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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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激瀑直下，浮玉飛花，分匯成潺潺溪流，淙淙清泉，水底卵石鋪陳，光影斑駁，黃裳垂髻，我赤著足在溪流間的幾塊大青石上，追逐著躍水出嬉的魚兒，蹦來跳去。
“你打算玩到何時？無水。”溪邊一站了許久的錦衣紅虬男子終忍不住出聲道。
跳到最大的一塊青石上站定，我長長的伸了個腰，歪頭問道：“你在和我說話？”
紅虬男子一頷首，微瞇起眼道：“你知自己叫什麽嗎？”
毫不客氣的送給他個大白眼，我回道：“當然知道，我叫無水。”見他欣慰的又一點頭，不禁拍著手，邊跳邊笑道：“哈哈哈，你剛才不是這麽叫我的嗎？”
一怔，他面露尷尬，紅虬亂抖後頹然無力道：“看來是你落水的時候傷了神智了。”
“落水？”我撓撓頭，聽不懂他到底在說什麽，猛想起了約定，三蹦兩跳到了溪邊的草地上，穿上繡鞋，扭身欲跑。
他一個閃身，擋在我面前，道：“你要去哪？”
“我，我要去找我娘。”我急急道：“我娘找不到我，會生氣，會著急的。”
紅虬男子嘆息一聲，目露憫側之色，道：“你沒有娘，無水，這一世，你沒有娘親。”
我一驚，連退了兩步，振振有詞的反駁道：“我娘叫阿花，就住在王員外家的後院裏。”說完，我扯出掛在脖頸上的鈴鐺，給他看，道：“你瞧，這個樣子的鈴鐺我娘也有一個，你瞧。”
“癡兒，這不是你的上上世，而是你的今世。”他拉過我的手道。
我仰起頭，像一個懵懂的孩子望著他，迷惘問道：“那我娘呢？”
“她輪回轉世去了，和你一樣，”紅虬男子眸色沈沈，想了想，緩緩道：“她最後想對你說的話，就是那一世，她能有你做女兒，已心滿意足，所以她願意用再在畜牲道輪回十世的因，來結你再世為人的果。”
我怔怔註視著他的雙眼，全然未聽到他在說什麽，他的眼好似個深不見底的黑淵，忽的，恐懼，傷痛，悲哀，絕望，黑壓壓的呼嘯著，騰撲而來。
猛的醒悟，他臉色微變，飛快的用手擋住我的眼，連道：“別看，別再看了。”
待聽得我氣息平覆下來，他才一點點撤去手，道：“我帶你去個地方，隨我來。”
去哪，為什麽要去，存著疑惑，我亦步亦趨，緊跟著他。
走過蜿蜒山路，走過熱鬧集市，又沿著一溜高墻紅瓦一直走，直走到他停住了腳步，我也停了下，擡頭緊盯著朱門上高懸著的碩大門匾，不由望而生畏，怯怯道：“這是哪？”
他深看了我一眼，平和的回答中隱隱透著股暗示的意味：“定國白家。”
“定國白家。”我喃喃重覆著，回神際人已是立在了一處華廊間，未幾便被一個梳髻素服的女子迎面穿身而過，不禁訝然驚詫的按了按胸，又前後左右摸了遍。
紅虬男子搖搖頭，索性拉住了欲尾隨那女子而去的我，繼續向前走：“定國白家，與安陽向府，皆是歷百年而不衰的世襲閥門，隨著夜氏一族一次次的拉攏分封和幾代的苦心經營，時至今日，這兩大族已如磐石般不可撼動，可到了這一世，繁華富貴依舊，甚至更盛，卻瓜疊綿延不覆，子嗣單薄的只剩獨枝單脈。”
我又撩了把這香木寬廊垂著的輕紗薄幛，貪戀指尖滑過的柔軟，聽的越發無趣，忍不住抱怨道：“你好啰嗦，這些與我何幹？”
他回頭瞥了我眼，轉瞬間，物移人非，低眸處，就見一裸身男童赤條條濕漉漉的躺在床榻上，雙眼緊閉，似已無氣息。
