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8回敬他一個銅板 (20)
關燈
小
中
大
，恨不能挖地三尺把傅遠川找出來。
沒出三日，田夏就親自押車去了縣城賈大戶家送貨。買辦走的都是府後的角門，他們也不例外。
管事的點了數目便讓小廝把東西搬進去，傅遠川跟著管事的去賬房領銀子，田夏則被在賈大戶身邊伺候的女使帶去了前院。
這顯然是事先安排好的，田夏和傅遠川對視了一眼，便跟著女使走了。
以傅遠川的本事帶著自己脫身並不難，而田夏也想見識一下這個曾經要買走自己做妾的惡棍。
賈大戶的居所是三進三出的大院子，但占地規模出了號，院子裏的女使都穿著綢衫。
按照大昭法令，沒有功名的富戶鄉紳不得穿不得綾羅緞，綢衫也須得素色、不得滿繡，而賈大戶似乎違反了所有法令。所謂天高皇帝遠，他還真是當慣了土皇帝！
果不其然，五短身材、相貌平平、嘴角帶著黑痦子的賈大戶穿著蜀錦滿繡的衣裳，頭巾的頭面都是極好的祖母綠，更別說他還帶著明晃晃的金鑲玉戒指了，這個人生怕別人不知道他有銀子！
默默鄙視了他的審美，田夏不卑不亢的福身見禮：“見過賈大官人。”
賈大戶吸了一點兒鼻煙，眼角的餘光隨意的掃過來。本來他只想逼她交出秘方，但見到清麗秀美的天下本人，他就改變了主意：“聽說你生意做得不錯。”
“您過獎了，我們只是小本買賣，不值一提的。”田夏察覺到他直勾勾的目光，下意識的垂下眼瞼，暗罵他是個色胚。
賈大戶朝她招招手，示意她靠自己近一點。
田夏內心是拒絕的，象征性的往前挪了一小步。
對方臉色一沈，他身邊的小廝立刻粗著嗓子訓斥田夏：“大官人讓你到跟前說話是給你面子，你可別不識好歹！”
我呸，他這份好意誰愛受誰受去，姑奶奶可沒打算承情！
田夏裝出一副誠惶誠恐的樣子，顫巍巍的往後退，邊推邊解釋：“小女子八字太硬，算命的說我今年要謹小慎微、不可再造殺孽了。不然，非但我家祖墳不安，還會累及家人。大官人鴻運當頭，莫要沾染了晦氣。”
“她在說什麽？”賈大戶一頭霧水的看向身邊的小廝。
小廝猛然想起她無故失蹤的兩位情郎，頓時後悔帶她過來，只能硬著頭皮跟主子說明。
聞言，賈大戶就變了臉色。
但他好色之心太重，色字當頭，命什麽的還重要嗎？
“我今天算是見到活的天煞孤星了，快過來讓爺好好瞧瞧！”他色令智昏的朝田夏招手，而她卻一動未動，“不知道您叫小女來究竟有何事？若是沒有其他吩咐，小女子還要去府衙送幹鮮海貨。”
“什麽府衙？”賈大戶不相信她有本事與府衙搭上關系。
“縣太爺許是覺得小女子做生意不易，便定了些幹鮮海貨做給下屬的節禮。今日正好進縣城，小女子便把給府衙和您的一道帶了來。不信的話，您可以問問這位小哥，我們統共來了兩輛騾車，貴府只留了半車，餘下的都要送去府衙的。”
並非田夏巴結府衙，而是府衙因著田慕之辦書塾的事兒大加讚賞，她便預備了些節禮送給縣太爺作為報答。
縣太爺平時沒少在賈大戶這兒受氣，時不時還要給他擦屁股，兩下關系並不好。所以，田夏所幸把送禮說成了送貨。
賈大戶看了小廝一眼，得到確認後不免生氣到嘴邊的鴨子即將飛走。
既然吃不到肉，那就必須把錢賺到手，於是他清了清嗓子說道：“把你的方子留下就可以走了。”
198我是不是很惡毒？
竟然是為了方子！
誰告訴賈大戶自己手裏有秘方的？
田夏心中狐疑，嘴上卻一本正經的裝糊塗：“您說的是什麽方子，小女子聽不明白。”
“你少給我裝蒜，誰家腌制醬料、臘貨會沒有秘方？只要你把方子交出來，你就能全須全尾的回去，不然府衙的貨我替你送，我也會差人告訴縣太爺你在我這兒做客。”賈大戶沈著臉威脅，他料定眼前的女娃子經不住這一套。
田夏心下著急，表面上做出了讓步以便拖延時間：“您想要我的秘方打算出什麽價錢？”
聞言，賈大戶和他身邊的小廝都笑了。
他想要的東西從來都是明槍，談錢不符合他欺行霸市的風格。
賈大戶看了小廝一眼，他頓時會意，摸出一個銅板扔到田夏腳邊。
叮鈴鈴……
銅板與地磚碰撞出清脆的聲響，賈大戶恬不知恥的說辭也傳了過來：“這就是報酬，你少廢話趕緊把方子寫下來。你要是不寫，我也不著急，大不了把你收房，慢慢拷問。”
很想打死這貨怎麽破？
自己進來也有半柱香的時間了，估摸著傅遠川也該尋來了。
青天白日的打人不好，尤其這裏是人家的主場，可是自己都想沖上去爆錘他一頓。
“我這兒有幾份從未用過的秘方，如果您瞧得上眼不妨留下，只盼您不要斷了小女子現下的財路。”說著，田夏把加了佐料的方子遞過去。
小廝接過信封，賈大戶二話不說就把信封奪過去查看，當看到他摸到信紙，田夏眼底閃過一抹得逞的笑意。
他不是好色嗎？
那就讓他永遠也沒法子振奮雄風、收拾河山好了！
賈大戶哪兒知道信紙用高濃度骨蓉草浸泡過，皮膚接觸到就能逐漸進入身體，影像正常的繁衍能力。
她給賈大戶送來的幹鮮海貨成色極好，正因為如此他必然能吃到。同樣的，那些東西也被加了佐料。時間一長，他會在不知不覺間體會到骨蓉草的妙處。
對於這個不知廉恥的人渣，田夏不會手軟。他今日想霸占自己的秘方，明日就能做出更無恥的事來。
“您若是不相信這幾張方子，不若嘗嘗我用方子釀的醋和酒。”說著，田夏接下掛在腰帶上的兩個小瓷瓶，雙手奉上。
小廝把瓷瓶拿過去，賈大戶掀開蓋子聞了聞便兩眼放光：“這真是你用方子釀的？”
“這醋是酸棗醋，酒是酸棗酒。濱海多丘陵，丘陵中多的是沒什麽用處的酸棗樹，您家大業大想找酸棗作原料還不是手到擒來。”田夏態度恭順，馬屁拍的賈大戶很舒服，“算你有心了，還知道送給我不怎麽要本錢的買賣。”
“酸棗能做的東西很多，上頭都給您列出來了，但小女子手藝有限，只能做得出醋和酒。但您手下能人多，必能憑這個賺的盆滿鍋滿。”她繼續阿諛奉承，但心裏惡心的快吐出來了。
賈大戶打了個哈欠，鼻涕眼淚不受控制的留下來，人還時不時打擺子。
田夏眉頭皺了皺，暗想他莫不是還有服用五石散的習慣？
她想看真切些，賈大戶身邊的小廝就開始趕人：“你不是還要給縣太爺送貨嗎，還不快走。”
“是是是。”田夏挪動小碎步往後退，餘光卻黏在賈大戶身上。
果然見得他又拿出了鼻煙壺，猛吸了幾口，而小廝也很撿顏色的抱來了香爐。
這個人還真會作死，也不怕那東西吃多了變成瘋子！
