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1 章

瑪麗率先沖入父親房間，費福妮跟在後面流眼淚，母親迎上來，“瑪麗，你，你爸爸他……”

格林男爵躺在那裏，他面色慘白，胡子潦草，包成了了個粽子模樣，躺在那一動也不動，眼睛緊緊閉著。瑪麗下意識放輕呼吸，鼻頭發酸，跪在床邊握住了父親的手，幹燥而冰涼，她感覺到一陣心悸，天旋地轉。

溫思提姑媽也趕過來，見到哥哥如此大吃一驚，急忙拉著格林夫人出去，格林夫人悲傷不已，費福妮在旁邊補充一二，才弄清楚事實經過。

一群人去打獵，格林男爵自負老當益壯也加入，然後越過水溝時候墜馬，慌亂之下又被馬蹄踩中了腰部，落水加重傷被阿爾伯特背回來後，找了醫生，醫生說後腦勺磕到了，腰部腿部損傷，心肺也受到了重擊，一句話很危險。

家裏人急忙找來了倫敦有名的外科和內科醫生會診，外科醫生已經將他的外部身體損傷包紮，腿部做了正骨手術，但是內科醫生說腦部受傷，他沒有儀器無法檢測，希望他們能將他帶到倫敦診所裏去，他的大型儀器都在那。但格林男爵現在根本不宜移動，所以就一時間卡在這裏，內科醫生只好做一些簡單的檢查，說如果燒退後三天沒醒來就很危險了，今天是第二天了，高燒退了，但是沒有清醒的跡象。

瑪麗當機立斷要求送格林男爵去倫敦——他不能乘用馬車，那太顛簸了。而醫生的儀器一時間難以搬遷，“必須送爸爸去檢查。”

“親愛的瑪麗，你父親在路上就會沒命的。”格林夫人反對。

“媽媽，你聽我說，我們把馬車底下墊著厚厚木板，上面再鋪一層床墊，並將父親固定在木板上，由兩位經驗豐富的車夫駕著四輪馬車走慢一點。我們在旁邊看著，如果有不對立刻停止，兩位醫生也跟著同行。”

“但，這……”

“不能猶豫了，媽媽。必須要對癥下藥，現在他外傷已經明確，不會要命，然而腦部損傷情況咋怎麽樣必須要進一步檢查。”要是腦震蕩還好一點，但是如果腦出血……瑪麗不敢想。她盡力的說服母親和姑媽。

溫思提姑媽同意了，她說她先行一步趕到倫敦，在那裏找各大醫生來會診，說著立刻就和史迪威博士一起出發了。

格林夫人猶豫半響同意了，然而阿爾伯特卻來攔著，指責她們不顧格林男爵死活。瑪麗開始很感激他救下了父親，但看到他這副阻攔的模樣不得不懷疑他的用心。要知道如果父親就此去世了，他會立刻得到他們家的財產——她瞇起眼睛打量阿爾伯特，“你阻攔我父親診治，阿爾伯特，就你難道就這麽迫不及待地想讓父親就這樣死去，你好揮霍他的財產，對吧？”

阿爾伯特被她一句話堵住，臉紅脖子粗，“我是為了格林男爵，瑪麗，不能拿他的生命做實驗，萬一路上有什麽差錯，我們……醫生說等三天，也許三天後格林男爵就醒了過來。”

瑪麗不想和他多說，讓管家和男仆直接行動，現在這個家阿爾伯特還不是男主人，沒有說話的餘地，格林男爵被擡著上了馬車，他被包裹成一個木乃伊。瑪麗和那位醫生也上了馬車。這輛馬車是特別制作的很堅固，由六匹馬共同駕駛。