粗粗一瞥，我頓時臉一熱，側頭就罵道：“你個淫棍！”
不料，四周全然不見他的蹤影。
跑的真快，我一撇嘴，就聽背後屋門一響，門開處傳來一個異樣熟悉的嗓音：“姨娘，快把熱水端進來。”
長眉修目，來人是個十七八歲的俊朗男子，面露焦色，身上所穿的衣物皆濕，發梢還滴著水珠，整個人就像是剛從水裏撈出般。
他大步流星，立時便竄到了床前。
“哎，我認得你麽，不不，你識得我嗎？”我湊近了，眨著眼問他道。
他充耳不聞，顧自從一老婆子手裏接過擰幹的熱巾，彎下腰，飛快的替那男童擦拭身軀。
“他已經死了。你瞧，他連氣都沒了。”我固執的想與他攀談，阻道，卻驚見那男童長睫微顫，呼吸間吐納有致，只是緩慢的，讓人無法察覺。
這張臉，為什麽同樣如此熟悉，熟悉的就好像面對了幾生幾世，我蹲下身，趴伏在床沿，失神的註視著他細長的眉，挺直的鼻，和小小的唇。
“凜兒，為何眠雨宗主要一而再，再而三的致小少主於死地，他們，他們是親姐弟啊。”老婆子沙啞的聲音強抑著悲憤。
俊朗男子抿唇不語，擦拭完，拉曳上被為男童蓋好，單手輕按了片刻，輕聲道：“這回多虧了姨娘你按我說的，把我給你的閉氣法念給少主聽，否則，即便我及時趕到，後果也是不堪設想。而主人家的有些事，是你我這種下人難以明了的。”
老婆子重重嘆了口氣，道：“若非他們欺我這灑掃書庫數十載的老婆子不識字，也不會讓我留下照料小少主。可，凜兒，為何你不教少主學些防身的功夫，而只讓我口述些書典。”
男子一擰眉，緩緩直起身，毫不猶豫道：“不，不能犯這個險，若讓小宗主發現，你我沒了命不緊要，可小少主，他必須活下去。”
“難道白家也要學向家那樣，無論嫡子，嫡女，都只能留一個，如真要這般，那拼了我老婆子的這條賤命，也要保住眠風少主，凜兒，你放心，姨娘會將所有印刻在腦中的書典，字字句句，盡數覆述予他。”
眠風，眠風，原來你叫眠風，我啃了啃手指，一咬唇，伸手摸向他的小臉頰，就在觸到的剎那間，電光火石般，登時一片心明透徹。
呵，是你，無論是眠風，還是合歡，都是你，只是你。
雙眼陡然模糊了，我微仰擡起頭，望向這眉頭不展，滿目憂沈的男子，哽咽著喚他道：“紅鼻子大叔。”
“活著，一定要活下去，不要害怕，哪怕再難，都要咬緊牙關活下去。”蒼凜的唇無聲的一動一闔，似在說給他聽，又在說給我聽。
說完，他領了老婆子轉身離去。
似有感知，眼瞬的張開了來，小合歡噌的一把坐起，眸光沈靜而幽深，緩緩朝向兩人離去的背影久久的，深深的施了一躬。
我瞪大了眼，楞楞的，驚愕莫名的看著一個熟悉也陌生的他。
合歡，原來，原來那時還如此小的你，就已然知曉自己置身在一個怎樣殘酷的現實中，而就是如此小的你，卻有著超越常人的早慧和耐力。
老天爺，究竟合歡他做錯了什麽，你要這樣待他。
一想到這些，心頭翻湧而上的痛楚，清晰無比，難以言喻，痛得讓我幾乎窒息，淚水終忍不住從眼角滑落。
“忍常人所不能忍，必將得他人所無法得，無水。”糊塗判官驀的出聲道。
我拿手背一抹淚，又憐惜的一摸小合歡的頭顱，迅疾站了起身，背對那立在自己身後的判官，明明白白，一字一頓的道出自己的決心：“你，帶我來，無非是想堅定我的決心，是的，我選擇，活下去，無論付出任何代價。”
靜默了好一會，他才悠悠道：“好，那記得，你還有三日時光，三日後，本君會來接你。”
什麽，三天後來接我，等等，你把話說清楚。
