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狹路相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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狹路相逢

“讓你站住呢!”見沈檀牽著馬置若罔聞繼續向前,那人登時暴脾氣地縱馬直追而來,手中未出鞘的長劍劃出一道黑色流光,直擊沈檀後背。

疾風劈開小馬駒柔軟的鬃毛,李藥袖頭頂一涼,求生本能令她剎那間在小馬頭頂癱成一張獸餅。

沈檀步下一轉輕飄飄地避開那道黑光,破舊皮氅擦落數朵落花,手腕一揚便揮出一道勁風直直迎向那人抓來的五指。

那人萬萬沒想到對方的反應竟如此敏捷,大驚之下一時避讓不及,手腕被那束堪比飛箭的寒風打了個正著,“嘶”的痛叫一聲,連人帶劍差點一起落到馬下。幸好他反應也是極快,及時用腳尖勾住長劍踢回手中,兩眼登時亮得驚人,燃燒起熊熊戰意:“好你販羊賊,身手竟還不差!來戰!”

李藥袖壓根沒明白究竟發生了何事,沈檀就從一個賞金獵人變成了販羊賊,一頭霧水地和張大了嘴巴的法喜小和尚一同看著這兩人瞬間打到了一塊。

找茬的少年竟與沈檀差不多大年紀,一身黑色束袖勁裝,整個人像只精幹的小豹子,氣勢洶洶地提劍直劈沈檀。

反觀沈檀,他的身法便和本人一樣懶散許多,每一次少年兇狠的劍意劈來,他都好似運氣極好地擦身躲過那一劍,驚險程度直讓法喜小和尚害怕地趕緊用手蒙住眼。李藥袖起先也是心中一緊,看了兩人過了幾招,忽然心中頓生古怪,怎麽感覺和貓逗老鼠似的……

而沈檀才是那只貓。

被沈檀連著溜了一圈,少年也發覺其中古怪,小麥色的臉龐頓時漲得通紅,他大喝一聲,長劍出鞘!凜凜劍鋒如寒冰淬雪,一聲微弱但清脆的劍鳴嗡嗡振響。

沈檀眉峰一挑,目中露出稍許意外之色,這小子竟會將靈氣融入劍中,凝成——這應是叫劍意嗎?

少年劍光已翩然襲來,森森寒氣快如閃電直逼沈檀。

“沈檀小心!”李藥袖蹭地躥了起來叫道。

“嘭”沈檀手中的木棍完全不堪一擊,碎成無數片紛紛落下,卻見他皮氅一挽卷在腕上,竟徒手硬生生接住了那道劍意。

鋒利的劍身似撞上了堅不可摧的金石,發出刺耳的摩擦聲,同時一寸寸寒冰順著劍身蜿蜒而上,直接凍到了陌生少年指尖。

“你還會法術?!”少年手指已然凝固出了冰花,他卻絲毫沒有松開劍柄的意思,而是眉目沈重地怒視沈檀,怒罵道,“你既有這一身本事,為何要做這下三濫的勾當!”

說話間,他的五指已經凍結在了劍柄上,臉色也從通紅變得蒼白。

李藥袖已經飛躥到了沈檀肩頭,腦袋焦慮地向下探去,卻見沈檀整只右手被皮氅包裹,完全看不出傷或者不傷。

沈檀臉色被她那雙招風耳擦過,痛倒是不痛,就是有些微癢,他輕咳一聲,眼中帶笑:“我沒事。”

李藥袖乜他一眼,一屁股坐在他肩頭,小小聲道:“好飯票,沒事就行。”

“……”沈檀無趣地丟開了少年的長劍。

少年踉蹌向後退了幾步,手指連著劍身的冰雪霎時融化,淅淅瀝瀝地滴落在地。他見了李藥袖這只鎮墓獸,更是大驚失色:“你竟還帶著只妖物!你果然是餵食妖獸才抓了這小孩當和骨爛!”

