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招聘兩個副縣長的現場面試，不但有中山省電視臺的現場直播，還有中山省省委書記章叔民親自到現場擔任評委，規格可以說是非常高了。

這年代，公開招聘官員幹部就是一件很新鮮的事情了，更別說還是招聘縣長了。還好，這個時候互聯網還剛剛開端，只有極少數人能上網，轟動效應才不至於開天鋪地。要不然，估計就是一輪輪的轟炸了。

即便是這樣，也早就有很多新聞媒體密切關註這件事情，很多報紙上都出現了評論員文章，大部分還是讚同這種方式的。

沒有人喜歡做很容易被別人看透的玻璃球，可每個人都希望所有的事情和人在自己面前是透明的。這就是人性的弱點：自私的一面。

一百次中有九十九次，沒有人會為了任何一樁事情來批評他自己，無論錯誤到如何的程度。沒有人會認為自己這個想法是錯誤的，因為他們總是從自己的角度來考慮問題。

所以每個人都認為自己有權力來對這次招聘事件發表自己的見解，當然，由於身處的地位不同，自然評價的角度也會不一樣。

國家幹部中，大部分是反對的。特別是麻山縣的科級幹部中，本來麻山縣領導班子徹底倒臺了，他們中間很多人認為自己是有機會進步的，現在東方市長卻弄出了這麽一個招聘，這不是堵了他們進步的道路嗎？他們自然是不滿意的，不滿意就會有牢騷，有牢騷就要發洩。

開始的時候，他們找機會去找市領導訴苦，談論這個招聘的弊端，說這樣招聘來的缺乏基層工作經驗，十有八九招的是書呆子，只會紙上談兵。

可伍權書記得知省委書記都會親自擔任評委以後，那就是下了死命令。命令所有衡湘市的幹部們只能有一種聲音：支持，支持，再支持！

因此，這些基層幹部的傾訴再也找不到合適的聽眾。脾氣好地市領導，還會安慰幾句，脾氣不好的。那就要拍桌子罵人了。既然是基層幹部，那就要和市委的意見保持一致嘛，還有沒有黨性，有沒有原則？

條條道路通羅馬，這條路不通，他們自然是要尋找別的出路。於是，他們有些人就開始散布謠言，說哪個候選人是哪個人的親戚，哪個候選人又送給了哪個市委常委多少紅包。

不過。倒是沒有任何人會提到東方紅這個市長。經歷過三星煤礦和群體事件以後。東方紅地威望已經很高了。甚至超過了伍權書記。特別是衡湘市地老百姓。誰要是說東方市長地壞話。那可是要出問題地。輕則要罵娘。重則群而攻之。所以。很少有人會和自己過不去。

另外。東方紅公開拒絕自己擔任評委。這也足以堵住很多人地嘴。畢竟。招聘面試是通過電視直播地。很難搗鬼啊。當然。也不是不可以搗鬼。國際足聯摸乒乓球決定世界杯分組都有貓膩。就更別說這些小場面了。

但老百姓大多數還是相信電視地。也不太精通那些幕後手段。所以他們覺得可信度很高。

東方紅卻是暗自覺得好笑。傳言這個和那個地關系。就是沒有人說道自己和秦鋒地同學關系。這也證明一個道理：真相總是埋藏得很深。很深！

批評是沒有用地。因它使人增加一層防禦。而且竭力地替自己辯護。批評也是危險地。它會傷害了一個人地自尊。和自重地感覺。並激起他地反抗。

衡湘市地組織部長柏青天現在是深有體會。自己組織地這個招聘本來就沒有任何貓膩嘛。天可見憐。自己以前根本就不認識這六個候選人中間地任何一個。可被人們一傳言。這六個候選人都變成自己地親戚了！

柏青天覺得自己被深深地傷害了，自然是要進行反抗。

柏青天開會的時間越來越多，再三強調這次招聘工作的公正性。甚至找伍權書記吐口水了。

“書記。您說這是個什麽事嘛。”柏青天抱怨著，“我就一個老婆。兩個妻舅，一個兄弟，怎麽可能有這麽多高學歷的親戚嘛。要是真有就好了，也算是我柏家地人有出息了！”

