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女無心（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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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女無心（1）
九奚山
正值春日，天光明媚。
殿宇前靜悄悄的，微風拂過，檐下懸掛的宮鈴沙沙作響。一個紮著雙丫髻的小丫頭從廊柱旁悄悄探出頭來。
她警覺的左右看了看，又縮回角落裏靜候了半晌，連個鬼影都沒見著。
這才將東西從角落裏慢慢拖出來。等全部弄好，她身上已經出了一層細汗。淡藍色的衣角也蹭上些泥濘灰塵。
雲落卻渾不在意，她望著腳下這堆東西滿意的拍拍手：“大師兄果然沒騙我。”
三千年一度的簪花大會將近，眾仙齊聚，作為今次的主辦方，無量宮上下從幾日前便忙的不可開交。仆從們忙著打點客房各處，好接待遠道而來的仙道同門，弟子們忙著在演武場精進武藝術法。
自然不會來這小小的藏書閣湊熱鬧。
你問她為什麽不去。
她可是臨淵上神最為偏愛的小徒弟，入門最晚，年紀最小，上面還有六個師兄弟頂著呢。
就算天整個塌下來，都塌不到她頭上。
她都是小師妹了，當然要有些特權啦。
更何況她前幾日剛受了寒，接下來半個月都不用點卯，這才有空琢磨這些有的沒得。
她老早就盯上後山落鳳崖的玉仙蝶了。它們翅膀上的磷粉是上好的染料。將其織進流雲錦裏，既不會破壞原本的色澤，又能保華光經年不散。
正符合她的要求，只是因為此妖獸群居喜靜，性格暴躁，磷粉又帶有劇毒，平日裏都有專人看守，閑雜人等都不讓靠近，以免誤傷。
眼見師父誕辰將近，雲落等了大半個月才等到後山看守的弟子被抽調輪換，當然不會放過這大好機會。
只是臨到行前，雲落又犯了難。
她總不能一路拖著這堆東西去落鳳崖吧？被人瞧見，多丟人啊。
沈思了半響，雲落低頭看了眼腰間掛著的荷包，眼神亮了亮。
隨手掐了個決，荷包便變大許多。光芒吞吐間，雜物慢慢消失不見。
半柱香之後，雲落成功到達後山。她藏在某棵梧桐樹前，探頭朝前看了看。
守衛果然減少許多。
雲落滿意的點點頭，從儲物戒指裏掏出一件鬥蓬披在身上，身影隨之慢慢變淡。
之後一路暢通無阻。
穿過層層守衛，又往裏行一段路，終於來到最後一道關卡前。
雲落舉著樹枝躲在洞口前的灌木叢裏，看著不遠處，有些犯難。
看守的人不多，調走了一半，就剩兩個。還是熟人。
俊秀的白袍少年是她六師兄荀羽，妖族太子，一只有潔癖愛臭美的鳳凰鳥。
另一個討人厭的大塊頭是宮裏的執法長老，之前每次偷溜進來，都是被他拎著丟下山去。
雲落緊了緊身上的鬥蓬，有些緊張。
大師兄說這法器可以阻擋大羅金仙以下的神識窺探，不巧的是，這兩位都是。
而且六師兄上個月好死不死摸到了再上一層的門檻，能否瞞過他，雲落實在沒信心。
但師父不能沒有衣服穿。拼了，她想。
雲落敲了敲額頭，緊了緊鬥蓬的飄帶，這才從灌木叢中站起來，悄悄的往那處靠近。
不遠處的兩人正在小聲交談。
封火道：“魔族近年來小動作不斷，兩族摩擦日益加劇，不知上神是否早有打算？”
“師父心中有數，長老放心。”
“如此便好。”
關於兩族戰事的交談暫且告一段落。封火話鋒一轉：“說起來雲落那頑劣的小丫頭，也有些日子沒見了。”