走到後門，她遠遠看到傅遠川朝這邊張望，便加快了腳步。
見她安然無恙的出來，傅遠川松了口氣，顧不上多問就帶著人走了。
直到把東西送進縣衙後宅，田夏才有功夫說起在賈府的遭遇。
“放心吧，這種人遲早會得報應。”傅遠川暗想宋懷鈞睚眥必報的性情就越發篤定賈大戶命不久矣，“倒是你，把酸棗方子給了他你不心疼嗎？”
“酸棗那東西咱們山上沒有，周邊的山裏雖然多，但雇人采摘、運送成本太高，再說做醋釀酒太費時間，還占地方。山莊統共那麽大點地方，哪裏撲騰的開？更何況，釀醋釀酒靠的是走量，我可沒有那麽廣的人脈鋪貨。”
田夏說的頭頭是道，而她身邊的傅遠川卻笑了。
“你笑什麽？”
“我笑你是個會算計的，要是賈大戶知道你存了這種心思，還不得氣死？”傅遠川笑著打趣，田夏卻垮了臉，“我剛才都要嚇死了，你還有心情笑我！”
“你還知道怕？這倒是個稀奇事。”說著，傅遠川又開始笑，氣的她別開臉不去理他。
騾車行進傳來一陣香氣，勾的田夏的五臟廟蠢蠢欲動，她扭臉一看不由楞住了。
“你什麽時候買的？”
田夏每次進縣城都要買肉夾饃吃，這次被事情絆住了手腳，她怕大哥和元盛著急，沒顧上買就急匆匆往回趕。
需要采買的東西也是把單子留給了常去的店鋪，請他們送去山莊。
倒是傅遠川居然還能想著這些，這人的心可真夠大的。
“我瞧你每次來都要買了吃，那家店又跟縣衙離得近，我就趁著你去後宅應酬的時候買了幾個，這個是加了兩個鹵蛋的。”傅遠川把荷葉包塞給她，轉頭拿過一個瓦罐，“羊肉泡饃，肉湯和謨是分開放的，你泡泡就著肉夾饃一起吃。”
交代完，傅遠川便安心趕車，不再多說。
他料想田夏該餓壞了，吃相必不怎麽好看，便有心回避一二。
田夏心裏想被塞了一團棉花糖，軟軟的、甜甜的、暖融融的，讓心有餘悸的她整個人都松弛下來。
傅遠川這人平時話不多，還傲嬌難伺候，但關鍵時刻總也這麽窩心。
其實……他還是不錯的。
收拾好心情，田夏用胳膊肘捅了捅他：“你買這麽多我一個人哪兒吃的完？肉夾饃可以帶回去分給大哥他們，羊肉泡饃帶回去就坨了，不如你跟我一道吃？”
“你先吃，等你吃好了餘下的歸我。”傅遠川扭臉看了她一眼，立刻轉頭趕車。
這樣真的好嗎？
田夏的臉頰立時浮出兩抹紅暈，他吃過別人的剩飯嗎？
他把車趕得很穩，羊肉泡饃的湯竟是半滴都沒有撒出來，田夏安安穩穩的填飽了肚子，羊肉泡饃也是用勺子舀進放泡饃的蓋碗裏吃的。
就算傅遠川不計較，她也不好意思讓人家吃自己的剩菜剩飯。
“我吃好了，你去吃吧。”
聞言，傅遠川把韁繩交給她，拿過瓦罐和肉夾饃，一口湯一口謨的吃起來，好不豪爽，哪有半點金尊玉貴的樣子。
田夏暗想他越發接地氣了，也不知道他回去以後能不能改的過來。
見她緊緊抓著韁繩，目不斜視的盯著前路，傅遠川的目光不受控制的臨摹著她的側臉。
察覺到田夏似乎要回頭，他急忙心虛的說道：“你給那個姓賈的下的藥這能讓他斷絕子嗣嗎？”
點了點頭，田夏不免有些顧慮：“你會不會覺得我太歹毒了？”
“換做是我直接下砒霜，毒死這貨。”傅遠川很欣賞她有仇必報的性格，難道女兒家受了欺負就該忍氣吞聲嗎？
“我……就是想給他個教訓，這人不知禍害了多少良家姑娘。還有他那個娘子，也是個狠毒的人物。據說，他家的小妾都要被灌紅花湯，不聽話的直接打死。”田夏一想到自己害了人，內心不免糾結。
傅遠川倒不以為意，笑著開解她：“反正那些女人都要被灌紅花湯，你豈不是替她上了雙保險？她該謝你呢！”
田夏噗嗤笑出了聲，擡眼望去剛好撞上他的目光，兩人目光交錯，直叫她心裏小鹿亂撞，一時間竟忘了自己要說什麽。
駕車的忘了看路，傅遠川自然而然的拉過韁繩，可……
199一家人要整整齊齊
可傅遠川的動作太快，而田夏還在發楞，就這麽被他聯通韁繩一並抓在手裏，惹得她臉頰緋紅，驚的說不出話來。
好在，傅遠川只是淺淺的握了握，待她回過神來立刻縮回手掌，紅著臉躲去靠後的位置，把那只被他握過的手壓在腿下。饒是如此，還是感覺到一陣熱辣。
她心裏亂糟糟的，腦袋裏浮現出與傅遠川相處的點點滴滴，甜滋滋的比吃了蜜還甜。
只不過，她尚不清楚這人的來歷，就這麽托付終身未免太倉促了些。
直到回到山莊田夏都沒在同自己說話，傅遠川以為她氣惱自己太輕浮，但情況所迫，他並非有意對她動手動腳。
怎奈，田夏一回來就紮進了房間，他連解釋的機會都沒有。
見妹妹和傅遠川平安回來，即便妹妹累的不想說話，田晉也重新開始打量起傅遠川來。
就算毀了半張臉，這人的傷勢也在好轉。
這次陪著妹妹進縣城，他明知賈家是龍潭虎穴，還是自告奮勇的跟著去了。現下倆人都安然無恙，還帶回了銀子，這人至少是個臨危不亂的。
聽山莊的幫工們說，傅遠川在做生意方面很有一套，算賬調度物資樣樣在行，就算田夏不在，看見他大家也有主心骨。
這個結果令田晉吃驚，他竟沒想到短短幾個月傅遠川就連元盛都比下去了。
若是他能在此地安定下來，倒不失為妹妹的好姻緣。
不過，這種事還是要看妹妹的意思，傅遠川一個來歷不明的人有什麽挑挑揀揀的餘地。
田夏並非不想理睬傅遠川，她之所以一頭紮進房間是因為她察覺到親戚來了，她擔心在外頭耽擱久了染紅了裙子丟人，便急吼吼的沖回去收拾。
等她收拾停當，困乏一陣陣湧上來，加上肚子疼腰酸腿疼，她眼皮發沈只想睡覺。
一夜過去，她通體舒泰，卷起袖子去小廚房做早飯。
昨兒回來的路上她吃了個肚圓，但架不住她一整天只吃了那麽一頓，現下她餓的前胸貼後背，一頭牛擺在眼前她能生吞了。
同樣餓得慌的還有傅遠川，他尋思著到廚房找點吃的，卻不想撞上了田夏。
他本來想躲，可田夏先一步就看見了他，他幹脆大大方方走進去。
外面刮起了北風，他見風灌進來田夏就一縮脖子，猜到她怕冷便把門關嚴實。
“要我幫手嗎？”
“你去拿點硬柴火回來，熱水的這個竈火不能停，熬粥這個得小火煨著，烙餅的竈頭火須得大些。”田夏口氣一如往昔，說完就去忙著烙餅。
傅遠川楞了楞，頓時心花怒放，樂顛顛的拿了柴火回來看火。
他是看火小能手，一個人看三個竈臺不費勁。
只是，他察覺到田夏時不時會揉揉後腰，難不成昨天累著了？
一直沒有說話的機會，傅遠川接著話頭問道：“你是不是哪裏不舒服？”
