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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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72 章
時瑩到底是年幼，講道理講不過時韻，論見識也比不過時韻，所以舉例子也是舉不過時韻的，鼓足了勇氣沖過來，卻是被時韻給說的潰不成軍，於是只好被嬤嬤們看著領下去，照舊學習。
甚至，大約是為了懲罰她這一次沖動，時韻還將她的學習時間給增加了一個時辰。一天總共十二個時辰，這是固定不變的，那要增加她的學習時間就肯定要減少休息時間，於是每天早上天不亮她就需得起床——這與一個時辰的時間，要用來鍛煉身體，蹲馬步，跑步，射箭，騎馬。
時韻說了，女人生孩子危險，若是想平安生下孩子，還母子都好，就需得有一個健康的身體。這健康的身體哪兒來的？總不能是憑空出現的，需得勤加鍛煉才行。
時瑩倒是不願意來著，可她就是時韻的妹妹，這個府邸真正的主子，是時韻夫妻。
早上她起不來，嬤嬤會一直在她耳邊喊，並且丫鬟婆子，全都在屋子裏穿梭來來回回的做準備。她是睡也睡不成，只好起床。學習的時候稍微有一點兒懈怠，嬤嬤的手就上來了，也不真的打，頂多就是在身上拍兩下。
如此七八天，時韻那邊，終於見到了京城的回信。
回信是婆婆親自寫的，因著時韻要找一個教養嬤嬤，婆婆飛速就將這事兒給辦好了，還在信件中叮囑，若是想給時瑩找個好婆家，需得回京城，京城那邊兒郎多，並且大多家世不錯。
只看前半部分，這個婆婆真是急人所急，是個不可多得的好婆婆了。但是信件的後半部分就全是催生了，一方面寫和男人年紀相當的人，誰誰誰都當了爹了，家裏有幾個孩子了。一方面問時韻到底能不能生，若是不能生，就不要占著雞窩不下蛋了，該納妾納妾。總不能等到七老八十，夫妻兩個膝下還是空空，那將來如何養老？
言辭犀利，毫不留情。
時韻看的嘴角抽了抽，一時之間，很無法評價這位老太太的為人。你說她好吧，她也確實是好，遵守諾言，辦事利索，絕不因為看不起兒媳，就將兒媳的事情當空氣，反而是每次都很當回事兒很鄭重的給辦。就像是這嬤嬤，還是特意從王府請的。你說她不好吧，那真是……說話是一點兒不留情。
得虧原主不是那種嬌寵長大的，原主本身因為沒了親娘，在自家就是受著冷言冷語長大的，這婆婆的話雖然是不好聽，原主也傷心難過，卻不至於會如何。這要換個心性差的，怕是早就被這婆婆說的要自殺了。
時韻將信件丟到一邊，先見了這京城來的嬤嬤。
嬤嬤性子溫柔，說話也笑瞇瞇，要麽說這婆婆辦事兒妥善呢，估摸著是怕時瑩一個孤女，萬一找個嚴厲的嬤嬤，她心裏害怕。還特意尋摸了個性子溫柔的，看看這考慮的，多周到啊。
時韻笑瞇瞇的和嬤嬤寒暄，問了人家這月例的事兒，嬤嬤笑瞇瞇的：“少夫人不用操心這個，老太太已經叮囑了我了，這月例呢，是從府裏走，雖說二姑娘是您妹子，但自從您到了府裏，她也就到了府裏，這麽些年下來，就跟自家姑娘一樣，將來嫁人，自家府裏也是要給出一份兒嫁妝的，既如此，二姑娘的教養嬤嬤，也很該是府裏的事兒。”
不光是月例銀子，年節禮物，一年四季八套衣服，這些都是府裏給的，不用時韻操心。
時韻再次感嘆，這婆婆，當真是……大好人，唯一的缺點估計就是不會說話，以及非得要個孫子了。
“嬤嬤，不瞞你說，這要不是事情到了這種地步，我也實在是……”時韻心裏放下對這個婆婆的讚美，將話題放在了時瑩身上：“您定是聽我婆婆說過，我這妹妹，小時候確實是乖巧聽話，懂事兒體貼，但今年忽然出了些事情，我也著實是沒法子了，這才想到了找個嬤嬤來管教她。我呢，先將事情和您說明白了，您才好知道如何對待她。”
時韻說道，她要是不說明白，人家嬤嬤也是蒙在鼓裏，那教育的時候就沒針對性。
