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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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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氣

“哥哥,我在這”,正躲在商鋪後的林雪谙見葉臨竟要往裏沖,忙高聲攔住。

葉臨見林雪谙毫發無損,松兒了口氣,“客棧裏怎麽回事?”

“我在一樓喝茶,幾個人拿著畫像進來,像是在找人,還要上二樓客房搜查,同幾個住客起了口角,不知怎的就打起來了”。

客棧的動靜越鬧越大,一隊戎裝的守城官兵匆匆趕來,客棧裏的幾個黑衣人仍不罷休,刀刀致命,大有將人趕盡殺絕之勢。

葉臨凝眉,這幾人下手狠厲,不像一時起了沖突才打起來,更像蓄謀已久,沖著其中一人去的。

打鬥場面太過血腥,葉臨牽著林雪谙到對面茶樓避風頭,打算待官吏收拾了場面再回客棧。

一個時辰後,李況滿頭大汗進了茶樓,葉臨揚手,“李捕頭”。

李況放下佩刀,連喝兩杯茶,“太囂張了,他恭親王的親兵就能光天化日下殺人了?”

“恭親王?”

“說是緝拿刺殺恭親王的刺客,領頭的斥責我們延誤了時機,讓刺客跑了”,李況一臉不虞,“仗著恭親王的名頭,濫殺無辜,幾個店小二的屍體剛被擡出去了”。

葉臨問,“人都押回去了?”

李況嘆氣,“押回去又如何,恭親王一句話知府不就放了,還要說我多事,可這青天白日殺人,不抓回去怎麽服眾,真是裏外不是人”。

葉臨手指輕扣桌面,恭親王親兵說是捉拿刺客,裏面沒準還有別的門道,不過這是言州的案子,他也不宜多問,便同李況閑聊些別的。

第二日,葉臨不放心林雪谙一人呆在客棧,便帶著她到了張松家一道查案。

“別敲了,裏面沒人”,一個老婆婆從巷尾提著一籃菜走過。

“請問這戶人家是姓張嗎?”

老婆婆點頭,“幾天前張松就去青州康州那片販貨了”。

葉臨心道,販貨,和五天前去呂成家的時間對上了,只那牢裏的張松又是何人,問道,“他不是在牢裏嗎?”

老婆婆臉上布滿皺紋,話語間帶著一絲不耐煩,“坐牢的是張柏,那家夥混賬著呢。張松不一樣,人好多了,常幫我挑水劈柴”。

葉臨又問了幾句,全然明白過來,張松張柏乃雙胞胎兄弟,張松安分做生意,張柏卻屢屢犯事,本朝律法規定屢次犯案要加重刑罰,張柏便欺知府不知他們二人情況,頂了張松的名頭坐牢。

