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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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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為什麽不聯系我?◎

“……”

林循幾乎沒反應過來。

她剛才只是隨口問他要不要去吃飯, 在這種語境之下,無論如何也不可能回覆“我願意”這麽鄭重的話吧?

所以答案只有一個。

——他!聽!到!了!

大腦隨即宕機了一瞬,一下子不知道該怎麽找補。

恰好街道旁, 遠山沖他們招手:“林老板, 車來了。”

林循咽下到嘴邊的話,看了眼沈郁,率先上了車。

-

德勝莊在北城區,離錄音棚比較遠。

一行人打了兩輛車,尋語三位大大一輛, 他們和遠山一輛。

遠山主動坐了副駕駛,把寬敞些的後座讓給他們。

一路上,林循時不時看一眼靠著窗戶假寐的沈少爺,幾次欲言又止,卻最終沒吱聲。

手背上的夜鶯紋身都快被她摳爛了。

遠山有一搭沒一搭地跟她說話,她心不在焉地隨口應著。

這一路不算堵, 等過了幾個紅綠燈,林老板已經做完了心理建設。

不就是聽到她下意識的回覆麽?

這原因有很多種, 興許可能是她太喜歡那劇本,所以被動入戲了呢?

又能說明什麽?

林循想起他方才那句拖腔帶調的“我願意”, 心裏不免郁卒。

就不能裝沒聽到麽,非要陰陽怪氣她。

沈少爺這性格, 還真是跟從前一樣惡劣。

-

等到了飯店門口, 剛好過了中午飯點, 店裏反而沒那麽多人排隊。

這裏林循之前跟著程孟來過一次,不算陌生。

遠山去了趟前臺, 隨即便有一位服務員過來帶他們去二樓包廂。

八人座的四方桌上擺了個高高的銅鍋, 服務員很快端著幾盤鮮切羊肉上來。

鍋還沒開, 大家各自離開座位,去調料臺挑選蘸醬。

林循本來憋著股悶火,想自顧自去調醬料。但見沈郁孤零零坐在靠墻的位置,面前的調料碟鋥光瓦亮,又覺得有些不忍,便木著聲音問他:“你想要什麽醬,我去幫你調。”

沈少爺坐在靠墻的位置,看著沒什麽胃口的樣子,懶懶道:“都行,你吃什麽口味,給我覆制一份。”

林循怔了怔,突然若有所思地挑了挑眉眉,應了聲:“行啊,你沒有什麽過敏的東西吧?”

按照青原的吃法,吃羊肉時大多會用韭菜花作蘸醬。

小時候村裏有人家殺羊,奶奶便會去買一小扇肉,用大鐵鍋燉上幾個小時,燉到酥爛,配上韭花醬吃。

這樣的日子,一年裏頂多有一次,林循記憶猶新。

可惜韭菜花的味道辛辣偏鹹,不是尋常人能吃得慣的,會覺得有股怪味。

程孟頭一次嘗試,甚至懷疑裏頭擱了什麽腐爛的東西。

沈郁不知她的小心思,點了點頭:“沒。”

“好,那你等著。”

林循快步走到調料臺,掃了一眼,果然看到了角落裏滿盆的韭花醬。

和旁邊快要見底的牛肉醬、辣醬相比,這韭花醬幾乎無人問津。

她狠狠挖了兩勺,又按照自己的習慣往裏頭摻了點腐乳和麻醬。

如此覆制兩大碗回桌,把調料碟往沈郁面前一擱:“調好了。”

沈郁看不見那碟裏綠油油黑乎乎的顏色,無所察覺地頷首道謝。

林循見狀,心裏一樂,十分好心地幫他拆開碗筷上封的塑料膜。

幾人紛紛落座。

服務員幫忙把一整疊羊肉撥入銅鍋,清湯鍋底沸騰,翻上來一段大蔥,滾燙鍋氣裊裊升起,一時間鍋邊熱意蒸騰。

羊肉切的薄,很快便涮好了。

林循率先夾了一筷子放進沈郁面前的韭花碟裏,不動聲色地握住他手腕,帶著他觸碰到碗碟邊緣:“給你夾了一片肉,吃吧,小心燙。”

