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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挨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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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挨打

一根青黑色的藤條,像是猙獰恐怖的青龍,在寒夜中讓原本寒冷的空氣更冷上幾分。這個世界的男子本就體弱,承受的痛苦自然更多,就連旁邊的女子也顫了一下,足見這根藤條是多麽駭人。

可是江暖陽卻連眼皮也沒擡一下,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剛才正夫一傳見他就知道今天逃不了一頓打了,什麽衣服雲雲,不過是一個鞭打自己的借口罷了。

江暖陽把棉衣脫下,這是他所剩不多的完好衣物了,原本還有一套,可是如今給了冰無情,他只剩下身上這一套了。江暖陽只留了件薄薄的內衣,冬日的寒氣迎面撲來,讓他又打了個噴嚏。

藤鞭接觸到背上,讓他背上的肌膚瞬間緊繃,雖然挨打慣了,可是事到臨頭,還是免不了害怕,他咬了咬嘴唇,準備迎來這鋪天蓋地的鞭打。

藤鞭夾雜著風聲打到他的背上,盡管已經咬唇忍耐,江暖陽還是禁不住叫了出來,背上火辣辣的,像是被火油濺上一般,讓人忍不住想要逃避。可是他不能逃,只能規規矩矩地跪在地上,忍受下一鞭的到來。

鞭子沒有給他多少緩和的時間,一鞭接一鞭,不給他留任何喘息的機會,一鞭比一鞭快,一鞭比一鞭狠,江暖陽拼命忍住叫聲,卻阻擋不了痛呼聲破口而出。江暖陽死死地扣住地面,十根指頭都磨出了血,可是仍然緩和不了背上火辣辣的痛楚。

一鞭下去,肌膚已經充血,如今有些鞭子再次打到相同的地方,血一下子迸了出來,打濕了衣衫。

江暖陽已經跪得東歪西倒,身體抖得像是秋天的落葉,頭一陣陣昏眩,恨不得暈死過去,痛楚像是綿綿無邊的海洋一般,淹沒了自己,讓自己完全無法呼吸。

“該死的小畜生,和你那爹一樣下賤,就是個千人騎萬人上的貨!你爹病死了,這是上天有眼,那種臭東西怎麽配活在世上!”正夫一邊打一邊痛罵道,江暖陽聽在耳中,手緊緊的握著,眼淚終於流了下來。剛才那般狠打都沒讓他流下一滴眼淚,如今不過寥寥數語,卻讓他徹底崩潰了。

“芯兒,怎麽回事?”江家家主江天,也就是江暖陽的娘終於回來了。

“妻主,這小畜生對我心懷怨恨,居然把妻主送給我的衣服丟到河裏了。”典型的顛倒是非,惡人先告狀。

江天冷冷的掃了江暖陽一眼,看到滿身血汙的江暖陽,眉頭不禁皺了一下,眼神厭棄而不耐,江暖陽看到這樣的眼光,心中一痛,呵呵,這就是自己這世上唯一的親人。

“芯兒,不要為了這種畜生生氣,莫氣壞了自己的身體,要打要罰讓下人們做就行了。這天冷得很,千萬不要受了風寒。”江天對夫郎倒是體貼關懷,言語溫柔,讓小廝們羨慕不已。“手打疼了沒?”江天吹了吹,揉了揉,深怕夫郎有一點不適。

從頭到尾,江天沒有打量過江暖陽一眼,似乎那就是個和她毫無關系的陌生人,甚至比陌生人還不如。江暖陽心中苦笑,這麽多年了,難道還沒死心嗎,我究竟還在期待著什麽?

江天帶著夫郎離去,四周到處都是看熱鬧的丫鬟小廝,他們看得津津有味,此時不再打了,反而讓他們有些失望。

江暖陽想要站起來,背上痛得人發狂,膝蓋在青石板上跪久了,已經有些麻木了,江暖陽試了試,卻幾次都沒有爬起來。四周的下人們嘻笑嘲弄,沒有一個人伸出援手。

不知過了多久,一只手終於伸在他眼前,江暖陽不用擡頭也知道是誰,這偌大的江府,除了他,沒有人還會真心對自己了。

“青兒,那人?”

