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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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夜已深沈。
“娘，娘。”躺在床上的小石頭不僅毫無睡意，還精力旺盛的可怕，一會像只小狗樣的使勁蹭進我懷裏，一會又像變戲法似的，小胳膊腿一直，向後一伸，撲的就倒翻了個跟頭，逗的我一刻不停的哈哈大笑，也逗的一旁看著的向影亦忍不住的直抿嘴。
重逢後就刻意躲著我的阿紫，見狀，慢慢從門外挪進了屋子裏，不一會，又從桌子邊移到了床前，跪坐下來後，她一手撐著下巴，另一手不時去撓小石頭的癢癢，忽仰起頭望著我道：“十嵐姑娘，無念他很喜歡你呢。”
我笑著回視她調侃道：“怎麽，現在不怕我了？”說完，把嘴一撅繼續不饒道：“剛還躲著生怕我吃了你呢。”
阿紫俏臉一紅，身子下意識的往旁一傾，拉開了與我在不知不覺中靠近了的距離，吶吶道：“沒，只是軍師他說，他說，他說，呃。”
“他說讓你離我遠點，對嗎？”看她一副想說說不出的著急模樣，我更憋的難受，索性幫她說全了。
唉，這個阿紫，都出來混那麽久了，咋還是個老實頭，幸好她是留在了向老頭他們身邊，要是落在啥人販子手上，沒準被人賣了還要回謝人家呢。
“現在我已知軍師他定是誤會你了，十嵐姑娘，”她忙道：“一個這樣喜歡無念，而且無念也這麽喜歡的人，又怎麽會是心存惡意的壞人呢。”
我一怔，緩緩的垂下眼，任千百種滋味流轉過心頭，再擡起時，對上她柔暖的眸光，意味深長道：“如果向老，你的向軍師也能這麽想，就好了。”
對向老頭我暫時想不出啥招來，他對向十嵐的戒備，深的出乎我的意外，倘若此時換了是他見我和小石頭戲耍，怕只會給我多安上一條城府甚深，打主意都打到牙都沒出齊的孩子身上的罪名。
“噗~~~”晃神間，乍聽一聲“悶雷”響過，有力且響亮。
阿紫呆呆的看著我，我則擡頭看向向影，一驚過後，向影臉上立刻浮起尷尬的表情，忙沖我一擺手。
“咯咯咯咯。”
我們三人循聲齊刷刷向床上望去，就見小石頭揮著胖乎乎的小手，正把床拍的梆梆作響，小嘴咧笑的煞是得意，嘴邊的一灘口水更是越掛越長，就像在告訴我們他才是真正的始作俑者。
“噗嗤。”
“哈哈哈。”
“呵呵。”
我笑到肚子疼，邊揉肚子，邊眼淚汪汪的看著笑得綿軟無力的阿紫，還強自探身過去為他擦口水，道：“小，小，石頭，哎呀，你這臭，臭小子，哈哈哈哈。”
手一頓，阿紫猛的回轉頭，如夢初醒似的問道：“對了，十嵐姑娘，你是怎麽知道無念的小名叫小石頭的？”
聞言，向影亦將疑惑探詢的目光投向我。
緩緩收住笑，我故意一挑眉，裝出有些意外的樣子，回道：“我隨口給他起的，想不到他還真叫小石頭呀。”
“哦。”她不疑有他，轉而靜靜地凝視著小石頭，清麗秀雅的容顏上倏然輕滑過一抹回憶的笑容，連帶著聲音都有些縹緲空遠起來：“聽六爺說，小石頭這名是無水給起的，六爺還說，如果不是無水的話，小石頭他早就凍死在野外了。”
