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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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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那飛屍領著眾人在密林中彎彎繞繞三刻後, 最終在一處僻靜的小院子停了下來,樹影層層,垂柳下一排翠青色的竹籬瞧著似乎是才搭建不久的, 不大的院中栽滿了五顏六色的嬌花, 連空氣中也滲著一股清甜的芬芳。

這飛屍居住的環境竟然這般溫馨, 眾人暗忖。

那飛屍打開院門回頭示意她們等下。

元欞趴在顧子鑒臉側, 湊到他耳朵小聲問道:“你覺得他會不會突然對我們出手?”

顧子鑒只覺得一股熱氣吹得他臉側發癢,知覺元欞一片柔軟緊貼著自己的後背,他僵著身板, 默默漲紅了耳朵, 頭連動都不敢動一下,生怕回頭對上那雙璀耀的星眼,只是微垂下臉,低聲回道:“不知。”

元欞憂慮地“誒”了一聲。

這時院中中間那緊閉的木門緩緩打開, 一個青衣女子膚光勝雪,霜冷綽態地站在門處, 她雙目猶似一泓冰水, 在各人臉上轉了轉,最後望向飛屍, 朱唇輕啟似冷笑一聲道。

“要打架去別的地打。”

元欞一楞, 顧子鑒也微微蹙氣眉, 這女子不簡單, 竟然一眼就看透他們不是凡人。

這時,薛瞻從後面氣喘籲籲地跟了上來,凝蔓在薛瞻身上那一絲鬼力也瞬間被那女子發現, 她突然眸光如煞地望向他,周身泛起一股冷冽的氣息望向他。

薛瞻一個激靈, 意識再清醒的時候人便到了籬笆前,擡眼就發現眾人再盯著自己。

他驚得腳下一個不慎,差一點載了下去。

容槃連忙抓住他的衣裳,無奈嘆了一聲道:“小心些,謝兄。”

謝尹原本想跟她解釋原由,上前察覺到她的緊張後,不禁望向元欞等人,見無異樣後,頓感不解問:“怎麽了?”

虞芯又細細地盯著薛瞻,發現他身上是有鬼力,但修的卻是仙法,而他背上的人除了斷了一只腿,卻是凡人不假。當下不由微蹙秀眉,大概是自己過於緊張了,她轉眼亦看出了元欞身上中了妖毒,而且氣勢也並無威脅,當下明白謝尹的想法,她扭頭瞪了謝尹一眼,不悅道:“你將我這裏當成收容所了嗎,誰都往我此處領?”

謝尹僵硬的五官努力地擠出一抹討好的微笑,聲音帶著一股懇求道:“我也不想,可她是正靈派的弟子.....”

元欞微微瞇起眼,後面那句她聽得一清二楚。

虞芯聞言微楞,卻只是斜睨了他一眼,沒再說話,卻轉身往屋中退去。

剎那間,院中那一片嬌艷的花從無聲地變了模樣,眨眼變成一片翠綠色的草藥,連空氣中的清甜味也瞬間消失不見。

顧子鑒與容槃臉神,頓時警惕了起來。

元欞心底也瞬間肅然了起來。

竟然皆是幻術,並且還毫無察覺。

薛瞻神色一變,喃喃道:“我曾在一本古籍上看過一門記載,巴蜀羌族一派,專煉蠱術,其蠱有上百種,有醫病救人,亦可殺人於無形,此派修的是妖巫鬼道。”

元欞聽完暗嘆一聲,論有師門古籍的重要。

顧子鑒也微微點頭,“我在佛門宗教書籍中也見過,但一般可以修煉鬼道之者皆是羌族佼佼者,亦是為接任羌族祭祀作準備的,身份地位更是不一般,怎麽會出現在這深山老林中。”

他話音剛剛落,虞芯清冷的聲音便從屋中傳來:“書背得不錯,若是要比誰朗誦得更好,回家找你家大人去。”

謝尹一聽頓時不高興的瞪了幾人一眼,“磨磨唧唧什麽?”

