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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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十嵐。你在害怕？”
是的，竹輕寒，我在害怕，害怕不是向十嵐成了無水，而是無水在一點點變成了向十嵐，更害怕有一天，當我再次站在了合歡面前，他卻再也不願認出我。
鼻子一陣發酸，我一點點抱住了自己，似自言自語又似向他求取答案：“向十嵐是個什麽樣的人？”
“她是個無論在任何時候都保持著驕傲的女人，”他輕聲答著，輕輕攬住我，慢慢讓我靠向了他的肩頭，就像是想要一力承擔下我此時所有的哀痛。
喉頭一緊，我深吸了口氣將眼中淚意逼退，默然無言的聽他道：“你曾說過，我們都是同一類人，明明都是那麽憎恨這個塵世，卻偏偏必須堅定的活下去，明明都這般厭棄自己，可仍然渴望有人能夠愛自己。”
我靠著自己的仇人，心潮起伏，我深了他是對著向十嵐傾吐衷腸，但還是卑鄙的想從他的口中多聽些十嵐的過去。
“所以，十嵐，只要能讓自己覺得快樂一些，就像從前那樣吧，想做什麽就做什麽，沒有關系。”他的聲音越來越輕，隱隱透著難以言喻的悲涼和無力。
我確信，如果天下間有一個人能讓他收起冷酷，並為之付出一切，那這個人就只有向十嵐。
我也確信，如果這一刻我的手中還握著另枝頭釵，無疑最好的時機，已被我在不該有的動容中錯過了。
真的能如他所言的想做什麽就做什麽嗎，這種懷疑很快便煙消雲散而去。
當烏術糾集的大軍在堰州城外不到十裏處安營紮寨，向影正孤身一人推著我，在城門守軍驚訝的註視下，走進了堰州城。
隨著車輪骨碌碌的轉動，街道兩旁紛紛投來各種目光，我慢慢沈下眸，腦海中浮現出那一天那一刻那一張在銀杏樹下暢然大笑的面龐。
合歡，你在哪，你可知我又回到了這裏，這個你我再次重逢的地方。
“死男人，看你都幹了什麽好事，給我滾出去！”
一聲突如其來的厲喝打斷了我的萬千思緒，一扭頭，但見左邊一家小酒館前，一個嬌俏女子正橫眉怒目，高舉雞毛撣子追打著一個抱頭鼠竄的男子，男子邊轉著圈，邊哀哀求饒：“娘子，娘子啊，手下留情。”
呵呵，好熟悉的臉孔，等等，這不就是當初我以二兩銀子把上官連城賣給她的那酒館老板娘嗎，想象著把那男子換成是上官連城的場景，我心情不由大好，更忍不住輕笑出聲。
“賣包子嘍，熱乎乎剛出爐的包子，兩文錢一個，四文錢三個哦。”
包子，我一個激靈，忙循聲覓去，就見前方蒸屜掀開，騰起的霧氣中，立著道模糊瘦長的身影。
一撐椅把，在向影的一聲驚呼中，我站了起身，推開她趕忙來扶的手，一點點，一點點挪開了腳步。
“啊，姑娘，想買包子嗎？有素的，還有葷的，還有豆沙餡的。”
我怔怔看著眼前男子陌生的面容，霎時，一種無可名狀的失落和惆悵於心際彌漫開來，待他又連問了好幾遍後，我才在驀然間回過了神，一彎唇，朗聲道：“老板，給我兩個素包子。”
他一楞，失了魂般的拿著兩熱包子，也渾然不覺燙手。
摸了摸懷裏，又摸摸了腰間，我一撓頭，想也不想，隨手就褪下腕間帶著的一個玉鐲，往攤子上一擱，然後幾乎是半搶似的從他手裏奪過那兩包子，轉身便走。
“哎，姑娘，那兩包子不值那麽多啊。”
充耳不聞，我大咬了一口包子，細細一嚼，便幸福的瞇起了眼，呵呵，居然和合歡做的一樣，是白菜餡的，噴噴香，但還是比不上他做的好吃。
