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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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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遇

想明白這一點,年令儀心中壓著的大石頭可算落了地。

她轉頭想往回走,卻看見前面有一道人影正站在她回去的岔口,好像已經在那裏看她看了很長時間。

那人見她轉頭,就擡腳向她走來,身姿挺拔,步子緩緩。

是李玄若。

她現在最不想見的那個人。

小徑最多只能容納兩人行走,又不能裝作看不見,年令儀的退路被堵上,只能站在原地,硬著頭皮行了個禮。

“臣女見過太子殿下。”

說完便不動,打算等著李玄若先過去。

可事與願違,李玄若停下步子,什麽也沒說沒做,就用一雙烏黑幽深的眼睛望著她,眼神一如之前的火熱,仿佛要燒化了年令儀。

年令儀垂下眸子,並不看他。

兩人就這樣誰也沒動,等著時光的流逝。

“臣女告辭了,殿下自便…”年令儀實在熬不住了,率先出聲,說完就擡步要走。

經過李玄若的時候,一只手抓出了她,那手很大,手掌炙熱,死死握住她纖細的手腕便不撒開。

年令儀仿佛觸電,頭皮有些麻,想抽出手卻發現抽不動。

“離離,我好想你……”

李玄若聲音微微顫抖,聲線不平,在年令儀的記憶裏他很少如此失態。

年令儀心中驚懼,他也重生了?

不過因為自己親生經歷重生這等奇幻的事,接受李玄若也重生這個事實也不太難。

努力忽視心裏的異樣,年令儀穩了穩心神,打算裝糊塗,道:“臣女聽不懂殿下在說什麽?什麽想不想的……臣女先告辭了……”

李玄若死死盯著年令儀熟悉的眉眼,在心裏描摹,要將她年少的樣子死死記在腦海,道:“我知道你也回來了……”

年令儀沒想到他這麽直白,頭皮有些炸,猛然轉頭看向他,心中掀起驚濤駭浪。

否認好像毫無意義了。

“那又怎麽樣?”年令儀見瞞不住,索性說開。

“上一世是我的疏漏讓你心病難醫,你能再給我一次機會嗎?”李玄若縱使是商討的意思,也不難在他的聲音中聽出幾分仿徨。

年令儀有些懷疑自己的耳朵,這語氣是李玄若能說出來的?

李玄若皇天貴胄,一出生就被封為太子,皇帝寵愛,為人穩重內斂,能力出眾又帶些傲氣,他向來雍容自信,自己從未聽過他這番語氣說話,更遑論與人道歉。

看著昔日的愛人,年令儀心裏幾分心疼、幾分酸澀,但她更怕……

她很快就不糾結了,道:“殿下,您也沒做錯什麽…”

“平心而論,您待我已經很好了,我們也有一段甜蜜的日子。後來在宮裏,我是代掌鳳印的貴妃,一人之下萬人之上、錦衣玉食,您待我也足夠尊重,您是個好丈夫,更是個盡職盡責的好皇帝,我也從來沒怪過您……”

年令儀緩緩道出藏在內心已久的話,聲音雖然不大但是異常堅定。

“只是殿下,既然重活一次,我只想換一種活法,試試之前沒過的日子……”

“上一輩子,縱使我是貴妃,但我的孩子一個個夭折,我難受…深深宮墻裏孤冷啊…”

李玄若覺得自己心裏好像在滴血,聲音帶著幾分顫抖:“上一世是我做的不夠好,沒有給你足夠的安全感,但這次我一定會做世上最好的丈夫…”

年令儀搖了搖頭:“我不想再進宮了,老天既然又給了我一次機會,我只想簡簡單單、快快樂樂地度過這一生。”

“權利富貴均非我所求,我只想真正為自己活一回,守著父母親人,身旁有家人陪伴,平安和樂……”

“您是個明君,您會理解我的……”

把壓在心底許久的想法說了出去,年令儀的心裏輕松許多,再面對李玄若時心緒也沈靜不少。

“您撒手吧……”

趁著李玄若楞住,年令儀掙開了他的鉗制,頭也不回地向宴會方向走過去。

只留李玄若一人站在那裏失神。

王公公遠遠看見自己主子和年姑娘說了什麽,二人好像還起了爭執,年姑娘剛離開,走近就看見主子失落地站在那。

看著殿下低著頭,雙手緊貼衣袍,毫無素日裏雍容穩重、喜怒不形於色的樣子,王公公心中感慨。

雖離得遠沒聽清,但已經有幾分了然。

自從幾日前,他就察覺出不對勁了。

從一開始主子滿懷欣喜地挑秋日宴的衣服,又是焚香沐浴,換了幾十身才滿意,到後來聽說年姑娘生病的擔憂,再到專門讓人盯著年府。

今天更是反常!今晨昌王想拉著主子來公主府湊熱鬧,主子本不想來的,後來聽東宮盯著年府的探子匯報年大姑娘也在,竟然破天荒換了身衣服,然後跟著昌王就來參加這女眷們的宴會。

現在眼看著主子失魂落魄地一個人站在這裏,秋日的落葉蕭蕭,秋風瑟瑟,這景也多添了幾分傷感,平日裏主子多冷硬的一個人啊,今天他竟然覺得主子甚是可憐。

……

回到宴會,就看見袁悅正東張西望,見她回來,就拉住她的胳膊。

“離離,你哪去了?沒走遠吧?”

