不用擔心這個問題了。
兩人說說聊聊地分著吃完了一個砂鍋裏的米線，許妍臨走的時候，還得了一袋子樊悅友情饋贈的零食大禮包。
“這些也就這一兩個月就要過期了，你可以最近都先吃這些，不要浪費了。”
“那就謝了。”許妍接過袋子，笑了笑道謝。
“不客氣，再見了。”
“再見。”
回去的路上，許妍的心情稍微帶了一點起伏，她後知後覺地意識到自己在這裏好像認識了一個朋友，可惜也許以後就見不到了。
*
天氣說變就變。
明明早上看著清朗的仿佛要出太陽，結果沒到下午就變成了黑壓壓的烏雲，空中似乎還夾雜著悶響。
這場春雷一如劇情中描述的一樣準時出現了。
白天還好，只聽得到響聲，到了晚上影響才更大，每隔一兩分鐘就有閃電出現，房間裏不停地閃過白光，忽明忽暗，雲朵裏轟隆隆的雷聲巨大的像是隨時要砸下來一樣。
許妍把家裏所有的窗簾都拉上，好在是她當時買的窗簾顏色夠深，大大減少了外面閃電光芒對房間裏的影響。
不然她真覺得，這麽閃上幾個月，眼睛都得出問題，不對，也不只是眼睛，耳朵很有可能也得被震出問題。
幸好她是個開著上帝視角的人，早早地就做好了準備。
許妍從空間裏扒拉出來當初買的各種品牌型號的睡眠耳塞，隨手挑了一個關照，然後先檢查了所有的門窗都關好鎖好了，才放心去臥室睡覺。
只是這一覺睡得並不怎麽安穩，身上好像非常沈，非常沈，她不知道在做什麽夢，只覺得一口氣都要喘不上來了。
莫名驚醒，她在一片黑暗中和兩只圓溜溜的眼睛對視上了，許妍呼吸一滯，小半晌才緩緩呼出一口氣，看著自己胸口被子上的罪魁禍首道：“你是個松鼠，不是貓，怎麽還學會大半夜蹦迪了。”
也幸好是她融合金手指之後變的耳聰目明了，才能在黑暗中看清楚這只松鼠的大致身形，要不然只看見一雙黑黢黢發亮的眼睛真要嚇死人了。
小松鼠面對質問毫不心虛，還恍若無人地又踩了兩腳。
許妍從床上半坐起來，摘掉耳塞，伸手碰亮了床頭邊上的電池款小夜燈。
“你不睡覺嗎？”
小松鼠可不會說話，只會提溜著眼睛轉，不過恰好在這個時候，外面又響起了一道震天響的雷聲......
許妍朝著窗戶的方向看了眼，忽然就悟了。
“打雷吵得你睡不著了？”
“......不然，我給你戴個耳塞？但先說好了，你這回可不能撓我了。”
許妍困的不行，強打著精神，磕磕絆絆地還是給小松鼠帶上了耳塞，結果它不走了，在床邊上盤成一團抱著尾巴就睡了，估摸著也是困了。
許妍也重新躺回去補覺，迷迷糊糊地也忍不住念叨一句：“也不知道你到底是個什麽生物。”
有主見，有脾氣，還能聽懂人話，就很神奇。
*
光打雷不下雨是真的，許妍這次好好地見識了一回，聽聲音天都要塌了，但是一個雨點都沒有也是真的。
盡管這樣，小區裏外出的人還是開始變少了，雖然在這市區裏被雷擊中的概率不大，但那也架不住，外面雷聲那過於恐怖的密集性，讓人望而止步。
從清早開始，對門就傳來斷斷續續的哭聲，小孩子聲音清脆，穿透力也足夠強，跟隔壁只有一墻之隔的許妍是聽得清清楚楚。
眼見著快中午了，對門的小女孩譚思思還在鬧。
許妍做了決定，第一次敲開了1801的門，當然，現在大家都默認養成了習慣，陌生人來敲門是不開的，直接忽視。
所以她站在門口非常自覺的自報了家門：“是我，住隔壁的許妍。”
