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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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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兇

正值中午下班時間,米行街國營中藥鋪外面裏三層外三層擠滿了人。

瘸哥黃有才聽著吵鬧聲,假裝沒事人似的,一點一點偷偷往外擠,正當他想著成功退出人群之時,背後被拍了一下。

他嚇得回頭一看,只見蘇月禾就站在他身後。

蘇月禾笑道:“瘸哥,別走啊,這事你也是關鍵人物,我們一起跟警察同志聊一聊嘛。”

黃有才尷尬一笑:“這跟我有啥子關系?跟我沒關系。你別冤枉好人撒!”

“那我都冤枉你了,你還不趕緊跟警察同志說清楚?”

黃有才見警察朝他走來,他立馬蔫了,“我不走。”

來了兩個警察,一老一少,老警察點了點手:“別在這裏堵著道了,相關人等都到中藥鋪裏面聊。”

想要降低影響的白母忙道:“要得要得,不要在外面鬧嘛。”

蘇月禾回頭一看,剛才還在的牛主任不見了。

蘇月禾建議:“可以去他們存放藥材的前庫房,證據都在裏面。”

老警察同意了,他看向還有點晃神的白忠民:“走吧,你帶路,去你們中藥鋪的前庫房。你們領導呢?把你們領導叫來。”

而此時守著前庫房的汪小琳,就站在前庫房門前,半步都不敢離開。

她靜靜聽著外面的動靜,因為隔了點距離,聽不太清楚,但可以確定,蘇月禾應該把事鬧得挺大。

正張著耳朵聽外面的聲響,忽然有腳步聲急急過來。

很快,牛主任出現在面前。

牛主任看見汪小琳,也很意外:“小琳,你怎麽在這兒。前庫房值班的人呢?”

值班員工聽見外面的熱鬧,早鎖門看熱鬧去了。

汪小琳見牛主任一只手在褲兜裏,似乎在掏鑰匙,她道:“李經理讓我在這裏守著,在他回來之前,不讓任何人進去。”

牛主任心裏疑惑:“李經理不是還在回來路上嗎?你怎麽跟他聯系上的?”

汪小琳就堵在門口,堵著鑰匙孔,扯了個謊:“經理從汽車站打電話回來交待的。”

牛主任不相信,李經理在車站怎麽可能知道這邊發生的事。

汪小琳這個關系戶,他平時對她還挺客氣的,今天估計是跟那個姓蘇的尿一條褲子了,牛主任實在著急,不耐煩道:“李經理不可能在這個時間打電話回來,還有前庫房是歸我管,就算李經理在這裏,他也沒得權利,不讓我進前庫房。快點閃開!”

說著牛主任來扯汪小琳,汪小琳抓住門框就是不走,“你急什麽?”

“我急什麽要你管?”牛主任力氣大的很,一把將汪小琳甩出去。

汪小琳也是個倔種,牛主任這麽做肯定是心虛,圖謀不軌,她爬起來就去奪牛主任的鑰匙,兩個人爭執著——

拉扯容易,只要有人幹擾,想要打開門鎖就不那麽容易了。

急得牛主任滿身汗,就是沒辦法打開庫房門。

就在這時,門店大堂有聲音傳來,很快,十多個人,簇擁著警察走進來了。

汪小琳看見警察和蘇月禾,忙大叫:“月禾!警察同志!”

走在前面的小警察先問:“怎麽回事?”

汪小琳指著牛主任:“他想毀滅證據。”

牛主任不承認:“我毀滅個錘子!她瞎說!警察同志,我是這裏的主任,這裏都歸我管,我也不曉得她今天發什麽神經,就是不讓我進前庫房。”

汪小琳不搭理,她和蘇月禾互相看了一眼,都心領神會地笑了笑,兩人都沒說話。

警察來了,汪小琳的任務就算完成了。

後面跟上來的老警察問牛主任:“你是這裏的負責人是吧?”