經過五個小時才到了倫敦，這速度比之前慢了一倍。溫思提邀請的三位醫生也趕了過來，一起將格林男爵送入了儀器室和手術室。

雖然開顱手術有過先例，但這幾位醫生依然不敢做。好在格林男爵檢查下來是顱內有淤血，有醫生提出來他用一根針插/進/去要把淤血吸出來。有的醫生不讚同，詢問家屬意見，瑪麗這個時候強烈反對了，她覺得不靠譜，根據她上輩子多年生病的經驗來說，這種治療方法前所未聞。而且顱內淤血這後果可大可小，大的可能就是醒不過來成了植物人，小一點淤血會知道減少，直到康覆，後遺癥可能是會有點惡心輕微的記憶力減退，智力會受到一些影響，但不會影響日常生活。

如果抽到的不是淤血而是……這後果就不是可控的了，於是她請求醫生能否再次檢查淤血範圍，再等一天看格林男爵是否醒來或者退燒。因為剛才送過來的時候路上還是免不了有小顛簸，格林男爵再次發燒，高燒不退。

格林夫人已經遭受如此的打擊倒下去了，溫思提和瑪麗撐著，阿爾伯特在醫院外守著，之後他提出先回自己家說拿什麽東西，瑪麗沒有心思管他幹什麽，隨他去。

幾位醫生激烈爭論著，瑪麗在旁邊聽著，溫思提姑媽不太懂，“瑪麗，你確定要這樣冒險嗎？”

“先保守治療。”現在不管怎麽說，父親的命是能保住的，但是如果開顱或者抽淤血要是感染了……後果就不能保證了，“等後天，看爸爸情況。”

瑪麗在醫院等了兩天，一直到第三天淩晨，格林男爵睜開了眼睛——瑪麗瞪大眼睛，父親得救了！

一群人喜極而泣，感謝上帝庇佑！

格林夫人撐著病體趕了過來，幾位醫生有了信心，開了藥，進行特效護理。瑪麗卻在父親醒來的下午昏倒了，被溫思提姑媽強制送回公寓休息，這孩子這幾天不眠不休的，眼眶深陷，瘦了一圈。

接下來就是療養和康覆治療生活了。

一周後，格林男爵能夠開口說話了，還能夠吃一點硬的飯食了。格林夫人憔悴的不行，終於回到了塔特羅，回到家後她發現家裏多了幾個人——雷曼夫人帶著黛絲小姐和她丈夫來了，阿爾伯特卻還在倫敦。

上帝啊，這群人來之前連聲招呼都不打嗎？

格林夫人非常生氣，簡直想讓管家將這些人轟出去，然而雷曼夫人情真意切地表達她對格林男爵生病的哀思和祝福，還帶著一位據說是擅長資料骨傷的大夫說是來給格林男爵看病。格林夫人冷冷地讓管家帶著他們去了倫敦，也順便讓那位大夫去看了格林男爵。本以為這位大夫只是雷曼夫人故意找來的托詞，然而沒想到這位醫生真的有一手，他提出了一種新的治療方法，而且得到了其他兩位醫生的同意，將現在格林男爵還不能動彈的腿部恢覆了知覺。

幾位醫生大喜過望。

瑪麗再多的不滿都壓在了肚子裏。

阿爾伯特在格林男爵醒來後更是殷勤備至，有些護士做的事情他都搶著做，看著格林男爵眼中的感動和欣慰，瑪麗覺得這人還真能鉆研。但是她勸自己想開，這總比不管格林男爵死活只顧著自己等著繼承財產強多了。況且他真的讓格林男爵心情好起來，他找到的顧客醫生讓格林男爵的腿好了起來。

而黛絲和她的丈夫也不再她眼前晃，據說住進了阿爾伯特一家的老房子裏，眼不見心不煩的瑪麗暫時忽略了她。

在倫敦住了近一個月，格林男爵被允許回家修養，正是擺脫了那些昂貴又繁瑣的治療機器，回到了自己的臥室。

瑪麗崩持了一個月的緊張心情終於有所緩解，能夠松下一口氣了，也不知道是不是精氣神一放松人松懈下來就容易生病。瑪麗病倒了，她也過上了在床上躺著四肢無力頭痛惡心全身發酸的艱難生活。

