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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燕新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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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燕新京

辰時二刻,晴光大好。

肆虐了多日的大雪在昨夜某個時刻悄無聲息地停了,斷斷續續的鏟雪聲從清早一直持續到現在。

客棧老板翻著賬本,不停地擡眼看看面前獨自一人的少女,終於還是忍不住開口問了出來:“您是說東華閣退房是吧?容小人冒昧地問了一句,當時入住的那位少俠呢?”

少女眼角眉梢裹著淺淺倦意,沒有表情的側臉被日光勾勒出幾分疏離,她強忍睡意言簡意賅道:“走了。”

客棧老板眼珠子一轉,也不知道腦補了什麽東西:“哦哦,沒事啊姑娘,走了就走了,”他一邊讓小二去後院將小馬牽來,一邊真心實意地寬慰她道,“這天底下英俊小夥多的是!咱別為了個不告而別的負心漢傷心哈!”

他剛一說完,不知道為什麽背後一涼,好像陰暗角落裏有一雙兇狠的眼睛默默盯視著他。

“……”李藥袖一面悄悄地將試圖掙紮出來穩固地位的某條龍往袖兜裏使勁塞了塞,一面禮貌地謝絕老板想要將自家表姨的外甥的同窗介紹給她的好意,打著哈哈道,“我們今日要離開梨花鎮啦,日後也不知何時回來,就不耽誤人家啦。”

老板一時沒琢磨明白這個“我們”從何而來,目送著少女牽起比她高出不止一個頭的駿馬,腰上掛著兩個醜娃娃,從容地走入炫目的日光中。

他納悶地搖頭撥著算盤:“這兵荒馬亂的世道,哪有我們太平鎮好啊。雖然地方小,但本地小夥各個踏實肯幹,賺錢養家厲害得嘞!”

嘀咕的聲音隨風飄來,李藥袖差點沒按住殺氣騰騰的龍頭:“夠了夠了!我又沒真要留在這嫁人!再鬧我也變了啊!”

蛄蛹不停的袖兜靜寂一瞬,這才心不甘情不願地趴了下來。

是了,當夜沈檀變成縮小版青龍後窮盡各種辦法,始終無法恢覆人身。單單變不回來也罷了,可怕的是在他化成小龍後心智性情都變得大不一樣,喜怒無常、陰晴不定就不提了。

更可怕的是,據李藥袖暗中觀察,隨著體型縮水,它的心理年齡好像也隨之退化,絲毫沒有成年沈檀的理智從容。

比方說,昨夜李藥袖與它兩鬼鬼祟祟地鉆回客棧,正要在各自房門前分道揚鑣,李藥袖覺得自己身後一沈,一步都動彈不得。

她不解回頭,一只龍爪正牢牢按住她短短的尾巴。

小鎮墓獸默默看向沈檀,青龍的金眸古井無波,可爪下絲毫沒有放松。

“……你什麽意思?”

沈檀仍舊不說話,龍尾卻黏黏糊糊地纏上了她的一只胖爪,出賣了主人的心思。

李藥袖:“……”

這叫“丟了半顆龍心,但無大礙”?

小鎮墓獸只想打爆他的龍頭,讓他好好清醒清醒。

打爆是不可能打爆的,畢竟現在的沈檀思維方式被青龍本體影響得過深,偶爾清醒大部分時候耍混。這個時候與他動手,未免有些趁人之危。

況且真打起來,沈檀並不會還手。不僅不還手,還一副任她欺淩的可憐模樣,小小的金眸中閃過“隱忍委屈想哭但我不說”等諸多情緒。

讓李藥袖不僅下不了爪,還覺得自己是個禽獸。

與其費神讓思維混亂的沈檀聽話,不如趕緊去找到他失落的半顆龍心,早點讓他恢覆正常。

……

虞夫人的離去似乎沒有對梨花鎮造成任何影響,街市繁華如初,人與妖物仍在討價還價。

李藥袖按照之前沈檀清醒時的囑咐,徑自去了小鎮上的推堪司。

推堪司冷冷清清,櫃臺前坐著個身著褐色長衫的年邁老人,正對著光費神地看著一頁紙。聽見她來的動靜,他放下紙張,瞇起眼看了看笑了起來:“小姑娘,你是來發賞令,還是交賞令的啊?”