荀羽擡眸便瞧見被鬥蓬裹得嚴嚴實實，只有張臉露在外面，輕手輕腳慢慢靠近的小師妹，面上不動聲色，眼裏卻多出些笑意來。
手上暗自掐了個法決，將師妹鬥篷上印刻的陣法又加強了些，還不忘做好師兄的本分，為師妹維護一二：“小師妹前幾日受了些驚嚇，師尊免了她的點卯，這幾日都在殿中靜養。”
“你就護著那小丫頭吧..學藝不精，照她那性子，遲早要吃大虧！”
荀羽搖了搖頭，笑而不語。
反倒是雲落剛靠近便聽見這句話，頓時氣得跳腳：“學藝不精怎麽啦！”
“糟了...！”
雲落大聲吼完才發現自己好像過於張揚了，萬一被發現豈不是計劃泡湯，連忙捂住嘴蹲下，飛速往後挪了一段距離。
直到退回灌木叢中，雲落才敢擡頭去看他們的反應。
結果無事發生，那二人就像沒聽見一樣，仍在繼續方才的話題。
雲落瞬間就神氣起來，她拍了拍鬥篷上剛剛蹭到的灰塵，又試探性的大聲咳嗽了兩聲。
依舊沒有任何反應。
“大師兄果然一如既往的靠譜！哼！不讓我進，我偏要進！”
雲落一路小聲念叨著，大搖大擺的就朝洞口走。
從封火身旁路過時還朝他做了個鬼臉。
荀羽餘光瞥見，嘴角不自覺往上勾了勾。
那頭封火還在勸他好生管教：“莫要以為老夫不知道，若不是她先出手招惹，那玄玉龜如何會傷她落水？她今年不過三百餘歲，便如此無法無天，等再大一些如何了得？”
荀羽則道：“長老此言差矣，師妹年紀尚輕，心性未定，難免頑皮些，本性卻不壞。若是平日行事有不周之處，還望長老莫要怪罪。”
封火捋了捋胡須，頗有些恨鐵不成鋼：“你們護得了一時，護得了她一世嗎？”
“無量宮門下，有隨心所欲的資格。”
封火瞧他臉上與其師尊如出一轍的倨傲，便知這一席話算是多費口舌。
雲落本已走到洞口，想起她那無端慘死的靈獸，還是沒忍住，便又走回封火身旁理論道：“長老這話，好沒道理...難道因為修為低下，該做的事情便不做了麽？”
雲落辯了半響，才發現封火勸不動她六師兄猶不肯放棄，轉而就著她的性格信誓旦旦的論起她的婚事來。
他壓根就沒聽見。
任哪個女孩子聽人賭咒發誓說她將來嫁不出去心情都不會太好的。雲落當場氣了個倒仰。
她罵他，他也聽不見，白費力氣。
可就這麽走了，她又咽不下這口氣。
她可是戰神最偏愛的小弟子，還是雲夢澤少主，生的又這麽好看，居然說她性格不改，這輩子都嫁不出去！這是偏見！絕對是偏見！
雲落攥緊小鏡子，決心要給他一個教訓。眼角餘光瞥見腳下一抹白，雲落眼珠一轉，頓時有了主意。
封火起初尚未察覺，等聞到味道發現時，胡須已經燒了小半截，連帶著火苗都旺盛許多，直往上躥。
頓時顧不上說教，驚叫著捏訣開始救火：“老夫的胡子！老夫的胡子！”
那火是三昧真火，等閑法決滅不得，燒的又極快，等到好不容易將那火苗掐滅掉，大半截都沒了。
雲落在旁邊笑的險些直不起腰來。
誰不知道封火長老最寶貝的就是他那長可及地的白胡子。平日掉一兩根都得心疼上三五日。
這下一燒，可得養好些年咯。
直到一陣風從身後吹來推著她直往洞口走，隨後是六師兄荀羽的傳音：“小丫頭，磨蹭什麽呢，還不快走？”
雲落順著風美滋滋的一路跑遠了。
等進了洞，還能聽見封火氣惱的跳腳：“此地怎會有三昧真火？定是雲落那小丫頭所為！我定要稟告上神...給她一個教訓！”
六師兄的聲音則顯得格外雲淡風輕，“前幾日赤火錦金獸從地底蘇醒作亂，被我與師兄聯手封印，這火種，想必是那時所留。許是天幹物燥，又起風了，這才因此點燃...”
“當真如此？”
“正是，小師妹修為尚淺...你我皆是...”