元欞一見他老人家開始生氣,也顧不得那麽多了,連忙拍了拍顧子鑒:“進去吧。”

她越發覺得這飛屍肯定跟正靈派脫不了幹系。

顧子鑒謹慎的跨過木檻後,發現裏面地擺設卻很清雅簡約,一張木塌上煮著一壺清茶,白煙裊裊飄向窗外,除了一張木床便再無其他裝飾。

只是那木床上正躺著一名元欞與顧子鑒熟悉的面容。

元欞暗吃一驚,不動聲色地戳了戳顧子鑒示意他看那木床。

顧子鑒目光淡然掃過,將疑問暗暗隱在眼底。

“想治病的躺下,閑雜人出去等。”

虞芯端著茶杯面無表情道。

顧子鑒聞言只能將元欞放在木塌上,而後對虞芯恭敬道:“勞煩前輩了。”

薛瞻背著容槃見謝尹站在門口,心中還是有些恐懼,他躊躇一會,還是容槃催促他,他才默默朝謝尹走去。

謝尹擡手攔住,他瞥了容槃一眼,卻是不怒自威,聲音涼涼道:“斷只腿采些草藥敷一下就可以了。”

容槃:“........”

薛瞻覺得他要是敢說個不字,立刻就會被拍飛,他搭笑著,“好,好.....”

顧字鑒從房中退了出來,將門關好後,與謝尹面對面守在門口。本就不寬的院門口,一下擠了兩個人身材高大的人,頓時顯得很窄。

謝尹佯裝生氣的瞪了他一眼,顧子鑒眼觀眼,鼻觀鼻,不為所動。

謝尹碰了一鼻子覺得沒趣,也就懶得跟他計較,他飛身至一側的廚房隔空抓來一只雞,那雞“咯咯”直叫兩聲,在他手上掙紮了一會,眾人只聽見一陣“哢嚓”骨頭斷裂的聲音,那雞驟然沒了聲響。

院中的薛瞻的肝膽忍不住一顫。

顧子鑒斂神,側目觀去卻正看見他低頭飲著雞血的一幕,他神色頓然一白。

房中,元欞也正豎著耳朵觀測著外面發生的一切,見她不專心地亂動,虞芯頓時不悅地蹙起眉,“還想不想治了?”

元欞見她發火,連忙掩釋道:“我.....我就是有些緊張怕痛。”

虞芯高挑起眉,亦不戳破她,倒順著她的意思說:“我有不痛的醫治方法,要不要試一下?”

元欞頓時來了興趣,“那就勞煩大夫了。”

虞芯薄唇微勾,一道掌風就朝她劈了下去,淡漠道:“不客氣。”

————

與此同時,瓊州城內已經人心惶惶,昨夜城西一裏處的林外發現大量的屍體,皆是被吸幹精血的幹屍,死狀極其恐怖,知府一早接到消息後即可命人去請陳立言高價從京都重金聘來的大師。

那大師用半碗清水便照出那妖祟化成道士的模樣,在瓊州危害百姓。

知府一聽,嚇得半死,連忙命人將那妖道的畫像畫了下來,貼遍全城,一經發現格殺勿論。

眾百姓一看亦認出那人正是昨日與陳管家一同結伴之人,氣得眾人紛紛上陳府去圍堵,陳管家早飯都沒來得及用,就莫名其妙被請到門口,經下人一說,瞬間明白陳立言恐怕還是與元欞撞在一起了。

他臉色亦是蒼白幾分,卻還是先安撫著眾百姓說元欞亦是來陳府招搖撞騙的,昨天就被趕走了。

聽此話,眾人才半信半疑相繼離去。

小琪與紀雲聞迅趕來,陳管家連忙將兩人拉到角落中,一臉肅然道:“你們趕緊去通知小莫師傅,從後門離開。”

小琪神色一變,拉著陳管家地衣裳讓他把話講清楚:“到底發什麽事了?我們少夫人為什麽會突然變成百姓口中地妖道?”

陳管家板著臉卻只是警告道:“知道得越多,對你越不利,快走就是了。”

他現在是真的後悔拉著無辜的元欞與顧子鑒來攪這蹚渾水了。

小琪還想說什麽,紀雲卻忽然拉住她的手腕,示意她不要再問了。

小琪鎖著眉,紀雲示意他看身後。

小琪與陳管家兩人不約而同回過頭,卻見陳立言已不知何時站在兩人對面長廊下的陰影中。

細碎的陽光透過婆娑的樹枝,銅錢般灑落在青灰色的屋檐上,卻映得陳立言的臉色愈發的蒼白,他一言不發地看著三人,眼底閃著詭異的光芒。

幾人頓時覺毛骨悚然了起來。

陳管家看出陳立言的不對勁,他伸手放置在身後,朝兩人作了個快走的手勢,然後朝他走去。

陳立言視線靜靜的跟著兩人的身影出了拱門。

陳管家不一會就來到他身邊,提著心,試探性輕輕的喚了聲:“老爺。”

陳立言凝望著長廊外的陽光半響,沒有回答他,卻忽然伸出一只已經變得灰白的手掌,輕輕地觸了一下陽光。

下一息,那陽光竟如同無形的火焰一般灼傷著他的掌心。

陳立言面無表情地看著自己的手,仿佛察覺不到痛一般。

一側的陳管家卻瞬間大驚失色,“老爺,你怎麽會.......”