這就好像去醫院看病一樣，你花大價錢從京城請了個專家來，結果呢，病人什麽情況，你卻是三緘其口，一個字兒都不說，人家是專家，不是神。
時韻面上有些難以啟齒，但還是壓低了聲音，將那個顧郎君的事兒給說了出來。
“她一個沒及笄的小孩子，能知道什麽？我估摸著八成是被人欺騙了。”等時韻說完，嬤嬤立馬下結論，時韻趕緊點頭：“我也是如此想的，但她現在並不聽我的，但凡我說起來，她就要以為我是那棒打鴛鴦的惡人，我實在是焦頭爛額，說又說不好，打了又心疼。”
她伸手拉住嬤嬤的手，殷殷切切：“現下你來了，我就將她交給你了，你且放心，我雖說是自己不舍得下手的，但我能狠的下心不去看，人交到你手裏，不管是打是罵，你隨意，只要別將人給打壞了就行，我絕不會有半句怨言。”
她說的真心實意，嬤嬤也在揣測她這話的真實度。
這天底下最心口不一的，就是這學生的家長了。面上說，你隨便管教，是打是罵，絕不插手，實際上，你做先生的打一個手指頭試試，家長不得鬧翻天了。
當然，也有確實是心口如一的，這種的先生們都是最喜歡的了。
嬤嬤在判斷，時韻是屬於哪一種。然後，有些偏向於第二種，心口如一，就是請她來教訓時瑩來的。
也不能如此武斷，回頭教導時瑩的時候，需得好好試探一下。若是時韻不插手，那就是第二種，她接下來就好施展了。若是時韻不滿意，要插手，那就是第一種了，她需得調整一下教學計劃。
嬤嬤面上只管點頭應了，時韻就忙笑道：“看我，也是心急，竟是疏忽了，嬤嬤一路從京城過來，必然是十分辛苦，您現下先去休息一番，熱水點心都準備好了，您休息好了，咱們到晚上，叫了時瑩來，好好的為您接風洗塵。”
嬤嬤笑瞇瞇的點頭，隨著丫鬟往時韻早就安排好的院子裏去。
時韻這邊剛安置好了教養嬤嬤，不到一個時辰，時瑩那邊的丫鬟就急匆匆的過來了：“不好了，二姑娘跑了。”
時韻皺了皺眉，讓人將小丫鬟給帶進來。小丫鬟雖然著急，但說起來話還是十分流暢的：“下午聽說府裏來了教養嬤嬤，二姑娘就派了奴婢來打聽，奴婢說不好如此，二姑娘就很是生氣，將奴婢給趕出了院子。隨後，二姑娘說要自己看賬本，讓人不許打擾。”
“她一會兒說口渴了，要些茶水，一會兒說肚子餓，要點心，將另外兩個丫鬟給打發了。後來又說看時間長了眼睛不舒服，要去花園裏走一走，看奴婢不順眼，不許跟，只帶了另外一個小丫鬟。”
時瑩身邊是四個丫鬟的，小姑娘到花園裏走走，一般都是不帶嬤嬤的。
這丫鬟被留在院子裏等，等來等去，等了一個時辰不見時瑩回來，於是就領了另外兩個去找，花園找遍了，都不見時瑩。這府裏呢，也不算大，畢竟男人也就是個縣令，就算是有足夠的錢，也不能買了特別顯眼的宅子。
找遍了宅子都不見人，丫鬟知道事情不能耽誤，就立馬來找了時韻。
時韻心裏一團火，瞬間就燒上來了。她豁然起身，但頓了頓，又緩緩坐下，先端了一杯茶慢慢喝，一杯茶喝完，心裏的火氣也就被壓下去了。
帶著火氣做事兒可不好，她這也是被時瑩給氣著了。
放下茶杯，時韻叫了人來給她更衣，一邊詢問小丫鬟，知不知道那顧郎君家裏在哪兒，他和時瑩見面一般都是在哪兒。
隨後就知道，這位顧郎君呢，是在縣學讀書，就在縣學後面租了屋子住，頭次他們見面是在周圍的書鋪裏。
時瑩不愛看書，她當然不是去買書的，她是去買話本的。顧郎君家裏窮，買不起書，就在書鋪裏蹭書看，被掌櫃的瞧不起，說了幾句。
顧郎君當時十分狼狽，是時瑩心眼好，看不得人如此，趕緊掏錢，幫著買了那幾本書送給了顧郎君。
顧郎君當時就說要報答時瑩，從而知曉了時瑩名字身份，借著還錢的事兒，又見了時瑩一次。也不知道是長相還是談吐，見過面之後，時瑩就對他十分有好感。
這好感積累，見面的次數多了，時瑩就對顧郎君十分傾心，非得要嫁了。
時韻聽著這故事，只覺得牙酸的很。她已經換好了衣服，就帶了兩個丫鬟，兩個嬤嬤，往外面去了。
先是去縣學附近轉一圈，沒找到人。又去附近茶樓走一圈，還是沒找到人。
時韻垂下眼簾在心裏篩選了一下，縣城其實不算大，能去的地方也不算多。顧郎君既然沒錢，肯定不會帶著時瑩去那種花銷比較大的地方，這就好像現代約會，沒錢的男生會帶著女孩子去商場嗎？不，他們會選擇免費的公園。