她聲音放得緩,很有些哄騙意味。

話裏難得的溫柔令沈郁莫名一怔。

片刻後,他眉眼間也不自覺染上點笑意,“嗯”了聲,伸手去夾那片肉。

因為眼睛看不到,筷子尖便也緩頓,導致那片肉在碗裏游蕩了許久、蘸了滿身的韭花醬才被夾起。

林循擱下筷子,轉眼盯著他的動作,看他毫無所覺地把那片綠油油的肉送入口中。

下一秒,他整個人驀地怔住,臉上出現了從未見過的懵懂表情,逐漸變為了古怪。

那雙漂亮的眉眼懵懵地皺起,就連失明了多年的瞳孔都似乎有放大的趨勢。

或許是因為多年來的好教養,他楞了一會兒,終究沒把嘴裏一股子怪味的東西吐出來,飛快嚼了幾下,喉結滾動著吞咽下去。

等咽完之後,才實在忍不住,偏了頭對著墻壁猛烈咳嗽起來。

那張臉似乎和韭花醬一樣,有逐漸變綠的趨勢。

“噗。”

林循實在沒忍住,樂出了聲,好半晌後,她笑著輕輕拍他後背,然後給他遞了兩張餐巾紙,好心道:“怎麽了?嗆到了嗎,吃慢點。”

“……”

沈郁一邊咳嗽,一邊反手握住她胡亂不走心在他背後亂拍的手腕,直到嘴裏的嗆辣刺鼻消散,才悶聲問道,“……你給我放了什麽?”

元沐和秦桑分別坐在他們左右手,聽到這陣咳嗽,紛紛停下筷子看過來。

元沐的視線在老板狼狽的面孔和兩人面前放的醬料碟上轉了一圈,忍不住好笑道:“原來是韭花醬,林老板是北方人?”

她外公是北方移民過來的,家裏逢年過節也會做些韭花醬,但她實在吃不慣這個味道。

“是啊,我是青原人,喜歡吃韭花醬配羊肉。”

林循眨了眨眼,愉悅地收回被他握住的手腕,見好就收,不再戲弄他。

她幫忙倒了一杯水擱在沈郁桌前,又去調了一碗尋常的麻醬碟,慢吞吞地說道:“看來你吃不慣,給你換了麻醬碟。”

“……”

沈郁黑著張臉,用筷子尖試探著蘸了點麻醬嘗了一口,聽著她話裏似有若無的愉悅,總覺得,她是故意的。

林循卻一臉坦然地跟元沐幾人攀談起來:“元沐老師,你們都是晝山本地人嗎?”

元沐點頭:“對,我們四……三個都是晝山的,孟遠哥是北方人。”

林循看了眼遠山,原來他本名叫孟遠。

那其他人就都是原名了?

元沐說完,又有些好奇地問她:“林老板,那你是在晝山念大學嗎?”

林循搖頭,隨意道:“不是,我高中就來晝山了,大學反而是在南漓念的。”

她話音落下,沈郁的筷子停了停。

好半晌後才夾起一片肉,卻沒蘸那碗妥當的麻醬,反而在韭菜花裏滾了滾。

遠山卻突然驚訝道:“你是在南漓上的大學?好巧,我也是,你哪個學校的啊?”

林循用公筷夾了幾筷子羊肉分別擱到自己和沈郁的碗裏,回答道:“南漓電影學院,你呢?”

遠山怔怔道:“我也是,念的配音和後期,林老板呢?”

林循也有點驚訝,沒想到遠山跟她竟然是校友,還真是不打不相識了。

“我是編導專業。”

遇見校友總是更親切一些,而且還都是北方人,有種見老鄉的熟稔。

遠山臉上的笑也比之前更真誠了,站起身越過桌子給林循倒了杯橙汁,也改了稱呼:“師妹好。”

又問她是哪級的,聽完她回答,不禁嘆道:“你竟然比我小四屆,那你今年才二十五?難怪有時候看著像個學生……”

他話沒說白,林老板穿衣風格很隨意,也很少化妝,總是不施粉黛的,長得又賊漂亮,看著像某個大學在讀的校花。

“沒,我二十七了。”

林循說著,喝了一口橙汁。

每個人都有不同的經歷,遠山“哦”了一聲沒再問,元沐和張月華也沒吱聲,只有秦桑“啊?”了一聲,掰著手指頭算:“林老板,那你跟元沐姐和張哥是同歲啊,怎麽比他們畢業晚了兩三年?”