“沒……沒什麽，就……”田夏哪好意思直說，餘光掃了他一眼低聲說道，“我沒什麽，你要真想幫忙就吃過飯把鍋碗洗了。”
因為昨日的事，他還心存愧疚，爽快的應了：“好，廚房也歸我收拾。”
田夏感激的朝他笑笑，而傅遠川似乎想到了些什麽。
早飯吃了雜糧粥、烙餅、醋溜土豆絲和臘腸，田晉決定要參加武舉，元盛義不容辭的權利訓導，兩人吃過飯就去了後山。
田夏被一陣陣小腹攪痛搞的坐立難安，只有回房挺屍。
可惜，房間裏的炕是冷的，她也沒氣力給自己置辦湯婆子，可憐兮兮的窩早被子裏默默哼唧。
下輩子絕對不做女人，一月一次真不是人受的罪！
傅遠川做完廚下的活兒便去作坊找田夏，可找了一圈都沒見到人。問過元春桃才曉得，她壓根沒來過。
“不過，昨兒夜裏她找我要過……”話說到一半，元春桃恍覺不該對傅遠川說這些，月事帶這種東西豈能被外男知道？
但她開了頭想咽回去，傅遠川是不允許的。
面對傅遠川的追問，她只能把劉嫂子拽出來做科普。
女兒家每個月有小日子這事兒傅遠川是知道的，以前伺候他的嬤嬤說過那麽幾次，對其中的禁忌也略知一二。
有了劉嫂子的點撥，他心裏更有譜了。
在房裏挺屍的田夏迷糊間覺得身下暖烘烘的，身上的冷汗被烤幹，汗津津的感覺消失了個幹凈。漸漸的，她手腳都是暖的，舒展開四肢沈沈睡去。
一覺醒來，她發覺屋裏溫暖如春，竟是聽不到半點兒風聲，難道風停了？
推開門一看，她驚到了。
門窗上都披上了蒲草簾子，把門窗遮蔽的嚴絲合縫。不僅如此，屋外的炕洞火苗興旺，這是哪個大好人幹的好事？
“醒了？你要是不想再睡了，我就把簾子卷起來封封窗戶縫，重新糊一層窗戶紙，這樣怎麽都不會冷了。”
這麽說，火也是他生的？
田夏一時間不知該說些什麽才好，這人是怎麽想到這些的？
按照道理，他沒理由知道自己小日子來了，那麽他做這些的初衷是什麽呢？
“你的屋子不比山莊新蓋的，倒是你，給工人住新蓋的瓦房，你卻住在土坯房，若是所有老板都像你這樣，哪會有黑心作坊？”傅遠川笑著打趣，拿了漿糊就往梯子上爬。
田夏擔心他腿腳不靈光，萬一摔了可怎麽好，急忙把人攔住：“我去找個人幫忙，你這副腿腳做不得這些。金掌櫃說了，你得養著。”
“你不是找到治癰瘡的神藥了嗎？”他一臉不以為意，田夏卻是欲言又止，“金掌櫃還沒給我消息，要是那藥不得用，你……總之，讓你一個腿腳不好的人爬梯子，我山莊裏是沒人了嗎？”
她語氣霸道蠻橫，在傅遠川聽來卻是滿滿的關心，便也不在逞強：“好好好，我等著你去找人。”
“這才對嘛！”
田夏一步三回頭的走了，生怕他不聽話一個人爬高糊窗戶紙。好在，傅遠川是個聽勸的，竟是真的乖乖等她帶人回去。
既然找來了幫手，自然不能只收拾田夏的屋子，連同元盛等人的土坯房一道弄了個齊整，甚至整日煙熏火燎的廚房都被加上了厚厚的門簾。
傅遠川對自己的成果很是滿意，就算連帶著造福了其他人那也是好的。
田夏當然承他的情，畢竟連她自己都沒想到這一層。
賈大戶的事兒有驚無險的度過，沒過幾日柳雪梅就被自稱是賈府的小轎子接走了。
隨同小轎來的人還送了一些禮物，李桂花看過之後很是歡喜。
她總算把閨女送出去了，賈府給的錢銀也足夠她給柳貴在縣城尋個好差事。
有了銀子，她半分都沒想到大兒子一家，這讓柳香更是憤恨。
之前，田夏答應過她幫忙分家，難道還不到時候嗎？
三日是新娘子回門的日子，李桂花在家枯等了大半日也沒見到柳雪梅回門，隔天天不亮就帶上柳貴去了縣城。
她前腳走，柳香後腳就出門上了山。
田夏明白她的來意，聽說柳雪梅被賈家接走做貴妾，她就覺得事情不對勁。到縣城送貨的夥計並未聽說賈府在辦喜事，那麽柳雪梅被誰接走了呢？
柳香聽說了這件事也深感疑惑，她回憶了一下也沒想出哪裏不對：“那天來接人的時候，是李桂花信得過的媒婆帶著轎子來的，總不會是媒婆也被騙了，柳雪梅被別的什麽人……難不成是她的姘頭把人接走了？”
“可她的姘頭怎麽知道賈家哪天來接人？”田夏話音未落就見恍然大悟，“會不會是……”
200分家有理
除非接人的不是賈大戶，怕不是柳雪梅被別的什麽人接走了。
不管柳雪梅到底去了何處，田夏都不甚在意。
她暗結珠胎進了賈府，一旦東窗事發必然大禍臨頭，以賈大戶的性格不可能不牽連家人。
若是她被情郎帶走，興許能有個好歸宿。可那男人早不接人，晚不接人，偏偏在這個檔口把人弄走只怕是聽到了什麽風聲。
既是聽到了風聲，她的情郎豈能善待柳雪梅和她腹中的孩兒？
就算她勉強生下孩子，怕也會去母留子。
總而言之，柳雪梅的下場不會太好，李桂花一家的雷正在殺來的路上。
眼下還是盡快幫柳家大房與李桂花分家為妙，免得被拖累。
分家的事兒她不在行，田夏把目光投向了傅遠川。
讀懂了她目光中的深意，傅遠川終於從賬本堆裏擡起頭：“你們在大柳樹村可有田產？”
“沒有。”柳香的聲音很低，她有點害怕這個半張臉被疤痕遮住的男人。
沒房沒地，傅遠川只能從其他方面下手：“家中可有債務？”
“有，不過都是我小叔和他那兒子欠下的。我小叔愛吹牛還好賭，仗著自己給縣衙跑腿欠了不少賭債。估摸著外頭的人怕他是縣衙的人，放高利貸的才沒把他打死。
我那堂弟一心想考功名，可他根本不是讀書的料，到現在連個童生都不是，整日跟書院裏的富家子弟胡吃海喝，沒錢了就伸手朝家裏要，有時候還去我爹做工的地方朝他要錢。”
說起這個，柳香就一肚子委屈：“我爹賺的是血汗錢，他平時不舍得給自己多花一文錢，省下的不是貼了我小叔，就是給了我不爭氣的堂弟。這麽多年，我爹楞是一個大子兒沒攢下，還不都是家裏這群白眼狼害的！
現下，我娘好不容易又有喜了，我爹就尋思把我們接去縣城同住。哪怕吃的住的湊合些，一家人總歸能在一處，我娘也不至於被我婆苛待。”
合著這是柳富的意思，難怪柳香底氣這麽足。
既然他們想去縣城一家團聚，田夏倒有個讓他們安身立命的主意。
只是，她還不能確定柳香會不會像李桂花那樣說一套做一套，還是等柳富一家與李桂花徹底斷了聯系再說。
“你爹替你二叔一家負擔了債務，可有憑證？”想要分家，李桂花是斷不能答應的，為今之計只能去大柳樹村讓村中族老主持公道。
柳香連連點頭，從袖管裏抽出一摞草紙，展開撫平交給田夏：“我婆曉得我爹在外頭有多少賺頭，每次我堂兄去找我爹拿銀子，我爹就讓他寫個字據，不然等他拿銀子回來定會受我婆的磋磨，連帶我和我娘的日子也不好過。
