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藤蛇(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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藤蛇(7)

紀疊君立起身體。

辛蔓眼尾泛紅,眸中含著一層淚光,楚楚可憐。

神色卻顯得有些猙獰,死死拉著廷玉,一字一字道:“我不會讓你出去的。”

廷玉無奈地握住她的手,“小蔓兒,你也清楚,現在外面四處都在征戰,這是我唯一的機會。”

“就是因為這樣,我更不能讓你出去!”辛蔓幾乎吼了出來。

“你也看見了,烏興叔叔就是因為出去,才死得那麽慘。如果你也變成那樣,我會受不了的。”

含在眼裏的淚終於落了下來,辛蔓哽咽道:“廷玉,我不要你死。”

廷玉沈默許久,開口時嗓音沙啞,“可是小蔓兒,如果一直留在這裏,我將一事無成。只有出去,才有建功立業的機會。”

“留在這裏不好嗎?”辛蔓急急反握住廷玉,“我們就一直在這兒生活,平平淡淡的,不好嗎?”

廷玉目光隱痛,“小蔓兒,你不懂,只有出去了,我才能給你更好的生活。”

“我不想懂!”辛蔓哭著將廷玉的手狠狠扔下。

“說來說去,你還是要走。你走!現在就走!最好走了,就再也不要回來了!”

擦掉眼淚,辛蔓轉身跑開。

她跑得就快,幾息之間便不見了人影。

“小蔓兒!”

廷玉急急追了上去。

兩人走後,紀疊君又趴了回去。

“快些把駐顏花摘了回去吧。”

雲逝輕聲應了。

駐顏花長在森林盡頭陡峭的懸崖上。

村子裏的小妖們大多修為不精,按照人族修士的修煉等級來說,大致屬於練氣階段。

不會飛行術,采摘駐顏花對他們來說自然十足困難。

難怪那兔妖一直揪著不放。

懸崖上,清輝照在透明花瓣上,仿佛一盞散發著柔光的花燈。

花心一點濃艷的紅色,又為它增添了一抹艷意。

雲逝飛身而上,一連摘了許多朵駐顏花,小心地抱在懷中,緩緩落下。

紀疊君覷了一眼。

吸收了月華的駐顏花飽滿剔透,煞是好看。

兩人原路返回。

快到時,一直等候著他們的姚燁眼睛一亮,開了門。

軒轅祎沖了出去,眼睛亮晶晶的。

“摘到了?”

雲逝點頭。

軒轅祎道:“我看看,這駐顏花究竟長什麽樣。”

雲逝依言,微微敞開了手臂。

看了眼,軒轅祎撇了撇嘴,“除了好看一點,也沒什麽奇特的。”

他從雲逝懷中取出兩朵,瀟灑道:“我去還給那兔妖,謝了雲哥。”

姚燁忙跟上,“我也去。”

雲逝註視著他們的背影,待身影消失在夜色後,回了屋。

將懷中的駐顏花放在桌上,他拾起一朵,舉過頭頂。

紀疊君一楞,“怎麽?”

雲逝半闔眼瞼,“送給你。”

月華仍在花中流轉,紀疊君盯了一會兒,飛到桌面上。

雲逝順勢將駐顏花遞到她面前。

“我留著也沒用處,紀姑娘收著吧。”

紀疊君暗恨自己此時不是人形,光看不能撩。

瞧這小別扭樣,真可愛。

但心情卻很是愉悅,“我現在拿不了,你先放著。”

雲逝擡眼,“好。”

……

軒轅祎和姚燁回來得很快。

紀疊君順口將看到的畫面說了。

小世子義憤填膺,“啪”一下拍在桌上,“我就說!定是那廷玉不顧小蛇妖請求,私自出去,被外面的繁華迷了眼一去不回。小蛇妖遭到背叛,這才變成如今的瘋癲模樣。”

姚燁應和,“就是就是。”

紀疊君:“……”

她有氣無力道:“大哥,辛蔓他們最起碼也是五十年前的妖,那時六王爭霸,各方混戰,哪來的繁華?”

軒轅祎噎了一下,嘴硬道:“那也是廷玉背叛了她。”

紀疊君不想搭理他,兀自道:“幻境展現的,無非是辛蔓執念,只要完成她的執念,或許我們就能出去了。”

姚燁遲疑,“可是……出去了,辛蔓不還是要殺我們?”

“……那也不能一直在幻境中吧。”紀疊君無奈。

一直聽他們討論的雲逝插了一句,“妖魂離體太久,會不利於修為。”

“好了好了。”軒轅祎攬著姚燁的肩,鬥志昂揚,“辛蔓不就是想成親嗎?明個兒我就壓著廷玉和她成親!”

紀疊君沒將他的話放在心上,翩翩然落在床頭小花上,趴在上頭閉目養神。

低階小妖需要用睡眠恢覆損耗的靈氣,軒轅祎和姚燁雖修為不高,但勝在天賦好,不休息也沒什麽大礙,更別說此時眾人處於妖魂狀態,就是三天三夜不閉眼也沒問題。

因而,兩個少年趴在桌上,腦袋挨在一起,嘀嘀咕咕地小聲說著些什麽。

至於雲逝。

紀疊君瞥了他一眼。

青年端坐在床榻上,腰背挺直,閉眼冥想。

看著那張臉,紀疊君感嘆。

妖族極少有長得難看的妖,但雲逝,真的是她目前見過最和她心意的。

餘光劃過蝶翼,紀疊君目露可惜。

她怎麽就變成原形了呢!