“老柏，別這麽想嘛。”伍權的心情倒也可以，反正他是已經臉皮厚得可以讓子彈穿不透了，不太在乎別人的評論，要說在乎的，那也只是省委領導對自己的評價！

“等招聘工作一結束，謠言就不攻自破了。”伍權呵呵笑著，“清者自清，濁者自濁。對你這個老同志，組織上充分信任的！”

當柏青天找到東方紅訴苦的時候，東方紅禁不住樂了。

“市長，我這次可是在為您擋子彈沖鋒啊，敵人火力太猛。”柏青天苦笑著，“早知道這樣，我就不參合了。”

“話不能這麽說嘛。”東方紅饒有興趣地看著柏青天，“你可是我們衡湘市的青天大老爺，誰能不信任你呢。”

“市長，都這個時候了，您還拿我開玩笑。”柏青天就急了，“這名字是老爸取的，不怪我吧。”

東方紅只一句話就讓柏青天多雲轉晴，滿臉淫光。

“省委章書記給我打電話地時候，還表揚了我們衡湘市的組織部門工作大有改善，充分發揚了民主精神和創新精神，還說等招聘成功以後，要為你請功呢。”這純粹是東方紅在睜著眼睛說瞎話，不過，東方紅倒也不擔心會穿幫。

就算借給柏青天這個市委組織部長一百個膽子，他也不敢去找省委書記對質！

天底下只有一個方法，可使任何一個人去做任何一件事，那就是把你所需要的給你。東方紅算是明白過來了，因為省委書記的表揚是柏青天所最需要的，所以自己一句話就讓柏青天這個老狐貍喜笑顏開，樂滋滋地賣苦力。

世界上最容易摧毀一個人志向的，那就是上司所給他的批評。同時，世界上最能激發一個人的欲望的，那就是上司所給他地表揚。

正因為如此，柏青天能有這麽一個表現和反應，也就不足為奇了！

“有章書記這句話，再大地委屈我也認了。”柏青天笑得眼睛都看不到縫隙了，讓東方紅竊笑不已！

“老柏啊，我還是要說你一句。”東方紅這才正色道，“你剛才那話可不能到處亂說，什麽叫敵人火力太猛？都是內部矛盾嘛，怎麽能說是敵人呢？”

“我這不是和市長您說嘛，我一定註意。”人在心情好的時候很容易聽別人地勸告，最重要的是，這個時候，他願意聽，樂意聽。所以，柏青天是完全接受了東方紅善意的批評。“謝謝市長的批評，我以後一定改正！”

“另外，章書記這次來是以評委的身份參加的。”東方紅轉換了話題，“所以，這個面試程序還是改一下的好。恩，把章書記在招聘面試前的這段講話去掉，只要有總結講話就可以了。”

“市長，這不太好吧。”柏青天吃了一驚，這要是惹省委書記不高興了，那麻煩就大了，自己可不想當這個冤大頭！

“老柏啊。”東方紅的臉色就陰沈下來了，“這個公開招聘縣處級幹部在全國還是首次，能不能夠圓滿成功，還是個未知數。你在這之前就安排章書記講話，你讓他怎麽表態。要讓領導有回旋的餘地嘛！”

柏青天恍然大悟，自己差點就犯了致命的錯誤啊，還好，有東方市長提醒。

“市長，還是您說得對。”柏青天覺得後背涼颼颼的，冷汗直冒，“是我考慮不周到，謝謝您的提醒。”

“你啊，是智者千濾，必有一失啊。”東方紅就笑著說，還有一句話沒有說出來，那就是：關心則亂，只緣身在此山中！

“嘿嘿，跟著市長您學習真是長學問了。”柏青天趕緊恭維道，“我算是徹底服氣了，還是市長您英明，比-----”

說到這裏，柏青天馬上發覺自己失言了。這話要是說出來，說東方市長比伍權書記強多了，要是傳到了伍權書記耳朵裏，自己可是吃不了兜著走啊！

柏青天馬上改口：“比我可要強多了。”

東方紅何等眼力，自然知道柏青天本來要說什麽，暗自好笑。不過，東方紅同時也有寫警醒：自己是不是鋒芒太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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