李藥袖點頭,然後從破爛的皮兜裏掏啊掏,嘩啦啦地在櫃臺上灑出一把銅牌。

老人家:“……”

他忍俊不禁地翻了翻:“謔,這麽多啊,”直到手指碰到一個刻著仙女蒿的銅牌,他小心地撿出來仔細地翻查了一遍,細細地摩挲著它笑道,“小友真是厲害啊,竟當真幫夫人找到了她的貍奴,”他頓了頓問道,“她如今是與那只貍奴在一起嗎?”

李藥袖眨了眨眼,點頭道;“算是吧。”

“那就好那就好,”老人連連點頭,從櫃臺的抽屜中摸索了許久,先是拿出一個鼓囊囊的錢袋,開始給李藥袖數銅板,“幫街頭阿四挑面粉兩擔,十個銅板;幫徐老頭挑水兩缸十五個銅板……”

李藥袖:“……”

察覺到她的沈默,袖兜裏的沈檀惱羞成怒地頂了頂她的手腕。

她敷衍地隔著袖子摸了摸它,知道了知道了,賺銅板也很不容易的啦~

清點完銅板後,老者摸了摸那枚銅牌,又將它還給了李藥袖。

李藥袖不解:“這是?”

老者溫和地笑道:“以後只要你拿著這枚賞令來梨花鎮,你就是這裏的貴客。到時你可以在拍賣行不費一銅一銀,拿下任何一件你想要的拍賣品。”

提起拍賣行,李藥袖不禁好奇問道:“是虞夫人要建立的那個拍賣行嗎?”

“原來小友知道,知道就更好了,等建好了小友一定要來玩啊。”老人笑瞇瞇地說。

李藥袖:“……”

原來還沒建好……所以,又是個空頭許諾是吧!李藥袖不由想起李子昂他那個不爭氣的弟弟發布的賞令,至今仍未兌現……

李藥袖不由問道:“爺爺,你怎麽確定我們一定完成了虞夫人的賞令呢,她現在……”

老人家揮手打斷她:“爺爺我啊就是知道。”

李藥袖:“……”

她本想著這種虛無縹緲的承諾,以現在沈檀的性格一定不肯答應,豈料縮在袖中的小龍十分安靜,似乎認同了這個回報。

活是沈檀接的,他對報酬沒意見,李藥袖自然也沒有。

她將刻著仙女蒿的銅牌小心地收入皮兜,剛拉好繩索,一張奢靡厚重的燙金紙遞到了李藥袖面前,她一怔:“這是什麽?”

“是新京那邊發布的賞令,咱們梨花鎮雖然鎮子不大,但是消息倒很是靈通呢,應該是第一批領到這賞令的,”老人家將紙又推進了一些,“小姑娘要不要看看?我看你們是有本事的,這梨花鎮上或許只有你們能接下它,看看?”

李藥袖低頭,入目一行清晰的大字:今上有諭,若醫治好聖人頑疾,可許國師之位。

當李藥袖捏著賞令跨出門口時,身後的推堪司中響起個匆匆而來的腳步聲:“虞鎮長,我回來了,勞煩你幫忙照看這段功夫。我剛聽見好像有人來了,說什麽虞夫人不虞夫人的,說的是誰啊,您親戚嗎?”

“來了個小輩,都給你辦妥當了,咳咳,”老人家咳得上接不接下氣,“親戚啊,不算吧,我哪配啊。”

“瞧您這話說的,您可是咱鎮子上最德高望重的老人家了。哎喲,我說您這老毛病真得找個大夫好好瞧瞧,都咳多少年了。要不,您去鎮子外的大城池看看?”

