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魔宮，女魔頭與大師兄（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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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魔宮，女魔頭與大師兄（四）
小狐貍枕著尾巴蜷成一團，縮在挑了赤蓮紋的蠶絲衾褥間，狐眼顫顫瞇起，宛若是兩輪墨染的細長殘月。
它似是陷入了夢魘，時而發出低沈微弱的嗚哼響，時而哆嗦兩下，顯得極痛苦不安。
直至一捧靈力簌簌溫和灑下，像清泉緩緩融進它身軀裏，小狐貍才漸漸被安撫得平靜下來。待它徹底熟睡過去，霧魘撚訣，收起術法，浮於半空的那塊獐獅狀水玉亦被收進她手心。
“他如何了？”
霧魘端著水玉剛轉過身，少女就急切迎上，猝不及防驚得她一顫，險些沒握緊水玉。
“你！”
寶貝似的將東西收好，霧魘顯得無奈，“我的小姑奶奶，你的毒尚未清幹凈，又起來幹什麽？”
“區區蟻毒還傷不到本尊。”白秋不以為然地擺袖，看一眼床榻，詰問道，“倒是他的傷如何？”
“哼，傷不到你？”
慢悠悠走到桌前，霧魘捯飭起那滿桌的瓶瓶罐罐。
“若非他替你扛下那道天雷，躺在那的就該是你了。說來也幸好有這小狐貍，被荊棘劃一道小口子便疼得死去活來，還要在母親懷裏耍賴好幾日的人，若受了這樣重的傷，咱們萬魔宮豈不得天崩地裂？”
當年小聖女為著指甲蓋長的小傷，一怒之下火燒整個萬魔宮的荊棘，這事至今說起來仍叫不少人心驚，幸而那時還有魔後哄勸，否則燒完荊棘後還不知道有什麽要被燒呢。
說起陳年舊事，霧魘本意不過是為打趣，卻不想許久也未聽見身後姑娘接話，便好奇扭過頭。
落入她視線裏的，是一雙黯淡無光的赤眸。
似是覺察她望來，白秋斂起眼底心緒，面無表情走到床榻前坐下。
“你們放心，當年之事再不會有了。”
霧魘沈默幾息，暗暗嘆了一聲，轉回去繼續擺弄。
是啊，可以撒嬌的人一個個都不在了，還能掀出什麽動靜來？
挑出一只藥罐，霧魘折身走到近旁，循著少女的目光望去，“天雷砸出的傷雖嚴重，但說到底也只是皮肉傷，敷上我這藥膏，半月便能痊愈，你來還是我來？”
白秋不作聲，卻是毫不猶豫接走了藥罐。
“那他的息境呢？”
“強行沖破封印，恢覆妖力，對他的息境損傷極大，可恢覆，但少則一載，多則十數載，就看他如何休養了。不過，他體內尚存了些許結印人的靈力，息境損傷仍在擴大，在我完全遏制住前，近段時日要少用靈力。”
“嗯。”白秋默聲片晌，“那你可有替他遮掩妖氣的辦法？”
“為何要遮掩？”
“事到如今，你該知曉他的身份。”
霧魘怔了怔，捏著下巴笑挑眉，“魔尊指的是逍遙閣小道士，還是棲妖府小皇子？”
“妖皇易位，還有哪門子的小皇子？”白秋冷哼道，“他如今息境受損，又用不得靈力，送他回逍遙閣，旁人輕易便能察覺他的身份。仙門中人素來固執且陰狠，指不定本尊前腳走，他後腳就要被人捆了。”