之後種種，雲落已經沒精力去聽了。
此處名為落鳳崖，實為一瑯琊小秘境。雲落此前從未進來過，只從典籍中尋見過只言片語。
如今得見卻是頗為震撼。
頭頂是澄澈的碧水藍天，游魚在水中嬉戲，腳下碧草萋萋，點點螢光在四周此起彼伏。
而她要尋的蝴蝶，卻是半分蹤跡也無。
雲落來時便已做過功課，如今倒也不急，不慌不忙往前踏出一步。
瞬息萬變。
天地悄然翻轉，黑夜降臨人間，足下星河漫漫，熠熠生輝。而星河之下，是凜冽罡風，無盡深淵。
雲端與深淵的交界處，虹光之上，懸浮著一棵巨樹，枝繁葉茂，獨木成林。
可若是走近一看，便會發現不過是一道虛影，枝葉間各處棲息的幽藍色光點，正是雲落此行的目標。
雲落走到交界處蹲下，就開始往外掏東西，她先擺了個小型陣法，等到一切準備妥當，這才掏出引魂香點燃。
神木上棲息的玉仙蝶受到吸引，開始緩緩向這處靠近。雲落鋝起袖子就開始幹活。
起初一切頗為順利，雲落很快便將磷粉收集大半，誰料中途突生變故。
蝶群受到驚擾，朝著這處蜂擁而至，她設下的陣法很快便搖搖欲墜，雲落只來得及收好瓶子，陣法便轟然破碎。
好在她身上別的沒有，就是法寶多。雲落用靈力撐著屏障，就開始往外掏防禦法器。
師父給的都是上好的法器，撐個一時半會完全沒問題，效果好但耗的靈力也多。
偏生她因先天緣故，體內大半靈力都用來鎮壓封印，根基本就淺薄。加之前幾日她又受了內傷，靈力勉強能在體內巡走一小循環便偷跑出來。
這一個不好，人就丟大了。
雲落的眼神不自覺就往腰間懸掛的宮鈴上瞟，可求救的念頭剛一起，瞬間就被否決了。
掉下去左不過就是摔一跤，過幾日又是一條好漢，若是求救，不出半日，保準宮中上下都傳遍了。
要讓人知道她堂堂少主，連一群蝴蝶都打不過，還要師父來救，實在是太丟人了！
不能叫，堅決不能叫。雲落咬著牙死撐，臉色隨著大額靈力輸出迅速蒼白。
最慘的是，怕什麽就來什麽。體內靈力運轉突然一滯。供應的靈力一斷，山河印構建的屏障霎時便虛幻起來。
“糟了...”
雲落哀叫一聲，只來得及用最後的靈力護住臉，就被蜂擁而至的玉仙蝶們裹挾著從雲端跌落。
她也不是沒試著召出本命法寶自救，可那碧色織錦剛一觸到巨木枝幹便陡然落下。
雲落這才想起，那巨樹不過是神木的投影，虛影怎麽乘得起她這偌大仙女的重量呢TT.TT
天要亡她，這跤摔定了。
風揚起她天藍色的裙角，腰間懸掛的宮鈴颯颯作響。
蝴蝶的數量實在太多。她用來擋臉的靈力眼看著也要續不上了。
但好歹，磷粉拿到了。
雲落苦中作樂的想。
下一秒，靈力屏障轟然破碎。
雲落認命的閉上眼睛，任由自己朝著崖下墜落。
但她沒等來預料中的疼痛，反倒落入一個溫暖的懷抱中。
銀色劍光一閃而過。
一瞬間，風清雲止。萬千蝴蝶皆數化為塵土，轟然逸散。
雲落隱隱聞見一陣松木香，像是雪後的白松林，清冷中帶著些陽光的味道。
耳旁傳來一聲輕嘆：“阿嵐，你為何總是這般頑皮。”
雲落楞楞睜開眼，揪住他衣袍一角左右晃了晃，討饒道：“師父...弟子知錯了。”
那袍角上所繡青松隨著她的動作左右搖晃著，素來冷靜自持的臨淵上神看著小弟子滿臉的撒嬌討饒，最終還是敗下陣來。
“罷了，下不為例。”
他逆光而立，光影模糊了他的眉眼，看上去莫名溫柔。
就像以往的許多次一樣，雲若不由自主的湊近了些，試圖看清他的臉。
就在這時，周邊景色迅速褪色蜷曲，最後轟然破碎，消失不見。
同一時刻，富麗堂皇的大殿裏，一名女子抱著薄被突然從夢中驚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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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才將東西從角落裏慢慢拖出來。等全部弄好，她身上已經出了一層細汗。淡藍色的衣角也蹭上些泥濘灰塵。
雲落卻渾不在意，她望著腳下這堆東西滿意的拍拍手：“大師兄果然沒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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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可是臨淵上神最為偏愛的小徒弟，入門最晚，年紀最小，上面還有六個師兄弟頂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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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何況她前幾日剛受了寒，接下來半個月都不用點卯，這才有空琢磨這些有的沒得。
她老早就盯上後山落鳳崖的玉仙蝶了。它們翅膀上的磷粉是上好的染料。將其織進流雲錦裏，既不會破壞原本的色澤，又能保華光經年不散。
正符合她的要求，只是因為此妖獸群居喜靜，性格暴躁，磷粉又帶有劇毒，平日裏都有專人看守，閑雜人等都不讓靠近，以免誤傷。
眼見師父誕辰將近，雲落等了大半個月才等到後山看守的弟子被抽調輪換，當然不會放過這大好機會。
只是臨到行前，雲落又犯了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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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柱香之後，雲落成功到達後山。她藏在某棵梧桐樹前，探頭朝前看了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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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守的人不多，調走了一半，就剩兩個。還是熟人。