……

翌日一大早,紀疊君一睜眼,軒轅祎和姚燁和她打了聲招呼,眨眼不見了。

沒在意他們去做了什麽,她飛到雲逝面前,邀請他,“去轉轉?”

雲逝頷首。

紀疊君照舊落在他發間,搖搖晃晃地出了屋。

清晨的光灑在小村子裏,帶著融融暖意。

小妖們早早便忙碌起來,數縷炊煙裊裊升入空中,鼻尖縈繞著飯菜香氣。

紀疊君聞著,突然就餓了。

天知道,她已經很久沒有吃過一頓正常的飯菜了。

好餓。

好想吃。

懨懨地趴在雲逝柔軟的發絲上,紀疊君內心憂傷。

路過一戶人家時,紀疊君擡起蝶翼,戳了戳雲逝。

察覺到頭頂細微的動靜,雲逝問:“怎麽了?”

飛到雲逝耳旁,紀疊君悄聲開口。

“到時候我來說。”

雲逝楞一瞬,雙眸微微彎起,碎星落入眼中。

他近前,緩緩吐出一口氣,禮貌敲門。

與此同時,紀疊君清了清嗓子,模仿著雲逝的聲線。

“您好,請問我可否進去?”

……

一個時辰後,雲逝懷裏抱了不少各家各戶贈送的吃食。

紀疊君坐在一塊紅糖酥餅上,吸食著落在雲逝手指上的一滴花蜜。

雖然吃不著,但做做樣子騙騙自己也是好的啊。

她陶醉地扇著翅膀,鱗粉在陽光照射下熠熠生輝,美輪美奐。

雲逝垂眸。

小蝴蝶愉快地吸食著花蜜,翅上花紋好似在發光。

食指上傳來極為細微的癢意,他收緊手指,又在紀疊君察覺之前松開。

面上隱隱發燙。

過足了癮,紀疊君施施然飛到雲逝肩上。

再看下去,她真要忍不住了。

兩人晃晃悠悠地在村子裏逛著,倏然一聲高喝,引得眾多小妖探出了腦袋。

“你做什麽?”

軒轅祎背對著紀疊君的方向,將一只女妖拉到自己身旁,憤怒道:“你不知道廷玉是辛蔓姐姐喜歡的妖嗎?”

姚燁在他旁邊,對著那女妖,也是一副憤怒的神色。

幾人對面,廷玉長身玉立,對著這副場面有些摸不著頭腦。

紀疊君好奇看去。

被軒轅祎拉來的妖,赫然正是昨夜的兔妖顏娘。

她甩開軒轅祎的手,手指將臉側的發絲勾到而後,紅唇微微嘟起,清秀可愛的臉上溢滿了不悅。

“那又如何?辛蔓是心悅廷玉,可我也是啊。再者,他們又不曾成親,清清白白的,我追求自己的幸福,不行?”

軒轅祎氣得面色通紅,手指顫抖著指向顏娘,“你你你你你……不知廉恥!”

“小二,你傻了吧?”顏娘笑了,“什麽禮義廉恥,人族才會在意。我們是妖,生性放蕩不羈,怎麽可能被這種東西束縛?”

她向廷玉拋了個媚眼,妖妖嬈嬈地攀上他的肩,吐氣如蘭。

“廷玉哥哥,你別愛辛蔓了,愛我吧。”

廷玉俊臉漲紅,手腳僵硬地不知該如何放,咽了口唾沫,緊張道:“顏娘,我……”

“廷玉。”

低沈清晰的女聲響起,話裏的風雨欲來令軒轅祎打了個哆嗦。

廷玉回首。

辛蔓面無表情地望著他,目光冰冷如錐,刺得他心口一疼。

“說什麽建功立業都是騙我的?實際上,你只是變了心?”

“小蔓兒,你聽我解釋。”廷玉急急道。

辛蔓冷笑,“行,你解釋。你先和這女人分開再給我解釋吧!”

撂下這句話,她毫不猶豫轉身,留下一個倔強的背影。

“小蔓兒!”

廷玉欲追。

“廷玉哥哥。”顏娘牢牢抱住他,嗓音如同含了蜜,“辛蔓不要你了,你要我吧。”

“抱歉。”廷玉用力將顏娘從身上扯開,面色緊繃,“我心裏只有小蔓兒,多謝你擡愛。”

言罷,追著辛蔓而去。

顏娘嘆了口氣,“唉,廷玉和辛蔓,可真讓妖羨慕啊。”

軒轅祎讚道:“不錯。”

“那是。”顏娘得意挑眉,“也不看姐姐我是誰。答應的東西,可別忘了給我。”

“一定不會忘。”

軒轅祎肯定道。

轉頭貼近姚燁說:“記得問雲哥要幾朵駐顏花。”

姚燁點頭。

不遠處的紀疊君圍觀完這一場鬧劇,冷冷吐出兩個字。

“傻子。”

“為何這麽說?”雲逝好奇。

紀疊君冷笑,“同為女妖,我很明確地告訴你,這種利用誤會企圖增進兩人感情的行為,是根本行不通的。哪怕是做戲,我也覺得惡心。”

“他是沒長嘴嗎?憑什麽定要辛蔓傷心了,才會張嘴?非要隔應完人,才能剖開心意?”

剛走近的軒轅祎一聽這話,立馬炸了,“怎麽可能,這是我和阿燁想了一晚上的法子,定然能讓他們重歸於好!”

姚燁跟著附和,“對啊對啊。紀姐姐,我和世子商量了好多辦法,思來想去,只有這個成功的可能最大。”

紀疊君不屑。

“你等著,絕對不管用。”

然而沒多久,她就被打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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