沈郁忽然擱下筷子。

筷子尖和碗碟碰撞發出些許聲響。

秦桑莫名覺得自己是不是說錯什麽話,剛想轉移下話題,卻聽林循慢悠悠道:“我當時高中沒畢業,後來在晝山打了一年工,存夠錢才去覆讀,所以比同齡人晚幾年上大學。”

林循語氣淡淡。

從前有陣子,她對這些過往避而不談,但最近突然覺得也沒什麽不能說的。

她說得輕巧。

可在座的基本都是晝山本地人,遠山家境也殷實,亦是按部就班、順風順水走到今天。

聽她輕飄飄的那句“打了一年工,存夠錢才去覆讀”,全都楞了楞。

氣氛有點凝滯。

遠山覺得是自己打開話題的方式不太對,便轉移話題問起了她身邊坐著的沈郁。

“這位帥哥,那你呢,你是晝山人?”

沈郁淡淡“嗯”了聲,他徹底放了筷子,直起身子,一副沒什麽胃口也不大想交流的模樣。

遠山卻反而對他好奇起來。

聽說林老板當初找他之前,一直沒挑到合適的人選。

《凡塵》的劇本後來他也草草看過。

男主的人設的確很出彩,但對cv的要求也高,前期要清冷無雙、懲忿窒欲,後期則因愛墮入魔道、兇殘狠戾,不是那麽好把控的。

專業cv尚且頭疼。這麽個新人,怎麽搞?

於是他又問道:“那你是配音專業出身,剛入行嗎?”

“沒,我大學學的是工商管理。”

林循吃了口羊肉,聞言擡頭看他。

她還是第一次聽他提起大學的事。

重逢這麽久,她好像連他在哪兒念的大學都不知道。

只依稀記得之前聽程孟說過,他好像第二年考了盲文卷,念了一個不錯的大學。

她不禁接著話茬,好奇地問:“沈郁,你在哪兒上的大學啊,晝山嗎?”

沈少爺聞言擡起頭,“視線”在她臉上凝了一瞬,又沒什麽情緒地移開:“嗯。”

遠山夾了一片肉塞嘴裏,隨口問:“哪個學校啊?”

沈郁:“晝大。”

“……”

“……?”

林循筷子尖夾的魚丸差點掉了。

晝大?

是她知道的那個晝大嗎?

和北霖大學、南漓大學並列top3的晝山大學?

程孟只是說沈郁後來念了一個還不錯的大學。

這叫,還、不、錯?

她一時覺得無語,但思及他如今的窘迫,難免呼吸一窒。

晝大不是一般人能考上的,何況是他這樣的狀況,該有多麽不容易。

他心底,也是有抱負的吧?

所以哪怕眼睛看不見了,也努力用功了。

可這個社會,給視障人士的就業機會實在太少,他念了這麽好的大學,卻仍然找不到工作。

難怪脾氣會這樣差。

林老板摸了摸鼻子,覺得自己剛剛因為他的一句話而捉弄他,未免有點過分。

人家原本不用靠嗓子吃飯,對他來說,聲音或許只是他眾多閃光點中微不足道的一點。

遠山聽到沈郁是晝大畢業,也忍不住咋舌,好半天後說了句:“竟然是大學霸,失敬失敬。”

張月華三人倒是不驚訝,老板的學歷他們是知道的。

他們當年剛進尋語的時候,沈郁才大三,一邊在晝大上學、一邊創業,還得配音。

他視力有礙,所以做什麽都比旁人艱難一些,記憶裏那段時間他每天只睡三四個小時,後來不僅順利畢業,公司也越辦越大。

所以他們幾個雖然怕沈郁,但更多的是敬佩。

老板對旁人狠,對自己更狠,換位思考,他們沒人能做到像他這樣。

遠山連連嘖了好幾聲,又好奇地問他:“那,你是因為視力緣故,所以才留在本地念大學嗎?”