冷不丁被指到的法喜小和尚一呆,在聽到最後一個詞時他的臉色啥時變得極度恐懼而蒼白,他緊緊抓著小馬的鬃毛縮著肩膀使勁搖頭:“我,我不是和骨爛……”

李藥袖乍然聽到這個詞兒頗為陌生,不是在書中看過便是青浦先生提過,但時隔太久已然記不太清。

沈檀似是察覺她的困惑,淡淡出聲解釋:“天裂之後,四季氣候紊亂了很久,田中寸草不生,一時間連各地大富大貴之家都無餘糧,更別說尋常人家。天災之下,人性便愈發單薄,人也變得連豬狗都不如。*老瘦男子謂之‘饒把火’,婦人少艾者,名為‘不羨羊’,小兒便呼為‘和骨爛’。”

李藥袖楞了一下,看向馬背上馱著的小和尚。

法喜小和尚兩個葡萄一樣眼珠子已因恐懼瞪得老大,通紅的眼角泛起點點淚花。

陌生少年見狀於心不忍,當機立斷再不猶豫從腰間抽出根竹筒“嗖”地沖天發出一道紅光,他邊出聲安慰法喜,邊惡狠狠地瞪向沈檀他們:“小師傅別怕!我雖打不過這畜生!但是我現在就叫人來!”

“……”畜生沈檀擡起木棍,面無表情道,“我現在就把你殺了。”

陌生少年:“……”

李藥袖從沈檀右肩跳到小馬駒的背上,一爪拍拍小和尚發抖的身體,無奈地唉聲嘆氣:“法喜小師傅,我真不吃小孩啦。”

陌生少年戒備地提劍對上沈檀,見到那只黑色小獸流暢地口吐人言,不免又心中暗驚:這個妖物好生厲害,如果不看外貌,光聽它言語,已如常人無異。他不禁心中怒氣更甚,要知道他所見過的妖物,最似人者也不過能模仿凡人吐出一兩句人話,僅是如此那人便已吃了一十八個生人。眼前這個黑色妖獸,光看體態……嗯,有些可愛,沒有那些妖物猙獰!這不是重點!

他手中泛著寒光的劍尖已不動聲色地轉移方向,對準了毫無防備的李藥袖,劍光如疾風驟雨而至!

這一擊拼盡少年全力,縱使沈檀也未料到他竟出其不意對李藥袖動手,臉色一沈,並指如電攔向長劍。

卻堪堪遲了一剎。

森寒劍氣已刺入鎮墓獸背部,尖銳的疼痛令還在安撫法喜的李藥袖一楞,呆呆回頭。

少年滿是殺意的眼眸竟在咫尺,可那股殺意在下一刻變成了不可置信的震驚與心痛。

金屬的破碎聲如銀瓶碎裂,清脆而動聽。在李藥袖驚愕的視線中,無數鏡面般光滑的碎劍如雪花般紛紛落下。

她費勁地扭頭看了一眼的脊背,雕刻的紋路依舊完整精致,可謂是毫發無傷。可刺入她體內的寒意卻又真實無比,她甚至能感受到它像一根尖針直直紮入她的五臟六腑,刺痛陣陣,還有些……令她作嘔。

沈檀面沈如水一棍將呆滯的少年掃落在地,一個箭步將李藥袖攥在掌心,反覆觀摩後發現小小的石獸身上並無異樣,眉間一松,彈了一下它光溜溜的腦門,笑道:“倒是皮堅肉厚。”

觸摸到鎮墓獸額頭時他神色一凝,雖然不甚明顯,但那一點逐漸增加的寒意卻難以忽視。

李藥袖忍著在體內四處亂竄的寒意,嘴巴張張合合,對著沈檀掌心作出個想吐又吐不出來的動作。

沈檀:“……”

少年被沈檀毫不留情的一棍打得胸骨欲裂,嘴角溢出絲絲血跡,可他卻根本無暇多顧,他失魂落魄地盯著地上散落的劍身碎片,眼圈漸漸紅了:“湛盧,我的湛盧……”

一陣雷鳴般的馬蹄聲並著人聲由遠而近紛杳而來,為首一人玉冠高束,長袍翩然,他倏地勒馬不前。那人高高坐在馬上淡淡看了一眼地上嘴角帶血的少年露出個嘲諷笑容,又掃了一眼背對著的沈檀等人,淡聲吩咐左右人馬:“把二少爺和他們都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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