我靜靜的看著她，一時間，心絞的幾欲窒息，好半天方悠悠道：“那無念，可是取想念無水的意思嗎？”
她一楞，一扭頭，目光中充滿了欽佩之意：“十嵐姑娘你真聰明，無念就是這個意思，而且還是六爺給起的。”
嘿嘿，那是，我無水當然聰明了，不過聰明的我如果不問出後面一句話，就不會知道，什麽叫做聰明人也能把自己給氣死了。
“那無念姓啥？”我摸了摸小石頭的小腦袋，默默在心裏對他說道，小子，你瞧你都有了這麽個不錯的名了，要不你以後也別叫我娘了，無念這名兒聽起來就像是無水我的弟弟，嘿嘿。
“自是姓上官。因為六爺他已經認了無念作了義子呢。”阿紫笑盈盈答道。
啥？姓上官，為什麽姓上官，我瞬的瞪大了眼，差點跳將起來，上官無念，這，這意思連起來，不就成了上官想念無水了嗎，啊，這個混蛋上官，咋給小石頭取了個這麽可怕的名啊。
玩鬧了差不多快半宿，我們才各自回了房，輾轉反側，我卻是怎麽也無法入眠，索性還是穿好了衣，挑了盞燈籠，悄悄出了門。
身後尾隨的腳步依舊悄無聲息，我晃晃燈籠，看幽幽燈焰忽明忽滅，在水一色的青石板路上拉長拉短著我孤寂的身影。
“梆，梆，梆。”
不知走了多久，我驀的停下了腳步，一彎身揀起地上的一片枯葉，出神的看著這片金黃的扇葉爍爍於指間。
“宗主，小心！”忽向影發出一聲急喝，我一個回身，但見白光一現，迅雷不及掩耳，一如鬼魅般的身影轉瞬已然欺到了近前。
“當！”清響過後，便聽得劍嗡一聲的龍吟，那鋒寒逼人的劍尖恰好就停在了離我咽喉幾乎不到一寸間。
一咽口水，我定定註視著眼前這雙冰冷，殺氣凜然的黑瞳，陌生中透著種說不出的熟悉，禁不住一陣心神搖曳，一點點，慢慢移高燈籠，想看清他的面容：“你是誰？”
頓時，四周有如陷入死一般的沈寂中，連風聲也都像被凍結了住。
“馬上放下你手裏的劍，放下。”側立在他身後的向影，手腕一轉，將長劍微微往前一送，須臾間，劍刃刺破血肉的模糊聲響，竟讓我的心不由一顫，快舉上的手，驀的，又失了氣力的垂了下去。
“別傷他。”我的一聲阻令，讓他二人俱是一楞，他的雙眸閃過一絲驚異，但很快便恢覆如初。
一個撤劍回勢，他的身法如電，劍花翻卷處，寒光閃閃，蘊著排山倒海的氣勁，和向影那恍若輕雪流雲般的身影纏鬥在了一起。
向影是個深藏不露的高手，這點我早已猜到，料不到的是，相形之下，她都足以稱得上是個高高手了，莫怪乎禽獸竹能放心只讓她一人相隨。
輕巧的蕩開劍路，向影趁隙而上，招招淩厲無比，即便我不懂武功，也看得出她的人與劍渾然一體，無堅不摧。
此刻那劍就是她，她就是劍。
我倒退了幾步頂靠住面墻，時而貓下腰，時而踮起腳，提著燈籠左探右照。
這人絕不是合歡，合歡的氣息哪怕相隔甚遠，我也能感覺的出，可越看他的身形讓我越來越肯定，他定是與我相識卻不相熟之人，是誰？會是誰呢？
他們閃的極快，饒是我瞪得兩只眼珠子都快要掉出來，仍辨不太清，但見她已漸漸占上風，遂長吸口氣，朗聲令道：“向影，給我拿下他！”
我話音方落，他們二人一個錯身，齊齊騰躍起回刺向對方，忽他的身形不知何故微微偏了一偏，急撤不得之下，長劍驟劃出道光弧，竟脫手而去，下一刻，向影就已纖手輕揚，迅疾出掌連拍他身上數下。
待向影推搡了他一到了跟前，我已迫不及待的高高提起了燈籠，仔細瞧了又瞧，不禁倒抽口冷氣。
