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彩兒一直覺得林如霜不夠聰明，明明在火坑裏流竄，被燒得血肉模糊卻不肯爬上來。趙家的人都道林如霜不夠妖嬈美麗，把不住趙戎生的心，但凡林如霜爭氣一點，孩子早呱呱落地了。但彩兒知道，不是林如霜不爭氣而是她不願，兩年前林如霜甫一進府，趙戎生當晚就來了院子，趙戎生面上的歡喜彩兒瞧得分明，畢竟是美嬌娘，雖然已為人妻，但林如霜身上那股兼具嬋娟此豸與玉潤冰清氣質的身體讓趙戎生動情不已。不知床榻之上發生了何事，趙戎生鐵青著臉出來，而後再也沒有踏足林如霜的霜雪院，林如霜也不主動去尋趙戎生，因此被冷落了兩年。

並非林如霜行事觸怒趙戎生，而是她肋間的傷疤令趙戎生失了興趣。當晚林如霜沐浴完畢坐在床上，趙戎生扶住她的肩膀輕聲安撫：“別緊張。”

燈燭搖曳，藍田玉暖，一切漸入佳境，誰料緋衣落去，一道猙獰的傷疤沒有絲毫遮掩的展露在燭光下，趙戎生迷離的眼眸瞬間清醒，盯著拿道怵目驚心的疤默了很久，而後不發一言的披衣起身。

望著趙戎生嫌惡的神情，林如霜縮在錦被裏瑟瑟發抖，除了羞恥之外還有一絲寬心。這道傷疤是丈夫醉酒之後用宰殺牲畜的刨刀剜的，他本欲劃破她的面皮，但思及鄰裏的另類目光將刀偏下落在了左肋骨，不偏不倚地繞著那圈輪廓刻了一道。

她常常因此自卑，卻不想當日丈夫的瘋狂之舉令她逃過一劫。

王元皓起初不是這樣的，他是林夫子的學生，小小年紀便能作詩，對先賢的著作有獨到的見解，乃十裏八鄉公認的神童。為人也是溫潤大方，林夫子正是看重王元皓心性溫良，還有錦繡的前程，才將獨女下嫁給只有三間茅草屋的王元皓，並搬空家產置了豐厚的嫁妝。王元皓二十歲中了秀才，縣令特地來家中道賀，陳縣令是極為看好這個後生的，贈了數量銀子做盤纏，誰料王元皓非但沒有中舉，還因得罪豪紳於歸鄉途中斷了一條腿。一代神童就此隕落，縣令也是氣憤非常，上門討要銀兩有失身份，於是常在王元皓遇事之時草草結案，一時間王元皓成了過街老鼠。

林夫子是個守諾的讀書人，即使王元皓落魄也照婚約將女兒嫁給王元皓，林如霜恪守三綱五常，知禮明節，也並非勢力之人，嫁入王家後亦是悉心侍奉公婆，賢惠持家，得到十裏八鄉的讚譽。王家因林如霜的嫁妝家境有所改善，過了一段時間好日子。可王元皓自落榜後便頹廢在家，荒廢了一年時光後倒是振作了起來，本可以以秀才的身份去私塾教書，可瘸腿的夫子在學堂備受嘲諷，過了兩月便開始流連賭坊楚館，在短短幾日便敗光了家產，為了償還巨額賭債，王元皓將才入門兩年的妻典給當地富戶趙家做妾。

林夫子得知此事後氣得一命嗚呼，當夜撒手人寰，林如霜還未來得及為父親辦後事就被一頂轎子從村子擡進了趙家後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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