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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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4 章
自從元初的父親和鈞天的父親在戰場同歸於盡後，兩個部落各自退出了幾十裏。
鈞天部落占山為王，元初部落就傍水而生，兩邊各自牢牢占據著生存資源誰都不肯退讓一步，也因此雙方矛盾並沒有因為離得遠了而淡化，反而越演越烈，最終因為雙方都有親人死在對方手中，而變成了仇恨。
哪怕首領願意放下仇恨，部落的民眾也不願意接受，更何況那時的君羽……確切地說，那時的鈞天本就是被裹挾著上位，一直沒有動搖部落決策的權利。
“你找我來有什麽事？”
伴隨著男人低沈戒備的聲音，鈞天緩緩擡起頭，看到對岸緩緩走過來的男子。
“你來了。”
元初部落和鈞天部落中間大約十幾裏處，有一條湍急的小河，這是兩個部落的分水嶺，也是他們互相警戒的防線。此刻兩個部落的防線都並無人在，唯有他們的首領正隔著河流各自對望。
“我還以為又是她在惡作劇，原來真是你找我。”元初面色覆雜地開口。
“你是說蒹葭？她今晚不會來。”鈞天緩緩道，“的確是我找你。”
他反應平平，像是一點也不驚訝蒹葭曾經做過事，又像是他對此事早有所知，元初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隨後放下了手中一直緊握著的劍。
“你要找我談什麽？”
鈞天一時沒有說話，他看著眼前的元初，腦海裏浮現出初見周元白時候的樣子。以前他一直不明白自己為什麽不喜歡這小子，現在想來，他們之間的不合盤是從上輩子就有的。
哪怕元初沒有和蒹葭有什麽牽扯，他對此人也沒什麽好感，倒也不是因為什麽放不下的仇恨，單純是看不慣元初死腦筋總是被責任心困住然後自作自受害人害己的性子。
“我們談和吧。”想到這裏，他平視著元初道。
元初楞了一下，隨後如鈞天預料一般皺起眉：“是你瘋了還是我耳背了？和談？這不可能。”
鈞天不為所動，只問道：“為什麽？你恨我？還是恨我那死去的父親？”
元初明顯頓住。
其實他自幼跟著父親上戰場，親眼見過父親殺人，自己也殺過不少人，他一直覺得自己的血都是冷的。父親對他的教育也向來是冷漠的，他對父親的感情沒有那麽深厚，再者人死於戰場也是每個戰士的榮耀，他其實並沒有太大仇恨。
他只是自小接受這樣的教育長大，便理所當然地繼承父親“遺志”，繼續和鈞天的部落對抗，戰爭，至於這一切到底是為了什麽……
也許最開始只是為了生存吧，至於現在……早已分不清了。
“我不恨你，也不恨你的父親。”元初認真地思索後，回答道，“只是我沒有別的路可以選。”
果然和他預料的一樣啊……鈞天感慨地看著眼前陷入迷茫的年輕首領，想起前世的自己似乎也是這個樣子。明明不恨元初，也不恨元初部落的人，卻被上一代甚至更久遠的恩怨仇恨裹挾，不得不與之對抗，直到——
“如果我說，蒹葭會因為你而死呢？”
元初一直茫然的臉上頓時呈現出震驚與暴怒：“什麽意思？你們把她怎麽了？”
“不是我會把她怎麽樣……”鈞天望著眼前一下變得不知所措的男人，悠悠地嘆了口氣，“趁著還沒到時間，我和你說一個故事吧。”
“你是說，今日醜時這裏會降下天罰，生靈塗炭？”
葉姝震驚地看著眼前這個跳大神的，哦不，哪怕沒有穿得像跳大神的，而且看起來很年輕無害，但眼前這人幾句話就證明了，他的的確確是大祭司，也是真有本事的那種。