牢裏的是張柏,那真正的張松應該還在外販貨,根據老婆婆的話,張松這會兒應該到了康州,他要返回言州必將經過青州,不若將繞路幾百裏。

葉臨心道,他之前並未大張旗鼓地調查呂成的案子,故張松極有可能掉以輕心,從青州返程,那他只需趕回青州守株待兔。

林雪谙同葉臨一道從青雲坊出來,“真沒想到,聲名遠揚的青雲坊東家是個女子”。

葉臨一笑,“你要開布鋪了,也是東家”。

“那一樣嗎?沈掌櫃有染坊布坊,偌大的產業,而我只是倒賣布匹”,靠的還是娘親生前同沈雲的交情。

林雪谙心中對沈雲讚嘆不已,為人爽利,頗有商業頭腦,最重要的是她爹娘和丈夫都十分支持她出來操持青雲坊。

二人剛走到城西,一輛馬車疾馳而過,幾個黑衣人騎著馬緊追不舍,刀劍出銷,寒光冷冽,車內躍出二人與黑衣人纏鬥,其中一人身著褐衣,出手幹凈利落,連連擊退對手。

林雪谙遠遠瞧著便覺得那褐衣男子有些眼熟,“哥哥,那是王堯”,王大娘那棄學當山匪的兒子。

葉臨回頭看去,那人果真是王堯,雖勇猛非凡,但難敵對方人多勢眾,已落了下風。黑衣人將王堯和馬車圍在中間,步步緊逼。

葉臨拉著林雪谙躲到暗處,暗暗地打量遠處的幾人。

黑衣人領頭揮劍指向王堯,朝馬車內喊道,“出來束手就擒,還可以留你這忠心的奴才一命”。

王堯猛地丟掉劍,仰天長笑,眼神裏皆是對黑衣人的嘲諷。

黑衣人暗道不妙,一把掀開車簾,車內空空蕩蕩,“你個奸賊竟敢使調虎離山之計”,黑衣人氣急敗壞,雙目赤紅,一劍刺入王堯心口。

見王堯胸口血流如註,黑衣人不再戀戰,“去東城門”,帶著一眾手下疾馳而去。

葉臨沒料到轉瞬間王堯就被重創,一面勸告自己,二人早無同窗情誼,形同陌路,一面看著王堯不斷抽搐的身軀,眼裏有些不忍。

林雪谙看出了葉臨的糾結,猜測二人同窗時交情不淺,只是後來生了變故,“哥哥,我們去看看吧,王堯畢竟是王大娘的兒子”。

葉臨走到馬車前,扯下一塊布料替王堯包紮傷口。

王堯看見葉臨,咧嘴一笑,“葉臨,碰上你也是我命不該絕”。

葉臨神情冷冽,“當初既然決定去當土匪了,就該想到有這一天”。

王堯苦笑,“葉兄,你我志趣相投,只是方式不同”。

葉臨正欲反駁,馬車底部傳來“咚咚”的聲音,葉臨立刻警覺地將林雪谙拉到身後,心中有些後悔,王堯平日裏混跡於市井,三教九流的人沒少得罪,他貿然卷入其中實在不妥。

鮮血慢慢止住,但王堯面色仍舊蒼白,“葉臨,我朋友在馬車下,幫忙......”

葉臨定定看著王堯,見他眼裏坦蕩,只是祈求,便出手放出了馬車下五花大綁的人。

林雪谙暗暗驚奇,聽之前黑衣人的話,他們是在追殺王堯的朋友,見馬車內無人只以為中了調虎離山之計,轉頭朝東城門追去。

不成想,王堯竟把他朋友藏在了馬車下,一招暗度陳倉,直接甩掉了追兵。

王堯的朋友被葉臨松綁後,自如地解掉剩餘的繩索,面上無一絲狼狽,雖著粗布衣裳,仍難掩通身非凡的氣度,“多謝少俠出手相救,馬暉在此謝過了”。

葉臨也有些意外,他只以為王堯被刺是土匪間普通的火並爭鬥,但看這位馬公子,裏面怕是另有隱情。

王堯強忍著疼痛道,“公子您先行一步,他們不會放棄的”,話未落地,一陣馬蹄聲逼近,剛剛那群黑衣人中的一人竟然折返歸來,看見馬車前的幾人,神色大變,瞬間抽鞘沖馬暉而來。

林雪谙正巧站在馬暉身前,葉臨一劍淩厲而出,堪堪擋住攻勢,黑衣人刀刀致命,下手狠絕,而葉臨身手靈敏,劍氣森然,氣勢磅礴。

黑衣人終不敵葉臨,中劍後匍匐在地,盯著馬暉喊道,“七......”

馬暉衣袖一甩,丟出梅花狀的暗器,正中胸口,黑衣人頓時斃命。

對上葉臨意外的神情,馬暉坦然道,“馬某不會武功,只會些雕蟲小技,剛才少俠與他纏鬥,馬某擔心誤傷,才未使用暗器”。

葉臨神色凝重,“我是捕頭,職責所在要攔住殺手,但斷沒有在對方毫無還擊之力時,還要趕盡殺絕之理”。

聽了葉臨這番話,馬暉對葉臨多了一絲欣賞,“葉捕頭做事坦蕩,原則分明,馬某佩服,只是有些爭鬥是你死我活的,他不死我們也活不了了”。

林雪谙對二人的談話無甚興趣,只思索著黑衣人最後未說出口的話,七,七什麽?