“那別送回去不就好了？”霧魘搖頭感慨，“他舍命護你，用情可謂至深，你就一點都不感動？還要趁機將人甩了，是不是有點沒良心？”
“本尊無需良心。”
“……行吧，反正我是無能為力，魔尊還是另尋尋法子吧。今日沒我的事了，走了，若是他明日還沒被你送走，我再過來。”
說著，霧魘一揮衣袖，收起了滿桌子的藥瓶藥罐，悠悠然往聖殿外走。
目送那道婀娜倩影離開，白秋蹙起眉。
良久，才收回視線望向榻間，無奈揭開了藥罐子，手指挖出些許藥膏，打算塗在小狐貍背上的傷口處。
可天雷留下的傷痕深且猙獰，縱橫落在雪白的狐毛間，實在觸目驚心，她生怕會碰疼他，竟一時不敢下手。
僵住好半晌，她索性就要縮回手，不成想一條狐尾卻纏了上來，繞在她手腕間。
她縮回一寸，狐尾便扯回來一寸，仿佛是怕她就此離去。
望著那張熟睡的狐貍臉，白秋不由失笑，遂地指尖壓下，輕輕抹在傷口處。
“笨狐貍，忍著點。”
唯有微弱的嗚嗚哼哼聲在回應她。
抹好傷藥，白秋在床榻前又靜坐了半晌，直至有腳步聲傳進，才小心翼翼自狐尾間抽出手，整了整衣裙，站起。
“小主人。”
宿念走進，瞟一眼床榻上，“他怎麽樣了？”
“暫且無礙。”白秋負手走下木階，“可有找到巨蟻的下落？”
“找到了，這些妖物數年藏於地下，還是被山陰護法給掘出。據護法回憶，巨蟻正是當年小主人誕生時，霧界山那群食人巨蟻的餘孽，這些年大抵是怕被小主人發現，才不得不藏在地下。”
白秋冷哼，“果然是來尋仇的。”
倒是還算有耐心，她於霧界山閉關百年，巨蟻始終未露過面，硬是要等到結界破除，還選在雷劫時來襲擊，也實有謀算。若是再讓這些妖物修行個百千年，恐怕有朝一日真會成了萬魔宮的敵患。
“傳本尊的話，讓山陰骨蝕領著魔兵，再喊上許時文，務必一寸寸搜遍整個霧界山，盡數消滅巨蟻，一只也不準放過。”
“是。”宿念領命退出。
待人離去，白秋轉而回到床榻前，端詳小狐貍良久，不見異樣，才放下心，盤腿打起坐來。
蟻毒雖不能致命，但長久留在體內，卻會日益腐蝕靈根。她倒不像跟霧魘說時那般毫不在意，一直打坐到是日夜深，才將體內毒給逼得幹凈。
剛睜開眼，倏爾一道傳音符飛進，白秋掠至手心，捏碎，瞧了瞧身旁小狐貍後，化作一抹紅影離去。
萬魔宮外。
少年立在枝幹間，仰首望著掛在當空的那輪彎月，清涼月光灑在他一襲紅黑弟子服上，竟襯出了幾分妖冶。
“炎炎，今晚月色還不錯吧。”覺察動靜，唐墨感慨開口。
落於樹下的白秋聞言也擡頭看一眼。
“嗯，是不錯。”
話畢，少女不改面色，擡起腿，一腳狠踹在樹身上，震得整棵槐樹都劇烈搖抖，唐墨沒站穩，身子一趔趄，便跟著摔了下去。
灰塵四揚，白秋俯視著地上滿身狼狽的人，好笑道：“那跟兄長有何關系？”
“誒你個小兇丫頭！”唐墨捂著屁股齜牙咧嘴站起，戳了下白秋的額角，“沒大沒小，別以為入了大乘境就能不尊敬兄長了。”
“哼。”
“對了，我來時見霧界山熱鬧得很，發生何事了？”
“沒什麽，山陰帶領魔兵在剿滅巨蟻。”
“巨蟻？”唐墨暗暗一思量，很快恍然，“想不到那妖物居然還有幸存。”
“很快就沒了，兄長今日找本尊有何事？”
唐墨輕笑，“昨夜雷劫，我遠在玄天宗都瞧見了，自然是來看看你可有受傷。好在，看著活蹦亂跳的，兄長多操心了。”