心一急，我忙回身，去拽他，想不到，一下拽了個空。
我說，什麽東西壓的我喘不過氣來啊，壓的我骨頭都快斷了，還有，還有一股滾熱的液體灼燙著我的後背。
“無水，無水，你會沒事的，沒事的，無水。”
“合~~歡。”我勉力撐開眼，艱澀的囈語道。
壓著的東西猛移開了去，我松了口氣，茫然的，努力的找回了些許神智，朝著臉色蒼白，如釋重負的合歡，虛弱地扯動嘴角笑了笑，道：“合歡，你又哭又笑的樣子好難看。”
“無水，你知道麽，你當真嚇壞了我。”他兩手緊抓著我的肩，無意識的，手指用力的幾乎陷到了我的肉裏。
“沒事了，沒事了。”我擡手想去擁他，可馬上就怔住了，緩緩低下眼，將目光移到自己的胸前，迅疾發出一聲前所未有，驚恐的尖叫：“啊！！！”
空的，居然什麽也沒穿那，雖然下身蓋著被子，但不用看，也能感覺出同樣是赤條條，光不溜丟。
“出什麽事了？少主，小姐！”
不知是哪個不要命的在門外發出一聲高喊，緊接著門嘩啦被拉開了來，片刻間窄小的屋子裏湧進一群人，個個神情緊張非常，待一瞧之下，又一個個齊刷刷瞪大著眼，僵立在那。
我雙手交叉捂住胸，氣得全身發抖，沖他們暴喝道：“都給我滾出去！色狼，淫棍！”
合歡眼疾手快，噌的扯高了被子，邊包緊了我，邊按捺不住滿腔的怒意斥道：“快出去，你們，誰讓你們進來的，我數三下，還沒出去的，一律自挖眼珠。”
“你也一樣，給我滾出去，大淫棍！”我氣憤難平，一擡腿，二話不說，將毫無防備的合歡，給踹下了床。
坐在地上，合歡白皙的臉頰兩側皆飛染起尷尬的紅暈，眨巴眨巴著黑白分明的似水明眸，無辜又無措地望著我，咳了咳道：“無水，你落水了，我迫不得已，幫你擦了擦身子。”
擦身子，還有臉說了，我抄起一枕頭就向他擲去，吼道：“我看最該挖眼的人是你才對，大淫蟲。”
“噗嗤”“噗嗤”門外隱隱傳來幾聲悶笑。
笑意蕩漾的眼中瞬閃過一抹淩厲，合歡神色一凜，抿抿唇，揚聲道：“還有敢在外頭偷聽的，一律自剁雙耳。”
我仰鼻一哼，嘟著嘴，郁悶不已的別開燒的滾燙的臉。
“無水，無水，別生氣。”他哀哀道：“對了，我一直都是閉著眼的，我發誓，沒故意偷看。”
信你有鬼，淫棍，我低咒一聲，忽想到了夢中所見，嘆了口氣，自言自語的，自我安慰道：“要不就算一人一回，扯平了。”
“無水，無水。”合歡恬著臉，覆坐回到床沿，小心翼翼道：“只要你消氣，我甘願自挖眼珠，可好？”
拿眼睛斜斜上挑著，冷冷瞧向他，我咬咬唇，心念一動，瑯瑯道：“眼珠我不要，不過，我不能讓你白瞧了，你，快準備妥當，娶我吧。”
說完，我將被子一扯，羞怯的蒙住了頭，躲在了裏面。
“你，你說什麽？”他難以置信的激動道，使足了勁想拽開被子，好似生怕是自己聽錯了。
笨蛋，我嗤嗤偷笑了會，待好不容易止住了笑，便一把掀開被角，惡狠狠道：“你不娶我，那我娶你好了，反正你跑不掉了。”
- -，終於趕出了比較潦草的一章，實在不好意思，或許明天還要再改兩筆，呼，都怪今天貪睡了一下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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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打算玩到何時？無水。”溪邊一站了許久的錦衣紅虬男子終忍不住出聲道。
