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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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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州

葉臨一步一步走到鋪子前,雙眼緊緊盯著林雪谙,如墨的眼眸下波濤洶湧。

林雪谙暗道不妙,葉臨定是看見謝檀送她回來了,揚了揚手裏的籃子,“哥哥,我去東街集市,回來時恰巧碰到了謝侯爺”。

葉臨面無表情,薄唇微啟,“那你就上他的馬車?”謝檀什麽心思,他說得再清楚不過了,林雪谙還傻傻地送上去。

林雪谙仰起臉,委屈巴巴,“他是侯爺啊,我哪敢開罪,他要送我回來,我也只能答應”。

這話似當頭一棍打在葉臨心上,若不是他無權無勢,謝檀怎敢一而再地糾纏林雪谙。葉臨雙拳慢慢收攏,眼眸深邃,不再質問林雪谙,大步進了鋪子。

林雪谙一歪腦袋,葉臨不生氣了?“哥哥,我新買了二兩白茶,茶鋪掌櫃說是今年的新茶”,提了壺水,認真地泡起茶來了。

葉臨神色緩和,目光停在林雪谙纖纖十指上,“妹妹何時會茶藝了,手法如此嫻熟?”

林雪谙一怔,她也太大意了,不自覺間就帶出了上一世的痕跡。

葉臨並不在意林雪谙的沈默,接過茶杯,微微抿了一口,“好茶”。

林雪谙稍稍放下心來,她之前同葉臨交集不多,葉臨再敏銳,也不會想到她重生如此不可思議之事。

葉臨從懷中掏出錦盒,正欲開口,目光落在林雪谙花鬢間的金簪上,簪子精妙絕倫,花式栩栩如生。

葉臨聲音冷冽,目光沈沈,“他送你的?”

林雪谙放好茶葉,一轉身就對上葉臨冰冷的目光。心中嘆氣,她不想收,可被謝檀的氣勢一震,就只能看著謝檀給自己戴上 ,怕再拒絕就徹底惹惱了謝檀。

“我當時不好直接拒絕”,伸手直接拔出了發簪,“哥哥幫我還給謝侯爺吧”,林雪谙拉住葉臨手臂搖了搖,一臉乖巧。

葉臨並不買賬,“他是如何知道你喜歡朱顏花的,還特地打在簪子上來討你歡心”,葉臨眼裏漸漸有了怒意,他特意去林芳改嫁前的村子打聽了,才知道林雪谙小時候住的屋子四周是漫山遍野的朱顏花。那謝檀是如何知道的,還不是小傻子自己說的。

想到二人私下有來往,葉臨一甩衣袖,側過身不再理會林雪谙的撒嬌。

林雪谙不明白葉臨為何發這麽大火,她對侯府那龍潭虎穴是毫無興趣,對謝檀更是退避三舍,偏偏葉臨誤會她還有攀高枝的意思。

至於謝檀如何知道她喜歡朱顏花,林雪谙無奈地搖搖頭,這一次要擺脫謝檀怕是沒那麽容易,還得仰仗她這日後平步青雲的權臣哥哥。

林雪谙坐到葉臨身側,打開錦盒,裏面是塊晶瑩剔透,通體淺碧的玉墜,上面只簡單雕刻了幾筆,一朵含苞待放的朱顏花便躍然眼前。

玉是上好的玉,但這玉雕的手法卻略顯簡單,林雪谙微微驚訝,“哥哥親手刻的嗎?”說著便戴到了胸前。

見葉臨仍不為所動,林雪谙嬌嬌軟軟地倚著葉臨的手臂,“我才不要別人的生辰禮呢,只要哥哥的”。

葉臨的心像被猛地撞了一下,久久不能平覆,低頭看著那明媚動人的臉龐,喉結微動,沈默良久才問,“只要哥哥的?”

見葉臨終於理會自己,林雪谙搗蒜般點頭,“哥哥最好了”,又往葉臨肩膀蹭了蹭。

葉臨低頭一笑,目光變得堅定起來,為自己之前的猶豫怯弱感到可笑,手慢慢攬上那玲瓏的細腰,比起那繼兄的虛名,人雲亦雲的流言,他更想把嬌憨靈動的林雪谙摟在懷裏,看著她撒嬌癡纏,而不是拱手讓人。

林雪谙動了動腦袋,心中奇怪,葉臨怎麽抱這麽緊,往常她撒嬌時稍稍過分些,葉臨都避由不及。

“哥哥”,感受到林雪谙的掙紮,葉臨立刻松開了手,面色有些不自然,目光移向鋪子的櫥櫃,掩了神色隨意問道,“怎麽不賣糕點了?”

林雪谙失意道,“柳蘭為了躲陳少淮,同柳爺爺一道搬走了”。

林雪谙耳邊又響起謝檀的話,“你以為周雲婧同周華明提兩句,陳家就能倒臺了。沒我點頭,誰能動得了陳家”。

“谙谙,有事直接同我說,不用去求別人”。

看到朱顏花,林雪谙就大概猜到謝檀重生了。她自然不會信謝檀是為了她才讓陳家倒臺,定是上一世還發生了什麽,讓重生後的謝檀雷霆手段直接放棄了陳家。

上一世謝檀是在新帝登基後失了勢,這一次有了前車之鑒的謝檀......

