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章

行至溪畔。

涼風習習，水聲潺潺。

積微在老位置坐下，把玉簡放在他身邊不遠處的蒲團上，擡頭觀星。

夜空中繁星點點，銀河橫貫天際。積微手指天空星辰，一顆一顆給9238介紹。

他此時說話的聲音雖然輕緩，卻沒了平時和師父和9238對話時，不知不覺聲音發虛的毛病，話語中帶著熟稔的自信。

畢竟是積微熟悉的領域，從星名到運行軌跡，到哪個季節那顆星最亮，他介紹得詳細，9238聽得認真，積微說出口的每一句話，在它這裏都有回應。

積微輕緩的聲音伴著草叢中的蛩聲，時不時響幾聲的蛙鳴，居然有些和諧的意味。在這樣的環境下與9238交流，積微漸漸感覺到放松，另一只原本攥成拳頭無處安放的手慢慢松開，撐在身後，指點星辰的動作也隨意自然了起來。

不知不覺中，任務條件已經達成。

9238在積微下一顆星星的空檔做了任務完成的提示。

【恭喜宿主完成任務！】

【這次的任務表現非常出色！完成過程我感覺非常輕松愉快，不知道你是什麽感覺？我能從你分享喜歡的東西時，感覺到你的心情也是愉快的。其實社交並不可怕，對不對？一次成功的社交甚至可以讓人身心愉悅，久久回味。繼續保持這種完成任務的效率，相信你很快就能實現突破！】

積微本就感覺到自己這會的表現不錯，這時有了9238的肯定，信心又增加了三分。

難得升起的表達欲在9238的肯定和信心增加愈加蓬勃。

任務雖然完成了，積微卻更想同9238說話，想把他關於整片星空的所知全部說出來。

積微這樣想，也想這樣做。

【宿主，你看前面！】

9238的情緒突然激烈。

積微下意識把擡著的頭回正，只見溪流對岸的樹林之中，不知何時有了許多黃色光點，明明滅滅，仿佛星辰落入人間。

是螢火蟲。

它們散發著柔和黃光，在林間飛舞。明滅盤旋中似乎有難以名狀的規律蘊含其中，教積微看得入神。

積微癡癡看著眼前的螢火蟲。

那點隱隱約約、若有所感的靈光又浮上心頭。積微突然明悟，這一點靈光會是他頓悟的契機所在。

借助那一點靈光頓悟，就能徹底確定自己悟道的方向。

他想抓住，卻還是差了一點兒。

大概時機未到。積微暗嘆。

回想兩次觸發靈光的時機，積微的目光漸漸垂落到玉簡上。

9238不明所以。

玉簡學著螢火蟲，一閃一閃發光。

積微沒有說話，靜靜看著玉簡。

他在想，是否是9238有意啟發自己？這點猜測很快又被他打消了，頓悟畢竟要他心有所感，9238如何確定他對什麽樣的事物有感覺呢？

積微認定還是巧合居多。

但是接連兩次巧合都有9238的因素在內，積微對9238會幫自己變得更好的信念加深許多。

信念內含有一點他不確定卻期盼的希冀。

他希望9238不止幫自己在與人溝通上做得更好，也希望它能輔助自己的修道大業。但這未免是太美太過妄想的夢，積微甚至不敢往這個方向繼續做夢，只有一丁點或有可能的希冀——他怕太大太夢幻的妄想被現實一碰就碎，徒留失落。

9238不知道他想了什麽，傳訊給積微。

【我覺得這一幕美麗到夢幻，你覺得呢？】

“嗯。”積微道。

他轉過臉去看螢火蟲。

螢火蟲在林中飛舞的場景還是如夢如幻。

積微的目光雖然在追隨螢火蟲飛行的軌跡，卻並未沈醉在眼前的美景之中，腦子裏想的凈是悟道，希望那點靈光能夠重現。

可直到螢火蟲偃旗息鼓，也沒有讓他再找到那點靈光。

積微很遺憾。

從靈體境開始，修道不再以積累靈力、提升修為為主。築道基、成道果是靈體境到飛升的功課。靈體境之前只需勤修苦練，讓身體慢慢被靈力鍛造成靈體，靈體境開始，才是真正的修道，需要通過悟道來進行的修道，充滿了不確定性。

修道的不確定性在積微眼中，是看運氣的事情。

他不曉得自己有沒有這個運氣。

不過有一點被好運眷顧的跡象，他就有點迫切地想要抓住。

9238察覺到積微的失落，以為他是在失落螢火蟲的離去，不由安慰。

【明天差不多時候，螢火蟲還會出來的。】

積微沒有說自己不是為了螢火蟲的離去失落，而是遺憾靈光兩次來到自己身邊，自己卻沒有抓住。

他心有所感。

抓住這點靈光的契機不在星空，而在元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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