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獵（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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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獵（二）
明雪樓雇的車轎比宮中的轎攆晚行些，到了沅陵山，李媽媽便趕著讓小廝們去紮帳篷。
待帳篷紮的差不多了，便有宮中的掌事太監來傳話，說已在林外的草地上設好了宴席，請姑娘們前去舞樂助興。
寬敞平坦的草場上，擺著一排排紫檀木的案幾，而上首處則設了一張鋪著白虎皮的華椅，景元帝穿一身繡龍紋的勁裝端坐其上，淡淡掃視著底下眾人。
白妙卿抱著懷中琵琶，低頭行至草場中央擺著的花梨木椅前，朝景元帝行了一禮道：“妙卿不才，為陛下獻上一曲，恭祝陛下秋獵大捷。”
景元帝微微頷首，四周立刻寂靜下來，只餘風聲徘徊耳畔。
白妙卿深吸一口氣，緩緩擡手，再落下時便是鏗鏘激昂的弦音自指間溢出。
她的手腕飛快地掃拂起落，琴音回響不絕，一時間竟是震動天地，仿佛能聽見擊鼓聲、箭弩聲、馬蹄聲在草場上空回蕩。
琴弦急速震顫，幾乎看不清少女的手指，只能瞥見依稀的殘影，水紅色的衣袖晃出朦朧薄光。
“好，好啊！”一曲奏畢，景元帝眸中難掩讚賞之色，撫掌笑道，“這曲琵琶彈的甚好，來人，賞。”
有太監捧了個金鑲玉的匣子呈到她跟前，打開匣蓋露出裏面的珠寶首飾來，笑道：“陛下賞白姑娘的，姑娘快謝恩吧。”
白妙卿雙手接過木匣，恭恭敬敬地行了跪拜之禮，“謝陛下賞賜。”
一旁的宮女上前去將那張花梨木椅撤下，她抱著琵琶徐徐退了下去，接著便見一眾歌姬舞女著水袖霓裳緩緩走上前來，個個身姿窈窕，腰肢嬌軟。
只是景元帝卻似乎對這舞沒什麽興趣，只吩咐賞了些銀子便叫她們退下了。
今日之宴畢竟是場皇家宴席，在場的皆是朝中官員及其家眷，明雪樓的姑娘們不便在場，因此得了賞賜便都早早地回了帳篷歇息。
明雪樓帶來的帳篷不多，姑娘們大多都是兩人住一間，但李媽媽顧著白妙卿花魁的身份，還是特意著人給她單獨安排了一間，倒也十分清凈。
白妙卿掀開簾子進了帳篷，見沈墨九正坐在裏頭，不由得吃了一驚道：“沈小姐不去赴宴嗎？”
沈墨九無所謂地笑了笑，“這宴會無趣的緊，不去也罷，還不如在帳篷裏好好歇息，明日好多打些獵物回來。”
沈墨九極愛騎射，為著這次秋獵更是做了十足的準備，特意去上京的裁縫鋪子裏做了一身新的騎馬服不說，還命人準備了新的弓箭。
白妙卿笑笑，她對這秋獵倒是沒什麽興趣，此次出行就當是來沅陵山散散心吧。
外頭天色還早，她斟了盞茶漫不經心地喝著，忽然聽得帳篷外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接著便是一個侍衛的聲音在外面響起：“沈小姐在嗎？”
沈墨九起身掀開簾子，問道：“何事？”
侍衛朝她抱拳行禮，“三皇子讓屬下叫您過去一趟。”
聽得是景暮喚她，沈墨九無奈地道：“三殿下這會子不應該在宴席上嗎？喚我過去做什麽。”
侍衛解釋道：“三殿下說他不喜人多熱鬧，故而並未前去赴宴。”
沈墨九只得點了下頭，轉身對白妙卿說道：“白姑娘，三殿下叫我過去一趟，我得先離開些時候。旁邊的林子裏頭常有野獸出沒，若是天黑了，姑娘千萬別一個人隨意走動。”
