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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殤(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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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殤(12)

雲舟在城門口落地。

華楠允急著回王宮,匆匆道了句在府中等她,便一路疾行。

紀疊君聳了聳肩,領著幾人回了府邸。

剛踏入府門,她身形一頓。

雲逝擡臂將她護在身後,神色凝重。

“怎麽了?”

軒轅祎探頭探腦。

姚燁吸了吸鼻子,“好像……有人。”

一聽這話,軒轅祎全身肌肉鼓起,氣勢瞬間拔高。

“咳咳……小友們如此威風,甚好,甚好啊。”

有道人影自門後顯現。

雪白狼裘映雪面,錦靴踏地無影現。

面色蒼白,眉宇孱弱,氣息萎靡。

青時裹了裹肩上狼裘,望著簌簌而落的雪,搓了搓手,哈出一口白氣。

“這天可真冷啊。”

紀疊君愕然,“青時小叔,你這是受傷了?”

若非受了傷,他這個自幼生在雪冥的妖,怎麽會說冷?

“嗯。”青時隨意點頭,“傷了。”

“青時小叔這麽厲害,怎麽受傷了?”

軒轅祎探出腦袋。

他身後,姚燁眨眨眼,面上帶著疑問。

“大意了啊。”青時苦笑。

“好了不說這些了,快些進來吧,楠兒進宮去了?”

青時擺手,往後推開。

紀疊君按下雲逝擋在身前的手,對他笑了笑,率先進去。

順口回應青時的問題,“一到城門口便去了王宮。”

隨青時一道在碧榕花樹下落座,紀疊君擡臂斟了幾杯茶。

淺啄一口,入口綿軟,回味甘甜。

放下杯子的間隙,她擡眸打量著青時,忽地道:“青時小叔受了傷,可神色看著,卻疏闊了不少。”

紀疊君笑道:“難不成是心事已了,心境也大不同?”

青時舉杯一敬,搖頭感慨,“雲小友果真敏銳。”他飲了口茶,唇角勾起一抹淺笑,低頭望著杯中清亮的茶水,神色溫柔。

“我完成了一件令我惦記多年的事。”

紀疊君不再問,再斟一盞茶,“那便祝賀青時小叔了。”

青時一笑,眉目疏朗,為那張蒼白的臉增色了不少。

臨走前,他輕聲詢問,“聽說雲小友一手幻術極妙?”

“哦?”紀疊君歪頭,“青時小叔這是聽誰說的?”

雖如此一問,但視線卻不覺落在了軒轅祎和姚燁身上。

二人自覺心虛,借著喝茶的動作埋頭不語。

青時笑了,“閑聊時聽了兩句。”

紀疊君無奈搖頭,“不過尚可,怎敢說極妙?”

青時哈哈大笑,“那想必是甚好了。不知雲小友可否贈我美夢一場?”

美夢?

紀疊君挑眉,“不知對青時小叔來說,如何才算是美夢?”

恰有寒風平地起,吹起地上的碧榕花。

花瓣在鼻尖一觸,青時指尖輕撚,垂首望著點點粉色,清潤的嗓音中含著縹緲,好似山間飄忽不定的雲煙。

“盼有一枝海棠入夢來。”

話落,原地已不見他的蹤影。

“小叔說話怎麽雲裏霧裏的。”軒轅祎摸不著頭腦。

姚燁接話,“不過看樣子,小叔是真的極為喜愛海棠。”

就連美夢的標準,也是一枝海棠。

“他哪是喜歡海棠啊。”

紀疊君一嘆。

分明是喜歡一個海棠般的姑娘。

也不知,能讓瀟灑如風的青時喜歡的姑娘,究竟是何等風華。

這年頭在腦中一閃而逝,紀疊君轉而說起其他的。

“我們在雪冥逗留的時日夠長了,什麽時候離開?”

軒轅祎一楞,“紀姐姐想走了?”

紀疊君揚起笑,“你們是顧客,自然是你們說什麽時候走,便什麽時候走。”

軒轅祎撓頭,“在雪冥待了兩個月,說起離開,竟然有些舍不得。”

“世子,我們不去尋青羽世子比試了?”姚燁靠近,悄咪咪地說。

他聲音雖小,紀疊君和雲逝卻聽得一清二楚,一時有些疑惑。

比試?

什麽比試要大老遠的從軒轅去青羽?

軒轅祎面上有些茫然,呆了片刻,想起了什麽,眉宇間怒氣積攢。

他一拍桌面,怒氣沖沖道:“去!當然要去!狄堯那蠢貨敢罵我,我非撕爛他的嘴不可!”

紀疊君:“……”

雲逝:“……”

他們對視一眼,皆從對方眼裏看見幾分無語。

紀疊君也想起來了。

她之所以接到軒轅祎這一大單,可不就是因為他和青羽的小世子在傳訊玉碟上罵戰麽?

“紀姐姐,等我表妹從王宮出來,我便將此事告訴她,咱們收拾收拾,過兩日便走。”軒轅祎一錘定音。

紀疊君自然無不同意。

分散後,紀疊君往屋內走。

耳畔雲逝的嗓音仿若清水擊泉。

‘紀姑娘,輿圖可畫好了?’