馬暉氣質華貴,待人溫和卻難免有上位者的姿態,舉手投足間頗有皇宮貴戚的氣度。

林雪谙盯著那梅花狀的暗器看了好一會兒,思緒流轉,電光火石間終於明白過來,是七皇子。

林雪谙一拍腦袋,都對上了。因為上一世葉臨曾救過落難的七皇子,所以進京後步步高升,頗得已是新帝的七皇子信任,位極人臣。

林雪谙正激動,忽然聽到葉臨在婉言拒絕馬暉,“葉某不才,只是青州一個小捕頭,府衙裏還有公務,急需趕回去”。

馬暉神色惋惜,“無論如何,多謝葉捕頭出手相救,大恩馬某難忘”。

林雪谙眼珠子一轉,那可是未來的皇帝,葉臨怎麽就直接回絕他了,來不及阻止就被葉臨拉著離去。

回程馬車上,林雪谙想了又想,以葉臨的性格確實不會與不相幹的人糾纏過多,那說明上一世葉臨也是直接拒絕了七皇子,並沒有影響葉臨後來受到重用。

想到這兒,林雪谙神清氣爽,葉臨升官了,她就不用擔心謝檀了,也不用擔心受欺負了。

林雪谙轉而打量正閉目養神的葉臨,眉目舒朗,棱角分明,褪去平日裏的沈穩內斂,這會兒的葉臨難得的溫柔俊逸。

林雪谙正想著葉臨日後前程似錦,她要努力抱大腿,葉臨忽然睜開了眼睛,見她癡癡的模樣,眼眸裏一時似笑非笑。

“哥哥,你醒了?”林雪谙有些不自然移開視線,臉上染了桃紅,更顯明艷。

葉臨伸手撫上林雪谙柔軟的發絲,語氣溫柔,“在想什麽?”

林雪谙道,“哥哥,你說追殺王堯馬暉的人,和我們昨天在客棧看見的恭親王親兵,是不是同一批人?”語氣認真,希望借此提醒葉臨,馬暉背景不簡單,非富即貴。

葉臨凝眉思索,當初王堯棄學去當山匪,所有人都想不明白,只當他自甘墮落,如今看來,這山匪或許是個掩護,王堯其實另有打算。

昔日好友並未墮落自然是好事,但是王堯以及王堯背後的馬暉,葉臨並無甚興趣,他自為民謀利,何必卷入個中爭鬥中。

葉臨把林雪谙按到自己懷裏,“還有幾十裏路,昨夜你就沒有休息好,這會兒再睡會兒”。

葉臨的身上有好聞的味道,如陣雨過後森林的清新,感受到葉臨溫熱的胸膛,林雪谙不自在地扭了扭身子。

這幾日來,葉臨待她愈發親密了,她自是知道葉臨是在關心照顧她,可葉臨的面面俱到,總讓她覺得怪怪的。

感受到懷裏人的不安分,葉臨低聲道,“怎麽了?”

對上葉臨坦蕩的眼神,林雪谙一拍腦袋,她太多心了,葉臨分明只當她是妹妹。自然地攬住葉臨的腰,在他懷裏找了個舒服的位置,安心地睡去。

何簡押著一個藍衣大漢進了衙門,“頭兒,抓到張松了”,沒註意邱禮正在同葉臨匯報,大大咧咧進了屋裏。

“這廝拿著文書正想進南門呢,被我一舉拿下,壓根沒給他逃跑的機會”。

葉臨讚賞地點頭,轉身同邱禮道,“我先審張松,這案子一會兒再說”。

邱禮不悅地看了何簡一眼,也不好發作,默默地退下。

張松一進衙門腿就發軟,看到葉臨威嚴凜然的氣勢更是害怕,“官爺,小的冤枉啊”。

葉臨開門見山,“你剛到青州那幾天,去了呂成家?”

“對,那呂成欠我幾兩銀子,我找他討,他非拉著我去他家喝酒”。

葉臨上下打量張松,繼續問道,“然後呢,當晚沒發生什麽?”

張松稍稍遲疑,眼神閃爍,“沒啊,我不放心我的貨,半夜就回了客棧”。

葉臨手指輕叩桌面,“你走後第二天呂成就失蹤了”,隨意地掃了張松一眼,“還要說當晚什麽都沒發生嗎?”

張松被葉臨嚇得立刻跪在地上,“官爺,我,我是無辜的,是那呂成非要”。

“非要把他那小女兒賣給我,說再養幾年就可以當媳婦了”。

葉臨眼神變得銳利,“你買了?”

張松連聲呼喊,“那呂成說得好聽,說抵了他欠我的債,再給二兩就行了,我一聽,覺得這筆買賣劃算”。

“可他那娘們死活不肯,兩個人吵著吵著就上手了,我就跟呂成說,等他解決好了,我再來領人”。

葉臨又問了幾句當晚的情形,張松都對答如流,不似說謊,再結合張松從康州返程,走的是最熱鬧的南門,葉臨心中有了決斷,但還是讓人先把張松押進牢裏。

周圍的鄰居只聽到呂家的吵鬧聲,並不知呂成在和誰人爭執,結合呂成妻子何香的話,他才認為是張松同呂成在爭執,現在看來,何香的說謊的可能性更大。

葉臨忽然想起林雪谙這幾日躲閃的眼神,還有她那幾日不見的丫鬟含巧,一個猜測在腦海浮現,林雪谙在故意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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