說話間瞥了眼少女腰間，他心下五味雜陳。
“如今整個修真界都知你入了大乘境，尤其是仙門，恐怕各派都會有不少動作，你要沈住氣，切莫輕舉妄動。”
“為何？”白秋蹙眉不解，“本尊要去玄天宗，救出父尊。”
“萬萬不可！”唐墨急忙相勸，“玄天宗不比逍遙閣，沒那麽好闖，司徒楓也不好對付，時候未到，不可貿然出戰。”
白秋別過臉，不作理會。
他這妹妹向來恣意妄為，沒得到準確應話，唐墨不好松懈，“兄長自有安排，你先好好修行，整頓好萬魔宮，如何？”
“要等多久？”
“兩年。”唐墨凝起神色，端得認真，“兩年後，便是下一次仙門大比，在玄天宗舉辦，屆時你再行動。”
這樣久……
白秋遲疑不決，想起什麽，再問道：“那兄長先告訴本尊該如何藏匿身上的妖氣。”
“妖氣？”
少女點頭，將昨夜事事無巨細道來。
“兄長說霧魘有化顏丹，能改你容貌和聲音，可又是如何隱藏你的魔修身份？以司徒楓的修為，應當不會察覺不出，兄長定是有其他法子？”
若能隱藏魔修身份，必然也能隱藏妖的，她原以為是霧魘相助，可問過，霧魘說不知，那這法子想來也只有兄長自己曉得了。
唐墨晃神片刻。
他有些意外，葉離沐竟能為自家傻妹妹連命都不顧了，看來，不論在仙門中待多久，九尾狐性子到底還是沒改。
無奈搖搖頭，他收回心緒，迎上白秋期盼的眼神，嘆口氣。
“兄長沒什麽好法子，當年為了入玄天宗。”唐墨頓了頓，“我自廢了全部修為。”
白秋一驚。
她並起兩指，去探唐墨的息境。
果然……
毫無魔修功法痕跡。
扶住沒緩過來的唐墨，白秋蹙眉盯了許久，又別過視線。
“知道了，本尊答應兄長，兩年後仙門大比時再上玄天宗。”
唐墨欣慰一笑，兩眼溫柔，撫摸了下她的頭。
“放心，兄長都會籌劃好，我們絕不是白等。”
正如唐墨所言，之後好些時日裏，仙門各派時不時會以除魔衛道的名頭擾她萬魔宮，甚至傳出了要清剿魔修的狂語。山陰骨蝕好戰，每每都要倡議攻打仙門，記著自己答應兄長的事，白秋也只好都給駁了回去。
不過萬魔宮也絕非任人欺負的，罵要還手，打也要還手，雖未掀起仙魔大戰這樣的戰事，但平日裏與仙門間的打打殺殺也不少。
至於葉離沐，昏迷了小半月才醒來。
是日正值白秋從魔殿折回，便撞見柳緒急急忙忙來稟她。
聽聞消息，少女腳步頓時加快些許。
可及至聖殿前，她卻又倏然停下，擡起左臂，凝視著腕間的狐玉，遂地兩指撚起術法自狐玉上撫過。
一層白光附著在狐玉上，再隱隱淡去，連帶著玉鐲內的小白花竟也慢慢藏匿起痕跡。
如此，白秋才淡然步入殿內。
小狐貍雖清醒，但仍舊沒什麽精神，趴在床榻上，有氣無力地掀動眼皮子打量四周，直到目光落在走近的紅衣少女身上。
它才恍惚一瞬。
旋而兩只狐眼綻開光亮，從榻上爬起，化作一個俊美的白衣少年模樣。
“炎……”
才張口，一根纖細手指便戳在他眉心。
“變回去。”
白秋不講理地將人摁回床上，“誰準許你在本尊面前化成人的模樣了？”
輕握住那根手指，葉離沐有些迷茫。
“你總說我長得好看。”
“可本尊如今看見你這身弟子服，便覺心氣不順。”
少女沒好氣地抽回手，“不變成狐貍，本尊立馬讓人將你扔出去。”
