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

夜。元山。

積微拿著發著柔和光芒的玉簡從元山府走出。

夜晚的山林並不安靜。

蛩聲低語，蛙鳴陣陣，風從林中穿過，帶起葉子摩擦的聲音。夜間仍在活躍的一切，在夜色籠罩下，仿佛帶上了寧靜的底色，讓人的心在夜裏沈到安靜的地方。

積微看見元山府外的夜色與星空，星空與他體內星圖呼應的同時，他的靈海仿佛也與銀河相接。

心一下變得很靜，思緒在夜裏似乎都清醒幾分。蛩聲、蛙鳴，還有9238在身邊都無法擾動他。

去溪畔觀星點的路，積微走過無數次，都是孤身一人，唯獨這一次不同，9238在他身邊。

一個人走路很快。

和9238一起走，要說很多話。

一方面，任務要求要多對話，另一方面，9238似乎對一切都充滿興趣。

積微邊走，9238邊通過靈識和積微交流。

積微拿玉簡的手比平時用力得多，沒拿的那只手已經攥緊了。他雖然逐漸接受9238的陪伴的事實，卻還沒辦法對時不時的溝通做到心平氣和。

他很想快點走，走到觀星的地方，擡頭觀星就不用面對9238 的叨叨。

不過對於修道的執著使他較為迫切地想要擁有正常的社交能力，也強迫著自己違背自己喜靜和孤僻的本性，不做出逃避的舉動。

他走得有些慢，常常走幾步就停下來，目光放空，深呼吸。

他要停下來深呼吸緩一緩的時候，往往是9238和他交流的時候。

9238不止是和他交流，還鼓動他去做一些平常沒有做過的事。

【微微，你低下頭，看，是熟透了的山莓誒。】

積微看著鮮紅的山莓，不明所以。

【你不想吃一個嗎？山莓熟透以後酸甜可口，很好吃的，嘗一個吧。】

積微有點猶豫。

最終還是俯身，摘了一顆。

熟透的山莓帶著細細的毛，紅得耀眼。

積微將山莓送入口中，山莓甜蜜微酸的汁水毫不費力地在口中爆開。

確實是好吃的。

9238盯著他的動作，見積微吃下去了就問。

【好不好吃的？】

“好吃。”積微道。

伴隨著9238不斷詢問“是如何好吃呢”、“什麽味道的”傳訊中。

積微伸手，把熟透的山莓都摘了下來。

吃一顆回答一個9238殷切的詢問。

吃光了山莓，積微繼續走。走不了幾步。

【我看見忍冬了，微微，有沒有聞到香味？】

“有。”

風中確實有花香。

深深吸氣。更覺花香馥郁。

積微有點好奇，四處打量，視線定格在纏繞在樹間綻放著黃色和白色花朵的藤蔓上，擡手指了指：“那是忍冬嗎？”

【是呀，忍冬好不好聞？】

“好聞。”積微回答以後忽然想道，9238沒有形體，是不是不能感知花香？如果將9238類比沒有形體但有靈識的修道者……靈識可以傳訊，但不等同於聽覺；可以感知，又和觸覺視覺區別很大。而且，空有靈識是完全沒有嗅覺與味覺的感受的。

積微想不明白，於是直接問9238：“你沒有形體，是不是聞不到花香？”

【目前是聞不到啦。】

【帶完你以後回到我自己的世界結算積分，用積分兌換嗅覺模塊以後就可以聞到了。】

積微點了點頭，內心有些莫名的感觸。

風中花香沁人心腑，9238卻無法親身感受，只能通過自己口述。憑他口述去感受的花香，怎麽抵得過親自上前聞一聞來得美好？

積微想為9238描述忍冬的香。

那些9238感興趣卻沒有辦法親身感受的，他都可以和9238說。

雖然他的表達大概只能傳達一點點事物本身的美好。不過積微相信傳達給9238的這一點點美好也會讓它開心的。

因為9238之前要積微多描述描述山莓的滋味時，積微的每一次回答，9238都會【哇】。積微在靈識交流中感覺到了它傳遞過來的情緒，了解它的想法。

“忍冬的聞起來很清新，還有點甜。”積微努力描述，卻想不到更貼切的詞語。

【那一定很好聞，我如果能聞到肯定會喜歡的。】

積微的分享得到積極的反饋，讓積微更有動力把9238不能親身體會的東西分享給它。

比如風的清涼，花瓣的柔軟。

不止是分享給9238。

這也是積微第一次仔細感受山間種種。

目光逡巡在沿路各種事物上，積微尋思著還有什麽可分享，靈海中隱隱有靈光閃現，一瞬即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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