既然能考上晝大,那北霖大學、南大也不在話下。

一般人興許會選個離家遠些的大學,更有新鮮感。像他,就從北方來了南方讀書生活。

林循也這麽以為,他視力有礙,去別的城市恐怕不方便。

可沈郁卻面無表情地搖頭。

他放下杯子,像是突然連喝水的欲望都沒有了。

林循莫名地感覺到,他的心情好像無端地變差了。

好半天後,他懶散地說了句:“因為當時有個掛念的人還在晝山,怕她生活遇到過不去的坎,萬一哪天,突然想起來聯系我呢?”

“原來是這樣。”

遠山點點頭,本就是隨口問,也不太在意他到底是什麽原因。

林循卻聽得楞住。

他還有掛念的人在晝山?姜老太麽?

但聽他這口吻,又不太像。

她腦子裏亂亂的,不知道為什麽,漸漸地也沒了胃口。

幾人繼續聊著各種話題,逐漸熟稔起來,還互相加了微信。

林循才知道原來這幾位包括尋語現役cv,基本都是千尋大大的學生,不由得對千尋本人更加敬佩。

自己出色便罷了,還能帶出這麽多非科班出身的大佬。

眼光和能力都是頂尖,難怪能成功。

吃完火鍋出來,才發現外頭下起了暴雨。

晝山這陰晴不定的氣候,天氣預報也措手不及。

雨勢實在太大,人多車少,幾人換了好幾個打車軟件都沒叫到車,路上飛馳而過的的士也全是滿客。

暴雨如註,氣溫剎那間下降了七八度,天色也惶然黑下來。

雷聲竟比夏日還大,強烈的閃電劈開天邊的濃黑,帶來瞬眼白光,又驟然消失。

這天色,黑得不像下午三四點。

反倒像半夜。

林循抱著胳膊站在窄窄的門廊下,雨水似無阻擋般落進來,淋了她一身。

她皺著眉,不自覺地往沈郁身邊靠了靠。

這種天氣,總覺得心裏發毛。

因為對黑暗和陰冷氛圍的恐懼,她這幾年基本很少在雷雨天出門。

沒想到今天碰巧趕上了。

張月華見遠山滿臉打不到車的焦慮,又看了眼屋檐下擠滿的行人。

他想了想問道:“要不,我讓公司派車來接吧?”

他說完,看了眼站在一旁的老板。

沈郁皺著眉,伸手拉過林循的手腕,護著她往屋檐裏站了站,及不可察地點點頭。

張月華松了口氣,走去一旁打電話。

-

雨天,路上很堵,尋語的車大半個小時之後才到,一共來了兩輛。

前頭那輛是個尋常商務車,後面跟著的那輛卻十分豪華。

漆黑流暢的車身破開傾盆雨幕停在飯店門口,車窗搖下來,司機看到飯店門口站著的沈郁,連忙下了車,過來扶他。

張月華帶著遠山他們走向那輛商務車,遠遠扔下一句:“林老板,我們幾個先走了。你坐我們老板的車吧,司機反正要開回尋語,你剛說你家是在那附近吧?”

“……嗯。”

林循於是莫名其妙地坐上了尋語的豪車——聽張月華的意思,這是千尋的車?

她“嘖”了聲,不禁伸手摸摸後座昂貴的真皮椅背,再一次感嘆,尋語真是一個充滿人文關懷的企業。

千尋大大竟然也肯派自己的車過來接他們兩個陌生人。

沈郁卻沒似乎她這麽多感想,由司機扶著,慢條斯理上了車。

他輕車熟路般在司機身後的座位坐下,隨即伸手摸到座位中間的平臺,抽了幾張紙巾,擦去身上的雨水。

又給她也遞了幾張:“擦擦頭發。”

“……”

林循有點無語。

用別人車上的東西,用得這麽順手嗎?

但他抽都抽出來了,又塞不回去。

林老板只好接過,草草擦了擦額前和肩頭落的雨水。

冷意後知後覺襲來,襯衫薄了些,她不自覺打了個噴嚏。

便聽到沈郁說了聲:“把空調打開,溫度調高點。”

他語氣淡淡。

司機竟也默不作聲地照做。

車子緩緩啟動,引擎幾乎沒有發出任何聲響,也感受不到路面的起伏。

豪華而穩重。

過了一個紅綠燈,司機忽然張了張嘴,想要確認一下目的地:“老……”

他話音未落,被沈郁及時打斷:“去晟霖苑,15號樓。”

“……好的。”

語氣卻有些莫名。

還用說幾號樓?又不是沒去過。

“……”