遭了。

紀疊君腳步一頓。

完全忘了這回事。

看來,今日是別想偷懶了。

她幽幽嘆了口氣,傳音道:‘快了,還差一些,明日便能畫好。’

說完,紀疊君不等雲逝回覆,飛快進屋關門,動作一氣呵成。

躺在柔軟的大床上,她揉了兩把綿軟的被子,喪著一張臉,認命地爬起來幹活。

大老板都發話了,還是工作吧。

將雲逝交給她的玉簡取出,紀疊君默念寒知城,指尖輕勾,將地圖一點點謄錄在玉簡中。

如此忙活了一整日,連雲逝、軒轅祎、姚燁相繼來喚她用飯,紀疊君也沒理,終於在月色籠罩在整個雪冥之前將地圖繪制完成。

紀疊君累得都快睜不開眼了,尚未沈寂的意識還記得要為青時織一場夢。

十指交替,施了個幻術。

紀疊君倒在床上,將自己裹在被子裏。

她沒註意,手中熒光在幻術施展完成時陡然亮了一息,罩住整座府邸。

……

一直睡到巳時,紀疊君才睜眼,翻身下床,伸了個懶腰。

這一覺睡得極沈,她恍恍惚惚記得好似做了個夢。

夢見了什麽差不多忘了。

記憶中,唯有一片開得正艷的海棠,隨著清風搖晃,綴在枝頭,葳蕤旖旎。

推門出去,正瞧見軒轅祎打著哈欠出門。

紀疊君奇道:“你怎麽這個時辰才起身?”

“別提了。”軒轅祎抱怨道:“昨晚夢見一只海棠花妖不停地追殺我,殺了又覆活,沒完沒了的。”

“嘎吱——”

姚燁推開門,正巧聽見軒轅祎的怨言,驚訝地“咦”了一聲,“世子,你也夢見海棠花妖了?”

“也?”軒轅祎發出疑問。

姚燁點頭,面上含著喪氣,“我和那海棠花妖打了一晚上,直到我醒來,也沒分出誰勝誰負。”

軒轅祎一臉難言,走近拍了兩下他的肩頭,感慨道:“阿燁啊,你這整日除了打架,腦子裏還有什麽?”

“還有世子。”姚燁一臉認真。

軒轅祎噎了一下。

姚燁想了想,補充道:“還有我爺爺和王上。”

軒轅祎:“……”

紀疊君看熱鬧正看得起勁,身後有道氣息逐漸靠近。

她回頭一看,猜測道:“你不會也夢了一晚上的海棠花妖吧?”

雲逝一怔,面上意外之色一閃而逝。

紀疊君將他的神色看得一清二楚,很是納悶。

“奇了怪了,好端端的,怎麽都夢見海棠花妖?”

雲逝正待開口,院中的雪驀地被卷起,又道身影風風火火靠近。

“雲小友,昨夜多謝了。這麽多年,這是我做的最美的一個夢。”青時立在院中,眉間雲霧散盡,旭日初現。

紀疊君:“……”

想來是她昨日給青時織夢時,因為累極,不知出了什麽岔子,範圍從一個人變為了所有人。

她摸了摸額角,揚起笑。

“不客氣。”

“什麽不客氣?”

一道女聲落下,眾人齊齊看向生源地,卻見華楠允倚著院門,雙手抱胸,神色疑惑。

“沒什麽。”紀疊君擺手,“怎麽這麽快就回來了?”

“不過與父王和我娘親說些話,能費多少功夫?”華楠允走近,“你們方才說什麽呢?”

“商量著什麽時候離開呢。”軒轅祎接話。

“要走了?”華楠允先是一楞,接著目露喜色,“什麽時候走?”

軒轅祎撓頭,“紀姐姐說讓我自己決定,但霖園咱們不是還沒建完麽?怎麽也得弄完了再走吧。”

這話一出,紀疊君簡直想扶額。

分明是她提出的“霖園游樂園”改造計劃,結果她竟然忘得幹幹凈凈。

她忍不住想嘆氣。

“對啊!”華楠允雙手掌心相觸,合在一起搖晃兩下,“我現在就安排人去霖園布置,紀姐姐,剩下的怎麽弄?”

這個紀疊君早些便想好了,參照前世的游樂園便可。

她道:“各個游樂項目之間需要安置指示標,整個霖園的地圖也需畫下,可以讓妖民們在周邊買些雪冥特色吃食,帶動整個白歌城的經濟……”

商討了半個時辰,紀疊君說得口幹舌燥,身側遞來一杯水,她側頭,對上雲逝的目光。

笑著說了聲謝,她接過,一口飲盡。

華楠允將她說的要點一一記下,眸光透亮,“行,我現在就去尋人將霖園安置妥當。”

她思索稍許,“大概要不了幾日便能完成,七日……不,五日便可。”

眼中帶著喜悅之色,華楠允道:“紀姐姐,咱們六日後便啟程去青羽吧。”

軒轅祎率先讚成,“我同意。”

姚燁也沒意見。

紀疊君便看向雲逝。

青年目光柔和,“我聽你的。”

咦~

紀疊君暗暗打了個哆嗦。

過度依賴員工的大老板可要不得。

不過當事人是她,那便另當別論了。

通體舒暢便是了。

紀疊君拍板,“那我們就六日後走。”

“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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