我那堂兄也是個有恃無恐的，他那張嘴跟抹了蜜似的，把我婆哄得團團轉，還用我爹的血汗錢給柳雪梅捎稀罕東西，一來二去柳雪梅都替他說話。反正，我二叔一家子都不是什麽好東西。”
看得出，柳香恨透了李桂花和柳貴一家。
想想也對，凡是有血有肉的人都不會心甘情願的被旁人吸血，不僅如此，還要被一群吸血鬼欺壓。
眼看李桂花作到頭了，這時候再不跟她們一刀兩斷怕是會跟著他們一起下地獄。
雖然傅遠川已經有了對策，但還需要探探大柳樹村族老們的口風。
哪怕族老們同意，還需要苦主柳富出面。
要說服柳富這個老實人反咬李桂花這個親媽一口，還是很有幾分難度的。
“你還得跟大舅商量一下，他要是不同意，只憑你和你娘未必能說服族老。再說，李桂花和柳貴無理還能爭三分，除非你拿住她的證據。”田夏耐心的跟柳香解釋，可聞言柳香也犯了難，“要是我娘差點兒被李桂花和柳雪梅弄小產算嗎？”
“當然算。”田夏一聽就雙眼放光，卻立刻收斂起興奮的心情，“你娘沒事吧？”
“要不是我爹記掛著家裏，特地從縣城回來送錢銀，別說我那沒落地的弟妹，我娘都未必有命在。也因著這檔子事兒，我爹徹底惱了我婆。他們不睦還因為我婆要把我姑送給賈大戶，我爹擔心露餡被賈大戶追究，可我婆不聽啊，這不現在我姑也不知道被弄哪兒去了。”柳香心疼娘親，邊說邊抹眼淚。
田夏安慰了幾句，可她哭的更厲害了。
傅遠川覺得自己有些多餘，便抱著賬冊和算盤默默的走了。
好一陣過去，柳香才止住哭聲。
她終於不哭了，田夏也跟著松了口氣。
天色不早了，她擔心柳香一個女兒家下山不方便，幹脆讓她在山上留宿一夜，卻安排她跟自己一道住在元獵戶的住處，沒帶她去山莊。
實在不是她小氣，而是犯人之心不可無。
萬一她是李桂花的探子，又或者她在作坊裏動了什麽手腳，後面出了事自己找誰哭去？
柳香不是個懶得，但也沒表現的太殷勤。
畢竟，她不是個討好賣乖的脾氣，骨子裏有幾分傲氣，這點田夏還是比較欣賞的。
如果她是個軟骨頭，早就變得跟柳雙一樣時時處處捧李桂花的臭腳。
一整天下來，柳香折騰的厲害了，吃飽喝足倒頭就睡。
見她睡的沈了，田夏才出門去找傅遠川，剛走到磨盤就被一只大手拉進了黑影。
沒等她張嘴呼救，嘴巴裏就被塞了一個溫度剛剛好的芋頭。
田夏有心事，晚飯吃的不多，這會兒剛好有些餓了，吃到軟糯的蒸芋頭心裏胃裏都是暖的。
“這東西哪兒來的？”吃完了一個，田夏從布口袋裏拿出第二個。
傅遠川把罐子放在磨盤上，給她到了一碗米湯才不緊不慢的回答道：“二桿子媳婦送來的，說是老家裏地窖裏還有好些芋頭圓子。你如果喜歡趕明兒讓他回去多背些上來，咱們也不白要，按市價給他結錢。”
“好是好，不過晚上吃多了芋頭容易積食。”田夏有些噎得慌，端起碗猛喝了幾口才意識到碗裏是米湯，“你帶的還挺全乎。”
“大廚房晚上做了粥，我讓劉嫂子盛出了一些米湯、留了些芋頭。”
傅遠川說的渾不在意，田夏卻有心癢的想一問究竟：“你怎麽知道我這會兒想吃東西？”
“大廚房送來的飯菜拿回去一多半，柳香又哭又鬧折騰了一天，不像是個吃不下的，沒怎麽吃的只能是你了。”
田夏把撥好的芋頭塞進傅遠川嘴裏，笑著打趣道：“下次獻愛心記得把芋頭撥好了送來。”
“用不用我再給你加點兒白糖？”
“噗……”
田夏笑出了聲，暗自慶幸自己嘴裏沒有東西，不然可要糗大了。
“你還真打算管柳家的破事兒啊？”傅遠川慢條斯理的把田夏親手剝的芋頭吃下去，他本身不太讚成她跟柳家牽扯過多。
哪怕柳家人骨子裏不是白眼狼，可田夏也沒必要掏心掏肺的幫助他們。因為，他們欠田家的更多。
田夏懂他的擔憂，實際上她自己也擔心柳絮那關不好過。
柳絮打心底偏幫李桂花，要是李桂花陷入困境，她絕不會坐視不管。到時候，柳絮朝她要銀子接濟，或是又要把人接過來照料怎麽辦？
可只有把李桂花逼進絕境，讓她自食惡果才能消田夏心頭的惡氣。李桂花把她誆騙進賈府的時候存著害死她的心思，這筆賬無論如何都要算清楚。
“李桂花算計我的仇我不能就這麽算了，至於我娘……”
201 有朋自遠方來
“隨她去吧，大不了鬧一場。”田夏打定主意破罐子破摔，如果柳絮豁的出去，她也沒什麽好顧及的，“總歸，還有我爹呢。”
合著，她這是連田慕之都算進去了。
但他們終究是一家人，田慕之哪怕一怒之下休妻，也是柳絮自作自受。
田夏填飽了肚子便回房繼續想轍，可思來想去她都認為分家的時機未到，畢竟要讓大柳樹村的鄉老們同意須得李桂花十足的把柄，否則柳富和柳香的名聲就徹底完了，他們一家子再也逃不出李桂花的魔爪，柳香日後要怎麽嫁人？
她心事滿腹， 傅遠川也毫無睡意。
他不是睡不著，而是有客自遠方來，他不能入睡。
“佳人相伴，我瞧你過得不錯，是不是已經樂不思蜀了？”一個滿是戲謔的聲音從屋內傳來。
傅遠川用腳指頭都能猜到來人是誰，從懷裏摸出一個東西朝聲音的來向扔過去，片刻過去，桌上的油燈就被點燃了，露出一張貴氣渾然天成的面容。
田夏知道他愛清凈，給他選了個獨門獨院的房子，房子有不大的前後院，不然屋裏那個也不敢大大方方的點燈。
“我在這兒挺好，莫非你眼饞了？”傅遠川點燃紅泥小爐，在鐵壺裏倒入山泉水，靜等水開泡茶。
他悠哉悠哉的做著下人的事情，驚得那張金尊玉貴的臉失了顏色：“你少跟我玩什麽歸田園居，要是玩夠了就麻溜兒跟我回去。你瞅瞅你現在，哪裏還有個大昭首富的樣子？”
“首富該什麽樣？我是商人，一輩子穿不得蘇繡蜀錦。從前還不習慣，而今穿慣了布衣也就那麽回事兒。”傅遠川一副安於現狀的模樣，氣的對面的男人鼻子都要歪了，“你可真有出息啊傅遠川，枉我千方百計給你找解藥，千裏迢迢給你送來，你的良心都被狗吃了？”
“你能找到解藥？”傅遠川掃了他一眼，明顯不相信。
對方更是氣不打一處來，合著自己在他眼裏只會養尊處優嗎？沒良心啊沒良心！
“你未免也太小看我了，我怎麽就找不到解藥？”說著，他啪的把瓷瓶拍在桌上，傅遠川眼明手快的去搶，卻被對方搶先一步收回，“我就知道你誑我，可我就不上當！”
看著對方吐舌頭瞪眼睛的樣子，傅遠川忍不住想給他畫下來讓家裏的長輩瞧瞧，看以後誰敢說他是行走的皇家儀典、活脫脫的禮儀教科書。