一路上人來人往，熙熙攘攘，每家店鋪內都是人頭竄動，每個人臉上都洋溢著簡單的歡樂和滿足，相比之前，就像是到了另一處地方。
迎面，一頭紮總角的女孩專心的啃著串糖葫蘆，吃的滿嘴糖渣，而牽著她手的一白玉少年，滿目笑意，另只手中幫拿著一個五顏六色的風車。
駐下腳步，我羨慕的看著他們從自己身邊走過，目光不禁隨移著，直到他們的身影消失在茫茫人海中，一低頭，這才發現手裏吃剩的包子不知何時已經涼透了。
微微一笑，我繼續咬著包子往前行，而向影也繼續如影隨形的，在後尾隨著。
“咯咯咯咯。”風中吹飄來銀鈴般的笑聲，仿若天籟。
很快，視線中，一個小小的身子，扭晃著從轉角處奔跑而出。
驀的他停在了我的幾步開外，微仰起小腦袋，小臉撲紅，瞪著一雙晶亮頑皮的大眼睛，遲疑懵懂的打量著我。
是你，我徹底驚呆在那，難以置信的回望著他，半晌，喜極欲泣的顫聲喚道：“小，石頭。”
“咯咯咯咯。”小石頭一咧嘴，露出兩小白牙，隨即搶在我前頭，張開雙臂搖搖晃晃的撲了過來，一把摟抱住我的腿，一昂小頭顱：“娘，娘娘。”
你也是妖怪嗎，我和你分開也不過三個月左右，感覺那麽一會工夫，就長這麽大了，會走還會跑了，我彎下腰，既愧疚又欣慰的摸著他的頭，對上他那澄澈無邪的眼眸，喃喃的還是無法相信的問道:“你真能認出我是誰嗎，小石頭。”
“宗主。”向影一個上前，想為我抱開小石頭。
就在這時，忽聽一聲女子嬌柔又焦急的呼喊遠遠傳來：“無念，你又跑哪去了？”
向影一震，手不禁一停，與我一起擡眸看去，急急間那轉角處旋出一道纖細的身影，左顧右盼之下，烏發長垂，粉衣皎然。
阿紫，我又是一呆，恍然的看著下一刻她的眼光一轉，如釋重負的一拍心口，便朝著我們奔來。
“對不起，兩位姑娘。”到了跟前，阿紫長松了口氣，忙向我倆道了聲歉，就伸出手來拉小石頭，嘟起嘴故作氣惱道：“無念，再有下次趁我不註意開溜亂跑的話，姨娘可真要罰你了。”
“阿，阿紫。”我心一酸，眼角竟有些微微濕潤起來，不由自主的喚出聲道，當下打斷了向影的回話：“嗯，你快帶這孩子……走吧。”
一驚，阿紫困惑的扇了扇長睫，遲疑的問道：“這位姑娘，你是在叫我嗎？”
“娘，娘。”被她拽離我的小石頭含著手指，傾身使著小蠻力要掙脫她的抱縛，重撲向我。
我含笑帶淚的重重點了點頭，一展雙臂，不管不顧其他，將她連同小石頭一起擁在懷中，仰天長籲出一口氣，感激道：“能見到你們真好，阿紫。”
趁勢，小石頭一把死死抱住我的脖頸，口水亂飛一氣，“咯咯咯咯。”
“姑娘！？”
“宗主！”
“紫丫頭啊，找到小石頭這娃了嗎？”
突如其來的嗓音在見到我的一刻戛然而止，不遠處，向九離佝僂的身子瞬然站直了，迎上我含笑的目光，整個人更是驚訝到幾乎僵硬，好半天，喉嚨發出幾聲咕嚕咕嚕的怪響：“十，嵐，十嵐，宗，宗主。”
“想不到你真的醒了。”說這話的時候，向九離面上並無半點喜色，相反，他眉頭緊鎖，毫不掩飾的掛著厭惡的神情，與以往對無水和藹可親的時候簡直判若兩人，
他們住在一處民宅內，不大但卻收拾的很整潔，我原以為作為勝方，他們該是住在堰州侯的舊邸才對。
他們終究是不同的，我轉著眼珠，好奇的打量著屋子裏的一桌一椅，點點頭應了聲：“唔。”
端著水，阿紫匆匆而入，面色覆雜的看了我幾眼，將杯子往我面前的桌上一放，就逃也似的忙離去了。
“哎。”一抓落了空，我雙手轉而托腮，連聲直嘆氣：“唉，唉。”