白妙卿點點頭，笑道：“沈小姐放心吧。”
沈墨九剛走了沒多久，林清芷就帶著婢女進了她的帳篷。
她連忙吩咐念畫去換一壺茶來，起身迎上前去，“清芷姑娘怎麽來了？”
林清芷捏著手中的帕子，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上次白姑娘教我習琴之事，清芷一直沒能尋到機會好好謝一謝姑娘。方才在草場上，看到姑娘彈了一曲琵琶，方知姑娘也來了，所以清芷便冒昧前來拜訪姑娘。”
白妙卿微笑道：“清芷姑娘說這話就是客氣了，快坐。”
林清芷在念畫搬過來的錦墩上坐下，微低著頭捋了捋耳邊碎發，有些忸怩地說道：“太子殿下很喜歡我彈的那曲《長相思》，後來還特意命人傳我入宮，又彈了好些遍呢。”
白妙卿一邊替她斟茶，一邊笑著說道：“只要能幫上清芷姑娘，便是妙卿的榮幸。”
林清芷擡起頭，眉眼彎彎，似乎心情極好，語氣也跟著輕快起來，“上次我無意中得到了一本琵琶古譜，上頭的記號晦澀難懂，我留著也是無用，便想著送給姑娘。待回了上京，我便叫人給姑娘送去，姑娘千萬別嫌棄。”
白妙卿忙道：“清芷姑娘所贈之物自然是極難得的，妙卿怎會嫌棄。”
二人才說了沒幾句話，就聽得外頭響起了說話的聲音，似乎是有人過來了。
白妙卿剛擡起頭往簾子的方向望去，就看見林嘉懿一臉怒容地進了帳篷，將簾子重重摔在身後，大步朝林清芷走了過來。
林清芷嚇了一跳，連忙站起身，白妙卿也跟著站了起來，平靜地朝他行禮：“妙卿見過相爺。”
林嘉懿根本沒理會她，只是怒氣沖沖地指著林清芷罵：“你不去陪著太子殿下，跑到這兒來做什麽？眼下太子殿下已經進了林子打獵，你卻還在這與人說著閑話！”
林清芷似乎很怕林相，低著頭連一句分辯的話都說不出，只是攥緊了手中的帕子，小聲道：“女兒這就去。”
她低著頭往帳篷外走，林嘉懿的火氣還沒消，仍在指著她罵：“不爭氣的東西！”
白妙卿靜靜地站在一旁，神情平靜，心底卻是波瀾四起。
她看的分明，林嘉懿的右手大拇指上，有一道淺白的寬痕。
那是常年佩戴玉扳指留下的痕跡。
她正要尋個機會再看仔細些，可林嘉懿已經一拂衣袖，跟在林清芷身後出了帳篷。
天色尚早，宴席散了後，便有人三三兩兩地進了林子裏頭，提前勘察明日狩獵的地形。
明雪樓的其他姑娘們也都各自尋了機會與那些朝中貴人搭話，畢竟這機會難得，可千萬不能錯過了才是。
唯有白妙卿哪兒也沒去，只是坐在帳篷裏給那把花梨木琵琶調試著琴弦。掌事太監給送了些時新水果過來，念畫出門去取，回來時身後跟了個瘦高的侍衛。
“姑娘，他說有些要緊事要找姑娘，一直在帳篷外站著，奴婢就帶他進來了。”
那侍衛道：“屬下名喚趙蒙，是二皇子身邊的近衛。二殿下有重要的事要與姑娘說，還請姑娘移步二殿下的帳篷。”
幾個皇子的帳篷都是設在草場的另一頭，離這兒倒也不算太遠，白妙卿遲疑了片刻，還是點頭道：“好。”
自那日暮雲河邊一別，景信便再也沒找過她。今日突然找她，想來是是孟正德的事查出了些眉目吧。
念畫正要跟在白妙卿身後與她同去，卻被趙蒙伸手攔住：“二殿下說了，只見白姑娘一個人。”
“你留在這兒等我吧，我一會兒就回來。”白妙卿轉頭示意她不必跟著，念畫只得止住了步子。
草場寬闊，她跟在趙蒙的身後走著，不知不覺天色竟是漸漸暗了下來。
白妙卿擡頭望了望四周，不由得生出幾分警惕之心來，起初她還能看到兩旁紮著的各式帳篷，現下倒是一個人影兒都瞧不見了。