“是,我是,我姓牛,叫牛強。我跟你們副所長很熟,是好兄弟。”牛主任習慣性先攀關系,胖臉笑成了彌勒佛。

老警察是從其他縣城剛調過來的,他瞥了牛主任一眼,沒接他的話茬:“今天兩個報警案子,我們暫時並案處理。小劉,你做好記錄。”

小劉警察掏出小本子和筆:“要得。”

牛主任也不好開門鎖了,他吩咐店員:“快去拉凳子來。”

蘇月禾站在一旁沒說話,等著警察詢問。

白歡不甘心蘇月禾把兩件事混在一起了,她道:“警察同志,是她偷了我手表,就算是誤會,那也跟其他人沒關系。”

白母心裏七上八下的,這事情發展越來越詭異,她連忙附和:“是啊,其他事情我們不知道,也跟我們沒關系。我是在這位姑娘進藥房之前就去報警的。”

白歡被她老媽這麽一提醒,也馬上想到了空子,她指著蘇月禾:“她說我栽贓嫁禍,問題是,我的手表先被偷,我先報警,她才去舉報的,誰栽贓嫁禍誰啊?”

老警察不耐煩道:“你們都別說話。”

說著他指了指蘇月禾背上的背簍,“把背簍放下來。”

蘇月禾非常配合地把背簍放到地上。

老警察蹲下來,揭開背簍上面的面粉袋,最上面的是蘇月禾的衣服包裹,他眼尖,一眼看到了掉在縫隙裏的手表。

手表就在衣服包裹和背簍的縫隙裏。

白歡也看見了,她想沖過來拿:“警察同志,我手表!”

老警察伸手把她攔住:“你別動。大家都不要動。”

他站起身問白歡:“你叫什麽名字?”

“白歡,白色的白,歡喜的歡。”

“白歡同志,你什麽時候發現手表不見的?”

白歡:“我今天下班回家路上,遇到我媽給我二哥送飯,我就陪我媽過來。”

老警察指了指白忠民:“這是你二哥?”

“是的。我二哥白忠民。”

“你繼續。”

白歡把早就想好的說詞說了一遍:“快到中藥鋪的時候,我從兜裏拿出手表看了一眼,想看看幾點鐘了,之後我就又把手表放進兜裏。然後就跟這個女的擦肩而過,剛走沒幾步,我就發現我手表不見了。當時我周圍沒別人,除了她,我想不到其他人……”

老警察問:“你從哪個方向來?”

“建設路那邊過來的。”白歡指向建設路。

老警察又指著蘇月禾問白歡:“她當時在哪個位置?”

白歡:“在新華書店門口。”

老警察搖頭:“你從建設路過來中藥鋪找你二哥,她在中藥鋪對面的新華書店門口,你們在哪裏擦肩而過?”

“就在米行街啊。她從新華書店走過來嘛。”

警察在腦子裏覆盤,還是想不通:“你們怎麽擦肩而過?”

白歡被問住了,好在她腦瓜子還算快:“我……我當時沒繼續往中藥鋪走,我想去新華書店買信封,剛好在路中間跟她擦肩而過。”

“你媽媽呢?跟你一起,還是她先去給你二哥送飯?”

白歡和白母面面相覷,白母有點混亂了,她怕說多錯多,只好如實道:“我跟她一起。”

“你們本來是要給白忠民送飯,還有幾步路就要到了,卻調過來,先過馬路買信封?”這邏輯不太對啊。

白歡:“我買信封很快的嘛。”

“既然是這樣,你母親為什麽還要陪你去買信封,而不是先去送飯呢?”

白歡頓住了,白母腦子也靈活,她馬上接過去:“我們在聊天,在聊她相親對象,我想聽她說完,就跟著去了。”

白歡忙點頭:“對對對,就是因為我們當時聊得起勁,才會被人逮住機會偷了手表。”

老警察平靜地在她們臉上掃過,沒說什麽,繼續問:“當時你懷疑她偷了你的手表,你為什麽不直接攔住她?”

“我沒來得及攔住,就看著她跟這個女的進了中藥鋪……”白歡指向汪小琳,“當時我也不知道什麽情況,我就讓我媽先去報警,我在門口守著。”

老警察轉過身問蘇月禾:“蘇月禾是吧?白歡說的話,你認同嗎?”

蘇月禾搖頭:“我不認同。我剛才在路上滿腦子都是怎麽舉報白忠民和黃有才的事情,我都沒留意到她們。”

“你詳細說一遍,從新華書店門口,到進中藥鋪門店這段路,都發生了什麽事。”

“我在新華書店呆了快一個小時,我盯著黃有才把藥材賣給白忠民之後,看著他從中藥鋪收購門店離開,我才從新華書店出來。我當時滿腦子都是怎麽去舉報的事,過馬路的時候,剛好遇見了汪小琳。”蘇月禾指著汪小琳。

警察問:“你們之前認識?”