俊秀的白袍少年是她六師兄荀羽，妖族太子，一只有潔癖愛臭美的鳳凰鳥。
另一個討人厭的大塊頭是宮裏的執法長老，之前每次偷溜進來，都是被他拎著丟下山去。
雲落緊了緊身上的鬥蓬，有些緊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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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六師兄上個月好死不死摸到了再上一層的門檻，能否瞞過他，雲落實在沒信心。
但師父不能沒有衣服穿。拼了，她想。
雲落敲了敲額頭，緊了緊鬥蓬的飄帶，這才從灌木叢中站起來，悄悄的往那處靠近。
不遠處的兩人正在小聲交談。
封火道：“魔族近年來小動作不斷，兩族摩擦日益加劇，不知上神是否早有打算？”
“師父心中有數，長老放心。”
“如此便好。”
關於兩族戰事的交談暫且告一段落。封火話鋒一轉：“說起來雲落那頑劣的小丫頭，也有些日子沒見了。”
荀羽擡眸便瞧見被鬥蓬裹得嚴嚴實實，只有張臉露在外面，輕手輕腳慢慢靠近的小師妹，面上不動聲色，眼裏卻多出些笑意來。
手上暗自掐了個法決，將師妹鬥篷上印刻的陣法又加強了些，還不忘做好師兄的本分，為師妹維護一二：“小師妹前幾日受了些驚嚇，師尊免了她的點卯，這幾日都在殿中靜養。”
“你就護著那小丫頭吧..學藝不精，照她那性子，遲早要吃大虧！”
荀羽搖了搖頭，笑而不語。
反倒是雲落剛靠近便聽見這句話，頓時氣得跳腳：“學藝不精怎麽啦！”
“糟了...！”
雲落大聲吼完才發現自己好像過於張揚了，萬一被發現豈不是計劃泡湯，連忙捂住嘴蹲下，飛速往後挪了一段距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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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果無事發生，那二人就像沒聽見一樣，仍在繼續方才的話題。
雲落瞬間就神氣起來，她拍了拍鬥篷上剛剛蹭到的灰塵，又試探性的大聲咳嗽了兩聲。
依舊沒有任何反應。
“大師兄果然一如既往的靠譜！哼！不讓我進，我偏要進！”
雲落一路小聲念叨著，大搖大擺的就朝洞口走。
從封火身旁路過時還朝他做了個鬼臉。
荀羽餘光瞥見，嘴角不自覺往上勾了勾。
那頭封火還在勸他好生管教：“莫要以為老夫不知道，若不是她先出手招惹，那玄玉龜如何會傷她落水？她今年不過三百餘歲，便如此無法無天，等再大一些如何了得？”
荀羽則道：“長老此言差矣，師妹年紀尚輕，心性未定，難免頑皮些，本性卻不壞。若是平日行事有不周之處，還望長老莫要怪罪。”
封火捋了捋胡須，頗有些恨鐵不成鋼：“你們護得了一時，護得了她一世嗎？”
“無量宮門下，有隨心所欲的資格。”
封火瞧他臉上與其師尊如出一轍的倨傲，便知這一席話算是多費口舌。
雲落本已走到洞口，想起她那無端慘死的靈獸，還是沒忍住，便又走回封火身旁理論道：“長老這話，好沒道理...難道因為修為低下，該做的事情便不做了麽？”
雲落辯了半響，才發現封火勸不動她六師兄猶不肯放棄，轉而就著她的性格信誓旦旦的論起她的婚事來。
他壓根就沒聽見。
任哪個女孩子聽人賭咒發誓說她將來嫁不出去心情都不會太好的。雲落當場氣了個倒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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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就這麽走了，她又咽不下這口氣。
她可是戰神最偏愛的小弟子，還是雲夢澤少主，生的又這麽好看，居然說她性格不改，這輩子都嫁不出去！這是偏見！絕對是偏見！
雲落攥緊小鏡子，決心要給他一個教訓。眼角餘光瞥見腳下一抹白，雲落眼珠一轉，頓時有了主意。
封火起初尚未察覺，等聞到味道發現時，胡須已經燒了小半截，連帶著火苗都旺盛許多，直往上躥。
頓時顧不上說教，驚叫著捏訣開始救火：“老夫的胡子！老夫的胡子！”
那火是三昧真火，等閑法決滅不得，燒的又極快，等到好不容易將那火苗掐滅掉，大半截都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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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下一燒，可得養好些年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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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進了洞，還能聽見封火氣惱的跳腳：“此地怎會有三昧真火？定是雲落那小丫頭所為！我定要稟告上神...給她一個教訓！”
六師兄的聲音則顯得格外雲淡風輕，“前幾日赤火錦金獸從地底蘇醒作亂，被我與師兄聯手封印，這火種，想必是那時所留。許是天幹物燥，又起風了，這才因此點燃...”