烏眉長目，他眉心若蹙，似凝結著揮之不去的淡淡陰郁，瞪視向我的眸光之中盡是怨恨與不屈，可不正是合歡身邊的瑯塵嗎。
我一怔，頓時大喜過望，一把拉住他，切切道：“你，你家少主他在哪，他也來了嗎，在哪？快告訴我。”
瑯塵把頭一擰，一聲也不吭。
“影，你是不是點了他的啞穴了啊？”我一皺眉，問向影道，換來她的一搖頭，急的聲音不覺一軟，幾近哀求道：“你告訴我他在哪，我就放了你。”
他冷冷一哼，低沈著嗓音恨聲道：“我家少主他沒來，是我，要替少主為我家少夫人報仇。”
合歡，你沒來，可是出了什麽事？
眼一黯，我憂心不已，急怒交加，還摻雜了點後怕，一踮腳尖，揚起手重重拍了下他後腦勺，斥道：“笨蛋，傻乎乎一個人跑來做什麽，這個時候你該留在他身邊才是。要是你殺了我，或者我讓人殺了你，那該怎麽辦？”
說完，我一揮手，吩咐向影道：“帶走帶走，先帶回去再說。”
嗯，總能找到辦法讓他帶了我去找合歡，再不成留著他，等合歡來救亦是一樣，如此一來，我一定可以很快見到合歡了。
一番折騰，等我們重回到向老頭那時，天際已發白，整個院子裏依舊靜悄悄的，似還無人起。
雖然向影提議把他關進後院的柴房，但經我深思熟慮，決定還是將瑯塵帶進自己的房間，親自看守，哪怕不吃不睡，也得看緊他，是的，此時此刻，我不能冒險失去這個和合歡的唯一聯系。
梗著脖子，瑯塵死死抵著，像根木樁子似的杵在門前，一動不動的不肯就範，我哄他，踹他，拍他，到後頭幹脆擼了袖子，靠在他背後用力去頂：“呀，你，你倒是給我進去啊。”
“噗，宗，宗主，那個，還是讓我來吧。”向影腦袋一耷，悶聲偷笑道。
一抹汗，再一捶頭，我直怪自己又急又喜的犯了糊塗，剛略喘了口氣，想換她來，驀的只聽一聲厲喝，宛如平地一聲驚雷，剎時打破了四周的沈寂：“向，向十嵐，你在做什麽？！”
我一驚，忙擡眸望去，但見院子正中，衣衫齊整的向九離怒目圓睜，臉紅耳赤，一副恨鐵不成鋼的痛心疾首樣，而在他背後兩三步開外，更赫然醒目的立著一人。
上官連城！
冥冥中，就好似有前緣註定了，有這麽一種人每次總會和你在一個奇怪的場合下相遇，見面，重逢，一次又一次，我這十幾世活過來，上官連城是頭一個給我這種感覺的人。
第一次我或許是尷尬的，第二次我靠詐暈逃避了，而這第三次，我則選擇了大大方方，坦然面對。
挺直脊背，我自嘲的一笑，便從容的迎向他沈定炯澈的目光。
如果真要問自己為什麽，我想是因為我相信眼前的這個男人，是個坦坦蕩蕩的正人君子，而不是像其他那些小人，偽君子。他，應該是值得信任和尊重的。
只可惜我的這份從容還沒有維持多久，就被向九離的下一句話給徹底粉碎了：“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啊，十嵐你，你就這，這麽耐不住，居然一大清早就強搶了個男人回來，讓我的一張老臉，還有我們向家列祖列宗的臉面，往哪擺啊？”
強搶男人？瑯塵聞聲亦回轉頭來，與我還有向影三人面面相覷，接著幾乎是異口同聲的沖他喊道:“你想到哪去了？”
“宗主根本不是你想的那樣！”
“豈有此理，向老頭，你那臉愛往哪擺就往哪擺去！”