向九離胡子一吹，嘴邊的兩縷長胡立刻就像兩朵白雲一樣飄伸了出去：“唉什麽唉，你跑來就是找我嘆氣的嗎，存心來氣我的吧，怎麽也該是我沖你嘆氣才對，向十嵐。”
向老頭也是十嵐的長輩，可他對待十嵐的態度，怎麽和向九合她們差的這麽遠，我不解的看著他，道：“你不喜歡我？哦，不，是向十嵐。”
“我該喜歡嗎？喜歡一個自私又無情的女人，而且這個女人還是我的親侄女，”他索性拉下了臉，冷冷道：“我不知道你打什麽鬼主意，不過你這人向來心眼就不少，如果是為了堰州而來，那我鄭重奉勸你，滾回安陽繼續做你的太平宗主去，別再造孽了。”
我一喜，馬上來了精神，湊過身子追問道：“和我說說吧，向十嵐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
他往邊上一挪，譏諷道：“她是怎樣的人，你不是該比我更清楚嗎，和著睡了十三年，你把腦子都睡傻了，喜歡上了被我指著鼻子痛罵一頓的滋味，才特地跑來的？”
“唉。”我坐正回了身子，斜睨了眼立在一旁的向影，湊巧的是她也在看我，一對上視線，都不約而同的別開了去。
真要命，我打算不再追問下去，轉沖他甜甜一笑，招招手，示意他把腦袋湊過來。
“幹什麽？”他梗著脖子，擺出一副不肯就範的架勢。
倔老頭一個，我瞬斂了笑，虛張聲勢的一哼道：“哪怕你再不喜歡我，好歹我也是向家的宗主，你也姓向不是？”
向九離回應的一哼，雙手抱於胸前，無奈之下，我唯有探過去湊到他的耳邊道：“我想你幫我找一個人。”
“找人？！找誰？”他故意亮開嗓門，驚的我趕忙拿手捂住他的嘴，小聲的威脅道：“信不信我現在就拿把刀砍了你，向老頭。”
他猶豫了片刻，微一點頭算是認了，等我一把手移開，大喘了口氣，沈聲道：“你要找誰？”
“合，呃，白眠風。”我拿眼角餘光掃了掃向影，認真道。
“不行！”他兩眼一瞪，再次把胡子一吹，回絕道：“他不行。”
聞言，我不由怔在那，顧不得有向影在旁，大失所望道：“為什麽？”
向九離端起茶水，淺抿了一口，氣定神閑的一撚胡須，一擡眼冷覷著我，目光越發冷硬和不信任：“我以為你醒了或許會有所收斂，想不到原來只有變本加厲，你們兩家的種種，我再也不會插手，你想找他，自己派人去找，向家的眼線遍布天下，何須大費周折找我幫忙，你素來詭計多端，這次肯定也不例外，我可不會再中你的計了。”
說完，一摸肚皮，揚聲道：“嗯，肚子餓了，紫丫頭啊，晚飯可做好了？”
好一會，看了看無動於衷，白眼亂翻的我，他索性直接下了逐客令：“你還賴著做什麽，這飯可沒做你的那份。”
想趕我走，嘿嘿，可沒那麽容易，他如此排斥幫助向十嵐，那無水呢，他該會相助吧，等等，還不到直言相告的時候，仍要忌憚防備著竹輕寒些，他肯讓向影只身一人帶著我東跑西跑，當中一定存了蹊蹺。
心一定，我一聳肩，擺擺手道：“你放心，我們倆都吃的不多。”
向影亦很識趣的一拱手道：“向影不吃也沒關系。但請別讓宗主餓著了。”
“你！”向九離顫手指著我：“你別告訴我，你要賴在這裏啊。”
我一本正經的朝他點了點頭，然後一咧嘴，笑的甚是得意開懷。
哼哼，我就賴定這了，誰讓這裏有你，有阿紫，還有小石頭，此刻，天下間還有什麽地方，有什麽人會比這裏，更能讓我覺得安心和溫暖。
