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王耽美小說網

小獸威嚴

關燈
小獸威嚴

李藥袖扒拉著沈檀的手“嘔”了半天,也沒能將沈檀塞進去的不明圓球吐出來。那東西甚是怪異,入口冰涼,她只咬了一口便瞬間如流水般滑入她喉中,一絲餘韻都來不及品味。

小小的鎮墓獸癱在沈檀掌心,兩爪捧肚,氣若游絲地啜泣:“奸人害我……”

“……”沈檀若有所思地看著她。

片刻後,李藥袖覺得自己耷拉的兩只招風耳被人輕輕撥弄了一下,她狐疑地抖抖耳朵,並無異樣便繼續趴著萎靡不振。

片刻後,她又覺得自己肚皮又被人輕輕戳了一下,這次不是錯覺,她一爪重重拍下,擡頭怒目相視。

說時遲那時快,沈檀兩指快如閃電捏住她肥嘟嘟的下巴擡起來,仔細地左右端詳。

“你……唔……滾……”李藥袖和方才的法喜小和尚一樣四爪齊蹬,“放,放開我!”

別看李藥袖只有巴掌大,但她張牙舞爪的殺傷力可比發喜小和尚大多了,縱使是沈檀也經不住她刺撓兩下,不得不松開憤怒的鎮墓獸,嘴上還念念有詞:“沒什麽變化啊。”

李藥袖兩腿一蹬,和只兔子似的立刻從他掌心跳了下來,落地回頭窮兇極惡地朝著沈檀:“呸!”

大燕首富之女李藥袖雖然不學無術,但勉強可算家教良好,實在罵不出一個臟字。

“……”沈檀頗為遺憾地笑了一笑。

大雄寶殿佛像之下,兩排蓮燈明明滅滅,法喜小和尚臉蛋上掛滿了淚水,呆坐在一堆白骨間,手中還無意識地握著一根斷裂的肋骨。

“師父……”他忽而小聲抽泣了一聲,他低頭看著掌心裏的骨頭,淚水啪嗒啪嗒直掉,“師父,怎麽可能會是妖怪?師父明明對我那麽好,我娘都不要我了,他還要我。”

沈檀慢悠悠地跟著小鎮墓獸踱步過來,半蹲在了小孩面前托腮也看著那堆白骨:“杯渡禪師不能完全算是妖怪吧。”

法喜小和尚看著噠噠走來的石頭小獸瑟縮了一下,卻見那只小獸和人似的嘆了口氣,伸爪安慰地拍了拍他的小手。

來不及縮手的小和尚只覺得被拍到的地方既不冰冷,也不疼痛,而是像被個溫熱柔軟的掌心輕輕拍過。

“他生前曾是大燕有名的高僧,頗受當時帝後的倚重,一生行善好施,救人無數。”沈檀也有樣學樣,敷衍地拍拍小和尚的光頭,看著已經完全白骨化的頭顱平靜道,“可能正因如此,他才沒有被完全同化成一個妖物。”

法喜緊緊攥著那根肋骨:“是哪個妖物,是哪個妖物害了我師父?”

沈檀靜默片刻,淡淡道:“算不上哪個妖物,他只是試圖去一個地方阻止一個人,但失敗了,所以變成了這樣。”

法喜小和尚懵懵懂懂地包著淚看他,眼中慢慢浮現恨意:“可,可如果你不來,我師父他也不會死,他還是我師父。”

沈檀無奈道:“小和尚,你師父能在這破廟裏保護你安然無虞已經耗盡他所有生機了,”他用手指輕輕點了點法喜光溜溜的腦袋,輕聲道,“再多兩天,用不著別的妖魔古怪,他自己就會徹底失控,把你吃掉,明白嗎?”

法喜小和尚如墜冰窟,點在自己腦門上的指尖更是冰冷異常,完全不帶一絲溫度。

他楞楞擡頭,對上沈檀那雙含笑的眼睛,情不自禁地打了一個寒顫。

“不要嚇小孩了。”黑色的小石頭獸突然幹巴巴開口,把法喜小和尚又嚇得一個“哇”了一聲。

李藥袖:“……”

沈檀忍俊不禁。

李藥袖本就惱他,此刻他火上澆油地一笑頓時惱羞成怒,極具威嚴地一跺腳:“你們在人老人家的骨頭間滔滔不絕真的好嗎!”

