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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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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殺

楚汋抽刀接下這位不速之客的當頭一劈時,鶯時也已將自己的寬刀出鞘,從後面破開冷風往黑衣人背上刺去。

那人卻和背後長了眼睛一般,竟一飛身而起,將手腕一擰,手上的刀轉了個圈,直向鶯時胸口一刺。同時左手不知何時已掐著細針,驀地往楚汋那邊甩過去!

楚汋連忙避退,手中的舟逝刀動作化成了殘影,將致命的細針全部打到地上。甫一轉身,卻見行刺者的刀尖在鶯時胸前輕輕一點,虛晃一招後行雲流水地轉身,沖他面門而來。

這人顯然是只要他的命,每一招都沖著要害。楚汋費力格擋著,竟從這些招式中找出了些許熟悉感。

他猛地擡頭,對方的刀便又至。這一招,明顯是帶著狠厲與霸道,絲毫不拖泥帶水,就這麽向他的脖頸處掃來。

那非得是經歷過屍山血海的人才能使出的殺招,像是將人籠在出不去的陰影裏,接招人便是再快也無法躲避,只能等死。

楚汋終於知道這種熟悉感從何而來,即便對方將軟劍換成了長刀,殺人的習慣卻不會變。更讓他詫異的是,對方即便是換了兵器,出手的速度卻絲毫沒有減慢,讓人防不勝防。

鶯時瞳孔皺縮,那一瞬間她便是動作再快也無法挑掉對方的刀,喉嚨與被冰塊封凍住一般,連一聲“主上”都呼不出,臉色蒼白。

然而楚汋卻動了,他撤了刀,以平生最快的速度側過身,讓自己的肩膀生生挨了這一刀,瞬間皮開肉綻,鮮血沾滿了他的白衣。

黑衣人危險地瞇起眼睛,這是第一次有人在她的殺招下活命。

楚汋卻在她再動作前搶先開了口:“我知道你是誰。即使戴著面紗,將你的軟劍換成了長刀,但一個人不經意間透露出的習慣卻沒辦法騙人。”

“那天和你見面之後我查過你。”楚汋壓根不管對方的反應,鮮血還在往外流,他卻和無事發生一樣,說,“你的名字、身世還有經歷都被你故意藏了起來,可天下沒有不透風的墻,即便你想埋葬自己的過去,卻總有那麽一兩個有心人能記得。我說的對嗎,滄靈郡主?”

喻越靈終於掀起眼皮,說:“楚大人在說什麽,我聽不懂。”

“不,你知道我在說什麽。”楚汋盯著她,“二十年前喻家滿門忠烈在青州被皇帝派去的人堵截,天策將軍喻逢愚忠自縊,死前求他們放過自己唯一的女兒,當時的滄靈郡主喻臨靖。後來此女再無消息,如同被光陰抹去。”

“也不會有人想到,當年的郡主,竟成為了江湖鼎鼎有名的雲暮樓的刺客。”

喻越靈抿著唇,繼而笑了出來:“楚汋,你說這些話,是想讓我放過你麽?”

“我不蠢。”楚汋回她,“你不會無緣無故殺人,就如同我們第一次見面,你對我並無殺意。你想殺我,是因為我撞破了青州走私鹽鐵,認為我威脅到了你。對嗎?”

喻越靈沒有回答。

楚汋也不惱,接著往下說去:“我先前說你為付錚賣命,我的確說錯了,按照你的武功和身份,絕不可能為他人做事。那麽只有一個解釋可以行得通,那就是青州已經歸屬於你,付錚,不過是你在朝中的棋子。我說的對嗎?”

太聰明了。喻越靈想。

楚汋是天縱奇才,這是她聽到的最多的對這位平民出身的宰相的評價。他靠著他縝密的謀略與深不見底的心思一步一步從萬人可欺走到萬人之上,這樣的對手對於喻越靈來說,才是最可怕的。

因為他可以忍辱負重,如同蟄伏的蠍子,你永遠不知道這樣的人什麽時候會出來咬你一口。

她的殺心在那一剎那再次達到頂峰。手中的刀往前一推,淩冽的刀法竟要將風劈成兩半,鶯時搶在楚汋前出了手,她的刀與喻越靈的對上,對方的力道竟就這樣順著刀鋒相接處傳過來,生生將她震到吐血。

“我可以幫你。”楚汋說。

鶯時不可思議地喊道:“主上!”