他先前一直說什麽天罰，葉姝還以為他在瞎編，但這會兒聽他仔細描述了一下，她終於想起來，這個秘境裏的世界大概是什麽了。
葉姝在修界的史書上看到過，很早以前，這片土地和她前世經歷的世界一樣，都只有普通的凡人，是一場人們不斷征戰引起了天降災罰，導致大地震顫，死傷無數。
那場天災後才有新的人類誕生，而從天災裏活下來的“舊人類”經過了天災的考驗，這才獲得了修仙的資質，從此他們自稱為“天賜者”。如今遍布修界的修士，都是天賜者的後代，而當初那場天災也是從他們口中傳出來的。
雖然他們叫做天災，但在葉姝這個學習過科學的人看來，那大抵就是彗星撞地球引起連續的火山、地震和海嘯。
只不過這些天賜者確實厲害，扛過恐龍都沒扛過的絕境活了下來，還獲得了修仙超脫於凡人的能力，也無怪他們敢自稱“天賜者”。連葉姝這個前無神論者——哪怕如今還在心中某處相信科學的人都覺得，他們能活下來實在太牛了。
可……“那和你強壓著我和鈞天洞房有什麽關系嗎？難道我和他洞房就能免除天災？”
葉姝的表情有些扭曲，眼神也透露出“你是不是當我傻”的意思，但月玄機卻只是安靜地看著她，似乎透過她看到了很久很久以後的未來。
“你說話呀，跳大神的。”葉姝人忍不住催促道，“距離醜時只有一個時辰了！”
月玄機擡起頭看了看頭頂的明月，嘴唇動了動：“我只是……想改變一個人的命運。”
說完這話，他忽然低頭捂住嘴用力咳嗽了幾聲，葉姝嚇了一跳，急忙湊過來想看看他，卻被他伸手阻攔住了。
“沒事，我們走吧，最好趕在醜時之前找到鈞天。”
真沒事？
葉姝有些擔心地看著月玄機嘴角的血絲，不免想到那些故事裏，洩露天機的人都註定早殤……該不會？
然而眼下也的確不是糾結這個的時候，這裏雖然是秘境的世界，但如果真的如大祭司所說即將迎來天災，那葉姝也不確定自己還能不能活著……等等，這裏不是元初的遺願秘境嗎？到底元初的遺願是什麽？
如果她在這之前解決了元初的遺願，是不是這秘境裏就不會發生天災了？
這樣想著，葉姝不由自主地加快了前往元初部落的腳步，本來想禦劍直接飛，然而她初來乍到不認識路，只好招出飛劍，帶上月玄機讓他指路。
“這是？”月玄機看著腳下的飛劍，又想起那天祭壇上葉姝也是這麽逃跑的，若有所思地問道，“你也有神力嗎？”
葉姝從蒹葭口中聽過，他們將這種奇怪的法術稱為“神力”，只有天賜神力者才可以成為部落首領，元初和鈞天也一樣。
“你可以這麽認為，不過這些在我所在世界裏不值一提。”葉姝不知道眼前的娃娃臉有沒有渡過那場天災，只要一想到天災過後她來到這個世界裏所見到的大部分人都會死，她一下子失去了對所有人的怨氣，對大祭司說話也不免溫柔了一些。
“在未來，很多很多人都會擁有神力，它不會成為任何人的枷鎖，也不必為此背負什麽責任……不過有這種力量還是要當個好人比較好，壞人的話，如果被我碰到，是會要了你的命的。”
葉姝故作輕松地說著血腥的話，月玄機卻只是安靜地聆聽著。月色漸漸更濃，距離預料的天災也越來越近了，然而此刻，他的心卻忽然格外平靜。
原來是這樣……難怪鈞天會說“接受命運”這種話，是因為“他”已經不是原本的他，也已經知曉，所有的一切都只是徒勞。
“天災”並非人力引起的，無論怎樣努力它都會發生，硬要說的話，可以把它看作是這個世界對人類的篩選，該死的最終會死，該活的，也終歸會活下去。
“一直往前走，看到一條水流很細的河，河岸兩邊有兩個部落的守衛，越過去就到元初部落的邊界了。”
葉姝順著月玄機指的路抵達目的地，入眼所見，正是大祭司所說的一條細河，但……守衛呢？