“對,我們見過一面,但不是很熟。小琳同志也是中藥鋪的員工,我就想麻煩她幫忙找領導。我要舉報白忠民。過了馬路,我們邊往中藥鋪走,邊說話,之後就上了二樓。”

汪小琳接過話頭:“我當時去街上取報紙回來,遇到了蘇月禾同志,我聽她說了要舉報的事之後,我就說幫她找牛主任。”

老警察又問蘇月禾:“你在二樓呆了多久?”

“應該差不多二十分鐘。”

“這期間,你有沒有看過背簍裏的東西?”

蘇月禾如實道:“我沒有。我要是看過,我肯定會把手表拿起來問是誰的。警察同志,你看看這個手表,它塞在衣服包和背筐之間,很明顯是被臨時扔進去的。如果是我偷了她的手表,急急忙忙扔進去的,在中藥鋪的這二十分鐘時間裏,我是不是應該趕緊把手表藏好。”

老警察點頭,他早就想到了這點,所以剛才不讓白歡動手表。

“而且扔的這個位置,你們看嘛,是距離背部最遠的位置。當時我是背著這個背簍的,如果是我反手扔的,”蘇月禾比劃著:“大家看看,我只能扔到籮筐靠近背部的位置,絕對扔不到那麽遠,這一不小心,不就扔出去了嘛。”

大家都議論紛紛認為蘇月禾說的很在理。

白歡還想強詞奪理:“可能是心急,一心急,不就可能扔遠了嗎?”

蘇月禾:“我當時沒這個心情偷你的手表,我一門心思都在想著怎麽舉報這些貪汙腐敗份子!”

說著她眼神脧了一圈白忠民和黃有才,最後目光停在牛主任身上。

警察明顯已經被蘇月禾說服了,但是口說無憑,還是要講證據,他打算先放一放。

他看向白歡:“那就驗指紋嘛,等會兒把手表送去市裏給專家驗,這個需要時間,就先這樣。”

白歡心虛地眼神都飄了。

老警察其實也就是嚇唬白歡,這麽個小案子,送去驗指紋的可能性不大。

晚一點帶回所裏,一個個單獨盤問多幾遍,小姑娘熬不過肯定得說實話。

“接下來,說說另外一個案子,蘇月禾你是舉報人,你先說,越詳細越好。”

蘇月禾便從第一次賣山參講起:“那時候還是十月份,我第一次來賣山藥,我背了一斤人參,兩斤黑枸杞,我爺爺是老醫生,我來之前,他已經跟我說過,這完全足夠幹了,但是當時收貨的是白忠民,他手摸了一下,就說,不夠幹,他不收。”

“我還離開中藥鋪,這個人……”蘇月禾指了指黃有才,“他說他瘸哥,他可以收我的藥材,但是價格比中藥鋪收購價要低。”

老警察好奇問:“低多少?”

“人參一兩低一塊錢,黑枸杞一兩低五毛錢,也就是說,我帶來的貨,一下子就少了二十塊錢。警察同志,”蘇月禾看向圍觀的中藥鋪店員,“二十塊錢啊,很多剛出來工作的人,一個月工資也就二十來塊錢吧?”

眾人紛紛點頭,有些人開始憤憤不平地竊竊私語,“媽賣批,貪汙一個單子,就相當於老子一個月工資。”

蘇月禾繼續:“我當時就不想賣。結果排在我後面的一個大伯,他勸我,他有經驗,他說只要你帶來的好貨多,這個白忠民從來都不收,每次都說不夠幹,老伯拿回去再曬多久都沒用,下次拿來還是不收,他只好把藥材賣給這位瘸哥。”

老警察問:“所以,你也把貨賣給這個瘸哥了?”