見他笑而不語，對方立馬想到他又在琢磨壞主意：“你少給我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
沒出三日，田夏就親自押車去了縣城賈大戶家送貨。買辦走的都是府後的角門，他們也不例外。
管事的點了數目便讓小廝把東西搬進去，傅遠川跟著管事的去賬房領銀子，田夏則被在賈大戶身邊伺候的女使帶去了前院。
這顯然是事先安排好的，田夏和傅遠川對視了一眼，便跟著女使走了。
以傅遠川的本事帶著自己脫身並不難，而田夏也想見識一下這個曾經要買走自己做妾的惡棍。
賈大戶的居所是三進三出的大院子，但占地規模出了號，院子裏的女使都穿著綢衫。
按照大昭法令，沒有功名的富戶鄉紳不得穿不得綾羅緞，綢衫也須得素色、不得滿繡，而賈大戶似乎違反了所有法令。所謂天高皇帝遠，他還真是當慣了土皇帝！
果不其然，五短身材、相貌平平、嘴角帶著黑痦子的賈大戶穿著蜀錦滿繡的衣裳，頭巾的頭面都是極好的祖母綠，更別說他還帶著明晃晃的金鑲玉戒指了，這個人生怕別人不知道他有銀子！
默默鄙視了他的審美，田夏不卑不亢的福身見禮：“見過賈大官人。”
賈大戶吸了一點兒鼻煙，眼角的餘光隨意的掃過來。本來他只想逼她交出秘方，但見到清麗秀美的天下本人，他就改變了主意：“聽說你生意做得不錯。”
“您過獎了，我們只是小本買賣，不值一提的。”田夏察覺到他直勾勾的目光，下意識的垂下眼瞼，暗罵他是個色胚。
賈大戶朝她招招手，示意她靠自己近一點。
田夏內心是拒絕的，象征性的往前挪了一小步。
對方臉色一沈，他身邊的小廝立刻粗著嗓子訓斥田夏：“大官人讓你到跟前說話是給你面子，你可別不識好歹！”
我呸，他這份好意誰愛受誰受去，姑奶奶可沒打算承情！
田夏裝出一副誠惶誠恐的樣子，顫巍巍的往後退，邊推邊解釋：“小女子八字太硬，算命的說我今年要謹小慎微、不可再造殺孽了。不然，非但我家祖墳不安，還會累及家人。大官人鴻運當頭，莫要沾染了晦氣。”
“她在說什麽？”賈大戶一頭霧水的看向身邊的小廝。
小廝猛然想起她無故失蹤的兩位情郎，頓時後悔帶她過來，只能硬著頭皮跟主子說明。
聞言，賈大戶就變了臉色。
但他好色之心太重，色字當頭，命什麽的還重要嗎？
“我今天算是見到活的天煞孤星了，快過來讓爺好好瞧瞧！”他色令智昏的朝田夏招手，而她卻一動未動，“不知道您叫小女來究竟有何事？若是沒有其他吩咐，小女子還要去府衙送幹鮮海貨。”
“什麽府衙？”賈大戶不相信她有本事與府衙搭上關系。
“縣太爺許是覺得小女子做生意不易，便定了些幹鮮海貨做給下屬的節禮。今日正好進縣城，小女子便把給府衙和您的一道帶了來。不信的話，您可以問問這位小哥，我們統共來了兩輛騾車，貴府只留了半車，餘下的都要送去府衙的。”
並非田夏巴結府衙，而是府衙因著田慕之辦書塾的事兒大加讚賞，她便預備了些節禮送給縣太爺作為報答。
縣太爺平時沒少在賈大戶這兒受氣，時不時還要給他擦屁股，兩下關系並不好。所以，田夏所幸把送禮說成了送貨。
賈大戶看了小廝一眼，得到確認後不免生氣到嘴邊的鴨子即將飛走。
既然吃不到肉，那就必須把錢賺到手，於是他清了清嗓子說道：“把你的方子留下就可以走了。”
198我是不是很惡毒？
竟然是為了方子！
誰告訴賈大戶自己手裏有秘方的？
田夏心中狐疑，嘴上卻一本正經的裝糊塗：“您說的是什麽方子，小女子聽不明白。”
“你少給我裝蒜，誰家腌制醬料、臘貨會沒有秘方？只要你把方子交出來，你就能全須全尾的回去，不然府衙的貨我替你送，我也會差人告訴縣太爺你在我這兒做客。”賈大戶沈著臉威脅，他料定眼前的女娃子經不住這一套。
田夏心下著急，表面上做出了讓步以便拖延時間：“您想要我的秘方打算出什麽價錢？”
聞言，賈大戶和他身邊的小廝都笑了。
他想要的東西從來都是明槍，談錢不符合他欺行霸市的風格。
賈大戶看了小廝一眼，他頓時會意，摸出一個銅板扔到田夏腳邊。
叮鈴鈴……
銅板與地磚碰撞出清脆的聲響，賈大戶恬不知恥的說辭也傳了過來：“這就是報酬，你少廢話趕緊把方子寫下來。你要是不寫，我也不著急，大不了把你收房，慢慢拷問。”
很想打死這貨怎麽破？
自己進來也有半柱香的時間了，估摸著傅遠川也該尋來了。
青天白日的打人不好，尤其這裏是人家的主場，可是自己都想沖上去爆錘他一頓。
“我這兒有幾份從未用過的秘方，如果您瞧得上眼不妨留下，只盼您不要斷了小女子現下的財路。”說著，田夏把加了佐料的方子遞過去。
小廝接過信封，賈大戶二話不說就把信封奪過去查看，當看到他摸到信紙，田夏眼底閃過一抹得逞的笑意。
他不是好色嗎？
那就讓他永遠也沒法子振奮雄風、收拾河山好了！
賈大戶哪兒知道信紙用高濃度骨蓉草浸泡過，皮膚接觸到就能逐漸進入身體，影像正常的繁衍能力。
她給賈大戶送來的幹鮮海貨成色極好，正因為如此他必然能吃到。同樣的，那些東西也被加了佐料。時間一長，他會在不知不覺間體會到骨蓉草的妙處。
對於這個不知廉恥的人渣，田夏不會手軟。他今日想霸占自己的秘方，明日就能做出更無恥的事來。
“您若是不相信這幾張方子，不若嘗嘗我用方子釀的醋和酒。”說著，田夏接下掛在腰帶上的兩個小瓷瓶，雙手奉上。
小廝把瓷瓶拿過去，賈大戶掀開蓋子聞了聞便兩眼放光：“這真是你用方子釀的？”
“這醋是酸棗醋，酒是酸棗酒。濱海多丘陵，丘陵中多的是沒什麽用處的酸棗樹，您家大業大想找酸棗作原料還不是手到擒來。”田夏態度恭順，馬屁拍的賈大戶很舒服，“算你有心了，還知道送給我不怎麽要本錢的買賣。”
“酸棗能做的東西很多，上頭都給您列出來了，但小女子手藝有限，只能做得出醋和酒。但您手下能人多，必能憑這個賺的盆滿鍋滿。”她繼續阿諛奉承，但心裏惡心的快吐出來了。
賈大戶打了個哈欠，鼻涕眼淚不受控制的留下來，人還時不時打擺子。
田夏眉頭皺了皺，暗想他莫不是還有服用五石散的習慣？
她想看真切些，賈大戶身邊的小廝就開始趕人：“你不是還要給縣太爺送貨嗎，還不快走。”
“是是是。”田夏挪動小碎步往後退，餘光卻黏在賈大戶身上。
果然見得他又拿出了鼻煙壺，猛吸了幾口，而小廝也很撿顏色的抱來了香爐。
這個人還真會作死，也不怕那東西吃多了變成瘋子！
走到後門，她遠遠看到傅遠川朝這邊張望，便加快了腳步。