她緩緩地放慢了腳步，冷聲道：“這條路似乎不是通往草場另一頭的路。”
“姑娘莫急。”趙蒙又往前走了幾大步，才轉過身來看著她，“這不是到了麽？”
趙蒙的身後，是大片繁茂的山林，層層烏雲壓著日光，裏頭幽暗漆黑，難辨方向。
這是草場西南側的荒林，本也是被圈在獵場裏頭的，但因其中荊棘叢生，路極難走，後來便漸漸廢棄了，如今更是鮮少有人會來這裏。
白妙卿終於意識到了危險，慢慢地往後退了兩步，警惕地盯著趙蒙。
她想不明白，景信為何要對自己動手？她與景信並無什麽大仇怨，唯一的交集也不過是做了一樁交易而已，所以方才，她才會放心地跟著趙蒙走。
因為景信並沒有什麽害她的理由。
可趙蒙已經拔出了腰間的佩刀，一雙泛著寒光眼睛死死地盯著她，步子輕移繞至她的身後，將她往林子裏逼去。
白妙卿只得朝身後的林子退去，一面用餘光瞥著腳下的路，一面緊盯著趙蒙，冷冷道：“趙大人這是何意？”
為今之計，只有想法子與他多周旋些時候，才有逃的機會。
趙蒙冷笑道：“姑娘怕是沒看清眼下的形勢吧？我可是奉二殿下之命，來取姑娘性命的。”
白妙卿淡淡道：“我與二殿下並無什麽仇怨，二殿下為何要取我性命？”
“姑娘騙得了旁人，可騙不了二殿下。”趙蒙瞇眼看她，語帶譏誚，“那位鄭玢鄭大人的死……是姑娘的手筆吧？”
白妙卿笑了，“原以為二殿下是聰慧之人，不想竟也如此不辨是非。我不過一個弱女子，哪來的本事能取了鄭大人的性命？”
“就算不是姑娘所為，姑娘也逃不了幹系。鄭大人若不是去了姑娘的畫舫，也不會被那賊人所殺。”
白妙卿更加覺得莫名其妙了，冷嗤一聲道：“二殿下倒是對鄭大人的事很是關心。”
“姑娘不知道麽？”趙蒙眸中迸出陰冷寒意，輕笑道，“鄭大人……可是二殿下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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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帳篷紮的差不多了，便有宮中的掌事太監來傳話，說已在林外的草地上設好了宴席，請姑娘們前去舞樂助興。
寬敞平坦的草場上，擺著一排排紫檀木的案幾，而上首處則設了一張鋪著白虎皮的華椅，景元帝穿一身繡龍紋的勁裝端坐其上，淡淡掃視著底下眾人。
白妙卿抱著懷中琵琶，低頭行至草場中央擺著的花梨木椅前，朝景元帝行了一禮道：“妙卿不才，為陛下獻上一曲，恭祝陛下秋獵大捷。”
景元帝微微頷首，四周立刻寂靜下來，只餘風聲徘徊耳畔。
白妙卿深吸一口氣，緩緩擡手，再落下時便是鏗鏘激昂的弦音自指間溢出。
她的手腕飛快地掃拂起落，琴音回響不絕，一時間竟是震動天地，仿佛能聽見擊鼓聲、箭弩聲、馬蹄聲在草場上空回蕩。
琴弦急速震顫，幾乎看不清少女的手指，只能瞥見依稀的殘影，水紅色的衣袖晃出朦朧薄光。
“好，好啊！”一曲奏畢，景元帝眸中難掩讚賞之色，撫掌笑道，“這曲琵琶彈的甚好，來人，賞。”
有太監捧了個金鑲玉的匣子呈到她跟前，打開匣蓋露出裏面的珠寶首飾來，笑道：“陛下賞白姑娘的，姑娘快謝恩吧。”
白妙卿雙手接過木匣，恭恭敬敬地行了跪拜之禮，“謝陛下賞賜。”
一旁的宮女上前去將那張花梨木椅撤下，她抱著琵琶徐徐退了下去，接著便見一眾歌姬舞女著水袖霓裳緩緩走上前來，個個身姿窈窕，腰肢嬌軟。