蘇月禾搖頭:“我那一次很幸運。我還沒走,剛好領導把白忠民叫走了,來了另外一個收貨員,就是這位汪小琳同志,我那時候還不認識她,她看了我的貨,二話沒說,就直接收了。”

白忠民辯解道:“這個藥材是幹燥還是不夠幹燥,是每個人的主觀判斷,我認為不夠幹燥的,可能其他同事會認為夠幹燥,這說不準的事。”

牛主任趕緊附和:“對對對,白忠民同志收貨向來要求比較嚴格,因為藥材不夠幹燥,容易生蟲……”

蘇月禾聽完,基本上可以確認,這牛主任就是跟白忠民一夥的,幸好她剛才提高了警惕,沒把證據給他。

一旁的汪小琳也聽出了牛主任這言語裏的暗示:白忠民收貨嚴格,而她汪小琳太過隨意。

她雖生氣,但還是盡量保持平靜地反駁:“我們收貨都是兩道關口,我這邊收貨之後,寫完單據,給錢之前,前庫房收貨的同事也是要把關,在單上簽字的,我收的貨是沒問題的。”

牛主任解釋:“我沒說你收的貨有問題。”

老警察擺了擺手:“不要打岔。蘇月禾同志,你繼續說。”

蘇月禾:“剛才說的是第一次賣藥材,半個月之後,我又帶了野生人參來賣,依然是白忠民收貨,他還是那句話,說我的山參不夠幹燥。這個時候,黃有才再次走過來勸我把藥材賣給他。我沒得辦法,只好把山參賣給他了。”

“多少野生人參?多少錢賣的?”

蘇月禾之前就在腦海裏把所有的過程都盤過一遍,所以她記得很清楚:“八兩,我跟黃有才講了價,按照中藥鋪的收購價八兩山參價值50.4元,賣給黃有才是45元。”

老警察快速一算:“那就是五塊錢差價。然後呢?”

“我從黃有才家出來,我就在旁邊新華書店給我妹妹買書和紙筆。”蘇月禾沒完全說實話,她當時就是刻意去新華書店守株待兔的。

老警察指了指對面的新華書店:“是這家吧?”

“對,新華書店剛好能清楚看到這邊收購門店的情況,結果我才從黃有才家出來沒多久,就看見他拿著我賣給他的山參,拿去賣給了白忠民。前後不過半小時,我手裏白忠民認為不夠幹燥的山參,黃有才去賣,白忠民馬上就給人家結賬付款了。我當時就很震驚。”

牛主任又忍不住接話:“這個情況,小蘇同志剛才跟我舉報的時候,我就跟她解釋過,很有可能,黃有才拿來賣給我們中藥鋪的山參是他幾天之前收的,藥材又不是人,誰家的藥材都長得差不多。”

黃有才馬上應和:“是呀,我收的藥材都會再曬至少三四天,才拿來賣給中藥鋪。我有獨家晾曬秘方,你們曬不好的藥材,我可以曬好。”

中藥鋪的店員們半信半疑地聽著,互相小聲交流著意見,有些人知道的多,但也都只撇嘴,不敢亂說話。

蘇月禾非常肯定地說道:“我可以確定黃有才拿出來賣的,就是我家的山參,因為他提著籃子從新華書店經過的時候,我看到了籃子裏的藥材,我的山參都是用小紙麻捆紮的,我認得出來。”

黃有才辯解:“用小紙麻捆紮藥材的又不是你一家,小紙麻又輕又有韌性,大家都愛用。”

“我曉得你不會承認。所以我當時就沒作聲。然後就有了我第三次來賣藥材,這次我帶了山參和黑枸杞,白忠民還是老樣子,不收。我當時急用錢就把黑枸杞賣給了黃有才,還在黃有才家裏遇到了一個嬢嬢。”

“那個嬢嬢跟我一樣的遭遇,她賣的蟲草,被說蟲眼多,不夠幹燥,她跟我說,同樣的貨,如果你拆成一點點拿去賣,白忠民看不上,他就會收。只要貨多了,值錢了,他就不收。所以,我做足了準備,來賣第四次第五次藥材,我就是要抓到他們的證據。”

老警察問:“你證據呢?”

蘇月禾:“在背簍裏。麻煩你們先把這個女人的手表拿走。”

店員們都聽熱血了,都小聲議論著:“她有證據,有備而來的!”

牛主任心底不由一涼,這女的剛才沒完全跟他說實話,他不由得連連後悔,大意了!