合歡，現在，餘下的，就是找到你了。不知為何，我總有種預感，或許有一天，你也會來到這裏，來到這個我們曾經再次相遇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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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嵐。你在害怕？”
是的，竹輕寒，我在害怕，害怕不是向十嵐成了無水，而是無水在一點點變成了向十嵐，更害怕有一天，當我再次站在了合歡面前，他卻再也不願認出我。
鼻子一陣發酸，我一點點抱住了自己，似自言自語又似向他求取答案：“向十嵐是個什麽樣的人？”
“她是個無論在任何時候都保持著驕傲的女人，”他輕聲答著，輕輕攬住我，慢慢讓我靠向了他的肩頭，就像是想要一力承擔下我此時所有的哀痛。
喉頭一緊，我深吸了口氣將眼中淚意逼退，默然無言的聽他道：“你曾說過，我們都是同一類人，明明都是那麽憎恨這個塵世，卻偏偏必須堅定的活下去，明明都這般厭棄自己，可仍然渴望有人能夠愛自己。”
我靠著自己的仇人，心潮起伏，我深了他是對著向十嵐傾吐衷腸，但還是卑鄙的想從他的口中多聽些十嵐的過去。
“所以，十嵐，只要能讓自己覺得快樂一些，就像從前那樣吧，想做什麽就做什麽，沒有關系。”他的聲音越來越輕，隱隱透著難以言喻的悲涼和無力。
我確信，如果天下間有一個人能讓他收起冷酷，並為之付出一切，那這個人就只有向十嵐。
我也確信，如果這一刻我的手中還握著另枝頭釵，無疑最好的時機，已被我在不該有的動容中錯過了。
真的能如他所言的想做什麽就做什麽嗎，這種懷疑很快便煙消雲散而去。
當烏術糾集的大軍在堰州城外不到十裏處安營紮寨，向影正孤身一人推著我，在城門守軍驚訝的註視下，走進了堰州城。
隨著車輪骨碌碌的轉動，街道兩旁紛紛投來各種目光，我慢慢沈下眸，腦海中浮現出那一天那一刻那一張在銀杏樹下暢然大笑的面龐。
合歡，你在哪，你可知我又回到了這裏，這個你我再次重逢的地方。
“死男人，看你都幹了什麽好事，給我滾出去！”
一聲突如其來的厲喝打斷了我的萬千思緒，一扭頭，但見左邊一家小酒館前，一個嬌俏女子正橫眉怒目，高舉雞毛撣子追打著一個抱頭鼠竄的男子，男子邊轉著圈，邊哀哀求饒：“娘子，娘子啊，手下留情。”
呵呵，好熟悉的臉孔，等等，這不就是當初我以二兩銀子把上官連城賣給她的那酒館老板娘嗎，想象著把那男子換成是上官連城的場景，我心情不由大好，更忍不住輕笑出聲。
“賣包子嘍，熱乎乎剛出爐的包子，兩文錢一個，四文錢三個哦。”
包子，我一個激靈，忙循聲覓去，就見前方蒸屜掀開，騰起的霧氣中，立著道模糊瘦長的身影。
一撐椅把，在向影的一聲驚呼中，我站了起身，推開她趕忙來扶的手，一點點，一點點挪開了腳步。
“啊，姑娘，想買包子嗎？有素的，還有葷的，還有豆沙餡的。”
我怔怔看著眼前男子陌生的面容，霎時，一種無可名狀的失落和惆悵於心際彌漫開來，待他又連問了好幾遍後，我才在驀然間回過了神，一彎唇，朗聲道：“老板，給我兩個素包子。”
他一楞，失了魂般的拿著兩熱包子，也渾然不覺燙手。
摸了摸懷裏，又摸摸了腰間，我一撓頭，想也不想，隨手就褪下腕間帶著的一個玉鐲，往攤子上一擱，然後幾乎是半搶似的從他手裏奪過那兩包子，轉身便走。
“哎，姑娘，那兩包子不值那麽多啊。”
充耳不聞，我大咬了一口包子，細細一嚼，便幸福的瞇起了眼，呵呵，居然和合歡做的一樣，是白菜餡的，噴噴香，但還是比不上他做的好吃。
一路上人來人往，熙熙攘攘，每家店鋪內都是人頭竄動，每個人臉上都洋溢著簡單的歡樂和滿足，相比之前，就像是到了另一處地方。