上官無念，雖然這裏是無水的胡思亂想，但冥冥中也喻示了某人將註定對無水徒留一世的想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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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逢後就刻意躲著我的阿紫，見狀，慢慢從門外挪進了屋子裏，不一會，又從桌子邊移到了床前，跪坐下來後，她一手撐著下巴，另一手不時去撓小石頭的癢癢，忽仰起頭望著我道：“十嵐姑娘，無念他很喜歡你呢。”
我笑著回視她調侃道：“怎麽，現在不怕我了？”說完，把嘴一撅繼續不饒道：“剛還躲著生怕我吃了你呢。”
阿紫俏臉一紅，身子下意識的往旁一傾，拉開了與我在不知不覺中靠近了的距離，吶吶道：“沒，只是軍師他說，他說，他說，呃。”
“他說讓你離我遠點，對嗎？”看她一副想說說不出的著急模樣，我更憋的難受，索性幫她說全了。
唉，這個阿紫，都出來混那麽久了，咋還是個老實頭，幸好她是留在了向老頭他們身邊，要是落在啥人販子手上，沒準被人賣了還要回謝人家呢。
“現在我已知軍師他定是誤會你了，十嵐姑娘，”她忙道：“一個這樣喜歡無念，而且無念也這麽喜歡的人，又怎麽會是心存惡意的壞人呢。”
我一怔，緩緩的垂下眼，任千百種滋味流轉過心頭，再擡起時，對上她柔暖的眸光，意味深長道：“如果向老，你的向軍師也能這麽想，就好了。”
對向老頭我暫時想不出啥招來，他對向十嵐的戒備，深的出乎我的意外，倘若此時換了是他見我和小石頭戲耍，怕只會給我多安上一條城府甚深，打主意都打到牙都沒出齊的孩子身上的罪名。
“噗~~~”晃神間，乍聽一聲“悶雷”響過，有力且響亮。
阿紫呆呆的看著我，我則擡頭看向向影，一驚過後，向影臉上立刻浮起尷尬的表情，忙沖我一擺手。
“咯咯咯咯。”
我們三人循聲齊刷刷向床上望去，就見小石頭揮著胖乎乎的小手，正把床拍的梆梆作響，小嘴咧笑的煞是得意，嘴邊的一灘口水更是越掛越長，就像在告訴我們他才是真正的始作俑者。
“噗嗤。”
“哈哈哈。”
“呵呵。”
我笑到肚子疼，邊揉肚子，邊眼淚汪汪的看著笑得綿軟無力的阿紫，還強自探身過去為他擦口水，道：“小，小，石頭，哎呀，你這臭，臭小子，哈哈哈哈。”
手一頓，阿紫猛的回轉頭，如夢初醒似的問道：“對了，十嵐姑娘，你是怎麽知道無念的小名叫小石頭的？”
聞言，向影亦將疑惑探詢的目光投向我。
緩緩收住笑，我故意一挑眉，裝出有些意外的樣子，回道：“我隨口給他起的，想不到他還真叫小石頭呀。”
“哦。”她不疑有他，轉而靜靜地凝視著小石頭，清麗秀雅的容顏上倏然輕滑過一抹回憶的笑容，連帶著聲音都有些縹緲空遠起來：“聽六爺說，小石頭這名是無水給起的，六爺還說，如果不是無水的話，小石頭他早就凍死在野外了。”
我靜靜的看著她，一時間，心絞的幾欲窒息，好半天方悠悠道：“那無念，可是取想念無水的意思嗎？”
她一楞，一扭頭，目光中充滿了欽佩之意：“十嵐姑娘你真聰明，無念就是這個意思，而且還是六爺給起的。”
