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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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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賽

在世人眼裏偃師門神秘莫測,那些傀儡師更是近似神鬼,但實際上偃師門就是個殺手組織,傀儡師們更是明碼標價。只要出得起傀儡師開出的價碼,上至王孫顯貴下至平民乞丐,都可以成為其雇主。

而其中身價最高的傀儡師,毫無疑問皆出自天字堂。偃師門中的傀儡師一共二百八十三人,可進天字堂的僅僅只有十二人,且每十年選一次,每次只選一人。進入天字堂不僅意味著身價更高,而且還有資格參與四長老的競選,成為偃師門的掌舵者之一。不少傀儡師終其一生,也只能勉強擠入玄字堂,對那些天字堂的門人不僅是羨慕,更多的是敬畏。

每十年一次的天字堂門人選拔,都是在蓮霧山的一處沿著山壁斷崖開鑿的洞穴裏舉行的。這個被當做賽場的洞穴極大極深,有三四層樓的高度,足以容納下四五百人。傳說一千多年前的那位仙人就是在這洞中造出了世上的第一件傀儡,而如今的天字堂長老周昌之當年亦是在這洞穴中一戰成名,五十多年過去,他依然是當今唯一一位能同時操縱兩個傀儡的傀儡師。

被兜帽遮住大半張臉的阿漓站在崔紹身後,看見守在賽場外頭的傀儡師接過崔紹的名帖,只掃了一眼就立馬朝崔紹笑得甚是討好:“原來是崔郎中啊,長老們將將進去,要不要……”

崔紹很客氣地笑了笑,“不必驚擾四位長老,在下隨意看看就好。”

“好好,您裏面請。”

崔紹一邊順著擁擠的人流朝裏面走,一邊不露聲色地將阿漓拉近,護在身前。

“你和這群傀儡師很熟?”

“不熟,”崔紹輕描淡寫道:“只是上山做過幾回客而已。”

阿漓不信地哼了一聲,崔紹只好苦笑坦白,“天字堂的周長老曾是我的病人。”

阿漓瞟了崔紹一眼,小聲嘟囔了一句“你的病人可真不少”便不再搭理他,手中緊緊握著那支白花簪,眼睛則在人海中尋找著司徒井的身影。

選拔的賽場是一層,觀戰的傀儡師則是在外圍的二三層,而最頂層的高臺則是為了四位長老和貴賓所設的。

崔紹正仔細查看著洞內的地形,前頭的阿漓突然一個急轉身,差些撲進崔紹的懷裏。

阿漓有些尷尬地對上崔紹的眼眸,卻仍不由自主地將臉往他懷裏又埋進了幾分,悶聲道:“我叔父。”

崔紹擡眼望了望,果然發現了正迎面朝著他們走來一行人,其中走在最前亦是容貌最出眾的男子,的確是季瀛。

崔紹一面順勢將阿漓攬在胸前,一面神色自若地與季瀛那一行人擦肩而過,“沒想到竟能在陸上見到這麽多鮫人。”

他們是應該是剛從高臺上下來的,崔紹仰頭看向人頭起伏的高臺,嘴角微微彎起,看來是準備動手了。

“他,”阿漓伏在崔紹的肩頭,看著季瀛以及他身後的一群鮫人離開賽場,眼眶莫名有些濕潤,“走了。”

這是自她離開穹海,近七十年來第一次見到同族。她明明早已被所謂的故鄉和族人拋棄,但眼下的她卻仍是忍不住心底的酸澀。或許,她的內心深處,還是渴望著有一天能重新回到大海……

崔紹顯然也感覺到了阿漓的傷感,半抱著她從人群中走至角落,輕輕撫著她的背,“好些了嗎?”

阿漓並不想讓崔紹看到自己的失態,松了松手中握著的簪子,垂著臉搖了搖頭:“沒有感覺到明徵的魂魄,小井好像也不在這……”

“別擔心,”崔紹側臉貼在阿漓耳邊,狀似情人間的呢喃,“那個孩子,你叔父去救他了。”

阿漓一怔,“為了他娘親,司徒雲?”

“不,為了鮫珠。”崔紹望著遠遠的高臺,目光幽冷,“在他們的眼裏,永遠只有權力才是摯愛。”

隨著一聲尖利的鳴鏑聲劃破賽場上空,在場所有傀儡師都瞬時肅穆噤聲,紛紛擡頭朝高臺的方向看去。

當那位已有百歲高齡的的周長老偕同其他三位長老一齊在高臺上出現時,場上數百位傀儡師都如見到神祗一般,虔誠地躬身行禮。

同在高臺上的若水斜眼覷著周昌之以及他身後的三位長老,不屑地哼了幾聲:“見個殺手頭子還搞得跟拜菩薩一樣,切。”

黃字堂的孫葳是四位長老中最年輕的,亦是最沈不住氣,聽到若水的嘲諷當即橫眉倒豎,“周長老面前,你休要放肆!”

“嗬,笑話,放肆的是你們幾個吧。”若水將偃師門的四個長老挨個掃了一遍,“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想背著國師大人和穹海勾結,可你們也不好好選個巴結的人物,偏偏挑只喪家犬,真夠晦氣的!”