“你自己都這樣了,還有閑心管別人!”小青有些不滿,但終究抵不過江暖陽的目光,只得妥協道,“放心,沒人發現,她好得很。”

再次走進柴房,一股血腥味,只是不知這究竟是冰無情身上的血,還是江暖陽背上的血。江暖陽一摸冰無情的額頭,果然,開始發燒了。

江暖陽立馬離開柴房,似乎忘了自己背上的傷口,臨走時還特地叮囑道,“小青,幫我照顧她。”

小青急忙喊道,“你的傷,快上藥。”但是江暖陽像是一股風似的,早就沒有蹤影了,小青的話也消散在寒風中。小青的臉色有些不悅,這個人,總是不懂顧惜自己的身體。

江暖陽急匆匆地跑到藥鋪,拿出懷裏藏著的一兩銀子,買了一副治療發燒的草藥。這一兩銀子是江暖陽這半年來省吃儉用,偷偷積攢的,他在江府做事不比其他奴仆,每月還有固定的銀兩可拿,月錢什麽的,從來和他都沒有什麽關系。

這貼藥也是上好的,他對自己是絕對舍不得花這個錢的,賣藥的中年女子有些詫異的打量著江暖陽,這小子什麽時候出手這般闊綽了?江暖陽也來不及解釋,買了藥就急急忙忙地趕回去了。

廚房中,窗外的寒風像是刀子般,竄進屋內,刺進人的皮膚。江暖陽冒著被發現暴打一頓的危險,悄悄地混進廚房,偷偷煎起藥來。江暖陽哈了一口熱氣在凍得通紅的手上,拿著小扇子,不停地扇著,小心翼翼,深怕藥性不能完全發揮出來。

不知過了多久,就在江暖陽快要凍僵的時候,藥終於煎好了。屋外,一片夜色,風刮得更大了,氣溫也更冷了。

小青看到江暖陽端著藥碗進來的時候,用手碰了碰藥碗,一下子燙得縮回了手,驚呼道,“這麽燙,你的手怎麽樣了?”

“我怕藥途中涼了,失了藥性。”江暖陽答非所問,完全沒有在意自己的手會不會燙傷的問題,心心念念的都是藥,都是這個床上還病著的女子。

小青苦嘆一聲,多情總被無情誤,暖陽一生已經夠苦了,但願上天不要再□□他了。

“對了,你身上的傷!我之前給你的藥膏呢?我幫你塗。”

“不用,這不過是些小傷。”

“江暖陽,都出血了,怎麽可能是小傷!”

江暖陽沈默了,不發一言。那瓶藥膏是小青送給自己的,來之不易,如今都給了這個女子,已經是一點都不剩了。

“你……這樣值得嗎?”江暖陽不出聲,小青自然明白了過來,有些擔憂有些害怕,這世間的女子又有多少是長情的,愛上一個來路不明的女子,值得嗎?

“別說了,藥要涼了。”江暖陽趕忙岔開話題,愛上了嗎,他也說不清,一心一意擔心一個人,想起她就會笑,就會覺得好安心,就算連名字也不知道,卻好想像現在這般,能夠靜靜的看著她,就夠了。

可是餵藥的時候,卻出現了難題,冰無情還昏迷著,藥總是餵不進去,順著嘴角流了下來。怎麽辦?一個用嘴來餵的場景從江暖陽腦中一閃而過,他的臉一下子就燒了起來。怎麽辦,自己難道是蕩夫,怎麽能想出這樣不守禮節,有辱風化的場面。幸好這個女子不知道,否則肯定會看輕自己。

“小青,今天你也忙了一天了,你就先回去吧,否則管家又要罵你了。”