只是景元帝卻似乎對這舞沒什麽興趣，只吩咐賞了些銀子便叫她們退下了。
今日之宴畢竟是場皇家宴席，在場的皆是朝中官員及其家眷，明雪樓的姑娘們不便在場，因此得了賞賜便都早早地回了帳篷歇息。
明雪樓帶來的帳篷不多，姑娘們大多都是兩人住一間，但李媽媽顧著白妙卿花魁的身份，還是特意著人給她單獨安排了一間，倒也十分清凈。
白妙卿掀開簾子進了帳篷，見沈墨九正坐在裏頭，不由得吃了一驚道：“沈小姐不去赴宴嗎？”
沈墨九無所謂地笑了笑，“這宴會無趣的緊，不去也罷，還不如在帳篷裏好好歇息，明日好多打些獵物回來。”
沈墨九極愛騎射，為著這次秋獵更是做了十足的準備，特意去上京的裁縫鋪子裏做了一身新的騎馬服不說，還命人準備了新的弓箭。
白妙卿笑笑，她對這秋獵倒是沒什麽興趣，此次出行就當是來沅陵山散散心吧。
外頭天色還早，她斟了盞茶漫不經心地喝著，忽然聽得帳篷外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接著便是一個侍衛的聲音在外面響起：“沈小姐在嗎？”
沈墨九起身掀開簾子，問道：“何事？”
侍衛朝她抱拳行禮，“三皇子讓屬下叫您過去一趟。”
聽得是景暮喚她，沈墨九無奈地道：“三殿下這會子不應該在宴席上嗎？喚我過去做什麽。”
侍衛解釋道：“三殿下說他不喜人多熱鬧，故而並未前去赴宴。”
沈墨九只得點了下頭，轉身對白妙卿說道：“白姑娘，三殿下叫我過去一趟，我得先離開些時候。旁邊的林子裏頭常有野獸出沒，若是天黑了，姑娘千萬別一個人隨意走動。”
白妙卿點點頭，笑道：“沈小姐放心吧。”
沈墨九剛走了沒多久，林清芷就帶著婢女進了她的帳篷。
她連忙吩咐念畫去換一壺茶來，起身迎上前去，“清芷姑娘怎麽來了？”
林清芷捏著手中的帕子，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上次白姑娘教我習琴之事，清芷一直沒能尋到機會好好謝一謝姑娘。方才在草場上，看到姑娘彈了一曲琵琶，方知姑娘也來了，所以清芷便冒昧前來拜訪姑娘。”
白妙卿微笑道：“清芷姑娘說這話就是客氣了，快坐。”
林清芷在念畫搬過來的錦墩上坐下，微低著頭捋了捋耳邊碎發，有些忸怩地說道：“太子殿下很喜歡我彈的那曲《長相思》，後來還特意命人傳我入宮，又彈了好些遍呢。”
白妙卿一邊替她斟茶，一邊笑著說道：“只要能幫上清芷姑娘，便是妙卿的榮幸。”
林清芷擡起頭，眉眼彎彎，似乎心情極好，語氣也跟著輕快起來，“上次我無意中得到了一本琵琶古譜，上頭的記號晦澀難懂，我留著也是無用，便想著送給姑娘。待回了上京，我便叫人給姑娘送去，姑娘千萬別嫌棄。”
白妙卿忙道：“清芷姑娘所贈之物自然是極難得的，妙卿怎會嫌棄。”
二人才說了沒幾句話，就聽得外頭響起了說話的聲音，似乎是有人過來了。
白妙卿剛擡起頭往簾子的方向望去，就看見林嘉懿一臉怒容地進了帳篷，將簾子重重摔在身後，大步朝林清芷走了過來。
林清芷嚇了一跳，連忙站起身，白妙卿也跟著站了起來，平靜地朝他行禮：“妙卿見過相爺。”
林嘉懿根本沒理會她，只是怒氣沖沖地指著林清芷罵：“你不去陪著太子殿下，跑到這兒來做什麽？眼下太子殿下已經進了林子打獵，你卻還在這與人說著閑話！”
林清芷似乎很怕林相，低著頭連一句分辯的話都說不出，只是攥緊了手中的帕子，小聲道：“女兒這就去。”
她低著頭往帳篷外走，林嘉懿的火氣還沒消，仍在指著她罵：“不爭氣的東西！”