林雪谙搖了搖頭,不能坐等葉臨升官了,謝檀重生後變數太多了,她要早作打算。

“谙谙”,見小姑娘蹙眉咬唇,一臉苦惱,葉臨寬慰道,“鋪子不開就不開了,我每月有俸祿”。

林雪谙思緒流轉,“哥哥,我想繼續做我娘做的布匹生意”,糕點鋪太小打小鬧,既然要掙銀子,還是要做大宗生意。

“城裏布鋪那麽多,生意不好做”。

林雪谙小眼珠一轉,“我娘之前不是在言州青雲坊拿的布料嗎?如果借著我娘的名頭,能拿到在城裏一貨難求的青雲坊布匹,哪還需要愁生意”。

葉臨稍稍意外,沒想到林雪谙考慮得如此周詳,但還是搖了搖頭,“人走茶涼,你娘走了,青雲坊掌櫃的未必認你,再說,去言州幾十裏路,一路上盜寇流匪橫行,你怎麽去?”

林雪谙小鹿般濕漉漉的眼眸望著葉臨,祈求道,“我雇個馬車快去快回,絕不在路上停留”。

葉臨揚眉,他剛剛說的盜寇流匪小傻子是一點沒聽進去,還敢獨自一人去。

“我有個案子要去言州辦”。

“哥哥”,林雪谙眼睛瞬間亮起來,“我搭你的馬車去”。

葉臨悠悠道,“府衙辦案,你跟著去做什麽”。

“哥哥”,林雪谙撲到葉臨懷裏,腦袋埋到葉臨胸前,嬌嬌軟軟地一字一句喊哥哥,聽得人心裏起了一汪春水。

葉臨勾唇一笑,滿意地揉了揉林雪谙腦袋,“明早出發,在言州呆兩天”。

林雪谙興奮地開始收拾包袱,葉臨漫不經心地問,“要開布鋪,你文書辦了嗎?”

“之前不是辦過了嗎?哥哥你幫我辦的。”

“那是糕點鋪的,布鋪交的稅不一樣,要另辦一份”。

林雪谙不曾懷疑,只點頭,“那我去把文書拿出來,哥哥你幫我辦份布鋪的”。

“把編戶也拿上,辦文書也要用到”,對上林雪谙信任的眼神,葉臨有些不自然 。

“含巧,我要出去一趟,這兩天不用來了”,林雪谙說完含巧仍不走,臉上掛著愁緒。

“你爹還沒找到嗎?”

含巧淒惶地點頭,“好幾個捕快來我家問我爹不見前見過誰,還問了我家周圍鄰居,現在他們都說我爹是出事了,回不來了”。

不是失蹤嗎?怎麽就成了命案,林雪谙問,“你爹失蹤前見過誰?”

“一個言州來的商販,說是同我爹早認識了,那天晚上他們喝醉了,還打了起來”。

林雪谙恍然,原來葉臨去言州是要查含巧父親的案子,“既然你都同捕快說清楚了,就別擔心了,回去好好歇歇”。

含巧欲言又止,終於問道,“如果抓住殺我爹的兇手,衙門會怎麽判?”

看著含巧不安的神情,林雪谙心中升起異樣的感覺,一個猜測浮上心頭。

翌日,言州。

將林雪谙安頓在客棧後,葉臨快馬加鞭到了言州府衙。

含巧父親呂成失蹤五日,欠了賭坊十幾兩銀子,以呂成往日的脾性,這十幾兩銀子只消賣兒賣女就能還清,繼續在賭坊廝混,犯不著躲起來。

放走了賭坊頭子魯啟後,便是在呂成失蹤前一天到呂家喝酒的張松嫌疑最大。

何香回憶二人喝酒期間起了口角,鄰居也聽到了很大動靜。

“葉捕頭,怎麽來了?”言州府捕頭李況正欲出門,見到葉臨有些意外。

葉臨常同李況一道辦跨州府的案子,已是老熟人,便三言兩語簡單說了案子。

“張松是言州人,常年在言州青州這一帶做買賣”。

旁邊一個小捕快小聲道,“張松?他不是在牢裏嗎?”

“牢裏?”

小捕快點點頭,“三月前因為搶劫進的牢裏,這人可囂張了,在牢裏也不消停”。

葉臨掏出畫師根據何香和鄰居口述作的畫像,小捕快忙點頭,“是他,這八字眉大長臉一看就是他”。

李況差人拿來總薄,“言州名喚張松的有三人,一人五十餘歲,一人不滿十歲,還有一人三十歲,正符合葉捕頭您畫像裏的男子年齡”,李況又翻開另一本蒲子,“三月前盜竊古董被店裏夥計抓個正著,進了地牢”。

葉臨詫異,張松人在牢裏,如何能在五天前到青州去會呂成,思忖片刻,“李捕頭,事關人命案,勞煩您派人去確認一下地牢裏的是否是張松本人”。

李況了然,葉臨乃青州官吏,進言州的地牢不合規矩,便派人到地牢走了一遭。

不出所料,葉臨得到捕快肯定的答覆,“張松在牢裏躺著呢,前兩天同隔壁監牢的犯人打了一架,守門的衙役說,天天聽得到張松吵鬧,沒可能換了個人他們不知曉”。

李況拍了拍葉臨肩膀,寬慰道,“這畫像太模糊,大約是其他人”。

葉臨拿了張松原先的住址,打算明日再去那兒打探一番。慢步朝客棧走去,張松常去青州做生意,呂成四周的鄰居怎會都認錯了人。可這張松確實在牢裏,葉臨在腦海中推測各種可能,或許是李況有所隱瞞?

街尾傳來嘈雜的喊聲,“殺人了,殺人了”,百姓從客棧四下逃散。

葉臨定睛一看,正是他同林雪谙住宿的客棧,十幾人在客棧一樓打鬥,刀光劍影,血色淋漓。

葉臨一驚,想到林雪谙還在二樓的客房裏,頓時心急如焚,拔出佩刀,朝客棧沖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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