嘿嘿，那是，我無水當然聰明了，不過聰明的我如果不問出後面一句話，就不會知道，什麽叫做聰明人也能把自己給氣死了。
“那無念姓啥？”我摸了摸小石頭的小腦袋，默默在心裏對他說道，小子，你瞧你都有了這麽個不錯的名了，要不你以後也別叫我娘了，無念這名兒聽起來就像是無水我的弟弟，嘿嘿。
“自是姓上官。因為六爺他已經認了無念作了義子呢。”阿紫笑盈盈答道。
啥？姓上官，為什麽姓上官，我瞬的瞪大了眼，差點跳將起來，上官無念，這，這意思連起來，不就成了上官想念無水了嗎，啊，這個混蛋上官，咋給小石頭取了個這麽可怕的名啊。
玩鬧了差不多快半宿，我們才各自回了房，輾轉反側，我卻是怎麽也無法入眠，索性還是穿好了衣，挑了盞燈籠，悄悄出了門。
身後尾隨的腳步依舊悄無聲息，我晃晃燈籠，看幽幽燈焰忽明忽滅，在水一色的青石板路上拉長拉短著我孤寂的身影。
“梆，梆，梆。”
不知走了多久，我驀的停下了腳步，一彎身揀起地上的一片枯葉，出神的看著這片金黃的扇葉爍爍於指間。
“宗主，小心！”忽向影發出一聲急喝，我一個回身，但見白光一現，迅雷不及掩耳，一如鬼魅般的身影轉瞬已然欺到了近前。
“當！”清響過後，便聽得劍嗡一聲的龍吟，那鋒寒逼人的劍尖恰好就停在了離我咽喉幾乎不到一寸間。
一咽口水，我定定註視著眼前這雙冰冷，殺氣凜然的黑瞳，陌生中透著種說不出的熟悉，禁不住一陣心神搖曳，一點點，慢慢移高燈籠，想看清他的面容：“你是誰？”
頓時，四周有如陷入死一般的沈寂中，連風聲也都像被凍結了住。
“馬上放下你手裏的劍，放下。”側立在他身後的向影，手腕一轉，將長劍微微往前一送，須臾間，劍刃刺破血肉的模糊聲響，竟讓我的心不由一顫，快舉上的手，驀的，又失了氣力的垂了下去。
“別傷他。”我的一聲阻令，讓他二人俱是一楞，他的雙眸閃過一絲驚異，但很快便恢覆如初。
一個撤劍回勢，他的身法如電，劍花翻卷處，寒光閃閃，蘊著排山倒海的氣勁，和向影那恍若輕雪流雲般的身影纏鬥在了一起。
向影是個深藏不露的高手，這點我早已猜到，料不到的是，相形之下，她都足以稱得上是個高高手了，莫怪乎禽獸竹能放心只讓她一人相隨。
輕巧的蕩開劍路，向影趁隙而上，招招淩厲無比，即便我不懂武功，也看得出她的人與劍渾然一體，無堅不摧。
此刻那劍就是她，她就是劍。
我倒退了幾步頂靠住面墻，時而貓下腰，時而踮起腳，提著燈籠左探右照。
這人絕不是合歡，合歡的氣息哪怕相隔甚遠，我也能感覺的出，可越看他的身形讓我越來越肯定，他定是與我相識卻不相熟之人，是誰？會是誰呢？
他們閃的極快，饒是我瞪得兩只眼珠子都快要掉出來，仍辨不太清，但見她已漸漸占上風，遂長吸口氣，朗聲令道：“向影，給我拿下他！”
我話音方落，他們二人一個錯身，齊齊騰躍起回刺向對方，忽他的身形不知何故微微偏了一偏，急撤不得之下，長劍驟劃出道光弧，竟脫手而去，下一刻，向影就已纖手輕揚，迅疾出掌連拍他身上數下。
待向影推搡了他一到了跟前，我已迫不及待的高高提起了燈籠，仔細瞧了又瞧，不禁倒抽口冷氣。
烏眉長目，他眉心若蹙，似凝結著揮之不去的淡淡陰郁，瞪視向我的眸光之中盡是怨恨與不屈，可不正是合歡身邊的瑯塵嗎。