沈檀:“……”

法喜小和尚:“……”

沈檀咳了一聲:“好了小和尚,不要哭鼻子了,還是先行幫你師父收斂入土吧。”

法喜小和尚抽了抽鼻子,對著一地散亂的白骨又掉了一會淚,卻是拒絕了沈檀的幫助,爬起來自己默默地將他師父的屍骨一根根收拾好。因為一時半會買不到棺木,法喜小和尚只得用杯渡禪師的袈裟仔仔細細地將骨頭包裹好。

外頭的雨簾已變得稀稀疏疏,法喜找了個鐵鍬,決定將師父就葬在廟中的銀杏樹下。可是他的身量實在太小,甚至還沒個鐵鍬高,最終變成了沈檀挖土,法喜抱著他師父哭,李藥袖這個鎮墓獸則威嚴地站在杯渡禪師的未來墳頭,決定暫時履行一下自己鎮墓獸的職責,替這位德高望重的僧人鎮一會墓。

這其中有沒有吃了人家的骨頭心虛,就不得而知了。

沈檀挖墓的本事就和他神出鬼沒的功夫一樣十分了得,沒費一會功夫儼然挖了一個極為規整且縱深合適的墓坑。

李藥袖裝作不在意瞥了兩眼,坑壁光滑流暢,坑底平整如鏡,她暗自點頭心道,這人不僅和沈蠡一個姓,竟連在細節上的吹毛求疵都是如出一轍。看來姓沈的人多少有點病,最終她得出這個結論,但她還是認為沈檀的病更大一點。畢竟沈蠡是個謙謙君子,絕對不會貿然對她動手動腳,哪怕她現在是個鎮墓獸!

法喜一步三不舍地抱著杯渡禪師的屍骨走到墓穴前,他蹲下來淚水直流:“師父,嗚嗚……”

“小蛇,你們在幹嘛?”睡意朦朧的細細聲音突然響起在他們頭頂。

法喜小和尚不自覺地擡頭。

一條碗口粗的黑色長蛇在銀杏樹上倒掛而下,三角形的腦袋晃晃蕩蕩撞上了小和尚的臉,冰冷的金黃豎瞳眨了一下,長長蛇信“吸溜”舔過法喜圓圓的臉蛋:“好嫩的小孩喲~”

法喜小和尚眼睛越睜越大,手裏的包裹和他自己“噗咚”一起倒地。

沈檀:“……”

李藥袖:“……”

……

大雨過後的清晨,太陽半死不活地躲在依舊厚重的雲層中,官道上霧氣蒙蒙,狹窄的山道漸漸變得開闊,連路邊的樹梢枝頭都綴滿了含苞待放的花朵。清脆的馬蹄聲有節奏地敲擊在尚算平整的道路上,濺起一簇一簇的泥水花。

“嚶嚶,都說了我不是故意的。”黑色長蛇被倒掛在沈檀腰間,像一條風幹的臘肉,它十分委屈,“確實很嫩嘛。”

沈檀無動於衷地牽著小馬悠悠向前,嘴裏叼著朵順手從來路邊摘得花骨朵。

李藥袖照舊趴在她的風水寶地上,短短的尾巴甩甩:“誰讓你嚇小孩呢?”

黑蛇嚶嚶:“我一進那座廟就好困好累,就想掛到樹上沖個涼,吹吹風。哪曉得小蛇會在樹下挖出那麽大動靜,掛下來就看到那小孩了。”說起小孩,它卷起半截身子朝沈檀道,“你把那小孩帶著當儲備糧嗎?”

不知是不是李藥袖的錯覺,越接近平涼府城小黑蛇說話的速度仿佛也變得越流利。黑蛇和她到現在見過的其他妖物都不太一樣,“田秀”狡猾殘忍,“杜秀才”善良木訥,而黑蛇……它雖說也有杯渡禪師所說的獸性,但與人更像。杯渡禪師說,只要吃過血食的妖物才通人性……

李藥袖瞅著被沈檀利落地打了個結塞進皮兜裏的黑蛇:“……”

很難評,她只能說,很難評。

突然,李藥袖察覺背後傳來微微的顫抖,那種顫抖連續不斷地傳來,顛得她快滑下小馬駒的頭。

李藥袖莫名回頭,就看見一直暈在小馬駒背上的法喜小和尚抖得和篩子似的,甚至能聽見他牙齒打顫的聲音。

小和尚抱著光溜溜的腦袋,埋頭嗚咽:“不要吃我,不要吃我。我好瘦,當不了儲備糧。”

李藥袖:“……”

李藥袖心道,被打成結的黑蛇不冤,她憐憫地看著小和尚:看給人孩子嚇得。

還沒等她慈悲為懷地安慰法喜小師父,突然前方奔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李藥袖剛詫異地擡眼,那陣馬蹄聲已如旋風般擦肩刮過。

李藥袖:“……呃?”

啥,剛剛過去個啥?

“站住!”一聲清亮的怒喝聲伴隨急勒的嘶鳴聲響起在他們背後,“你們是什麽人!”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