迎面，一頭紮總角的女孩專心的啃著串糖葫蘆，吃的滿嘴糖渣，而牽著她手的一白玉少年，滿目笑意，另只手中幫拿著一個五顏六色的風車。
駐下腳步，我羨慕的看著他們從自己身邊走過，目光不禁隨移著，直到他們的身影消失在茫茫人海中，一低頭，這才發現手裏吃剩的包子不知何時已經涼透了。
微微一笑，我繼續咬著包子往前行，而向影也繼續如影隨形的，在後尾隨著。
“咯咯咯咯。”風中吹飄來銀鈴般的笑聲，仿若天籟。
很快，視線中，一個小小的身子，扭晃著從轉角處奔跑而出。
驀的他停在了我的幾步開外，微仰起小腦袋，小臉撲紅，瞪著一雙晶亮頑皮的大眼睛，遲疑懵懂的打量著我。
是你，我徹底驚呆在那，難以置信的回望著他，半晌，喜極欲泣的顫聲喚道：“小，石頭。”
“咯咯咯咯。”小石頭一咧嘴，露出兩小白牙，隨即搶在我前頭，張開雙臂搖搖晃晃的撲了過來，一把摟抱住我的腿，一昂小頭顱：“娘，娘娘。”
你也是妖怪嗎，我和你分開也不過三個月左右，感覺那麽一會工夫，就長這麽大了，會走還會跑了，我彎下腰，既愧疚又欣慰的摸著他的頭，對上他那澄澈無邪的眼眸，喃喃的還是無法相信的問道:“你真能認出我是誰嗎，小石頭。”
“宗主。”向影一個上前，想為我抱開小石頭。
就在這時，忽聽一聲女子嬌柔又焦急的呼喊遠遠傳來：“無念，你又跑哪去了？”
向影一震，手不禁一停，與我一起擡眸看去，急急間那轉角處旋出一道纖細的身影，左顧右盼之下，烏發長垂，粉衣皎然。
阿紫，我又是一呆，恍然的看著下一刻她的眼光一轉，如釋重負的一拍心口，便朝著我們奔來。
“對不起，兩位姑娘。”到了跟前，阿紫長松了口氣，忙向我倆道了聲歉，就伸出手來拉小石頭，嘟起嘴故作氣惱道：“無念，再有下次趁我不註意開溜亂跑的話，姨娘可真要罰你了。”
“阿，阿紫。”我心一酸，眼角竟有些微微濕潤起來，不由自主的喚出聲道，當下打斷了向影的回話：“嗯，你快帶這孩子……走吧。”
一驚，阿紫困惑的扇了扇長睫，遲疑的問道：“這位姑娘，你是在叫我嗎？”
“娘，娘。”被她拽離我的小石頭含著手指，傾身使著小蠻力要掙脫她的抱縛，重撲向我。
我含笑帶淚的重重點了點頭，一展雙臂，不管不顧其他，將她連同小石頭一起擁在懷中，仰天長籲出一口氣，感激道：“能見到你們真好，阿紫。”
趁勢，小石頭一把死死抱住我的脖頸，口水亂飛一氣，“咯咯咯咯。”
“姑娘！？”
“宗主！”
“紫丫頭啊，找到小石頭這娃了嗎？”
突如其來的嗓音在見到我的一刻戛然而止，不遠處，向九離佝僂的身子瞬然站直了，迎上我含笑的目光，整個人更是驚訝到幾乎僵硬，好半天，喉嚨發出幾聲咕嚕咕嚕的怪響：“十，嵐，十嵐，宗，宗主。”
“想不到你真的醒了。”說這話的時候，向九離面上並無半點喜色，相反，他眉頭緊鎖，毫不掩飾的掛著厭惡的神情，與以往對無水和藹可親的時候簡直判若兩人，
他們住在一處民宅內，不大但卻收拾的很整潔，我原以為作為勝方，他們該是住在堰州侯的舊邸才對。
他們終究是不同的，我轉著眼珠，好奇的打量著屋子裏的一桌一椅，點點頭應了聲：“唔。”
端著水，阿紫匆匆而入，面色覆雜的看了我幾眼，將杯子往我面前的桌上一放，就逃也似的忙離去了。
“哎。”一抓落了空，我雙手轉而托腮，連聲直嘆氣：“唉，唉。”
向九離胡子一吹，嘴邊的兩縷長胡立刻就像兩朵白雲一樣飄伸了出去：“唉什麽唉，你跑來就是找我嘆氣的嗎，存心來氣我的吧，怎麽也該是我沖你嘆氣才對，向十嵐。”