我一怔，頓時大喜過望，一把拉住他，切切道：“你，你家少主他在哪，他也來了嗎，在哪？快告訴我。”
瑯塵把頭一擰，一聲也不吭。
“影，你是不是點了他的啞穴了啊？”我一皺眉，問向影道，換來她的一搖頭，急的聲音不覺一軟，幾近哀求道：“你告訴我他在哪，我就放了你。”
他冷冷一哼，低沈著嗓音恨聲道：“我家少主他沒來，是我，要替少主為我家少夫人報仇。”
合歡，你沒來，可是出了什麽事？
眼一黯，我憂心不已，急怒交加，還摻雜了點後怕，一踮腳尖，揚起手重重拍了下他後腦勺，斥道：“笨蛋，傻乎乎一個人跑來做什麽，這個時候你該留在他身邊才是。要是你殺了我，或者我讓人殺了你，那該怎麽辦？”
說完，我一揮手，吩咐向影道：“帶走帶走，先帶回去再說。”
嗯，總能找到辦法讓他帶了我去找合歡，再不成留著他，等合歡來救亦是一樣，如此一來，我一定可以很快見到合歡了。
一番折騰，等我們重回到向老頭那時，天際已發白，整個院子裏依舊靜悄悄的，似還無人起。
雖然向影提議把他關進後院的柴房，但經我深思熟慮，決定還是將瑯塵帶進自己的房間，親自看守，哪怕不吃不睡，也得看緊他，是的，此時此刻，我不能冒險失去這個和合歡的唯一聯系。
梗著脖子，瑯塵死死抵著，像根木樁子似的杵在門前，一動不動的不肯就範，我哄他，踹他，拍他，到後頭幹脆擼了袖子，靠在他背後用力去頂：“呀，你，你倒是給我進去啊。”
“噗，宗，宗主，那個，還是讓我來吧。”向影腦袋一耷，悶聲偷笑道。
一抹汗，再一捶頭，我直怪自己又急又喜的犯了糊塗，剛略喘了口氣，想換她來，驀的只聽一聲厲喝，宛如平地一聲驚雷，剎時打破了四周的沈寂：“向，向十嵐，你在做什麽？！”
我一驚，忙擡眸望去，但見院子正中，衣衫齊整的向九離怒目圓睜，臉紅耳赤，一副恨鐵不成鋼的痛心疾首樣，而在他背後兩三步開外，更赫然醒目的立著一人。
上官連城！
冥冥中，就好似有前緣註定了，有這麽一種人每次總會和你在一個奇怪的場合下相遇，見面，重逢，一次又一次，我這十幾世活過來，上官連城是頭一個給我這種感覺的人。
第一次我或許是尷尬的，第二次我靠詐暈逃避了，而這第三次，我則選擇了大大方方，坦然面對。
挺直脊背，我自嘲的一笑，便從容的迎向他沈定炯澈的目光。
如果真要問自己為什麽，我想是因為我相信眼前的這個男人，是個坦坦蕩蕩的正人君子，而不是像其他那些小人，偽君子。他，應該是值得信任和尊重的。
只可惜我的這份從容還沒有維持多久，就被向九離的下一句話給徹底粉碎了：“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啊，十嵐你，你就這，這麽耐不住，居然一大清早就強搶了個男人回來，讓我的一張老臉，還有我們向家列祖列宗的臉面，往哪擺啊？”
強搶男人？瑯塵聞聲亦回轉頭來，與我還有向影三人面面相覷，接著幾乎是異口同聲的沖他喊道:“你想到哪去了？”
“宗主根本不是你想的那樣！”
“豈有此理，向老頭，你那臉愛往哪擺就往哪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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