愛瑪過來看她，“親愛的，你受了一大圈，憔悴的我都認不出了。可憐的小貓咪，這幾天我陪著你，監督你吃藥和吃飯。”

格林男爵一家三口相繼病倒，好在格林夫人在丈夫和女兒需要她的時候仿佛有了某種力量一樣，一向病弱的身體仿佛被註入了力量，她好了起來，飛快地主持著家裏的大小事務，春耕開始後她竟然處理著一些莊園事務。格林男爵知道後讓她把一部分事務交給阿爾伯特，說他也該擔負起繼承人的責任和義務了。阿爾伯特欣喜異常，表示一定會竭盡全力。

瑪麗悶悶不樂，他參與管理莊園事務就意味著他開始進去塔特羅莊園管理中心了，那麽的佃戶和農夫都會知道他是下一任主人。雖然知道這是難免的，但是總是不爽。

接下來讓她更不爽的來了，半個月後，黛絲和雷曼夫人又來了，這次格林夫人並沒有給他們難堪。托著那位醫生的福，格林男爵現在已經能夠下地走動了，那位醫生成了格林一家的座上賓。

所以這次來的雷曼夫人和黛絲沒有受到冷遇，格林男爵對他們的印象又好了許多——盡管他之前得知黛絲的婚事和陷害瑪麗的事件是那樣怒不可遏，但這次在自己的身體面前他妥協了，招來阿爾伯特說：“我允許她住一段時間，但是請務必讓她謹言慎行，不要多說話最好待在自己的房間裏不要出來，也不要去招惹瑪麗。”

“好心的伯父，我的妹妹也是個苦命人，她的丈夫毆打她，現在他們倆已經分居，我實在沒有辦法才把她帶來，請您放心，我絕對會約束她的行為，不讓她發生任何出格的事情，在我忙完春耕事務後，我會帶著她回倫敦。”

溫思提姑媽還在倫敦，而史迪威博士已經返回伯明翰了，她一大早過來對瑪麗道：“你別悶悶不樂了，姑媽會幫你把黛絲帶走。我讓她跟著我去伯明翰。”

“還是別讓姑媽也心煩。”瑪麗拒絕了，拿出了黛絲的自白書，“有了這個，我看她也翻不出什麽風浪，現在最重要的是爸爸的身體。”

格林男爵現在除了小部分能夠走路，大部分生活都依靠著人力支持，出行也是靠著輪椅，騎馬打獵幾乎沒有可能了，抽煙和喝酒都必須要戒掉，格林夫人監督他。一開始還不適應，他經常大發脾氣，但是每次發完脾氣後都會頭疼，這是腦淤血的後遺癥——偏頭痛。

他只能忍下來，慢慢的磨著自己的性子，忍住自己的欲/望。不到四十五歲的格林男爵過上了老年人的生活——每日粗茶淡飯，按時睡覺，定時按照醫生的指導做康覆運動。

他的記憶力開始衰落，前天剛看過的書就忘，之前做過的事情過幾天都不記得了，但是有一條他催婚催得更嚴重了——他緊盯著瑪麗，自從他能夠坐著輪椅出去行動半個小時左右後，這一條信念就深深地紮根在他心底。

他的女兒瑪麗還沒有找到依靠，他必須要為瑪麗的後半生負責。仿佛格林男爵生命中只有康覆和瑪麗結婚這兩件事了，他幾乎是走火入魔了——這是格林夫人的評價。

他撐著要舉辦舞會，要招來合適的青年，同時他也放松了要求——不再想之前要求高貴的出身和爵位和大筆財產這些都滿足了，他放低了要求，要帥氣人好多金，可以沒有爵位。同時他還想撮合阿爾伯特和瑪麗。

瑪麗無數次想對父親發火，然而看到父親殷切的眼神和那微弱的變形了腿，還有時不時虛弱的神情，她熄火了——父親一心為她，她只好消極對抗。

而達西先生就是此時來到了塔特羅郡——這位英俊多金帥氣的男士讓格林男爵和格林夫人再次燃起了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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