見她安然無恙的出來，傅遠川松了口氣，顧不上多問就帶著人走了。
直到把東西送進縣衙後宅，田夏才有功夫說起在賈府的遭遇。
“放心吧，這種人遲早會得報應。”傅遠川暗想宋懷鈞睚眥必報的性情就越發篤定賈大戶命不久矣，“倒是你，把酸棗方子給了他你不心疼嗎？”
“酸棗那東西咱們山上沒有，周邊的山裏雖然多，但雇人采摘、運送成本太高，再說做醋釀酒太費時間，還占地方。山莊統共那麽大點地方，哪裏撲騰的開？更何況，釀醋釀酒靠的是走量，我可沒有那麽廣的人脈鋪貨。”
田夏說的頭頭是道，而她身邊的傅遠川卻笑了。
“你笑什麽？”
“我笑你是個會算計的，要是賈大戶知道你存了這種心思，還不得氣死？”傅遠川笑著打趣，田夏卻垮了臉，“我剛才都要嚇死了，你還有心情笑我！”
“你還知道怕？這倒是個稀奇事。”說著，傅遠川又開始笑，氣的她別開臉不去理他。
騾車行進傳來一陣香氣，勾的田夏的五臟廟蠢蠢欲動，她扭臉一看不由楞住了。
“你什麽時候買的？”
田夏每次進縣城都要買肉夾饃吃，這次被事情絆住了手腳，她怕大哥和元盛著急，沒顧上買就急匆匆往回趕。
需要采買的東西也是把單子留給了常去的店鋪，請他們送去山莊。
倒是傅遠川居然還能想著這些，這人的心可真夠大的。
“我瞧你每次來都要買了吃，那家店又跟縣衙離得近，我就趁著你去後宅應酬的時候買了幾個，這個是加了兩個鹵蛋的。”傅遠川把荷葉包塞給她，轉頭拿過一個瓦罐，“羊肉泡饃，肉湯和謨是分開放的，你泡泡就著肉夾饃一起吃。”
交代完，傅遠川便安心趕車，不再多說。
他料想田夏該餓壞了，吃相必不怎麽好看，便有心回避一二。
田夏心裏想被塞了一團棉花糖，軟軟的、甜甜的、暖融融的，讓心有餘悸的她整個人都松弛下來。
傅遠川這人平時話不多，還傲嬌難伺候，但關鍵時刻總也這麽窩心。
其實……他還是不錯的。
收拾好心情，田夏用胳膊肘捅了捅他：“你買這麽多我一個人哪兒吃的完？肉夾饃可以帶回去分給大哥他們，羊肉泡饃帶回去就坨了，不如你跟我一道吃？”
“你先吃，等你吃好了餘下的歸我。”傅遠川扭臉看了她一眼，立刻轉頭趕車。
這樣真的好嗎？
田夏的臉頰立時浮出兩抹紅暈，他吃過別人的剩飯嗎？
他把車趕得很穩，羊肉泡饃的湯竟是半滴都沒有撒出來，田夏安安穩穩的填飽了肚子，羊肉泡饃也是用勺子舀進放泡饃的蓋碗裏吃的。
就算傅遠川不計較，她也不好意思讓人家吃自己的剩菜剩飯。
“我吃好了，你去吃吧。”
聞言，傅遠川把韁繩交給她，拿過瓦罐和肉夾饃，一口湯一口謨的吃起來，好不豪爽，哪有半點金尊玉貴的樣子。
田夏暗想他越發接地氣了，也不知道他回去以後能不能改的過來。
見她緊緊抓著韁繩，目不斜視的盯著前路，傅遠川的目光不受控制的臨摹著她的側臉。
察覺到田夏似乎要回頭，他急忙心虛的說道：“你給那個姓賈的下的藥這能讓他斷絕子嗣嗎？”
點了點頭，田夏不免有些顧慮：“你會不會覺得我太歹毒了？”
“換做是我直接下砒霜，毒死這貨。”傅遠川很欣賞她有仇必報的性格，難道女兒家受了欺負就該忍氣吞聲嗎？
“我……就是想給他個教訓，這人不知禍害了多少良家姑娘。還有他那個娘子，也是個狠毒的人物。據說，他家的小妾都要被灌紅花湯，不聽話的直接打死。”田夏一想到自己害了人，內心不免糾結。
傅遠川倒不以為意，笑著開解她：“反正那些女人都要被灌紅花湯，你豈不是替她上了雙保險？她該謝你呢！”
田夏噗嗤笑出了聲，擡眼望去剛好撞上他的目光，兩人目光交錯，直叫她心裏小鹿亂撞，一時間竟忘了自己要說什麽。
駕車的忘了看路，傅遠川自然而然的拉過韁繩，可……
199一家人要整整齊齊
可傅遠川的動作太快，而田夏還在發楞，就這麽被他聯通韁繩一並抓在手裏，惹得她臉頰緋紅，驚的說不出話來。
好在，傅遠川只是淺淺的握了握，待她回過神來立刻縮回手掌，紅著臉躲去靠後的位置，把那只被他握過的手壓在腿下。饒是如此，還是感覺到一陣熱辣。
她心裏亂糟糟的，腦袋裏浮現出與傅遠川相處的點點滴滴，甜滋滋的比吃了蜜還甜。
只不過，她尚不清楚這人的來歷，就這麽托付終身未免太倉促了些。
直到回到山莊田夏都沒在同自己說話，傅遠川以為她氣惱自己太輕浮，但情況所迫，他並非有意對她動手動腳。
怎奈，田夏一回來就紮進了房間，他連解釋的機會都沒有。
見妹妹和傅遠川平安回來，即便妹妹累的不想說話，田晉也重新開始打量起傅遠川來。
就算毀了半張臉，這人的傷勢也在好轉。
這次陪著妹妹進縣城，他明知賈家是龍潭虎穴，還是自告奮勇的跟著去了。現下倆人都安然無恙，還帶回了銀子，這人至少是個臨危不亂的。
聽山莊的幫工們說，傅遠川在做生意方面很有一套，算賬調度物資樣樣在行，就算田夏不在，看見他大家也有主心骨。
這個結果令田晉吃驚，他竟沒想到短短幾個月傅遠川就連元盛都比下去了。
若是他能在此地安定下來，倒不失為妹妹的好姻緣。
不過，這種事還是要看妹妹的意思，傅遠川一個來歷不明的人有什麽挑挑揀揀的餘地。
田夏並非不想理睬傅遠川，她之所以一頭紮進房間是因為她察覺到親戚來了，她擔心在外頭耽擱久了染紅了裙子丟人，便急吼吼的沖回去收拾。
等她收拾停當，困乏一陣陣湧上來，加上肚子疼腰酸腿疼，她眼皮發沈只想睡覺。
一夜過去，她通體舒泰，卷起袖子去小廚房做早飯。
昨兒回來的路上她吃了個肚圓，但架不住她一整天只吃了那麽一頓，現下她餓的前胸貼後背，一頭牛擺在眼前她能生吞了。
同樣餓得慌的還有傅遠川，他尋思著到廚房找點吃的，卻不想撞上了田夏。
他本來想躲，可田夏先一步就看見了他，他幹脆大大方方走進去。
外面刮起了北風，他見風灌進來田夏就一縮脖子，猜到她怕冷便把門關嚴實。
“要我幫手嗎？”
“你去拿點硬柴火回來，熱水的這個竈火不能停，熬粥這個得小火煨著，烙餅的竈頭火須得大些。”田夏口氣一如往昔，說完就去忙著烙餅。
傅遠川楞了楞，頓時心花怒放，樂顛顛的拿了柴火回來看火。
他是看火小能手，一個人看三個竈臺不費勁。
只是，他察覺到田夏時不時會揉揉後腰，難不成昨天累著了？
一直沒有說話的機會，傅遠川接著話頭問道：“你是不是哪裏不舒服？”
“沒……沒什麽，就……”田夏哪好意思直說，餘光掃了他一眼低聲說道，“我沒什麽，你要真想幫忙就吃過飯把鍋碗洗了。”
