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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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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滅

“回稟崔小主,能堅持兩天兩夜的強化換壽丹我研制出來了。”

葉問枝扶手雙手遞上一個小藥瓶。

崔瑩將瓶子接過,打開瓶蓋淡淡地看了一眼點頭說道:“很好,比我預計的還早了一個月。”

“人馬藥物也已然準備好了,就等小主一聲令下。”

“好,那就開始吧。”崔瑩將目光放空,似乎看到了很遠的地方,眼中盡是恨意。

她最近總是一天下床一天臥病,時常有氣無力或沈睡夢中,因此神色總是懨懨的,沒有什麽光彩。

只有在提起這件事的時候,她的神色才會有所變化,就像是重新活了過來一樣。

“不過,在臨行之前我還要去辦一件事。”

崔瑩淡淡說道,目光中泛起一絲殺氣和決然。

紫煙殿。

此處的一切擺布都黑沈沈,烏蒙蒙的,讓人一踏入便感覺不舒服,像是有陰暗扭曲的藤蔓趴在心臟上吸血。

暗色的大堂之內,那個人點了點頭,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

“崔小主所言之事,我倒有幾分心動,也不是不能考慮考慮。”

左護法的聲音低沈沙啞,帶著幾分陰策策的算計,像是山洞裏的老怪,通過陰風在與隔壁的交流一樣。

“只不過我與小主積怨已久,想讓我就這樣和你走這一趟,未免太不把我瞧在眼裏了吧。”

他說著話,兩只眼睛盯著崔瑩,呵呵笑了起來。

“現在極樂殿上下誰不知道,惹了誰,都不能惹您啊,你可謂是一手遮天一手蔽日,比教主還威風些。”

“只不過我可不是能被你輕易算計的人,想要我的人陪著你一起送死,盡管你軟硬兼施,好歹說盡,但說到底我不松口,你就是做不成。”

崔瑩坦然地與他對視,臉上不喜不怒,仿佛絲毫沒有為之所動。

“你的人去不去不要緊,我只要你跟我去。”

“哦?”左護法一挑眉,目光中含著譏諷的看著崔瑩,“我們冤家對頭這麽多年,你竟然要我跟著?”

“極樂殿上下你最精通奇門遁甲之術,我要你跟著,去破燕家人的陣法。”

聽聞此言,左護法微微低頭沈思,心中冷笑。他與崔瑩爭鬥多年,還是頭一回她有事求助於他,不由得得意萬分,甚至有些忘形,他自當趁此機會好好出一口惡氣。

他想到了什麽,臉上掛起得意的笑容,擡起頭,用一種陰陽怪氣的語調說道:“怎麽不去找你的情郎?連家人可是天下最懂奇門遁甲之術的。”

“哦。”他說著話,忽然就開始自問自答,眼神輕飄的打亮崔瑩有意羞辱她,“原來是被人家拋棄了呀。”

只聽得哐當一聲,金樽已然將刀抽出了刀鞘。

崔瑩看向他的目光冷了下去,一絲陰狠轉瞬即過,隨即又變得似笑非笑。

她很輕地嘆了一口氣,那一口氣輕柔悠長,嘆得左護法皺了皺眉。

“我知道你從前輸了我太多回,就這麽答應我的要求,心中那口氣咽不下去。”

“我何時輸你太多回?”左護法立即橫眉冷目怒道,這廳堂裏站滿了雙方的心腹和極樂殿裏前來看熱鬧的有頭有臉的人物,他可丟不起這個人。

“是嗎?那你敢不敢和我玩一個游戲,他若你贏了,我答應你任何一個要求,若你輸了,就必須隨我一起下山。”崔瑩微微一笑,“這個游戲對你百利而無一害,還能出了你心中那口惡氣,我想左護法不會不答應的吧?”

“什麽游戲?”

左護法沈聲說道。他知道此事他若真的不去,恐怕之後會有些麻煩,但他畢竟不是可以被隨意拿捏的肖小之輩,若是就這樣去了,心中實在不快。

但若有個游戲那就好的很。只要規矩公平,他就有勝算,沒準還能當面敗一下崔瑩的顏面。前提是他得問問清楚這是個什麽游戲。

“這個游戲就是殺木樁人。”崔瑩在他陡然之間睜大的眼眸註視中嫣然一笑,“我站在這裏不動,你隨意用什麽方法過來殺我,我絕不反抗,也不能挪動半步,就算是會死。”

“你有三次動手的機會,倘若在這三次裏我挪動了一下步子,或是做了一個反抗之舉,那就是我輸了,任由你提出一個條件。”

“反過來也是一樣,倘若你動了一步,那就是你輸了,必須要和我一起下山。你看如何?”

左護法聞言忍不住笑了,笑得向後仰了仰脖子,目光中盡是蔑視與打趣。

“好啊,我有什麽不敢的。”

他沒想到她說出來的竟然是如此簡單粗暴的玩法,倒是松了一口氣。他武功高強,別說是嚇退了,他隨便用什麽招式恐怕都能輕而易舉的把她嚇暈過去。而崔瑩半點武功都不會,能把他怎麽樣?這游戲他贏定了。

“就怕是你到時候反悔耍賴。”

崔瑩仿佛聽見了什麽笑話,望著他的眼神幽深莫測。“你多慮了。”

“那就請諸位來做個見證。”她隨即低頭對底下眾人說道。

“是。”

魔教四鬼、八大堂主、柳如媚、許三杯等人紛紛點頭答應。

左護法的臉色頓時變得有幾分激動,他本就殺人嗜血,這樣的游戲於他而言有莫大的吸引力。何況難得有機會親自動手讓崔瑩嚇的魂飛魄散,顏面盡失,他血液中的興奮勁也就湧上來了。