跳到最大的一塊青石上站定，我長長的伸了個腰，歪頭問道：“你在和我說話？”
紅虬男子一頷首，微瞇起眼道：“你知自己叫什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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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怔，他面露尷尬，紅虬亂抖後頹然無力道：“看來是你落水的時候傷了神智了。”
“落水？”我撓撓頭，聽不懂他到底在說什麽，猛想起了約定，三蹦兩跳到了溪邊的草地上，穿上繡鞋，扭身欲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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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要去找我娘。”我急急道：“我娘找不到我，會生氣，會著急的。”
紅虬男子嘆息一聲，目露憫側之色，道：“你沒有娘，無水，這一世，你沒有娘親。”
我一驚，連退了兩步，振振有詞的反駁道：“我娘叫阿花，就住在王員外家的後院裏。”說完，我扯出掛在脖頸上的鈴鐺，給他看，道：“你瞧，這個樣子的鈴鐺我娘也有一個，你瞧。”
“癡兒，這不是你的上上世，而是你的今世。”他拉過我的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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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輪回轉世去了，和你一樣，”紅虬男子眸色沈沈，想了想，緩緩道：“她最後想對你說的話，就是那一世，她能有你做女兒，已心滿意足，所以她願意用再在畜牲道輪回十世的因，來結你再世為人的果。”
我怔怔註視著他的雙眼，全然未聽到他在說什麽，他的眼好似個深不見底的黑淵，忽的，恐懼，傷痛，悲哀，絕望，黑壓壓的呼嘯著，騰撲而來。
猛的醒悟，他臉色微變，飛快的用手擋住我的眼，連道：“別看，別再看了。”
待聽得我氣息平覆下來，他才一點點撤去手，道：“我帶你去個地方，隨我來。”
去哪，為什麽要去，存著疑惑，我亦步亦趨，緊跟著他。
走過蜿蜒山路，走過熱鬧集市，又沿著一溜高墻紅瓦一直走，直走到他停住了腳步，我也停了下，擡頭緊盯著朱門上高懸著的碩大門匾，不由望而生畏，怯怯道：“這是哪？”
他深看了我一眼，平和的回答中隱隱透著股暗示的意味：“定國白家。”
“定國白家。”我喃喃重覆著，回神際人已是立在了一處華廊間，未幾便被一個梳髻素服的女子迎面穿身而過，不禁訝然驚詫的按了按胸，又前後左右摸了遍。
紅虬男子搖搖頭，索性拉住了欲尾隨那女子而去的我，繼續向前走：“定國白家，與安陽向府，皆是歷百年而不衰的世襲閥門，隨著夜氏一族一次次的拉攏分封和幾代的苦心經營，時至今日，這兩大族已如磐石般不可撼動，可到了這一世，繁華富貴依舊，甚至更盛，卻瓜疊綿延不覆，子嗣單薄的只剩獨枝單脈。”