林循聽他幾番和人司機說話的語氣,仿佛在吩咐自家的司機。

十足的大少爺做派。

她有些欲言又止,不禁側頭看向沈郁。

玻璃窗外,天色漆黑,一道閃電乍然亮起,照亮他半邊側臉。

他唇線抿得直,仰著頭靠在椅背上,仔仔細細擦著脖頸上的水漬,修長手指一寸寸觸著尖銳喉結。

道路擁擠,車子緩緩開過晝山一條條街道,窗外是狼狽避雨的行人,和橫沖直撞不想誤時的外賣員。

車裏卻靜得很,半點雷聲都聽不到,司機心無旁騖地開車,後排寬敞座位,仿佛在這喧鬧的世界上,隔絕出一個隱秘的空間。

林循的視線不自覺地落在他臉上,或許是空間密閉,又或許是眼前人實在太俊秀好看,她心跳又有加速的預兆。

一點水漬順著他的領口滑落,他緩緩皺了眉,伸手扯了扯領口。

林循忽然感覺到,他心情很差。

好像從剛剛吃飯的時候便開始了,所以整頓飯壓根沒吃幾口。

難不成是被那疊韭花醬壞了胃口?

她有點心虛,不由得低聲問道:“你怎麽了?哪裏不舒服麽?”

車裏靜得落針可聞,只有空調出風口發出微小的暖流聲。

就在林循以為他懶得說話時,沈郁忽然轉過頭來,沒什麽表情地問:“你離開一中後,沒直接去讀書?在晝山打了一年工?你奶奶呢?”

林循一楞,語氣尋常地回答道:“我奶奶在我被開除後不久就去世了,是打了一年工,得賺學費,怎麽了?”

又過了許久。

“那大學呢,怎麽念的?你那幾年……怎麽過的?”

林循又被他問得怔住,半晌後坦白道:“就接著打工唄,生活費學費,都得花錢啊。”

那幾年亂糟糟的,她其實也記不分明了。

總之就是沒完沒了的兼職、上學,公園裏撿過瓶子、做過服務生、擺過地攤、送過外賣……

落雨如潑,她忽然看了眼窗外,跟他們擠在同一條車道的外賣員。

騎著輛電動車,連雨披都沒有,滿頭滿臉都是水。

她也曾經在這種天氣送過外賣。

烏壓壓的天和雲,毫不心軟的雨。

濕滑路面、危險擁擠的車道、驚慌失措的行人。

十八九歲的林循戴著頭盔騎在這熙攘街道,雙腿冷得打顫。

路的盡頭很黑,仿佛有能將人吞吃了的鬼魅猛獸,但再害怕也不能停,因為超時了會被投訴,被投訴就會被扣錢。

那會兒的她很厲害。

不僅供自己念完了書,還在畢業時有了一筆不錯的存款,所以才在青原相親失敗後,有能力回晝山發展。

如今二十七歲、事業小有成就的林老板忍不住摁了摁虎口處的夜鶯紋身,靜靜地說:“幹嘛問這個?還能怎麽過,就那麽過唄。”

反正再艱難,也都過來了。

起碼她現在有避雨的房子,不用在這樣的日子裏流落街頭。

沈郁的呼吸幾乎停滯。

胸口攀上極慢極慢的窒息感,他惶然伸出手,在旁邊探了幾寸,觸到女人柔軟的被雨水浸濕的襯衫下擺。

車子終於緩緩駛進小區門。

黑暗裏她毫無察覺,他克制地輕輕撫了撫那布料,又收回手,忽然開口問她:“為什麽,不聯系我?”

加過的微信從來沒有聲響。

偶爾發去的問候也沒有得到過回覆。

朋友圈亦是空白了好幾年。

直到幾年後,看她突然發了條在南漓電影學院的動態,摘了《怦然心動》裏大段的臺詞,才總算知道她的狀況。

所以,他一直以為那些年裏她有親人,有她認為“值得”的男友,並不像他當初擔心的那樣,過得那麽艱難。

林循卻覺得奇怪,下意識反問道:“為什麽聯系你?我們當時應該……不熟吧?”

如果她沒記錯的話。

作者有話說:

又是雙更合一的一天,我怎麽這麽勤奮啊?快誇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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