“左護法先請。”崔瑩道。

“好。”他也不客氣,瞧著崔瑩在大堂中央站定,解下腰間的厚背刀,提刀向她一步步走來。

崔瑩淡淡地看著他走近,神色一動未動。

“看刀。”

他忽然暴喝一聲,刀光猶如閃電,直向崔瑩臉上劈來。

這一刀有旋風卷雲之勢,黑影籠罩而下,周圍陣風頓起,宛如泰山壓頂,巨浪滔天一般。

若換作旁人,此刻早已瞳孔渙散,雙膝軟倒了,然而然而崔瑩卻強行睜著眼睛,淡然地看著那刀朝著她的雙眼直砍下來,自始至終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冷靜得仿佛被劈到的不是自己的身體一般。

周圍一片倒抽冷氣之聲,崔瑩殿裏的守衛已然握緊了兵器。

下一刻刀鋒劃過,崔瑩只覺著一陣狂風暴雨撞著她的臉頰擦了過去,刮得她臉上火辣辣得疼,估計紅了一片。

地上有一簇青絲飄落。

崔瑩下意識的伸手摸了摸頭發,原來齊耳的發絲都已被他這一刀斬斷了。

她淡淡一笑,擡眸看向左護法說道:“還有兩次。”

左護法的臉色微微變了變,隨即恢覆了陰森的皮笑肉不笑。“有點意思。”

他隨即想到了一個問題,問道:“倘若我沒控制好,另一個一不小心真的殺了你,那又當如何?”

說這話時他的目光坦然無畏,像絲毫沒有意識到自己話中的危險,二人的目光在空氣中交接,各自深沈難測。

過了片刻,崔瑩勾了勾唇角。“若你承擔得起後果,你盡可以殺。”

左護法微微一陣,目光中有些玩味,隨即陰測測地點頭。

“好,那麽我要出第二式了。”他之前也許是稍有些輕敵了,但他也著實沒有想到,他最駭人的絕殺招,在崔瑩面前竟然換不得一下眼睛眨動。他心裏清楚那刀落下來的時候,周圍的空氣也會跟著嗡鳴震顫,似鬼魂環繞四面楚歌,令人心中畏懼,因此原本信心十足的。

這一次左護法學了聰明,換了一種打法。他將刀架在崔瑩的脖子上,然後一點一點靠近,雙目緊盯著她的眼眸。

刃口的寒氣催逼著崔瑩嬌嫩的肌膚,像是死神的鐮刀散發著絲絲鬼氣,要把她的魂魄吸走。

隨著刀口一點點逼近,崔瑩感到脖子上被抵著一個冰涼的東西,隨即一怔,傷口處劇烈疼痛,滲出絲絲血絲。

而刀口依然在推進,分毫沒有停下來的意思。

崔瑩看著他瞪得滾圓的眼睛和手上繃緊的肌肉,忽然輕笑了一聲。

這笑聲很低很細微,甚至有點有氣無力,然而聽在左護法耳中卻宛如一道驚雷,將他頓時劈醒,害怕無比,幾乎想都沒想就把手抽了回來,然而刀口剛離開崔瑩的脖子,他就發現中計了。

他這一出手就相當於自願放棄繼續進行這第二個動作,也就平白浪費了一次機會。

“你……”他頓時面沈如墨,臉色陰沈得可怕,“你這是故意使詐。”

崔瑩強忍著傷口處的痛感笑道:“我沒有反抗力,也沒有挪動半步,哪裏壞了規矩?你只剩最後一次機會了。”

左護法臉色極其難看,但到底說不出什麽話來。

他看了崔瑩一會兒忽然心中發狠,咬著牙笑道:“好,既然是你給我的機會,又說了生死不論,那我就成全你,送你去見閻王吧。”

他眼底微微泛紅,面目猙獰。爭鬥了這麽多年,他對崔瑩的積怨已然很深,此刻已是殺紅了眼。

話音剛落,他橫刀往崔瑩脖頸處砍去,這一刀用足了十分的內力,呼嘯而至,完全是要在此處將崔瑩就地擊殺,身首異處。

這刀來得快極了,從始至終一力貫徹而下,宛如雷霆暴雨,眼看已然砍到了脖子前還是沒有任何收手的意思,崔瑩卻依舊淡然地看著他,不喜不怒,平靜的雙眸裏透出令人膽寒的堅毅,仿佛她早已將自己的命運看破了,揉爛了,定格在此處,而留下的軀體也因此變得絲毫不重要。活著也罷,喪命也罷,她目光裏那種決絕的恨意似乎塑成了不滅金身,仿若精衛填海,永世不絕。

只聽得當的一聲,那把刀因為收力不及而落在了崔瑩的肩頭,狠狠的一撞,劃破了她的衣襟,直砍在金絲甲上,刀上的重力砸的崔瑩微微一晃有些眩暈,但好在下一刻穩住了。

刀鋒因為收力太晚有所不及,還是刮過了她,崔瑩脖上嬌嫩的肌膚頓時被劃開了長長的一道口子,股股鮮血從傷口流出。

左護法身體搖搖晃晃跌撞了幾步,臉色變得蒼白,忽然一口鮮血噴了出來。因為收力太晚又收的太猛,他身上遭到了內力的反噬,此刻已然深受重傷。

他的神情變得震撼又頹然,望著崔瑩說不出話。

崔瑩平靜的讓金樽拿來紗布和傷藥,簡單的給自己處理了一下傷口,隨即擡頭看向他說道:“那麽,現在就到我了。”

她的聲音很平緩,像在說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然後目光卻深沈得可怕,讓人一眼望去,仿佛頭伸進了沒有任何波動的深潭,就這麽連掙紮都不能掙紮一下地溺死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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