飛劍從高空漸漸降落，葉姝沒看到所謂的守衛，卻看到兩個男人正隔著河流對望，似乎在說著什麽。
葉姝眼瞅著，這畫面乍一看還真有點x影忍者的兩個老家夥在終結之谷對望的味道，但她隨後又想到那倆人結局都不太好，便急忙從飛劍躍下來。
“君……鈞天！”
她帶著大祭司在鈞天旁邊落下，然後轉頭掃了一眼元初，的確和她當初見到的影像裏的周元白長得一樣。只不過此刻這人臉上正寫滿震驚與心痛，像是被什麽可怕的事情刺激到了一樣，她疑惑地看向君羽。
“你對他說了什麽把他刺激成這樣？”
“一些過去的故事。”君羽淡淡地開口，然後視線瞥向她身後正一言不發的大祭司，“月玄機，你怎麽來了？我不是讓你看好蒹葭？”
“哎？”葉姝後知後覺地想起這事，急忙道，“我們就是來找蒹葭的啊，她不是過來見元初了嗎？”
聽到這話，對岸的元初仿佛從夢中被驚醒，立刻拎著劍轉身離開了，葉姝正要問怎麽回事，一旁的月玄機忽然“哇”地吐出一口鮮血，直接倒了下去。
“玄機！”看似很冷漠的鈞天下意識地蹲下來想要扶起他，娃娃臉大祭司只是滿不在乎地擦了擦自己嘴角的血，沖他笑了笑。
“這裏就快消失了，你走吧，帶著葉姑娘一起。”
“怎麽回事？跳大神的你怎麽樣？”葉姝困惑又擔憂地湊過來，下意識地想撈過月玄機的手查看他的情況，也被他搖手拒絕了。
“謝謝你，葉姑娘，若不是你的出現……”
“別廢話了，只要我和元初和解，一切都會好起來的。”鈞天出聲阻止月玄機遺言似的話，“他應該是去救蒹葭了，我們也趕快過去。”
“沒用的……”月玄機勉強扯出一個笑臉，“我試過很多次了，每一次，她都會死，有時是在去找元初的路上被部落的人殺了，有時是為了救鐵子被元初部落的人殺了。最多的死法，就是和當初一樣，在你為了救被困在天災的人而死以後，他們認為是蒹葭和元初相戀觸犯了天罰，把她綁上祭壇獻祭……”
葉姝震驚，下意識地看向鈞天，對方的臉色卻很平靜，像是早就知道了這件事。
“所以我讓你接受他們都會滅亡的命運。”鈞天冷著臉道。
月玄機再一次笑了，這次伴隨著又一口鮮血噴了出來，他卻再也顧不得擦嘴了。
“對不起鈞天，我以為我可以……可是每一次，我都沒能撐住，死在了天災之前。我只餘下一縷魂魄，沒法救你，也救不了蒹葭，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這一切發生……”
“當初蒹葭被獻祭以後，元初殺紅了眼，幾乎把天災後兩個部落裏還活著的人都殺了。他不想原諒自己，也不願意原諒所有人，他把自己和所有人的殘魂收集起來困在這個秘境，不斷地重覆著那幾天發生的事，讓他們重覆面對天災帶來的恐懼……”
“可是蒹葭都已經轉世投胎了，你和元初為什麽還要困在這裏？”葉姝不解。
“是啊，蒹葭終於能轉世了，所以元初早就離開了。”月玄機咧開嘴，忽然笑得好像一個孩子，“只剩下我，每天睜開眼就在等下一場天災來臨，每一個月圓之夜都在掐算，我太想改變這一切了，哪怕只是救下一個人……可是太難了，每一個輪回，我都只能眼睜睜看著一切再一次發生。這成為我的執念，漸漸地，我忘了許多，腦子裏只剩下了這件事，直到葉姑娘從天而降……”
葉姝：不關我事，我只是路過……