陳立言眼底閃過一絲嗜血,卻問道:“鑒兒他們怎麽會跑出去?”

他們自然也包含了元欞,一想到元欞,陳立言眼底不禁閃過一絲恨意。

若不是她攪局,自己亦不會落得如此下場。

陳管家頓時心驚地垂下眼,“我聽說,表少夫人似乎同表少爺吵了一架,之後表少爺便出去尋她了,我亦是後來才知道。”

這時他忽然看見陳立言一只垂在身側的左手上沾滿了鮮血,他驚慌地擡起頭,卻正對上陳立言貪婪饑餓的眸光緊盯著自己。

陳管家心慢了一拍,瞬間被嚇得跌坐地上。

陳立言滿不在乎的抹了抹自己有些發癢的脖子,那潔白的脖子赫然露著兩道指甲般大小的圓孔,那周圍已經開始腐爛著。

陳管家赫然,驚得失聲,只顫著雙唇久久震驚。

陳立言邪卻魅地舔了舔幹枯的嘴唇,道:“那老家夥肯定不會放過我的,給我抓幾個小廝過來。”

說罷漠然轉身離去。

陳管家身子一癱,似乎猜到怎麽回事,他老淚縱橫趴在地上失聲痛淚著。

我的主子,你為何會變成如今這般模樣。

小琪跟紀雲慌慌張張地沖回房間,飛快地收拾著衣物,紀雲驚顫道:“我怎麽瞧著今天的陳老爺有些瘆人。”

小琪想著陳管家那副欲言又止的模樣,覺得事情肯定不簡單,她嚴肅道:“我們先去離開陳府,再想辦法找少爺跟少夫人。”

紀雲點點頭,飛快收拾好衣裳後,兩人出了院子,皆猛地停下腳步,對視一眼後,異口同聲道:“莫師傅!”

兩人腳步一頓,又猛地朝莫鬥的房間跑去。兩人沖到莫鬥的房間,使勁敲門後發現沒有反應,又破門而入。

一股勁沖進去卻發現裏面空無一人。

兩人一楞。紀雲不可置信地搜尋一遍,莫鬥帶來的僧衣依舊拜放在衣架中,只是人卻不知去了何處。

小琪頓時欲哭無淚,這一個個的都不知道跑哪裏去了,這叫他們怎麽辦啊。

紀雲嚇得臉色發白,他拉著小琪,緊張道:“我們先走吧。去外面找到少夫人她們再說。”

小琪只能點點頭。

兩人神色匆忙從後門跑去。

——

不知過了多久,元欞在睡夢中慵懶地伸了個懶腰,她愜意的睜開眼,只覺得周身充滿了豐盈的靈力,她有些驚喜,想不到那女子的醫術這般厲害,究竟是用了什麽靈藥,回頭得跟她要......

“你醒了呀?”

一道童真的聲音打斷了她的思緒,元欞被驚得炸跳了起來,一眼掃去,才發現那個沒了魂魄的小子不知何時趴在自己的木塌邊上,歪著腦袋睜著好奇的目光打量著自己。

元欞嘴角一抽,“........你險些嚇死人。”

楊家攜頓時羞愧地摸了摸腦袋,“對不起姐姐,我不是故意的。”

元欞:“.....”

“醒了?”

顧子鑒端著一個碗,一陣香味跟著飄了進來,不用看也知道那是塊肉。

元欞頓時雙眼泛光,折騰了一夜總算有肉吃了。

顧子鑒看著她生龍活虎地從床上蹦跶下床,不由緩聲道:“慢些,外面還有。”

元欞聞言順勢望想門外院中,見院外天色已是暗沈,火光星星點點,不禁微楞,“我睡了很久了嗎?”

聲音傳到院中正圍坐在火堆上炙烤著肉的人耳中,幾人回頭望向她,虞芯有些意外高揚起眉梢:“資質倒是不錯。”

那紫丹不是凡物自然不是所有人都承受得了的。

元欞耳尖,她聽到了,她扭頭問顧子鑒:“何意?”

