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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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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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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夫人說,大王琴曲一絕,婉婉你還沒聽過吧?

因為這一句話,也因為張婉婉回應時的靦腆低頭,大王決定為她彈一曲。

取悅自己的女人,他總是誠懇且認真的,七弦琴置於膝上。緩奏,緩奏,調子因為心底的溫柔而綿長。

琴生顫音。

大王眉頭擰起,自己竟然手沒穩住?不可能啊,自九歲起就撥弦不顫了。

“大王!”是張婉婉先驚呼的,而後大王反應過來,而後是張夫人。

“快,跟著寡人下樓!”大王一手牽著一個,讓內侍們圍護在前後,搖擺跌撞往下跑,平日裏閉眼下的臺階,現在晃眼得厲害,一步步拿腳尖摸索,速度極慢。

張夫人是三人中最焦急崩潰的,不住斥責周遭內侍,拽著大王的胳膊搖,大王只好道:“好了好了,是寡人的錯。如今危險莫鬧,待平安了,任你捶打寡人。”他一手牽張夫人,一手牽張婉婉,“都抓緊了!”

猛一陣慌,大王下意識將二女圈在懷中。他第一回後悔把叢陽臺造得這麽高了。

成功抵達平地時,張夫人已經嚇暈過去,大王亦是後背涔涔一條順著脊髓的汗。

宮人內侍都忙過來救夫人,張婉婉抱著姑媽,大王也抱著,一頭一腳。

大王重重嘆了口氣,對張婉婉道:“寡人本該今日就晉封你,但眼下情況特殊,要晚幾天了。”

張婉婉順從地點了點頭。

大王右臂仍托著張夫人,伸左手摸了摸張婉婉的腦袋,目光順著掃過去,盯住她頭上的金簪,緩道:“你戴玉簪會比金簪好看,這兩三日,寡人挑一些予你。”

大王說完,雖然張夫人沒醒,但他仍輕柔撫了撫她的背,她的肩,才把佳人放下。

大王走到一邊,離遠了些,才問內侍:“宮裏可有傷亡?”

“托大王洪福,已經清點人數,俱安。有七處屋有震損,已著手修繕。”

“寡人見地上是濕的,下過雨了?”

“回大王,方才震時有牛背陣雨,宮中似點點灑水,有的地方潑著了,有的沒有。但外頭尤其是城東城南一帶,傾盆如瀑,已澇成水患了。民宅被淹,街道行舟……”

大王聽到這生起焦急。

“……不過大王莫要擔心,王後娘娘已出宮趕去了。”

少頃默然。

“王後……她可安好?現在回來沒有?”

“托大王洪福,王後娘娘不僅沒事,她身邊還出了個巧技宮人,一下子把震壞震塌的屋……”

“王後回宮沒有?”大王打斷道。

“剛剛回來。”

大王腳下已經開始邁步了,“寡人去瞧瞧她。”

內侍面上一僵,滯道:“大王——”

大王回首。

“震前王後娘娘就來過臺下了,說要詢問大王,數年前常國使節來訪的事……”

“王後知道寡人在這裏?”大王瞳眸驟然放大,再次打斷內侍。

內侍點頭:“王後娘娘知道大王和兩位娘娘在叢陽臺上。”

大王心驚肉跳。

宮內,道上。

王後身著盔甲,步伐穩健,邊走邊聽稟報:“派去的水工再次回報,之前估計除澇要三個時辰,現在可以提到二個時辰。”

“嗯,好,若能迅速治水,事後重獎。若有虛誇,查明重罰。”

“喏。另外小玉姐那邊,修補民房進展順利。”

“好,告訴姜彬,派給辛玉一批人手。挨家修補的同時,統計受損戶數,估算受損資產。統一登記後統一補助。對了,記得開倉賑糧。”

跟著的宮人迅速將王後的話抄錄,送傳。

眾人腳步匆匆,已入王後宮中,又要拾級而上,要再入殿內。

宮人們來幫王後開門。

王後道:“你們就待在這吧,我累了,想一個人睡會。小玉回了,再稟報我。”

宮人們迅速止步,俯首躬身,定在門外。

王後獨自入內,而後,殿內緩緩關上。

紅甲王後冉步再往前走去,每邁一步,她的紅甲就變作紫袍三寸,由下至上,行至榻前,已由王後變回陸遲。

陸遲望著榻上昏迷的小南,又仰頭瞧飄在空中的老鬼,問道:“她一直沒醒嗎?”

“沒有。”老鬼搖頭,“奶奶傷得這樣重,不會再醒不過來了吧?”

陸遲斥道:“莫要瞎說。”徑直上榻,扶起小南,“她只是合了凡胎,非人非妖,難醫一點。”陸遲說完盤膝,雙掌翻覆抵上小南後背,源源不斷為她輸送修為。

出宮前他已同樣做過一次,現在是第二回。

半晌,一百年靈力又贈予她。

小南依舊昏迷不醒,陸遲緩緩扶著她躺下,躺在他懷中。

他握著她的手,一言不發。

就這樣靜靜坐著,面上無笑,日走星來,夜風刮起微微的沙沙聲,陸遲騰一只手擡起,施法,掐掉夜風。

殿內再次寂靜無聲——老鬼早就發現這位爺爺不喜歡被打擾,保命溜了。

星星掛累了也走了,第二個白晝來到。

門外辛玉已經回來了,還帶來的姜彬的信,宮外水患已處在掃尾階段,一切順利,待王後閱查。

“你們在外等著,我馬上出來。”陸遲說完,打了個只有妖和鬼才能聽到的響指,如同召喚,老鬼不一會兒就飄進殿內。

“爺爺什麽吩咐?”