因為昨日的事，他還心存愧疚，爽快的應了：“好，廚房也歸我收拾。”
田夏感激的朝他笑笑，而傅遠川似乎想到了些什麽。
早飯吃了雜糧粥、烙餅、醋溜土豆絲和臘腸，田晉決定要參加武舉，元盛義不容辭的權利訓導，兩人吃過飯就去了後山。
田夏被一陣陣小腹攪痛搞的坐立難安，只有回房挺屍。
可惜，房間裏的炕是冷的，她也沒氣力給自己置辦湯婆子，可憐兮兮的窩早被子裏默默哼唧。
下輩子絕對不做女人，一月一次真不是人受的罪！
傅遠川做完廚下的活兒便去作坊找田夏，可找了一圈都沒見到人。問過元春桃才曉得，她壓根沒來過。
“不過，昨兒夜裏她找我要過……”話說到一半，元春桃恍覺不該對傅遠川說這些，月事帶這種東西豈能被外男知道？
但她開了頭想咽回去，傅遠川是不允許的。
面對傅遠川的追問，她只能把劉嫂子拽出來做科普。
女兒家每個月有小日子這事兒傅遠川是知道的，以前伺候他的嬤嬤說過那麽幾次，對其中的禁忌也略知一二。
有了劉嫂子的點撥，他心裏更有譜了。
在房裏挺屍的田夏迷糊間覺得身下暖烘烘的，身上的冷汗被烤幹，汗津津的感覺消失了個幹凈。漸漸的，她手腳都是暖的，舒展開四肢沈沈睡去。
一覺醒來，她發覺屋裏溫暖如春，竟是聽不到半點兒風聲，難道風停了？
推開門一看，她驚到了。
門窗上都披上了蒲草簾子，把門窗遮蔽的嚴絲合縫。不僅如此，屋外的炕洞火苗興旺，這是哪個大好人幹的好事？
“醒了？你要是不想再睡了，我就把簾子卷起來封封窗戶縫，重新糊一層窗戶紙，這樣怎麽都不會冷了。”
這麽說，火也是他生的？
田夏一時間不知該說些什麽才好，這人是怎麽想到這些的？
按照道理，他沒理由知道自己小日子來了，那麽他做這些的初衷是什麽呢？
“你的屋子不比山莊新蓋的，倒是你，給工人住新蓋的瓦房，你卻住在土坯房，若是所有老板都像你這樣，哪會有黑心作坊？”傅遠川笑著打趣，拿了漿糊就往梯子上爬。
田夏擔心他腿腳不靈光，萬一摔了可怎麽好，急忙把人攔住：“我去找個人幫忙，你這副腿腳做不得這些。金掌櫃說了，你得養著。”
“你不是找到治癰瘡的神藥了嗎？”他一臉不以為意，田夏卻是欲言又止，“金掌櫃還沒給我消息，要是那藥不得用，你……總之，讓你一個腿腳不好的人爬梯子，我山莊裏是沒人了嗎？”
她語氣霸道蠻橫，在傅遠川聽來卻是滿滿的關心，便也不在逞強：“好好好，我等著你去找人。”
“這才對嘛！”
田夏一步三回頭的走了，生怕他不聽話一個人爬高糊窗戶紙。好在，傅遠川是個聽勸的，竟是真的乖乖等她帶人回去。
既然找來了幫手，自然不能只收拾田夏的屋子，連同元盛等人的土坯房一道弄了個齊整，甚至整日煙熏火燎的廚房都被加上了厚厚的門簾。
傅遠川對自己的成果很是滿意，就算連帶著造福了其他人那也是好的。
田夏當然承他的情，畢竟連她自己都沒想到這一層。
賈大戶的事兒有驚無險的度過，沒過幾日柳雪梅就被自稱是賈府的小轎子接走了。
隨同小轎來的人還送了一些禮物，李桂花看過之後很是歡喜。
她總算把閨女送出去了，賈府給的錢銀也足夠她給柳貴在縣城尋個好差事。
有了銀子，她半分都沒想到大兒子一家，這讓柳香更是憤恨。
之前，田夏答應過她幫忙分家，難道還不到時候嗎？
三日是新娘子回門的日子，李桂花在家枯等了大半日也沒見到柳雪梅回門，隔天天不亮就帶上柳貴去了縣城。
她前腳走，柳香後腳就出門上了山。
田夏明白她的來意，聽說柳雪梅被賈家接走做貴妾，她就覺得事情不對勁。到縣城送貨的夥計並未聽說賈府在辦喜事，那麽柳雪梅被誰接走了呢？
柳香聽說了這件事也深感疑惑，她回憶了一下也沒想出哪裏不對：“那天來接人的時候，是李桂花信得過的媒婆帶著轎子來的，總不會是媒婆也被騙了，柳雪梅被別的什麽人……難不成是她的姘頭把人接走了？”
“可她的姘頭怎麽知道賈家哪天來接人？”田夏話音未落就見恍然大悟，“會不會是……”
200分家有理
除非接人的不是賈大戶，怕不是柳雪梅被別的什麽人接走了。
不管柳雪梅到底去了何處，田夏都不甚在意。
她暗結珠胎進了賈府，一旦東窗事發必然大禍臨頭，以賈大戶的性格不可能不牽連家人。
若是她被情郎帶走，興許能有個好歸宿。可那男人早不接人，晚不接人，偏偏在這個檔口把人弄走只怕是聽到了什麽風聲。
既是聽到了風聲，她的情郎豈能善待柳雪梅和她腹中的孩兒？
就算她勉強生下孩子，怕也會去母留子。
總而言之，柳雪梅的下場不會太好，李桂花一家的雷正在殺來的路上。
眼下還是盡快幫柳家大房與李桂花分家為妙，免得被拖累。
分家的事兒她不在行，田夏把目光投向了傅遠川。
讀懂了她目光中的深意，傅遠川終於從賬本堆裏擡起頭：“你們在大柳樹村可有田產？”
“沒有。”柳香的聲音很低，她有點害怕這個半張臉被疤痕遮住的男人。
沒房沒地，傅遠川只能從其他方面下手：“家中可有債務？”
“有，不過都是我小叔和他那兒子欠下的。我小叔愛吹牛還好賭，仗著自己給縣衙跑腿欠了不少賭債。估摸著外頭的人怕他是縣衙的人，放高利貸的才沒把他打死。
我那堂弟一心想考功名，可他根本不是讀書的料，到現在連個童生都不是，整日跟書院裏的富家子弟胡吃海喝，沒錢了就伸手朝家裏要，有時候還去我爹做工的地方朝他要錢。”
說起這個，柳香就一肚子委屈：“我爹賺的是血汗錢，他平時不舍得給自己多花一文錢，省下的不是貼了我小叔，就是給了我不爭氣的堂弟。這麽多年，我爹楞是一個大子兒沒攢下，還不都是家裏這群白眼狼害的！
現下，我娘好不容易又有喜了，我爹就尋思把我們接去縣城同住。哪怕吃的住的湊合些，一家人總歸能在一處，我娘也不至於被我婆苛待。”
合著這是柳富的意思，難怪柳香底氣這麽足。
既然他們想去縣城一家團聚，田夏倒有個讓他們安身立命的主意。
只是，她還不能確定柳香會不會像李桂花那樣說一套做一套，還是等柳富一家與李桂花徹底斷了聯系再說。
“你爹替你二叔一家負擔了債務，可有憑證？”想要分家，李桂花是斷不能答應的，為今之計只能去大柳樹村讓村中族老主持公道。
柳香連連點頭，從袖管裏抽出一摞草紙，展開撫平交給田夏：“我婆曉得我爹在外頭有多少賺頭，每次我堂兄去找我爹拿銀子，我爹就讓他寫個字據，不然等他拿銀子回來定會受我婆的磋磨，連帶我和我娘的日子也不好過。