我又撩了把這香木寬廊垂著的輕紗薄幛，貪戀指尖滑過的柔軟，聽的越發無趣，忍不住抱怨道：“你好啰嗦，這些與我何幹？”
他回頭瞥了我眼，轉瞬間，物移人非，低眸處，就見一裸身男童赤條條濕漉漉的躺在床榻上，雙眼緊閉，似已無氣息。
粗粗一瞥，我頓時臉一熱，側頭就罵道：“你個淫棍！”
不料，四周全然不見他的蹤影。
跑的真快，我一撇嘴，就聽背後屋門一響，門開處傳來一個異樣熟悉的嗓音：“姨娘，快把熱水端進來。”
長眉修目，來人是個十七八歲的俊朗男子，面露焦色，身上所穿的衣物皆濕，發梢還滴著水珠，整個人就像是剛從水裏撈出般。
他大步流星，立時便竄到了床前。
“哎，我認得你麽，不不，你識得我嗎？”我湊近了，眨著眼問他道。
他充耳不聞，顧自從一老婆子手裏接過擰幹的熱巾，彎下腰，飛快的替那男童擦拭身軀。
“他已經死了。你瞧，他連氣都沒了。”我固執的想與他攀談，阻道，卻驚見那男童長睫微顫，呼吸間吐納有致，只是緩慢的，讓人無法察覺。
這張臉，為什麽同樣如此熟悉，熟悉的就好像面對了幾生幾世，我蹲下身，趴伏在床沿，失神的註視著他細長的眉，挺直的鼻，和小小的唇。
“凜兒，為何眠雨宗主要一而再，再而三的致小少主於死地，他們，他們是親姐弟啊。”老婆子沙啞的聲音強抑著悲憤。
俊朗男子抿唇不語，擦拭完，拉曳上被為男童蓋好，單手輕按了片刻，輕聲道：“這回多虧了姨娘你按我說的，把我給你的閉氣法念給少主聽，否則，即便我及時趕到，後果也是不堪設想。而主人家的有些事，是你我這種下人難以明了的。”
老婆子重重嘆了口氣，道：“若非他們欺我這灑掃書庫數十載的老婆子不識字，也不會讓我留下照料小少主。可，凜兒，為何你不教少主學些防身的功夫，而只讓我口述些書典。”
男子一擰眉，緩緩直起身，毫不猶豫道：“不，不能犯這個險，若讓小宗主發現，你我沒了命不緊要，可小少主，他必須活下去。”
“難道白家也要學向家那樣，無論嫡子，嫡女，都只能留一個，如真要這般，那拼了我老婆子的這條賤命，也要保住眠風少主，凜兒，你放心，姨娘會將所有印刻在腦中的書典，字字句句，盡數覆述予他。”
眠風，眠風，原來你叫眠風，我啃了啃手指，一咬唇，伸手摸向他的小臉頰，就在觸到的剎那間，電光火石般，登時一片心明透徹。
呵，是你，無論是眠風，還是合歡，都是你，只是你。
雙眼陡然模糊了，我微仰擡起頭，望向這眉頭不展，滿目憂沈的男子，哽咽著喚他道：“紅鼻子大叔。”
“活著，一定要活下去，不要害怕，哪怕再難，都要咬緊牙關活下去。”蒼凜的唇無聲的一動一闔，似在說給他聽，又在說給我聽。
說完，他領了老婆子轉身離去。
似有感知，眼瞬的張開了來，小合歡噌的一把坐起，眸光沈靜而幽深，緩緩朝向兩人離去的背影久久的，深深的施了一躬。
我瞪大了眼，楞楞的，驚愕莫名的看著一個熟悉也陌生的他。
合歡，原來，原來那時還如此小的你，就已然知曉自己置身在一個怎樣殘酷的現實中，而就是如此小的你，卻有著超越常人的早慧和耐力。
老天爺，究竟合歡他做錯了什麽，你要這樣待他。
一想到這些，心頭翻湧而上的痛楚，清晰無比，難以言喻，痛得讓我幾乎窒息，淚水終忍不住從眼角滑落。
“忍常人所不能忍，必將得他人所無法得，無水。”糊塗判官驀的出聲道。
我拿手背一抹淚，又憐惜的一摸小合歡的頭顱，迅疾站了起身，背對那立在自己身後的判官，明明白白，一字一頓的道出自己的決心：“你，帶我來，無非是想堅定我的決心，是的，我選擇，活下去，無論付出任何代價。”