在一旁被老媽捏著手臂的白歡,心底越來越沒底,她哥賺黑心錢的事,家裏人都知道,這萬一真被揭發了,後果不堪設想。

所以白母緊張得手心全是汗。

白歡聽見說她的手表,忙問警察:“我能拿走我的手表嗎?我不告她咯。”

老警察眼神如炬,他笑了一聲:“妹子,開弓沒有回頭箭。你不告她,你怎麽確保她不告你呢?是吧?等著吧,等會兒你還要跟我們回派出所,再把事情好好做筆錄。”

“那什麽時候能把手表還給回我?”

“等通知。”

白歡心拔涼拔涼的,這不是偷雞不著蝕把米嘛。

小警察借了藥鋪的紙袋,用藥鑷子把手表放進了紙袋裏。

蘇月禾這才從衣服包下面拿出一個照相館專用的紙袋,眾人都斂聲靜氣地盯著她。

但蘇月禾並沒有著急打開照相館紙袋,而是道:“昨天和今天,我賣給黃有才的山參和黑枸杞,黃有才為了及時回籠資金,都是當即就賣給了中藥鋪,麻煩牛主任讓人把黃有才賣的貨拿出來可以嗎?”

牛主任馬上擺手:“進了前庫房,哪裏還分得出哪個是黃有才賣的?”

“你們不是每個大集之後才會清理一次嗎?明天才是大集之日,現在肯定還沒整理吧?特別是今天的,剛拿進去呢。”

“哎喲,蘇同志,你這打聽消息打聽的不夠清楚啊,就例如這個黑枸杞拿進去,全倒在一起了。山參拿進去,也都堆在一起,分不出來哪個是你賣的,哪個是他賣的。”牛主任明顯是不想配合。

汪小琳道:“山參不都按照日期擺放的嗎?”

“是按照日期啊,但同一天的,都混在一起,哪個曉得誰是誰的呀?”

汪小琳問旁邊負責前庫房的同事:“這兩天收進來的山參並不多,吳哥你分得出來嗎?”

吳哥看了看牛主任,看了看警察,再看看汪小琳,心虛笑道:“這是山參又不是人,再少也分不出來啊。”

蘇月禾道:“我能分出來,你讓我進去找。”

吳哥忙看向牛主任。

牛主任:“經理不在,這個我做不了主,讓外人進庫房,我們這沒這樣的先例。”

老警察看出來牛主任的不配合了,“你們經理什麽時候回來?”

牛主任狡猾一笑,“這不好說,經理的行蹤,我們怎麽可能掌握。”

汪小琳站出來了,“我是店裏員工,我平時還幫忙收貨,沒少進前庫房,今天我可以進去吧?”

牛主任:“……”

汪小琳知道蘇月禾信不過其他人,“蘇月禾同志,你跟我說怎麽分辨,我去幫你找。”

蘇月禾剛想跟汪小琳說,外面傳來聲音,有人說:“李經理回來了。”

去車站接李經理的同事,順利把人接回來了。

這李經理比較年輕,三十五六歲左右,五官消瘦,鼻子小,眼睛小,頭發長,整個人有點兒喜感和滑稽。

因為他是新調來的,跟牛主任這個老油條本就互相不對付,這可被他逮到了機會,他一進來就先跟警察握手。

“今天這事可不算小,我們肯定會積極配合。”

“太好了,李經理是吧……”老警察把情況簡單說了一遍,“現在就僵在這裏,牛主任說,你不在,他不敢讓外人進前庫房。”

難得牛主任對外承認他是領導,李經理拍了拍牛主任,笑道:“沒事,牛主任,既然有人舉報,那就要全力配合,不配合,難免會被人誤會有同謀嫌疑,把門打開,讓這位蘇同志進去。”

牛主任舔了舔唇,他原本是想拖時間,等晚點這裏沒人的時候,再進去把藥材弄亂。

誰知道這個小眼睛及時回來了。

不過山參都長得一樣,就像她認出來了,他們不承認不就好了嗎?

他看了眼白忠民,此刻白忠民心底七上八下的,他是在擔心給蘇月禾寫的字條,上面寫明了重量……

到了這一步,只有咬死“一切都是巧合”這條路可走了。

黃有才本來想過去跟白忠民商量商量對策的,可那小警察一直盯著他,他都不敢亂動。

不過,黃有才和白忠民還算心有靈犀,知道到了這一步,咬死不承認這好了。

李經理:“開門!”