一聽這話，少年露出急色，立馬乖乖變回一只小狐貍，頗帶幾分委屈地盯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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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狐貍枕著尾巴蜷成一團，縮在挑了赤蓮紋的蠶絲衾褥間，狐眼顫顫瞇起，宛若是兩輪墨染的細長殘月。
它似是陷入了夢魘，時而發出低沈微弱的嗚哼響，時而哆嗦兩下，顯得極痛苦不安。
直至一捧靈力簌簌溫和灑下，像清泉緩緩融進它身軀裏，小狐貍才漸漸被安撫得平靜下來。待它徹底熟睡過去，霧魘撚訣，收起術法，浮於半空的那塊獐獅狀水玉亦被收進她手心。
“他如何了？”
霧魘端著水玉剛轉過身，少女就急切迎上，猝不及防驚得她一顫，險些沒握緊水玉。
“你！”
寶貝似的將東西收好，霧魘顯得無奈，“我的小姑奶奶，你的毒尚未清幹凈，又起來幹什麽？”
“區區蟻毒還傷不到本尊。”白秋不以為然地擺袖，看一眼床榻，詰問道，“倒是他的傷如何？”
“哼，傷不到你？”
慢悠悠走到桌前，霧魘捯飭起那滿桌的瓶瓶罐罐。
“若非他替你扛下那道天雷，躺在那的就該是你了。說來也幸好有這小狐貍，被荊棘劃一道小口子便疼得死去活來，還要在母親懷裏耍賴好幾日的人，若受了這樣重的傷，咱們萬魔宮豈不得天崩地裂？”
當年小聖女為著指甲蓋長的小傷，一怒之下火燒整個萬魔宮的荊棘，這事至今說起來仍叫不少人心驚，幸而那時還有魔後哄勸，否則燒完荊棘後還不知道有什麽要被燒呢。
說起陳年舊事，霧魘本意不過是為打趣，卻不想許久也未聽見身後姑娘接話，便好奇扭過頭。
落入她視線裏的，是一雙黯淡無光的赤眸。
似是覺察她望來，白秋斂起眼底心緒，面無表情走到床榻前坐下。
“你們放心，當年之事再不會有了。”
霧魘沈默幾息，暗暗嘆了一聲，轉回去繼續擺弄。
是啊，可以撒嬌的人一個個都不在了，還能掀出什麽動靜來？
挑出一只藥罐，霧魘折身走到近旁，循著少女的目光望去，“天雷砸出的傷雖嚴重，但說到底也只是皮肉傷，敷上我這藥膏，半月便能痊愈，你來還是我來？”
白秋不作聲，卻是毫不猶豫接走了藥罐。
“那他的息境呢？”
“強行沖破封印，恢覆妖力，對他的息境損傷極大，可恢覆，但少則一載，多則十數載，就看他如何休養了。不過，他體內尚存了些許結印人的靈力，息境損傷仍在擴大，在我完全遏制住前，近段時日要少用靈力。”
“嗯。”白秋默聲片晌，“那你可有替他遮掩妖氣的辦法？”
“為何要遮掩？”
“事到如今，你該知曉他的身份。”
霧魘怔了怔，捏著下巴笑挑眉，“魔尊指的是逍遙閣小道士，還是棲妖府小皇子？”
“妖皇易位，還有哪門子的小皇子？”白秋冷哼道，“他如今息境受損，又用不得靈力，送他回逍遙閣，旁人輕易便能察覺他的身份。仙門中人素來固執且陰狠，指不定本尊前腳走，他後腳就要被人捆了。”
“那別送回去不就好了？”霧魘搖頭感慨，“他舍命護你，用情可謂至深，你就一點都不感動？還要趁機將人甩了，是不是有點沒良心？”
“本尊無需良心。”