喻越靈偏過頭,將刀在空中劃了個圈,刀尖對著楚汋,說:“繼續。”

楚汋絲毫不在意她這樣無禮的動作,甚至還往前走了一步,說:“因為我和你一樣,你想要報仇,而我,要的是皇位。“

窗外寒風刮得厲害,竹林被吹地颼颼的響。清冷的月光漫不經心地鋪陳在地面,如同白霜。屋內一片寂靜,甚至連人的呼吸都聽不大真切。

喻越靈大笑起來,她收刀入鞘,刀身與刀鞘碰撞發出清脆的聲響,撩撥這過分安靜的氣氛。

她說:“你還真是大逆不道,這種話也能同我說。就不怕我到陛下的跟前告發你?”

楚汋眼角也帶著笑,他肩膀上的血還在流,失血過多讓他此刻有些體力不支,面上蒼白得很。鶯時防著喻越靈會再次出手,不敢貿然出去。卻沒曾想楚汋先開了口,說:“鶯時,替我去房裏拿些紗布止血來。”

鶯時望了喻越靈一眼,對方笑意盈盈地回望,與方才充斥著殺意的刺客判若兩人。她猶豫著,始終還是出了門。

楚汋瞧見她出門後才回了喻越靈的話,“我是個好棋子。你恨透了陳世胤和他身邊的人,利用我為你把前路障礙悉數掃平,如此合算的買賣,你又怎麽會放棄?”

喻越靈反問他:“我憑什麽幫你坐上皇位?”

“憑你找不到比我更合適的人。”

喻越靈神色不變。

楚汋說:“你不止在青州殺了人吧。雍州、冀州、揚州,那些當年參與上奏請求滅喻家滿門的臣子被貶官後,全都在這些地方被神不知鬼不覺地殺害,被人發現時屍體都涼了,成了無頭案。你在各處攪動風雲,身處朝中高位的仇人卻安然無恙,只不過是為了□□朝廷的秩序,不讓天下大亂。陳世胤沒有子嗣,你不殺他,也是因為他死了,沒有合適的人即位,朝中必會失了秩序,到時候遭殃的,便是百姓。”

“你在尋找,尋找一個真正適合的人。”楚汋看著她,“我猜你一定也找過辰王。”

“當今皇帝唯一的親弟弟,即位人最好人選。可惜他不喜朝政,厭惡朝中爭鬥,整日吟誦風花雪月。他一定拒絕了你。”

喻越靈的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敲打著自己的刀,對面的人太過胸有成竹,這讓她感到危險。

她沒順著楚汋的話繼續深入下去,她要掌握主動權,“你是定寰帝的心腹,本事倒是不賴。可就是太聰明了。聰明得我都有些發怵啊。”

“做傻子誰不會。”楚汋聲音很輕,“跟聰明人打交道才得做的聰明些。”

“可我不願做殺人刀。”喻越靈沖他笑。

楚汋了然地點頭,說:“無妨。”

喻越靈看著他。

“青州地段繁華,過路商人喜歡在這做買賣。太守治下有方。袁也一事為附近一作惡多端的土寇寨子所為,他們為謀私利將巡檢使及隨行二十人悉數殺害,現已伏誅。”

楚汋也瞧著喻越靈,做出詢問狀:“如何?”

喻越靈偏過頭,說:“隨意。”

說罷,提著刀從打開的窗戶翻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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鶯時回來時,便只看見楚汋一人在屋內,他的手按在肩膀上,布滿血漬的衣料看得人觸目驚心。

她連忙將紗布與敷的散劑遞了上去,低聲喊道:“主上。”

楚汋接了東西,他之前感受不到痛,和喻越靈的談話讓他無暇關註自己的傷。現下不需他繃緊著與人交談,竟讓他感到有些勞累。

“主上還有吩咐嗎?要不要,我請個大夫替您看看?”

楚汋擺了擺手,讓鶯時出去。

鶯時楞了一下,繼而行禮,“是。”

她有些擔心地回了幾次頭,最終輕輕地將門帶上。

楚汋累極地進了內室,寬衣後仔細地瞧了瞧自己的傷口,喻越靈下手狠毒,竟劃有幾寸的傷口,即便是止住了血,往後也定有猙獰的疤痕。

他給自己用熱水燙過的毛巾消毒,再潦草塗了散劑在上。這才用紗布將傷口包紮。

夜深了,外頭沒了吵鬧的聲響。楚汋躺在床上,回想著今晚的事情。

按說府邸內外都有暗衛的鎮守,喻越靈卻能進出似無人,若是他先前沒讓鳴鳳閣調查對方身份,那今日,青州城內便又會多出一具找不到兇手的屍體。

這樣高超的武功,屬實讓人膽寒。

但若有此人助力,他的計劃成功的幾率便會更大。更何況,她的身上還有“喻逢”唯一的血脈這一名頭,這個名頭在原本隸屬於喻逢的閻翼軍幾乎是一呼百應。

只是如何讓她心甘情願與自己合作?

他想著,竟就這樣睡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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