前庫房員工趕緊走過來開門,之後蘇月禾在警察、李經理和牛主任的陪同下進了前庫房。

前庫房不算大,不值錢的藥材很隨意地放在各種籮筐裏,最裏面有兩排木架子,上面放著貴重藥材。

蟲草最多,全部放在麻布袋裏。

黑枸杞沒多少,就一籃子,都沒放滿。山參更少了,也就幾捆堆在二層架上的角落。

二層架上有貼入庫數據,蘇月禾沒看那紙條,而是直接走到山參面前,很快找到了自己賣出去的貨。

她先拿出一紮:“這紮是我昨天賣給黃有才的,一斤山參。”

然後再找出兩個大紮一個小劄:“這三紮是我今天上午,也就是剛剛不久,我賣給黃有才的,兩斤半山參。”

牛主任問:“證據呢?你怎麽證明,這是你賣給黃有才的?”

蘇月禾不搭理他,李經理回來後,顯然她不把這位牛主任放眼裏了。

氣得牛主任暗暗咬碎槽牙,又不好發作。

這前庫房都是藥味,老警察道:“確認是這幾紮嗎?是的話,我們出去說話吧。”

從前庫房出來,警察把四紮山參放在桌子上,按時間順序一字排開。

白忠民看著桌上的山參,呼吸都燥熱起來。

另一側的黃有才,嘴唇都幹了。

很明顯,這四紮山參上用的繩子都是紙麻皮,但第一天和第二天的打結方式不一樣。

蘇月禾指著第一紮說:“這是我昨天賣給黃有才的,上面打的是兩個小的同心結。剛才牛主任問我,怎麽證明這是我的?”

她從手裏握著的紙袋裏抽出相片,找出一張放在山參旁邊。

“這是我在家裏給我們家山參拍的照片。你們可以對比一下,大小形態以及打結的方式,是不是一樣?”

眾人都圍過來,警察、李經理和牛主任在最裏面。

老警察點頭:“確實一樣。”

牛主任還在犟:“也不完全一樣,除了打結方式一樣,其他看不太出來。”

蘇月禾早料到了,“我知道你們不會輕易承認。”

牛主任忙笑著擺手想要撇清關系:“唉唉唉,我是我,他們是他們,我就是平心而論。”

李經理:“牛主任,你年紀大眼花了吧,我看一模一樣,你看這邊突來的這棵人參,形態都一樣。”

牛主任:“……”

老警察也認為是一樣的,但他不方便下結論:“這個到時候再鑒定。”

蘇月禾:“不用,我剛才說了,我早料到了他們不會輕易承認。”

她拿起那紮山參,扒開其中一棵,同時抽出另外一張照片放在上面。

“還有這個!”

老警察、李經理和牛主任又都湊前來,牛主任比誰都著急,他低頭一看,只見上面那棵山參上,刻了一個“蘇”字。

照片上的山參也有一個“蘇”字。

這兩個字的字跡一模一樣,顯然是同一個字。

李經理拍了下大腿,大聲感嘆:“高!實在高!這沒辦法抵賴了吧。”

老警察也點頭:“確實是同一個字!也就是說,這紮山參原本是屬於蘇月禾同志的,但是中藥鋪並沒有收過蘇月禾的山參,所以,這些山參哪裏來?”

結果呼之欲出。

店員們交頭接耳,原本就知道一些情況的人終於忍不住輕聲道:“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主任和白忠民這次是遇到狠人了。”

“這個漂亮女娃看不出來,兇的很。”

“你看她背著個背簍,以為她是好欺負的農村人,結果她還有相機,人不可貌相。”

蘇月禾從挎包裏拿出一張字條,一張收據。

“這張字條是白忠民收貨員親筆寫的,他說我這個山參不夠幹燥,不予收貨。這上面有重量,山參一斤,日期是昨天。”

白忠民臉色煞白,一點表情都沒有,他之前還笑這個女孩傻戳戳,原來,傻戳戳的是他!

他一直被她當猴耍!他攥著的拳頭快要捏碎了!