白妙卿靜靜地站在一旁，神情平靜，心底卻是波瀾四起。
她看的分明，林嘉懿的右手大拇指上，有一道淺白的寬痕。
那是常年佩戴玉扳指留下的痕跡。
她正要尋個機會再看仔細些，可林嘉懿已經一拂衣袖，跟在林清芷身後出了帳篷。
天色尚早，宴席散了後，便有人三三兩兩地進了林子裏頭，提前勘察明日狩獵的地形。
明雪樓的其他姑娘們也都各自尋了機會與那些朝中貴人搭話，畢竟這機會難得，可千萬不能錯過了才是。
唯有白妙卿哪兒也沒去，只是坐在帳篷裏給那把花梨木琵琶調試著琴弦。掌事太監給送了些時新水果過來，念畫出門去取，回來時身後跟了個瘦高的侍衛。
“姑娘，他說有些要緊事要找姑娘，一直在帳篷外站著，奴婢就帶他進來了。”
那侍衛道：“屬下名喚趙蒙，是二皇子身邊的近衛。二殿下有重要的事要與姑娘說，還請姑娘移步二殿下的帳篷。”
幾個皇子的帳篷都是設在草場的另一頭，離這兒倒也不算太遠，白妙卿遲疑了片刻，還是點頭道：“好。”
自那日暮雲河邊一別，景信便再也沒找過她。今日突然找她，想來是是孟正德的事查出了些眉目吧。
念畫正要跟在白妙卿身後與她同去，卻被趙蒙伸手攔住：“二殿下說了，只見白姑娘一個人。”
“你留在這兒等我吧，我一會兒就回來。”白妙卿轉頭示意她不必跟著，念畫只得止住了步子。
草場寬闊，她跟在趙蒙的身後走著，不知不覺天色竟是漸漸暗了下來。
白妙卿擡頭望了望四周，不由得生出幾分警惕之心來，起初她還能看到兩旁紮著的各式帳篷，現下倒是一個人影兒都瞧不見了。
她緩緩地放慢了腳步，冷聲道：“這條路似乎不是通往草場另一頭的路。”
“姑娘莫急。”趙蒙又往前走了幾大步，才轉過身來看著她，“這不是到了麽？”
趙蒙的身後，是大片繁茂的山林，層層烏雲壓著日光，裏頭幽暗漆黑，難辨方向。
這是草場西南側的荒林，本也是被圈在獵場裏頭的，但因其中荊棘叢生，路極難走，後來便漸漸廢棄了，如今更是鮮少有人會來這裏。
白妙卿終於意識到了危險，慢慢地往後退了兩步，警惕地盯著趙蒙。
她想不明白，景信為何要對自己動手？她與景信並無什麽大仇怨，唯一的交集也不過是做了一樁交易而已，所以方才，她才會放心地跟著趙蒙走。
因為景信並沒有什麽害她的理由。
可趙蒙已經拔出了腰間的佩刀，一雙泛著寒光眼睛死死地盯著她，步子輕移繞至她的身後，將她往林子裏逼去。
白妙卿只得朝身後的林子退去，一面用餘光瞥著腳下的路，一面緊盯著趙蒙，冷冷道：“趙大人這是何意？”
為今之計，只有想法子與他多周旋些時候，才有逃的機會。
趙蒙冷笑道：“姑娘怕是沒看清眼下的形勢吧？我可是奉二殿下之命，來取姑娘性命的。”
白妙卿淡淡道：“我與二殿下並無什麽仇怨，二殿下為何要取我性命？”
“姑娘騙得了旁人，可騙不了二殿下。”趙蒙瞇眼看她，語帶譏誚，“那位鄭玢鄭大人的死……是姑娘的手筆吧？”
白妙卿笑了，“原以為二殿下是聰慧之人，不想竟也如此不辨是非。我不過一個弱女子，哪來的本事能取了鄭大人的性命？”
“就算不是姑娘所為，姑娘也逃不了幹系。鄭大人若不是去了姑娘的畫舫，也不會被那賊人所殺。”
白妙卿更加覺得莫名其妙了，冷嗤一聲道：“二殿下倒是對鄭大人的事很是關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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