年令儀平覆了剛才見到李玄若的覆雜心緒,輕呼一口氣:“我去有些悶熱,就去小路上吹了吹風…宴會如何了?”

“永嘉公主讓人去擡剛得的一株西湖柳月了,聽說這是今年江南的花王,殿下廢了好大的功夫才得到的。”袁悅顯然對花很有興趣,說起來興致勃勃。

兩個小太監合力擡一個精致的花盆,盆裏的花相比普通的菊花枝條更粗壯,呈深綠色,花冠碩大,花色黃而鮮艷純正,看了想起寧靜的西湖水,西湖堤的岸柳絲絲隨風飄蕩,秋夜裏皓月當空、銀輝撒滿湖水。

一眾夫人小姐驚嘆。

永嘉公主在上首介紹道:“諸位知本宮好詩賦,又喜好熱鬧,今日有幸得這花王,大家暢所欲言,吟詩作樂,只當是咱們女子的自娛自樂…”

說罷永嘉公主還拍了拍手。

永嘉公主得空回首,這才註意到上首的太子不見了,問另一邊的昌王:“八弟,四弟哪裏去了?剛才還在這,這轉眼人就不見了。”

昌王並不在意,嘴裏吃著東西,口齒不清地說:“剛才看著四哥好像去後面了,可能嫌這女人多,出去透透氣。”

永嘉公主對弟弟的這副模樣有些無奈。

“你這孩子,要是有四弟一半的穩重,我和母妃也不至於總為了你操心勞神…慢著點,都當父親的人了,吃東西還這麽急…別噎著…”

底下的女眷們紛紛展示自己的才華,李玄若也回到了上座。

昌王素來和李玄若關系不錯,見到李玄若回來,就叫自己的姐姐:“說曹操曹操到啊,皇姐你不是關心四哥嗎?四哥回來了,你可別數落我了…”

轉頭又向李玄若告狀:“四哥你是不知道,你不在時皇姐…”

李玄若了然:“你穩重些…”

昌王聽了,心塞,道:“你們怎麽都說一樣的話,哎不說了……”

永嘉公主看李玄若回到座位,見他身上有些許失落,關心道:“四弟剛才去哪了?可是府宴不合心意啊?”

“皇姐多慮了,孤只是去透了氣。”李玄若嘴上這樣說道,即便掩飾的再好,對社交宗室多年,為人精明的永嘉公主來說,他身上的不對勁也是能被察覺出來的。

永嘉公主雖然看破但不打算說破,只是應和著過去了。

年令儀看著李玄若身上的幾分頹然氣息,看著曾經掏心掏肺愛著的人難過的樣子,這一世縱使決心再堅定,如此也是心中發苦發澀。

但李玄若是太子,更是今後的皇帝,想要什麽女人沒有,不會在自己這一棵歪脖子樹上吊死,他總會再遇到朵解語花,自己又何必再搭進去一輩子呢?

年令儀說服自己硬下心腸,便不再去關註李玄若。

眼睛擡起,年令儀竟然看見對面白碧輕微扭著腰,露出女子姣好的曲線,神態擺出一副見我猶憐的樣子,眼神偷偷撇向上首的李玄若,想吸引他註意。

眼波流轉,男人要是見了怕是要酥了骨頭。

年令儀心中輕嗤一聲,白碧怕是用錯地方了。

這方法對安邵陽有用,但對李玄若可是一點作用也不會起的。

李玄若什麽美人沒見過,燕瘦環肥,各式各樣,但他向來不在意這些,後院裏女人爭寵的手段李玄若壓根就不會看在眼裏,這點彎彎繞繞的小心思怕是壓根就不會被註意,白碧註定要碰一個釘子。

年令儀心中看得分明,白碧暫時禍害不到阿悅頭上,如何也跟自己沒關系。

不能讓阿悅再進一次泥潭,要快想個法子讓阿悅看清安邵陽的真面目,讓阿悅對安邵陽死心。

“離離,快看這個!”那邊袁悅發現了什麽新鮮事,便招呼她,年令儀不再想糟心事,湊上前去看。

除了李玄若這點小插曲,年令儀在宴會上玩的很開心,吃好喝好,待到宴會結束已是下午,和袁悅約好下次出去逛街,便和康氏一起出了公主府,上了回程的馬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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