顧子鑒唇間扯了扯,那雙清眸在燭光中閃著過一抹無奈,道:“虞姑娘說你身上的妖毒已經滲透到你的內丹上,又加上你內丹本就震碎了,倘若要徹清妖毒,就只能引出妖毒後,重鑄你內丹。”

元欞蹙著眉,視線繼續看著他說下去。

“你的紫丹被她用了。”

元欞:“.......”

她還以為是人家醫術高超呢,好家夥,原來是拿她的靈丹。

元欞臉色一僵,瞬間覺得顧子鑒手中的肉不香了。

楊家攜從木塌上直起身,朝元欞熱情邀約著:“我們出去烤肉吧。”

元欞回頭,朝他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

三人從屋中來到篝火前,虞芯架著雞肉在熟練地烤著,薛瞻與容槃靜坐在她右側一米外的木凳上,那幹屍就靜靜地呆在她左側的柳樹下。

容槃關切的問道:“你感覺怎麽樣了?”

元欞見他腳上纏著厚厚的粗布,上面還散發著一股香濃的草藥味,而且腿型也已經掰正過來,當下朝他點點頭:“好多了。”

容槃聞言,露出一個像清泉般的笑顏。

“那就好。”

元欞挑落坐在虞芯對面,好歹人家也是救了她一命,她還是得客客氣氣答謝人家一番:“多謝這位姑娘出手相救。”

虞芯面無表情:“你該謝的人不是我。”

元欞怔了一下,望著謝尹那張灰白僵硬的側臉,內心覺得有些荒誕。

一個道士跟一個僵屍道謝.....

虞芯冷笑一聲,眼底盡是不屑:“怎麽,覺得他一具僵屍不配得你一句多謝嗎?”

元欞猛地回過神,謝尹亦朝她投來了一股覆雜的目光。

“多謝。”

元欞瞬間也不含糊了,她鄭重地抱拳朝謝尹鞠了一躬。

虞芯輕哼一聲,滿意地收回視線。

謝尹急不可聞地點點頭,元欞坐回去,氣氛頓時沈默了下去。

楊家攜看了眼火架上的肉,拿了些鹽巴,高興的朝元欞湊了過來道:“姐姐你的雞翅該灑鹽巴啦。”

元欞朝他淺淺一笑,接過他的鹽巴,“謝謝。”

這時耳畔傳來顧子鑒低醇的聲音。

“這男子.....為何會如此?”

虞芯動作一頓,眼皮微動,卻沒有接他的話。

楊家攜聽見顧子鑒說話,眨著眼看著他,覺得好像不是在說他,於是便問虞芯,“芯姐姐,你想喝水嗎?家攜給你倒一杯。”

虞芯朝她柔柔一笑,“好。”

楊家攜頓如一個得了賞的孩童般站起身,高興地跑到屋中去。

薛瞻悄悄地看了謝尹一眼,卻正看見他眼底一閃而過的血光。

他暗暗咽了咽口水。

謝尹望向顧子鑒,聲音淡然又平靜:“被人奪舍了。”

元欞與顧子鑒對視了一眼,想起此人曾在陳府呆過,陳立言又與那妖修合作。

難道是他們?

顧子鑒皺了皺眉頭收回視線,卻懷著一絲希翼問出心中那個疑問:“是....何人?”

這時虞芯忽然戲謔著擡起了頭,似笑非笑地看向謝尹。

幾人見狀頓知謝尹肯定知道,於是都朝他望了過去。

謝尹灰白的臉色在月光下顯得愈發的僵白,他回望虞芯,似乎扯了一個不明顯的微笑,譏笑著說:“是我幹的。”

除了虞芯,其他四人皆是一怔,石然了。

“吧嗒”

不知誰的肉掉地上,虞芯睨了那肉一眼。

喃喃自語了一聲:“倒是真坦然。”

氣氛詭異地沈默了一刻,誰也不敢出聲問原由,夜色愈發的黑沈,四周連一絲蟲鳴聲都沒有,仿佛還能隱約聽見的幾道細微的呼吸聲。

又過了一息,元欞卻忽然蹙起眉,她有一事想不明白,“你一介飛屍,百裏取人精血沒有問題,但若說想奪舍他人的魂魄根本就不可能。”

薛瞻也頓時晃過神,補了句:“是啊,奪舍除了妖修跟......道....道士.....”

他越說,神色越古怪,他細細地觀望著謝尹。

謝尹微微瞇起眼望著元欞,赫然道:“沒錯,我曾是一名道士。”

元欞瞧他意味深長地看著自己,心中微微一震,試探問:“難道.....你.....你是我師門......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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