“……行吧，反正我是無能為力，魔尊還是另尋尋法子吧。今日沒我的事了，走了，若是他明日還沒被你送走，我再過來。”
說著，霧魘一揮衣袖，收起了滿桌子的藥瓶藥罐，悠悠然往聖殿外走。
目送那道婀娜倩影離開，白秋蹙起眉。
良久，才收回視線望向榻間，無奈揭開了藥罐子，手指挖出些許藥膏，打算塗在小狐貍背上的傷口處。
可天雷留下的傷痕深且猙獰，縱橫落在雪白的狐毛間，實在觸目驚心，她生怕會碰疼他，竟一時不敢下手。
僵住好半晌，她索性就要縮回手，不成想一條狐尾卻纏了上來，繞在她手腕間。
她縮回一寸，狐尾便扯回來一寸，仿佛是怕她就此離去。
望著那張熟睡的狐貍臉，白秋不由失笑，遂地指尖壓下，輕輕抹在傷口處。
“笨狐貍，忍著點。”
唯有微弱的嗚嗚哼哼聲在回應她。
抹好傷藥，白秋在床榻前又靜坐了半晌，直至有腳步聲傳進，才小心翼翼自狐尾間抽出手，整了整衣裙，站起。
“小主人。”
宿念走進，瞟一眼床榻上，“他怎麽樣了？”
“暫且無礙。”白秋負手走下木階，“可有找到巨蟻的下落？”
“找到了，這些妖物數年藏於地下，還是被山陰護法給掘出。據護法回憶，巨蟻正是當年小主人誕生時，霧界山那群食人巨蟻的餘孽，這些年大抵是怕被小主人發現，才不得不藏在地下。”
白秋冷哼，“果然是來尋仇的。”
倒是還算有耐心，她於霧界山閉關百年，巨蟻始終未露過面，硬是要等到結界破除，還選在雷劫時來襲擊，也實有謀算。若是再讓這些妖物修行個百千年，恐怕有朝一日真會成了萬魔宮的敵患。
“傳本尊的話，讓山陰骨蝕領著魔兵，再喊上許時文，務必一寸寸搜遍整個霧界山，盡數消滅巨蟻，一只也不準放過。”
“是。”宿念領命退出。
待人離去，白秋轉而回到床榻前，端詳小狐貍良久，不見異樣，才放下心，盤腿打起坐來。
蟻毒雖不能致命，但長久留在體內，卻會日益腐蝕靈根。她倒不像跟霧魘說時那般毫不在意，一直打坐到是日夜深，才將體內毒給逼得幹凈。
剛睜開眼，倏爾一道傳音符飛進，白秋掠至手心，捏碎，瞧了瞧身旁小狐貍後，化作一抹紅影離去。
萬魔宮外。
少年立在枝幹間，仰首望著掛在當空的那輪彎月，清涼月光灑在他一襲紅黑弟子服上，竟襯出了幾分妖冶。
“炎炎，今晚月色還不錯吧。”覺察動靜，唐墨感慨開口。
落於樹下的白秋聞言也擡頭看一眼。
“嗯，是不錯。”
話畢，少女不改面色，擡起腿，一腳狠踹在樹身上，震得整棵槐樹都劇烈搖抖，唐墨沒站穩，身子一趔趄，便跟著摔了下去。
灰塵四揚，白秋俯視著地上滿身狼狽的人，好笑道：“那跟兄長有何關系？”
“誒你個小兇丫頭！”唐墨捂著屁股齜牙咧嘴站起，戳了下白秋的額角，“沒大沒小，別以為入了大乘境就能不尊敬兄長了。”
“哼。”
“對了，我來時見霧界山熱鬧得很，發生何事了？”
“沒什麽，山陰帶領魔兵在剿滅巨蟻。”
“巨蟻？”唐墨暗暗一思量，很快恍然，“想不到那妖物居然還有幸存。”
“很快就沒了，兄長今日找本尊有何事？”
唐墨輕笑，“昨夜雷劫，我遠在玄天宗都瞧見了，自然是來看看你可有受傷。好在，看著活蹦亂跳的，兄長多操心了。”
說話間瞥了眼少女腰間，他心下五味雜陳。
“如今整個修真界都知你入了大乘境，尤其是仙門，恐怕各派都會有不少動作，你要沈住氣，切莫輕舉妄動。”