玄字堂的長老楊宿仗著膀大腰圓的體型,往若水面前一站,跟座山似的壓在他眼前,出口的卻是文縐縐的書生腔調,“此言差矣,勝敗乃常事,閣下又怎知現在的穹海之主,不會成為下一只喪家犬?”

地字堂的長老唐峴一向是個和事老,朝左右笑得一團和氣,“選拔還沒開始呢,你們倒先熱鬧起來了,趕著給這些小輩們暖場嗎?”

若水冷笑著自顧自地坐下,楊宿端著儒生做派專心飲起茶來,孫葳則是朝唐峴諾諾點頭,不敢再做聲。

一直沒出聲的周昌之朝孫葳掃了一眼,便嚇得他渾身一個哆嗦,“那個孩子,可處置好了?”

孫葳趕忙恭謹回道:“您放心,一切都弄妥當了。”說完,又偷偷擡眼瞄了瞄周昌之,見他依舊是一臉的高深莫測,心不由得又揪了起來。

好在周昌之沒有讓孫葳心焦太久,撩起衣袍坐下,看似隨意卻無處不透著威嚴,“選拔可以開始了。”

數十名參選的傀儡師盡數登場,朝高臺上的長老們行禮後,便立即開始了捉對廝殺。其實真正抱著決心進天字堂的並不多,前來參賽的大多數傀儡師都只是為了能在甚少出現的周昌之面前露個臉,若能得這位老者的一兩句提點,起碼抵得上自行修習十年的造詣。

傀儡交手傳出的金屬擊打聲在賽場上回蕩,每個傀儡師都使出了渾身解數,可若水卻是看得呵欠連連。

“所謂天字堂的門人選拔也不過如此嘛,”若水毫不在意身邊坐著的孫葳,“那最末等的黃字堂,大概都是一群吃屎之輩吧。”

孫葳狠狠瞪著若水,幾乎是咬著牙蹦出的字眼,“你莫要欺人太甚!”

“哦?我欺人太甚?”若水用食指戳了戳自己的太陽穴,“我怎麽記得,昨日孫長老信誓旦旦地保證,定能在天黑前拿到人。我可是在房裏等了整整一夜,連個鬼影都沒瞅見。你說,你們黃字堂是不是吃屎的?”

孫葳氣得整個身子都在抖,但知道是自己理虧,只能忍著怒意解釋道:“山上所有地方都已找過,怕是人早已下山了。再說了,照顧那位夫人原就不在本門的職責內……”

“喲,孫長老好說辭啊,一兩句話就把罪責全推給我了。”若水咧著大紅唇,朝孫葳笑得有些猙獰,“別說你了,就算是你們四個加起來,在我眼裏也不過是螻蟻微塵。”

“你……”素來被奉承慣了的孫葳哪裏受過這種氣,差些就要指使身後的傀儡教訓若水時,臺下突然傳來一片驚呼聲,正是一個傀儡在兩招內就將對手擊成了粉碎。

坐在孫葳右側的楊宿驚得直接站了起,“此傀儡的身法竟如此精妙,倒是頗有些司……”

唐峴摸著胡須用力咳了幾聲,將楊宿的話語掐斷,慢吞吞地說道:“並非出自我地字堂,難不成竟是黃字堂的?”

被其他三位長老齊齊註視的孫葳,緊張地連嘴角也抽不動了,“堂內門人眾多,容、容我仔細,仔細辨認辨認。”

孫葳也顧不得與若水的口舌之戰,瞇著眼打量著那個因出手狠戾,被其他人一齊圍攻的傀儡師。是個約莫三十出頭的男子,身形瘦弱單薄,眉眼倒是有些熟悉,卻不知怎的始終想不起名字。

“怎麽,也不是你堂裏的人?”若水懶懶地窩在椅子裏,幸災樂禍道:“嗬,那還真是活見了鬼。一個連傀儡師都不是的人,卻能打敗所有要參選天字堂的傀儡師。唉,不曉得主上若是知道了,是會誇你們,還是罵你們。”

除了周昌之,其他三位長老的臉色皆不好看,尤其是孫葳簡直黑沈如鍋底。

當那個被所有人註視的傀儡師從容不迫地指揮著傀儡,將上前圍攻自己的逐一擊倒,成了場上唯一完好無傷穩穩站著的勝者時,一直沒做聲的周昌之突然開口,目光緊緊盯著場上那個傀儡師身邊的傀儡,“那個傀儡,有問題。”

就在他人都順著周昌之的話語,準備看向那個傀儡時,孫葳猛地一拍巴掌,指著那個傀儡師大喊:“司徒庭,那人是司徒庭!”

說完,不僅旁人都楞住了,連孫葳也被自己脫口而出的名字驚得再也說不出話。

“孫葳,這就是你所指的將死之人?!”

聽到楊宿的怒聲質問,孫葳根本答不上話來,呆呆地看著朝高臺的方向,緩緩擡起臉的司徒庭,“我昨日還見了他,他、他的確、的確是個病得快要死了的樣子……”

“連個病秧子都能獲勝,你們偃師門當真是藏龍臥虎啊。”若水看好戲般地抱著雙臂,瞅著或驚或疑或懼的三人,最後才將目光看向真正的裁決者。

周昌之凝視著場上的勝者,臉上的白須顫了顫,聲音依舊是不怒自威,“來人,帶這個傀儡師和傀儡上臺。”

這一章出場人物眾多,莫怪莫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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