“不了不了,出不去也懶得去。一輩子的毛病了,每天都來一回,誰都瞧不好嘍。”

李藥袖牽著小馬出了梨花鎮,她本想先找到文少傅幫他尋一個安全的地方落腳。

不料小黑蛇垂頭喪氣地等在了鎮子外,聲音又輕又心虛:“我把人跟丟啦……”

李藥袖楞了一下,有些許意外,可又奇怪地覺得在情理之中。

“不必再找了,”沈檀低沈的聲音響起,不知何時青色小龍已從她袖中鉆出,如一條碧瑩瑩的玉鐲繞在她腕上,“應是找不到了。”

李藥袖擡頭看著銀裝素裹的雪原和遠方起伏的山脈,心頭也如這茫茫雪原般空曠,輕聲嘟囔道:“他們應該沒事吧。“

沈檀循著她視線看去,金眸淡漠:“或許死了,也或許找了個地方種花去了。”

李藥袖不是很開心,所以她狠狠薅了一把小青龍的腦殼。

沈檀:“……”

現在的沈檀明顯是清醒的,李藥袖抓緊這寶貴的時間將金紙給他看:“喏,要去嗎?這報酬看著很誘人,但是總覺得是個坑。”

主要這國師兩個字勾起了她一段不太美妙的回憶。

沈檀支起被她薅得淩亂的腦袋,認真審視了這一張金紙許久,斟酌著道:“這些年我游走在外,也大概聽說了關於現在皇帝的一些事。外界的確傳聞他身患舊疾,乃是沈氏皇族血脈中傳承下來的一種絕癥,不僅短命而且病發時極為痛苦。”

李藥袖從未聽他提起過此事:“那你……”

“這絕癥應當是百年之前那場天變後才發生在沈氏後代的身上,”沈檀搖頭道,他盯著那張薄紙,“與小袖你的感覺差不多,這賞令給我的感覺也不太好,很像是個高價作餌的陷阱,”沈檀稍作猶豫,最終否決道,“算了,到時大燕各地的能人異士都會齊集新京。以我現在的身體……”

李藥袖等了半天也沒等到下文,她疑惑低頭,對上一雙冰冷且孤傲的眼睛,她心裏一咯噔。

果不其然,青龍蔑然瞥視了一眼金紙,哼了一聲:“便是陷阱又如何!這天上地下,有誰能奈本尊何?區區國師之位,本尊勢在必得!”

李藥袖面無表情,“啪”地用金紙蓋在了它大放厥詞的嘴臉上。

“……”金紙下的青龍沒有動彈,低低呵笑一聲,“女人,你很有意思,成功引起了本尊的註意……”

李藥袖粗暴地將它團吧團吧塞進了袖兜裏。

“……”青龍奮力在她指間掙紮,怒道,“這新京可能有本尊的半顆龍心,我非去不可!”

李藥袖手一頓。

大半個月後,大燕新京,朱雀大街上車水馬龍,游人如織,沸反盈天的人聲與各色獸鳴聲交織在一起,熙熙攘攘一眼看不見盡頭。

“姑娘,這位姑娘!請留步!”一道蒼老渾厚的聲音叫住了李藥袖的步伐,“貧僧觀你眼底青黑,面色暗沈,今日恐有血光之災哇!”

李藥袖掀開冪籬一角,欲語還休:“隔這麽厚,爺爺您也能瞧清我面相呀?”

“……”老和尚語塞半晌,摸了摸山羊須高深莫測道,“這乃我清水寺不外傳之功法,姑娘你……”

“你這老騙子,怎麽又在騙人!”一個暴躁的聲音驟然響起在大街上,一個在太陽下閃閃發光的小腦袋蹬蹬瞪地躥出人群,“師兄!快來!打死這老禿驢!他又打著咱家廟的名頭在這招搖撞騙!”

“來了師弟!”一個肌肉虬勁的光頭和尚摩拳擦掌大步而來,“今天小僧就替佛祖超度了你這老禿賊!”

李藥袖:“……”

更新啦~今天家裏來人啦,所以就更三千哦,昨天更了快六千!明天看情況,可能雙更!這章叫做:沈小龍不僅又茶又醋,現在還腦子不好了。這點之前有伏筆哈!沈檀與小袖在平涼湖初見的時候,它就有點這種征兆了。之所以會這樣除了青龍本體影響,還有——哪個男孩子小時候沒有過中二期呢,包括沈小龍也不例外。

茶醋龍(發病版):呵,本尊那單純柔弱但是能將我暴力打結的小嬌妻!我讓著她而已!

小袖:“……”

新京大副本正式開啟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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