我有罪，基調定的就是這樣，不過下章就結束了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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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元初的父親和鈞天的父親在戰場同歸於盡後，兩個部落各自退出了幾十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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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怕首領願意放下仇恨，部落的民眾也不願意接受，更何況那時的君羽……確切地說，那時的鈞天本就是被裹挾著上位，一直沒有動搖部落決策的權利。
“你找我來有什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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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來了。”
元初部落和鈞天部落中間大約十幾裏處，有一條湍急的小河，這是兩個部落的分水嶺，也是他們互相警戒的防線。此刻兩個部落的防線都並無人在，唯有他們的首領正隔著河流各自對望。
“我還以為又是她在惡作劇，原來真是你找我。”元初面色覆雜地開口。
“你是說蒹葭？她今晚不會來。”鈞天緩緩道，“的確是我找你。”
他反應平平，像是一點也不驚訝蒹葭曾經做過事，又像是他對此事早有所知，元初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隨後放下了手中一直緊握著的劍。
“你要找我談什麽？”
鈞天一時沒有說話，他看著眼前的元初，腦海裏浮現出初見周元白時候的樣子。以前他一直不明白自己為什麽不喜歡這小子，現在想來，他們之間的不合盤是從上輩子就有的。
哪怕元初沒有和蒹葭有什麽牽扯，他對此人也沒什麽好感，倒也不是因為什麽放不下的仇恨，單純是看不慣元初死腦筋總是被責任心困住然後自作自受害人害己的性子。
“我們談和吧。”想到這裏，他平視著元初道。
元初楞了一下，隨後如鈞天預料一般皺起眉：“是你瘋了還是我耳背了？和談？這不可能。”
鈞天不為所動，只問道：“為什麽？你恨我？還是恨我那死去的父親？”
元初明顯頓住。
其實他自幼跟著父親上戰場，親眼見過父親殺人，自己也殺過不少人，他一直覺得自己的血都是冷的。父親對他的教育也向來是冷漠的，他對父親的感情沒有那麽深厚，再者人死於戰場也是每個戰士的榮耀，他其實並沒有太大仇恨。
他只是自小接受這樣的教育長大，便理所當然地繼承父親“遺志”，繼續和鈞天的部落對抗，戰爭，至於這一切到底是為了什麽……
也許最開始只是為了生存吧，至於現在……早已分不清了。
“我不恨你，也不恨你的父親。”元初認真地思索後，回答道，“只是我沒有別的路可以選。”
果然和他預料的一樣啊……鈞天感慨地看著眼前陷入迷茫的年輕首領，想起前世的自己似乎也是這個樣子。明明不恨元初，也不恨元初部落的人，卻被上一代甚至更久遠的恩怨仇恨裹挾，不得不與之對抗，直到——
“如果我說，蒹葭會因為你而死呢？”
元初一直茫然的臉上頓時呈現出震驚與暴怒：“什麽意思？你們把她怎麽了？”
“不是我會把她怎麽樣……”鈞天望著眼前一下變得不知所措的男人，悠悠地嘆了口氣，“趁著還沒到時間，我和你說一個故事吧。”
“你是說，今日醜時這裏會降下天罰，生靈塗炭？”
葉姝震驚地看著眼前這個跳大神的，哦不，哪怕沒有穿得像跳大神的，而且看起來很年輕無害，但眼前這人幾句話就證明了，他的的確確是大祭司，也是真有本事的那種。