靜默了好一會，他才悠悠道：“好，那記得，你還有三日時光，三日後，本君會來接你。”
什麽，三天後來接我，等等，你把話說清楚。
心一急，我忙回身，去拽他，想不到，一下拽了個空。
我說，什麽東西壓的我喘不過氣來啊，壓的我骨頭都快斷了，還有，還有一股滾熱的液體灼燙著我的後背。
“無水，無水，你會沒事的，沒事的，無水。”
“合~~歡。”我勉力撐開眼，艱澀的囈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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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水，你知道麽，你當真嚇壞了我。”他兩手緊抓著我的肩，無意識的，手指用力的幾乎陷到了我的肉裏。
“沒事了，沒事了。”我擡手想去擁他，可馬上就怔住了，緩緩低下眼，將目光移到自己的胸前，迅疾發出一聲前所未有，驚恐的尖叫：“啊！！！”
空的，居然什麽也沒穿那，雖然下身蓋著被子，但不用看，也能感覺出同樣是赤條條，光不溜丟。
“出什麽事了？少主，小姐！”
不知是哪個不要命的在門外發出一聲高喊，緊接著門嘩啦被拉開了來，片刻間窄小的屋子裏湧進一群人，個個神情緊張非常，待一瞧之下，又一個個齊刷刷瞪大著眼，僵立在那。
我雙手交叉捂住胸，氣得全身發抖，沖他們暴喝道：“都給我滾出去！色狼，淫棍！”
合歡眼疾手快，噌的扯高了被子，邊包緊了我，邊按捺不住滿腔的怒意斥道：“快出去，你們，誰讓你們進來的，我數三下，還沒出去的，一律自挖眼珠。”
“你也一樣，給我滾出去，大淫棍！”我氣憤難平，一擡腿，二話不說，將毫無防備的合歡，給踹下了床。
坐在地上，合歡白皙的臉頰兩側皆飛染起尷尬的紅暈，眨巴眨巴著黑白分明的似水明眸，無辜又無措地望著我，咳了咳道：“無水，你落水了，我迫不得已，幫你擦了擦身子。”
擦身子，還有臉說了，我抄起一枕頭就向他擲去，吼道：“我看最該挖眼的人是你才對，大淫蟲。”
“噗嗤”“噗嗤”門外隱隱傳來幾聲悶笑。
笑意蕩漾的眼中瞬閃過一抹淩厲，合歡神色一凜，抿抿唇，揚聲道：“還有敢在外頭偷聽的，一律自剁雙耳。”
我仰鼻一哼，嘟著嘴，郁悶不已的別開燒的滾燙的臉。
“無水，無水，別生氣。”他哀哀道：“對了，我一直都是閉著眼的，我發誓，沒故意偷看。”
信你有鬼，淫棍，我低咒一聲，忽想到了夢中所見，嘆了口氣，自言自語的，自我安慰道：“要不就算一人一回，扯平了。”
“無水，無水。”合歡恬著臉，覆坐回到床沿，小心翼翼道：“只要你消氣，我甘願自挖眼珠，可好？”
拿眼睛斜斜上挑著，冷冷瞧向他，我咬咬唇，心念一動，瑯瑯道：“眼珠我不要，不過，我不能讓你白瞧了，你，快準備妥當，娶我吧。”
說完，我將被子一扯，羞怯的蒙住了頭，躲在了裏面。
“你，你說什麽？”他難以置信的激動道，使足了勁想拽開被子，好似生怕是自己聽錯了。
笨蛋，我嗤嗤偷笑了會，待好不容易止住了笑，便一把掀開被角，惡狠狠道：“你不娶我，那我娶你好了，反正你跑不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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