支開了小青,江暖陽的心又開始不受控制地砰砰跳個不停,這是餵藥,僅僅是餵藥而已,她是病人,她就僅僅是個病人而已。江暖陽不停地給自己打氣暗示,要知道,這還是江暖陽第一次和一個女子這麽親密地接觸。以前,他連女子的手都沒碰過,如今……

然而江暖陽還沒碰到冰無情的唇,冰無情便突然醒了過來。多年刀口上舔血的生涯,讓她警惕任何靠近自己的人,防備任何不安定的因素,盡管還在迷糊之中,身體的本能就讓她抽刀橫在對方的頸上,一套動作,行雲流水,一氣呵成。

“你是誰?”刀緊緊地貼在頸上,似乎隨時都可能插入血管之中。

江暖陽一聲驚呼,慌忙之中,竟然沒有在意頸上的刀,而是擔心著手上的藥碗,千萬不要打倒了才是。

一番動作讓刀劃破了江暖陽的肌膚,一絲鮮血流了下來,冰無情有些詫異,這個人竟然把一碗藥看得比自己的性命還重要。

小青終究不太放心,中途折了回來,此時一聽江暖陽的驚呼,立馬破門而入。

冰無情冷冷地打量著來人,這兩人看來都不會什麽武功,應該不會有什麽危險。然而沒落實對方身份之前,她也不會把刀放下的。

小青一看此情此景,簡直氣得七竅生煙,“你這個沒心沒肺的人,若不是暖陽在河中救了你,你現在早就暴屍荒野了。你身上的傷都是暖陽治療的,這藥也是煎給你退燒的。還有,我們不過是府裏任人欺負的小廝,如今暖陽還帶著一身的傷服侍你,若不是你把傷藥用完了,暖陽怎麽可能落到挨了打,連藥也沒有的境地!我小青從沒見過你這樣恩將仇報的東西!”小青只覺得不吐不快,一股腦的全說了出來,簡直氣不打一處。早就說了不要對這個女人太好,現在好了,人家一起來,就要殺你!

“小青,不要說了。”

冰無情冷冷地打量著身邊的少年,瞥了瞥他的背,果然受了鞭傷,連藥也沒有上,看著自己身上的傷口都包紮好了,聞了聞藥碗也果然是退燒的藥物,冰無情相信少年沒有說假話,於是放下了刀。

刀一放下,江暖陽趕忙把藥遞過去,“快喝,涼了就不好了,你現在燒得厲害。”江暖陽眼神期待地看著冰無情,一瞬間又轉過了視線,不敢直視。

冰無情有些詫異,平常人此時都會嚇得破門而逃,這個少年居然還是一臉平靜,似乎完全不擔心自己的性命。而且一直關心的就是這碗藥的事,之前是,現在也是,對自己脖子上的傷口卻一點也不在乎。

若說冰無情一點觸動都沒有是不可能的,多年的生涯,只有你死我活的生死糾纏,只有利用和背叛,人都是自私的,沒有人會關心別人的死活,更不會有人關心別人勝過自己。受傷從來都是家常便飯,從來都是一個人舔舐傷口,被別人關心到還是第一次。

冰無情聞了聞藥,辨別了一下氣味,沒有放毒,一口喝了下去,藥碗見底,江暖陽笑嘻嘻地接過碗去。

“你叫暖陽,倒是個好名字。”冰無情聲音冷淡,可是心中卻並不如表面那般平靜,暖陽,這是多麽令人渴求的東西。然而她終生都只能活在黑夜之中,不能見光,永遠都只能活在冰寒之中,沒有一絲溫暖。

“你呢?”

“冰無情。”

無情,你真的會那般無情嗎?江暖陽心中不安而煩惱。突然又暗暗苦笑,自己何苦追求這些不切實際的東西,沒有期待,就不會痛苦,就不會患得患失,還是不要奢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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