蘇月禾繼續:“這張是黃有才寫的收貨單,可以證明這些白忠民嫌棄不夠幹燥的藥材,都被黃有才低價收購了。他買了後,不過半小時,就把人參拿來中藥鋪賣掉,我昨天在新華書店親眼看著的。”

李經理吩咐:“快把購貨單和入庫單都拿來。”

蘇月禾又拿出兩張照片,“這是今天售賣山參的照片,2.5斤,三紮,你們也可以對比一下,今天打的是三同心結,三把山參上都有一棵刻了‘蘇’字的人參。”

警察和李經理趕緊對比,而牛主任似乎突然失去了興趣,借口上洗手間,溜走了。

蘇月禾沒去追,只要警察開始正式的調查,牛主任是跑不掉的。

很快,購貨單和入庫單都拿了來,一對比,完全對上。

昨天黃有才售一等蟲草八兩,一等人參1斤,一等黑枸杞1斤。

今天黃有才售一等人參2.5斤,一等黑枸杞2斤。

除了蟲草外,其他跟蘇月禾提供的數據完全對得上。

店裏的員工互相咬著耳朵說悄悄話。

“這得坐牢吧?”

“肯定得坐牢。”

“沒得三五年出不來。”

“要得,算貪汙嗎?”

“貪汙腐敗,濫用職權,投機倒把……我也不曉得是不是。”

老警察看向面無血色的白忠民和瑟瑟發抖想逃又不敢逃的黃有才,道:“走吧,先到所裏去接受調查。”

李經理激動地雙手顫抖,自家米缸裏抓的蛀蟲,能把牛主任拉下馬的法寶,他高興啊:“沒想到我們單位,竟然會出這樣的社會敗類,我要趕緊跟上頭打個報告。另外,警察同志,後面我們肯定會全力配合調查。”

李經理越說越激動:“這次能挖出腐敗問題,那是因為有眼睛雪亮、英雄勇敢、足智多謀的人民群眾,我們大家鼓掌,謝謝這位蘇月禾同志,謝謝她幫我們抓蛀蟲、打老虎!大家熱烈鼓掌!”

看著經理帶頭鼓掌,店裏的員工趕緊跟上,生怕跟慢了,被經理惦記,特別是以前跟牛主任走得比較近的人。

蘇月禾看著這滑稽的場面,忙伸手擺了擺:“我只想追回我的損失。”

老警察:“這個要法院判了之後,從贓款裏給你補償,可能要等一等。”

蘇月禾微微咬唇,她料到了,只要能把這些人送進去,賠償可以慢一點也沒關系。

李經理拍了拍胸脯:“沒得關系,蘇月禾同志,你告訴我,你損失多少,我馬上向上匯報,我們中藥鋪先給你補償,給你額外的獎勵!一定要好好嘉獎!”

這倒是意外之財,蘇月禾從挎包裏拿出一張紙條,上面寫了她的算是,她滿意笑道:“不多,損失一百塊錢左右,你看看。”

李經理接過來,當即答應以最快的速度給她申報。

老警察吩咐:“小劉,給白忠民和黃有才戴上手銬。”

聽見這個,一直沒說話的白母,擋在兒子前面大聲阻攔:“不是,警察同志,怎麽就戴手銬了呀?我兒子從小老實本分,他不會做犯法的事。”

“你兒子犯不犯法,得法官來判,我只負責調查。”

“警察同志,我兒子只是個小員工,領導怎麽說,他怎麽做,他是無辜的。”

“這個我們會詳細調查。這位嬢嬢,麻煩你讓一讓。”

“你們不能抓我兒子,他是無辜的。他是冤枉的!”白母拉著兒子的手,“忠民啊,你跟警察好好說,你不要自己一個人擔著,媽求你了,你一定要好好說。”

白忠民看著母親哭泣時,那滿是魚尾紋的眼角,他心底一陣絞痛:“媽,你別說了。你別說了。”

白母激動地哭訴著,她看著兒子戴上手銬,眼下一黑倒在了地上。

“媽!”

“媽!”

白忠民和白歡都撲了過去,場面一度混亂。

蘇月禾不想給眼神,她擠出人群,提著背簍,走過去跟汪小琳說話。

“小琳,謝謝你幫忙,今天幸好有你。”

“客氣什麽,你好厲害,一個人把他們全撂倒了。”汪小琳看著蘇月禾,滿臉的崇拜,“我陪你去派出所吧。”

蘇月禾還要去派出所做筆錄,快中午一點了,得先解決溫飽問題:“走嘛,我請你去吃抄手,謝謝你幫忙。”

汪小琳開心笑道:“要得,謝謝請客。”

外面在刮臺風,耳邊風聲呼呼作響,我在房間裏碼字,一不小心就寫了這麽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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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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