向老頭也是十嵐的長輩，可他對待十嵐的態度，怎麽和向九合她們差的這麽遠，我不解的看著他，道：“你不喜歡我？哦，不，是向十嵐。”
“我該喜歡嗎？喜歡一個自私又無情的女人，而且這個女人還是我的親侄女，”他索性拉下了臉，冷冷道：“我不知道你打什麽鬼主意，不過你這人向來心眼就不少，如果是為了堰州而來，那我鄭重奉勸你，滾回安陽繼續做你的太平宗主去，別再造孽了。”
我一喜，馬上來了精神，湊過身子追問道：“和我說說吧，向十嵐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
他往邊上一挪，譏諷道：“她是怎樣的人，你不是該比我更清楚嗎，和著睡了十三年，你把腦子都睡傻了，喜歡上了被我指著鼻子痛罵一頓的滋味，才特地跑來的？”
“唉。”我坐正回了身子，斜睨了眼立在一旁的向影，湊巧的是她也在看我，一對上視線，都不約而同的別開了去。
真要命，我打算不再追問下去，轉沖他甜甜一笑，招招手，示意他把腦袋湊過來。
“幹什麽？”他梗著脖子，擺出一副不肯就範的架勢。
倔老頭一個，我瞬斂了笑，虛張聲勢的一哼道：“哪怕你再不喜歡我，好歹我也是向家的宗主，你也姓向不是？”
向九離回應的一哼，雙手抱於胸前，無奈之下，我唯有探過去湊到他的耳邊道：“我想你幫我找一個人。”
“找人？！找誰？”他故意亮開嗓門，驚的我趕忙拿手捂住他的嘴，小聲的威脅道：“信不信我現在就拿把刀砍了你，向老頭。”
他猶豫了片刻，微一點頭算是認了，等我一把手移開，大喘了口氣，沈聲道：“你要找誰？”
“合，呃，白眠風。”我拿眼角餘光掃了掃向影，認真道。
“不行！”他兩眼一瞪，再次把胡子一吹，回絕道：“他不行。”
聞言，我不由怔在那，顧不得有向影在旁，大失所望道：“為什麽？”
向九離端起茶水，淺抿了一口，氣定神閑的一撚胡須，一擡眼冷覷著我，目光越發冷硬和不信任：“我以為你醒了或許會有所收斂，想不到原來只有變本加厲，你們兩家的種種，我再也不會插手，你想找他，自己派人去找，向家的眼線遍布天下，何須大費周折找我幫忙，你素來詭計多端，這次肯定也不例外，我可不會再中你的計了。”
說完，一摸肚皮，揚聲道：“嗯，肚子餓了，紫丫頭啊，晚飯可做好了？”
好一會，看了看無動於衷，白眼亂翻的我，他索性直接下了逐客令：“你還賴著做什麽，這飯可沒做你的那份。”
想趕我走，嘿嘿，可沒那麽容易，他如此排斥幫助向十嵐，那無水呢，他該會相助吧，等等，還不到直言相告的時候，仍要忌憚防備著竹輕寒些，他肯讓向影只身一人帶著我東跑西跑，當中一定存了蹊蹺。
心一定，我一聳肩，擺擺手道：“你放心，我們倆都吃的不多。”
向影亦很識趣的一拱手道：“向影不吃也沒關系。但請別讓宗主餓著了。”
“你！”向九離顫手指著我：“你別告訴我，你要賴在這裏啊。”
我一本正經的朝他點了點頭，然後一咧嘴，笑的甚是得意開懷。
哼哼，我就賴定這了，誰讓這裏有你，有阿紫，還有小石頭，此刻，天下間還有什麽地方，有什麽人會比這裏，更能讓我覺得安心和溫暖。
合歡，現在，餘下的，就是找到你了。不知為何，我總有種預感，或許有一天，你也會來到這裏，來到這個我們曾經再次相遇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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