他先前一直說什麽天罰，葉姝還以為他在瞎編，但這會兒聽他仔細描述了一下，她終於想起來，這個秘境裏的世界大概是什麽了。
葉姝在修界的史書上看到過，很早以前，這片土地和她前世經歷的世界一樣，都只有普通的凡人，是一場人們不斷征戰引起了天降災罰，導致大地震顫，死傷無數。
那場天災後才有新的人類誕生，而從天災裏活下來的“舊人類”經過了天災的考驗，這才獲得了修仙的資質，從此他們自稱為“天賜者”。如今遍布修界的修士，都是天賜者的後代，而當初那場天災也是從他們口中傳出來的。
雖然他們叫做天災，但在葉姝這個學習過科學的人看來，那大抵就是彗星撞地球引起連續的火山、地震和海嘯。
只不過這些天賜者確實厲害，扛過恐龍都沒扛過的絕境活了下來，還獲得了修仙超脫於凡人的能力，也無怪他們敢自稱“天賜者”。連葉姝這個前無神論者——哪怕如今還在心中某處相信科學的人都覺得，他們能活下來實在太牛了。
可……“那和你強壓著我和鈞天洞房有什麽關系嗎？難道我和他洞房就能免除天災？”
葉姝的表情有些扭曲，眼神也透露出“你是不是當我傻”的意思，但月玄機卻只是安靜地看著她，似乎透過她看到了很久很久以後的未來。
“你說話呀，跳大神的。”葉姝人忍不住催促道，“距離醜時只有一個時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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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這話，他忽然低頭捂住嘴用力咳嗽了幾聲，葉姝嚇了一跳，急忙湊過來想看看他，卻被他伸手阻攔住了。
“沒事，我們走吧，最好趕在醜時之前找到鈞天。”
真沒事？
葉姝有些擔心地看著月玄機嘴角的血絲，不免想到那些故事裏，洩露天機的人都註定早殤……該不會？
然而眼下也的確不是糾結這個的時候，這裏雖然是秘境的世界，但如果真的如大祭司所說即將迎來天災，那葉姝也不確定自己還能不能活著……等等，這裏不是元初的遺願秘境嗎？到底元初的遺願是什麽？
如果她在這之前解決了元初的遺願，是不是這秘境裏就不會發生天災了？
這樣想著，葉姝不由自主地加快了前往元初部落的腳步，本來想禦劍直接飛，然而她初來乍到不認識路，只好招出飛劍，帶上月玄機讓他指路。
“這是？”月玄機看著腳下的飛劍，又想起那天祭壇上葉姝也是這麽逃跑的，若有所思地問道，“你也有神力嗎？”
葉姝從蒹葭口中聽過，他們將這種奇怪的法術稱為“神力”，只有天賜神力者才可以成為部落首領，元初和鈞天也一樣。
“你可以這麽認為，不過這些在我所在世界裏不值一提。”葉姝不知道眼前的娃娃臉有沒有渡過那場天災，只要一想到天災過後她來到這個世界裏所見到的大部分人都會死，她一下子失去了對所有人的怨氣，對大祭司說話也不免溫柔了一些。
“在未來，很多很多人都會擁有神力，它不會成為任何人的枷鎖，也不必為此背負什麽責任……不過有這種力量還是要當個好人比較好，壞人的話，如果被我碰到，是會要了你的命的。”
葉姝故作輕松地說著血腥的話，月玄機卻只是安靜地聆聽著。月色漸漸更濃，距離預料的天災也越來越近了，然而此刻，他的心卻忽然格外平靜。
原來是這樣……難怪鈞天會說“接受命運”這種話，是因為“他”已經不是原本的他，也已經知曉，所有的一切都只是徒勞。
“天災”並非人力引起的，無論怎樣努力它都會發生，硬要說的話，可以把它看作是這個世界對人類的篩選，該死的最終會死，該活的，也終歸會活下去。