“為何？”白秋蹙眉不解，“本尊要去玄天宗，救出父尊。”
“萬萬不可！”唐墨急忙相勸，“玄天宗不比逍遙閣，沒那麽好闖，司徒楓也不好對付，時候未到，不可貿然出戰。”
白秋別過臉，不作理會。
他這妹妹向來恣意妄為，沒得到準確應話，唐墨不好松懈，“兄長自有安排，你先好好修行，整頓好萬魔宮，如何？”
“要等多久？”
“兩年。”唐墨凝起神色，端得認真，“兩年後，便是下一次仙門大比，在玄天宗舉辦，屆時你再行動。”
這樣久……
白秋遲疑不決，想起什麽，再問道：“那兄長先告訴本尊該如何藏匿身上的妖氣。”
“妖氣？”
少女點頭，將昨夜事事無巨細道來。
“兄長說霧魘有化顏丹，能改你容貌和聲音，可又是如何隱藏你的魔修身份？以司徒楓的修為，應當不會察覺不出，兄長定是有其他法子？”
若能隱藏魔修身份，必然也能隱藏妖的，她原以為是霧魘相助，可問過，霧魘說不知，那這法子想來也只有兄長自己曉得了。
唐墨晃神片刻。
他有些意外，葉離沐竟能為自家傻妹妹連命都不顧了，看來，不論在仙門中待多久，九尾狐性子到底還是沒改。
無奈搖搖頭，他收回心緒，迎上白秋期盼的眼神，嘆口氣。
“兄長沒什麽好法子，當年為了入玄天宗。”唐墨頓了頓，“我自廢了全部修為。”
白秋一驚。
她並起兩指，去探唐墨的息境。
果然……
毫無魔修功法痕跡。
扶住沒緩過來的唐墨，白秋蹙眉盯了許久，又別過視線。
“知道了，本尊答應兄長，兩年後仙門大比時再上玄天宗。”
唐墨欣慰一笑，兩眼溫柔，撫摸了下她的頭。
“放心，兄長都會籌劃好，我們絕不是白等。”
正如唐墨所言，之後好些時日裏，仙門各派時不時會以除魔衛道的名頭擾她萬魔宮，甚至傳出了要清剿魔修的狂語。山陰骨蝕好戰，每每都要倡議攻打仙門，記著自己答應兄長的事，白秋也只好都給駁了回去。
不過萬魔宮也絕非任人欺負的，罵要還手，打也要還手，雖未掀起仙魔大戰這樣的戰事，但平日裏與仙門間的打打殺殺也不少。
至於葉離沐，昏迷了小半月才醒來。
是日正值白秋從魔殿折回，便撞見柳緒急急忙忙來稟她。
聽聞消息，少女腳步頓時加快些許。
可及至聖殿前，她卻又倏然停下，擡起左臂，凝視著腕間的狐玉，遂地兩指撚起術法自狐玉上撫過。
一層白光附著在狐玉上，再隱隱淡去，連帶著玉鐲內的小白花竟也慢慢藏匿起痕跡。
如此，白秋才淡然步入殿內。
小狐貍雖清醒，但仍舊沒什麽精神，趴在床榻上，有氣無力地掀動眼皮子打量四周，直到目光落在走近的紅衣少女身上。
它才恍惚一瞬。
旋而兩只狐眼綻開光亮，從榻上爬起，化作一個俊美的白衣少年模樣。
“炎……”
才張口，一根纖細手指便戳在他眉心。
“變回去。”
白秋不講理地將人摁回床上，“誰準許你在本尊面前化成人的模樣了？”
輕握住那根手指，葉離沐有些迷茫。
“你總說我長得好看。”
“可本尊如今看見你這身弟子服，便覺心氣不順。”
少女沒好氣地抽回手，“不變成狐貍，本尊立馬讓人將你扔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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