“我出去的時候你照顧好她。”

“放心吧,奶奶跟我過命的關系,我肯定會照顧……”老鬼發現陸遲臉上不對,迫於威懾之氣機靈轉口,“喏。”

縮著脖子,就一個字,短小幹脆。

陸遲收回目光,搖身變作王後出宮。

老鬼在殿內守了小南一個時辰又一刻鐘,她終於睜開眼睛。

“奶奶,你終於醒啦!”

小南是只好動的狐貍,剛睜開眼就要從榻上爬起,她覺著背褥得難受,撓一撓,“我是不是躺了很久?”

“不到三天,按你們妖精的時間計算,應該不算多?你身上傷怎樣了?”

小南握了握雙拳,感受體內,的確還有傷,需要修煉療愈,但好奇怪啊……感覺體內修為不是三百年,是五百年。

“你一直守著我嗎?”小南邊問邊向老鬼投去感激目光。

老鬼如實道:“沒有,我和大妖爺爺輪班。”

“雄虺除掉了吧?你和陸遲把我救回來的?”小南是在除滅雄虺前暈過去的,現在對後來發生的事充滿好奇,“快和我說說,我昏過去後都發生了什麽?”

老鬼便把陸遲如何一劍斬下九頭,又如何消雨減雲,飛救回她。而後變作王後代政,給她輸送修為治傷統統講了。

老鬼行伍出身,於其它事皆提帶簡略,唯那陸遲大戰雄虺,描述得是驚天地泣鬼神,濃墨重彩,恨不得風雲色變了再變。

老鬼感嘆:“老夫第一回見妖怪打架,比凡人世界繚亂千倍,算是開了眼了。要是來十萬只妖,兩方混戰,得有精彩啊!”

“怎麽覺著你這是唯恐三界不亂呢?”

“我?”老鬼欲開口,卻發覺忘形之時小南已後退半步。

老鬼蹙眉不滿:“你躲我做甚?”

小南挑眉一笑,雖然知道鬼的唾沫星子都不是實物,但方才視覺上實在太多,跟噴壺一樣,她情不自禁就後退了。

慚愧慚愧。

“對了,狐貍奶奶,老夫好像發現了一個秘密。”

老鬼再次向小南飄近,小南本能還想躲,強行忍不住了。

老鬼卷身倒著頭朝上,湊近她耳朵,“大妖爺爺斬下的雄虺腦袋,其中一顆當時離老夫極近,連須發多少根都瞧著分明。”

“那你說說有多少根?”

“老夫只是打個比方。”老鬼繼續說,“那個雄虺,似乎並非雄虺。”

小南側身,對視老鬼:“什麽意思?”

老鬼縱起身來,在殿內來回飄了三圈,確定陸遲不在,才從回小南耳邊,輕道:“他們的真身好像是兵器。”

“他們?兵器?”小南迅速發現兩處蹊蹺。

“那雄虺的發須面龐,脫了精氣神後現出金光銅澤,和之前宮裏鎮像是同一種材料鍛造。”

“所以雄虺其實是法器?”

“對,法器!”老鬼伸手指指小南,還是狐貍奶奶說得對,不像他,腦子裏不曾住過這個詞,到要用了講不出來。

“後來大妖爺爺抱你走了,老夫還躺在那。身子能動了後,到處飄了飄,把剩下八個腦袋瞥了一圈。”老鬼說到這,心裏哼哼兩聲,對陸遲隱隱有些怨氣,拿他蓄煉妖力,完事了竟不管了。

“一共九個腦袋,都是時間愈久,真身愈像法器,連雕刻的紋路都出來了。且每一個腦袋都不同,像是九個不同的法器。”

“那你知道是什麽法器嗎?”

“這個……”老鬼犯難,之前他腦子沒轉過來,一直想著兵器兵器,便猜“雄虺”是雌雄成雙,二九十八般兵器變了。

已經自覺想法幼稚,現在肯定不會說出來了,多丟臉啊!

“唉,老夫就是只沒見過世面的鬼,哪知道是什麽法器啊!”

小南表情嚴肅追問:“那些腦袋現在還在嗎?”一般法器落地,凡人是瞧不著的,不會被撿去。

“老夫飄回宮看你時還在,昨夜爺爺守你,老夫再飄到城裏,就一個也瞧不著了。”

被誰有心收拾了。

小南和老鬼對視一眼,皆想到點上去。

小南身上傷重,尚不能飛天,便差老鬼:“你可知宮內西面,有一處是大王的私苑?”

“當然知道。”老鬼果斷回應,寂寞多年早把王宮轉遍。

“那裏曾有三只妖怪屍首,死時的‘真身’分別是鼠、狼和猞猁。你速去瞧瞧,變也沒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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