我那堂兄也是個有恃無恐的，他那張嘴跟抹了蜜似的，把我婆哄得團團轉，還用我爹的血汗錢給柳雪梅捎稀罕東西，一來二去柳雪梅都替他說話。反正，我二叔一家子都不是什麽好東西。”
看得出，柳香恨透了李桂花和柳貴一家。
想想也對，凡是有血有肉的人都不會心甘情願的被旁人吸血，不僅如此，還要被一群吸血鬼欺壓。
眼看李桂花作到頭了，這時候再不跟她們一刀兩斷怕是會跟著他們一起下地獄。
雖然傅遠川已經有了對策，但還需要探探大柳樹村族老們的口風。
哪怕族老們同意，還需要苦主柳富出面。
要說服柳富這個老實人反咬李桂花這個親媽一口，還是很有幾分難度的。
“你還得跟大舅商量一下，他要是不同意，只憑你和你娘未必能說服族老。再說，李桂花和柳貴無理還能爭三分，除非你拿住她的證據。”田夏耐心的跟柳香解釋，可聞言柳香也犯了難，“要是我娘差點兒被李桂花和柳雪梅弄小產算嗎？”
“當然算。”田夏一聽就雙眼放光，卻立刻收斂起興奮的心情，“你娘沒事吧？”
“要不是我爹記掛著家裏，特地從縣城回來送錢銀，別說我那沒落地的弟妹，我娘都未必有命在。也因著這檔子事兒，我爹徹底惱了我婆。他們不睦還因為我婆要把我姑送給賈大戶，我爹擔心露餡被賈大戶追究，可我婆不聽啊，這不現在我姑也不知道被弄哪兒去了。”柳香心疼娘親，邊說邊抹眼淚。
田夏安慰了幾句，可她哭的更厲害了。
傅遠川覺得自己有些多餘，便抱著賬冊和算盤默默的走了。
好一陣過去，柳香才止住哭聲。
她終於不哭了，田夏也跟著松了口氣。
天色不早了，她擔心柳香一個女兒家下山不方便，幹脆讓她在山上留宿一夜，卻安排她跟自己一道住在元獵戶的住處，沒帶她去山莊。
實在不是她小氣，而是犯人之心不可無。
萬一她是李桂花的探子，又或者她在作坊裏動了什麽手腳，後面出了事自己找誰哭去？
柳香不是個懶得，但也沒表現的太殷勤。
畢竟，她不是個討好賣乖的脾氣，骨子裏有幾分傲氣，這點田夏還是比較欣賞的。
如果她是個軟骨頭，早就變得跟柳雙一樣時時處處捧李桂花的臭腳。
一整天下來，柳香折騰的厲害了，吃飽喝足倒頭就睡。
見她睡的沈了，田夏才出門去找傅遠川，剛走到磨盤就被一只大手拉進了黑影。
沒等她張嘴呼救，嘴巴裏就被塞了一個溫度剛剛好的芋頭。
田夏有心事，晚飯吃的不多，這會兒剛好有些餓了，吃到軟糯的蒸芋頭心裏胃裏都是暖的。
“這東西哪兒來的？”吃完了一個，田夏從布口袋裏拿出第二個。
傅遠川把罐子放在磨盤上，給她到了一碗米湯才不緊不慢的回答道：“二桿子媳婦送來的，說是老家裏地窖裏還有好些芋頭圓子。你如果喜歡趕明兒讓他回去多背些上來，咱們也不白要，按市價給他結錢。”
“好是好，不過晚上吃多了芋頭容易積食。”田夏有些噎得慌，端起碗猛喝了幾口才意識到碗裏是米湯，“你帶的還挺全乎。”
“大廚房晚上做了粥，我讓劉嫂子盛出了一些米湯、留了些芋頭。”
傅遠川說的渾不在意，田夏卻有心癢的想一問究竟：“你怎麽知道我這會兒想吃東西？”
“大廚房送來的飯菜拿回去一多半，柳香又哭又鬧折騰了一天，不像是個吃不下的，沒怎麽吃的只能是你了。”
田夏把撥好的芋頭塞進傅遠川嘴裏，笑著打趣道：“下次獻愛心記得把芋頭撥好了送來。”
“用不用我再給你加點兒白糖？”
“噗……”
田夏笑出了聲，暗自慶幸自己嘴裏沒有東西，不然可要糗大了。
“你還真打算管柳家的破事兒啊？”傅遠川慢條斯理的把田夏親手剝的芋頭吃下去，他本身不太讚成她跟柳家牽扯過多。
哪怕柳家人骨子裏不是白眼狼，可田夏也沒必要掏心掏肺的幫助他們。因為，他們欠田家的更多。
田夏懂他的擔憂，實際上她自己也擔心柳絮那關不好過。
柳絮打心底偏幫李桂花，要是李桂花陷入困境，她絕不會坐視不管。到時候，柳絮朝她要銀子接濟，或是又要把人接過來照料怎麽辦？
可只有把李桂花逼進絕境，讓她自食惡果才能消田夏心頭的惡氣。李桂花把她誆騙進賈府的時候存著害死她的心思，這筆賬無論如何都要算清楚。
“李桂花算計我的仇我不能就這麽算了，至於我娘……”
201 有朋自遠方來
“隨她去吧，大不了鬧一場。”田夏打定主意破罐子破摔，如果柳絮豁的出去，她也沒什麽好顧及的，“總歸，還有我爹呢。”
合著，她這是連田慕之都算進去了。
但他們終究是一家人，田慕之哪怕一怒之下休妻，也是柳絮自作自受。
田夏填飽了肚子便回房繼續想轍，可思來想去她都認為分家的時機未到，畢竟要讓大柳樹村的鄉老們同意須得李桂花十足的把柄，否則柳富和柳香的名聲就徹底完了，他們一家子再也逃不出李桂花的魔爪，柳香日後要怎麽嫁人？
她心事滿腹， 傅遠川也毫無睡意。
他不是睡不著，而是有客自遠方來，他不能入睡。
“佳人相伴，我瞧你過得不錯，是不是已經樂不思蜀了？”一個滿是戲謔的聲音從屋內傳來。
傅遠川用腳指頭都能猜到來人是誰，從懷裏摸出一個東西朝聲音的來向扔過去，片刻過去，桌上的油燈就被點燃了，露出一張貴氣渾然天成的面容。
田夏知道他愛清凈，給他選了個獨門獨院的房子，房子有不大的前後院，不然屋裏那個也不敢大大方方的點燈。
“我在這兒挺好，莫非你眼饞了？”傅遠川點燃紅泥小爐，在鐵壺裏倒入山泉水，靜等水開泡茶。
他悠哉悠哉的做著下人的事情，驚得那張金尊玉貴的臉失了顏色：“你少跟我玩什麽歸田園居，要是玩夠了就麻溜兒跟我回去。你瞅瞅你現在，哪裏還有個大昭首富的樣子？”
“首富該什麽樣？我是商人，一輩子穿不得蘇繡蜀錦。從前還不習慣，而今穿慣了布衣也就那麽回事兒。”傅遠川一副安於現狀的模樣，氣的對面的男人鼻子都要歪了，“你可真有出息啊傅遠川，枉我千方百計給你找解藥，千裏迢迢給你送來，你的良心都被狗吃了？”
“你能找到解藥？”傅遠川掃了他一眼，明顯不相信。
對方更是氣不打一處來，合著自己在他眼裏只會養尊處優嗎？沒良心啊沒良心！
“你未免也太小看我了，我怎麽就找不到解藥？”說著，他啪的把瓷瓶拍在桌上，傅遠川眼明手快的去搶，卻被對方搶先一步收回，“我就知道你誑我，可我就不上當！”
看著對方吐舌頭瞪眼睛的樣子，傅遠川忍不住想給他畫下來讓家裏的長輩瞧瞧，看以後誰敢說他是行走的皇家儀典、活脫脫的禮儀教科書。
見他笑而不語，對方立馬想到他又在琢磨壞主意：“你少給我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