“一直往前走，看到一條水流很細的河，河岸兩邊有兩個部落的守衛，越過去就到元初部落的邊界了。”
葉姝順著月玄機指的路抵達目的地，入眼所見，正是大祭司所說的一條細河，但……守衛呢？
飛劍從高空漸漸降落，葉姝沒看到所謂的守衛，卻看到兩個男人正隔著河流對望，似乎在說著什麽。
葉姝眼瞅著，這畫面乍一看還真有點x影忍者的兩個老家夥在終結之谷對望的味道，但她隨後又想到那倆人結局都不太好，便急忙從飛劍躍下來。
“君……鈞天！”
她帶著大祭司在鈞天旁邊落下，然後轉頭掃了一眼元初，的確和她當初見到的影像裏的周元白長得一樣。只不過此刻這人臉上正寫滿震驚與心痛，像是被什麽可怕的事情刺激到了一樣，她疑惑地看向君羽。
“你對他說了什麽把他刺激成這樣？”
“一些過去的故事。”君羽淡淡地開口，然後視線瞥向她身後正一言不發的大祭司，“月玄機，你怎麽來了？我不是讓你看好蒹葭？”
“哎？”葉姝後知後覺地想起這事，急忙道，“我們就是來找蒹葭的啊，她不是過來見元初了嗎？”
聽到這話，對岸的元初仿佛從夢中被驚醒，立刻拎著劍轉身離開了，葉姝正要問怎麽回事，一旁的月玄機忽然“哇”地吐出一口鮮血，直接倒了下去。
“玄機！”看似很冷漠的鈞天下意識地蹲下來想要扶起他，娃娃臉大祭司只是滿不在乎地擦了擦自己嘴角的血，沖他笑了笑。
“這裏就快消失了，你走吧，帶著葉姑娘一起。”
“怎麽回事？跳大神的你怎麽樣？”葉姝困惑又擔憂地湊過來，下意識地想撈過月玄機的手查看他的情況，也被他搖手拒絕了。
“謝謝你，葉姑娘，若不是你的出現……”
“別廢話了，只要我和元初和解，一切都會好起來的。”鈞天出聲阻止月玄機遺言似的話，“他應該是去救蒹葭了，我們也趕快過去。”
“沒用的……”月玄機勉強扯出一個笑臉，“我試過很多次了，每一次，她都會死，有時是在去找元初的路上被部落的人殺了，有時是為了救鐵子被元初部落的人殺了。最多的死法，就是和當初一樣，在你為了救被困在天災的人而死以後，他們認為是蒹葭和元初相戀觸犯了天罰，把她綁上祭壇獻祭……”
葉姝震驚，下意識地看向鈞天，對方的臉色卻很平靜，像是早就知道了這件事。
“所以我讓你接受他們都會滅亡的命運。”鈞天冷著臉道。
月玄機再一次笑了，這次伴隨著又一口鮮血噴了出來，他卻再也顧不得擦嘴了。
“對不起鈞天，我以為我可以……可是每一次，我都沒能撐住，死在了天災之前。我只餘下一縷魂魄，沒法救你，也救不了蒹葭，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這一切發生……”
“當初蒹葭被獻祭以後，元初殺紅了眼，幾乎把天災後兩個部落裏還活著的人都殺了。他不想原諒自己，也不願意原諒所有人，他把自己和所有人的殘魂收集起來困在這個秘境，不斷地重覆著那幾天發生的事，讓他們重覆面對天災帶來的恐懼……”
“可是蒹葭都已經轉世投胎了，你和元初為什麽還要困在這裏？”葉姝不解。
“是啊，蒹葭終於能轉世了，所以元初早就離開了。”月玄機咧開嘴，忽然笑得好像一個孩子，“只剩下我，每天睜開眼就在等下一場天災來臨，每一個月圓之夜都在掐算，我太想改變這一切了，哪怕只是救下一個人……可是太難了，每一個輪回，我都只能眼睜睜看著一切再一次發生。這成為我的執念，漸漸地，我忘了許多，腦子裏只剩下了這件事，直到葉姑娘從天而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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