這回門開了，出來的是季清寧，她有些詫異：“怎麽了？是有什麽事嗎？”
許妍如實道：“我聽到思思一直在哭，都一上午了。”
“她在鬧脾氣呢。”季清寧眼下也帶著兩分疲憊，“一會兒就好了，我們在跟她講道理了。”她只當是許妍是被小孩的哭聲吵到了。
“沒事，這雷聲也這麽大，那點聲音也沒什麽。”許妍問道：“是不是因為雷聲太大了，她不習慣啊，我家裏有很多睡眠耳塞，不然給你們幾個。”
許妍是帶著好意來的，季清寧也不好說什麽，只是婉拒了：“我們家裏也有，就是她覺得不舒服，不肯戴才鬧的。”
許妍正是知道劇情裏有這一茬，所以才來的，就當是獻殷勤吧，也順帶解放一下自己的耳朵，她從兜裏掏出一個袋子，裏面是各種花花綠綠的耳塞：“說不定我的比較可愛，思思會更喜歡。”
袋子裏的耳塞顏色鮮艷，形狀可愛，確實會更招小孩子的認可，季清寧考慮了片刻，還是接了過去：“那我拿家裏的跟你換。”
“好。”許妍點了頭，就站在1802的門口等。
這時，走廊的另外一頭1804的門忽然開了一條縫。
許妍側過頭一看，心頭那點警惕的小火苗蹭蹭的就起來了，只見李老太從1804出來了，看著那個架勢竟然像是要往她的這個方向走。
她連忙出聲制止住李老太：“哎哎！你幹什麽，往我們這個方向走做什麽？你先別過來！”
李老太一反常態，這會兒臉上看上去倒是很平靜，她聽到許妍的話竟然真的停住了沒往前走，擡頭說道：“我就是找你的，就是個事想問問你。”
許妍表演了個瞬間變臉，臉色冷下來：“哦，你問什麽，就保持距離問吧。”沒辦法，誰讓她現在是對老太太撒潑這一套非常的不耐煩。
李老太道：“你和小姚這些天聯系見過面說過話沒有？”
“誰是小姚？”許妍一時間沒反應過來。
“不是租的他家房子！”李老太著急的甩手，心裏想的卻是，沒想到許妍這就開始翻臉不認了。
許妍被磨搓了這些天，對一句話在腦袋裏舉一反三這種事已經熟的像是家常便飯一樣，所以她幾乎是瞬間就猜到了李老太的目的，驚訝出聲：“你居然還在惦記我家的房子！”
“......”李老太沒想到許妍一張口就猜到了，反駁道，“什麽你的房子，那明明是小姚家的房子！”
許妍不想跟她浪費口舌了，只吐出一口氣自言自語：“簡直是無藥可救了。”她是真希望1804他們一家明天就能搬走。
恰好這時季清寧從她家裏拿了要跟許妍交換的耳塞出來，她看了看才一會兒就變了臉色的許妍，又看到了走廊的李老太。
“那我回去了。”
許妍接了季清寧遞過來的袋子，轉身就回了家，連李老太在後面哎了幾聲都不理了。
李老太見人回家了，又看向季清寧問道：“小季啊，多少天沒見過你了，你家過的咋樣，你最近有小姚的消息沒？”
小姚兩個字一出，季清寧也就猜出了十之七八。
她看了看走廊那頭的老太太，緩緩說道：“李嬸，畢竟鄰居這麽多年了，我也勸你一句，現在能關上門過好自己家的生活最要緊。”
這是她能給出的最後一次提醒了。
可李老太哪聽得進去這個，一甩手就回了自己家。
回到家的許妍也是一個頭兩個大，她窩在沙發裏尋思為什麽那頭的李老太忽然會盯上了她住的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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