“當真如此？”
“正是，小師妹修為尚淺...你我皆是...”
之後種種，雲落已經沒精力去聽了。
此處名為落鳳崖，實為一瑯琊小秘境。雲落此前從未進來過，只從典籍中尋見過只言片語。
如今得見卻是頗為震撼。
頭頂是澄澈的碧水藍天，游魚在水中嬉戲，腳下碧草萋萋，點點螢光在四周此起彼伏。
而她要尋的蝴蝶，卻是半分蹤跡也無。
雲落來時便已做過功課，如今倒也不急，不慌不忙往前踏出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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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地悄然翻轉，黑夜降臨人間，足下星河漫漫，熠熠生輝。而星河之下，是凜冽罡風，無盡深淵。
雲端與深淵的交界處，虹光之上，懸浮著一棵巨樹，枝繁葉茂，獨木成林。
可若是走近一看，便會發現不過是一道虛影，枝葉間各處棲息的幽藍色光點，正是雲落此行的目標。
雲落走到交界處蹲下，就開始往外掏東西，她先擺了個小型陣法，等到一切準備妥當，這才掏出引魂香點燃。
神木上棲息的玉仙蝶受到吸引，開始緩緩向這處靠近。雲落鋝起袖子就開始幹活。
起初一切頗為順利，雲落很快便將磷粉收集大半，誰料中途突生變故。
蝶群受到驚擾，朝著這處蜂擁而至，她設下的陣法很快便搖搖欲墜，雲落只來得及收好瓶子，陣法便轟然破碎。
好在她身上別的沒有，就是法寶多。雲落用靈力撐著屏障，就開始往外掏防禦法器。
師父給的都是上好的法器，撐個一時半會完全沒問題，效果好但耗的靈力也多。
偏生她因先天緣故，體內大半靈力都用來鎮壓封印，根基本就淺薄。加之前幾日她又受了內傷，靈力勉強能在體內巡走一小循環便偷跑出來。
這一個不好，人就丟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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掉下去左不過就是摔一跤，過幾日又是一條好漢，若是求救，不出半日，保準宮中上下都傳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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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叫，堅決不能叫。雲落咬著牙死撐，臉色隨著大額靈力輸出迅速蒼白。
最慘的是，怕什麽就來什麽。體內靈力運轉突然一滯。供應的靈力一斷，山河印構建的屏障霎時便虛幻起來。
“糟了...”
雲落哀叫一聲，只來得及用最後的靈力護住臉，就被蜂擁而至的玉仙蝶們裹挾著從雲端跌落。
她也不是沒試著召出本命法寶自救，可那碧色織錦剛一觸到巨木枝幹便陡然落下。
雲落這才想起，那巨樹不過是神木的投影，虛影怎麽乘得起她這偌大仙女的重量呢TT.TT
天要亡她，這跤摔定了。
風揚起她天藍色的裙角，腰間懸掛的宮鈴颯颯作響。
蝴蝶的數量實在太多。她用來擋臉的靈力眼看著也要續不上了。
但好歹，磷粉拿到了。
雲落苦中作樂的想。
下一秒，靈力屏障轟然破碎。
雲落認命的閉上眼睛，任由自己朝著崖下墜落。
但她沒等來預料中的疼痛，反倒落入一個溫暖的懷抱中。
銀色劍光一閃而過。
一瞬間，風清雲止。萬千蝴蝶皆數化為塵土，轟然逸散。
雲落隱隱聞見一陣松木香，像是雪後的白松林，清冷中帶著些陽光的味道。
耳旁傳來一聲輕嘆：“阿嵐，你為何總是這般頑皮。”
雲落楞楞睜開眼，揪住他衣袍一角左右晃了晃，討饒道：“師父...弟子知錯了。”
那袍角上所繡青松隨著她的動作左右搖晃著，素來冷靜自持的臨淵上神看著小弟子滿臉的撒嬌討饒，最終還是敗下陣來。
“罷了，下不為例。”
他逆光而立，光影模糊了他的眉眼，看上去莫名溫柔。
就像以往的許多次一樣，雲若不由自主的湊近了些，試圖看清他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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