縣城有個道觀，種了桃樹，據說這桃樹已經有一百多年來，許願很靈，尤其是求姻緣。
時韻就讓車夫調轉方向，往這道觀去了。
她這邊下車，一轉頭，就看見時瑩和一個男人正站在桃樹下面說話，那男人倒是高高大大，時瑩說話還得仰著頭，小小女孩兒，笑的十分不要錢的樣子，那滿臉的嬌羞，哪怕周圍人不認識他們呢，也能看是時瑩的心思來，一個個臉上露出打趣暧昧的神色來。
時韻點了點兩個婆子：“一起過去，一邊捂著嘴巴別讓她出聲，一邊扣著胳膊，不許她掙紮，將人帶過來。”
她自己也上前，在兩個婆子動手之後，就立馬沖顧郎君喝到：“不想死就別張嘴。”
這是生怕顧郎君叫破了她身份。
現下時瑩和他來往，他雖然知道時瑩身份，但別人不知道啊。他現在要是在這道觀，人來人往的地方叫出來，那時瑩的名聲可就糟糕了，雖說自家男人任期滿，時瑩就要跟著自己離開這地方了。
但是，女孩子名聲十分要緊，萬一傳到京城一星半點，以後時瑩的婚事可怎麽辦？
總得將各種不好的事兒，給扼殺在搖籃裏才行。
時韻眼神冷冰冰，顧郎君本來已經張開嘴，張開手正準備給時韻行禮喊破時韻身份呢，只要做實了時韻姐妹倆的身份，哪怕是為著名聲呢，自己能娶到時瑩的可能性也更大了些。
卻沒想到，他都沒出口，時韻就好像已經判斷出他的行動來了，立馬就喝住了。
那眼神，看的顧郎君心裏都有些發抖。
他知道，最好的機會已經過去了。在時韻沒開口之前他喊出來，那還有回旋餘地，他可以說自己是懂禮儀之人，又知道時瑩已經和家裏人說過他和時瑩的關系了。但時韻都開口喝止了，他若是再喊，那就顯得是別有心機了。
顧郎君有些不太甘心，他鼓足了勇氣將眼神放在時韻眼睛上，試圖去看出時韻心裏所想。
然而看來看去，就只看得見那漆黑的眼珠子，帶了幾分嘲諷不屑，其餘什麽也看不出來。
時韻沖婆子擺擺手，讓她們將人送到馬車上去，自己留在原地，上下打量了一下顧郎君，慢吞吞開口：“你可曾想過要如何養家？”
顧郎君沒想到時韻會問這樣一個問題，難道不該是一上來就斥責他癩蛤蟆想吃天鵝肉，將他給嘲諷一頓的嗎？這樣他就能憤怒，就能順勢找時瑩告狀了啊。
時韻繼續問道：“你這麽一個年紀了，也到了要成家的年歲了，我聽說，你現在讀書，都還是靠著父母供養，那你成家了，總不能夫妻兩個，還靠著父母供養吧？我這妹妹，是嬌生嬌養長大的，絕不會賺錢這一套，她若是嫁人，那必定得是被人捧在手心裏。再者，養家這事兒，自古也是男人的事兒，你總不能前半輩子靠著父母養活，等成親了，就靠著妻子養活，等年老了，就靠著孩子養活吧？若是如此，你還算是男人嗎？”
顧郎君張嘴辯駁：“我是讀書人，我早晚有出人頭地的時候，到時候……”
“你能保證你下次能考中嗎？”時韻打斷他的話問道：“若是不能，那問題就繞回來了，你靠什麽養活妻子兒女呢？若是你這次考不中，下次還考不中，下下次還考不中，那你豈不是一直不能養活自己的妻子兒女嗎？”
馬車裏的時瑩在掙紮，她想沖出來說，自己願意養活顧郎君。
等她嫁過去了，她的嫁妝，全都可以拿出來給顧郎君用。十年，顧郎君如此才華，總能考中的，到時候自己的嫁妝他也還給自己的。
時韻看一眼馬車，婆子機靈，立馬按住了時瑩。
顧郎君鼻子都開始喘氣兒了，覺得時韻是在看不起他，梗著脖子說道：“你怎麽就知道我一次次的考不中呢？若是我下次就能考中呢？”
“若是你下次就能考中，那你為什麽非得現在娶妻？男子漢大丈夫，該有自己的責任，你現下既然無力養活妻子兒女，那是不是該等能有這個能力了，再去娶妻生子？”
時韻問道，周圍看熱鬧的，也不知道是誰，喊了一聲：“確是該如此，若是你家裏有錢，你現下娶妻倒是無妨，反正家裏是能養得起妻子兒女的，不差這口飯吃。但是我看你衣著，也不像是家裏富足的，怕是供養你讀書就已經十分不容易，既如此，家裏若是再多一個嬌滴滴不能幹活兒不能分擔的媳婦兒，家裏怕是更要捉襟見肘了吧？”
顧郎君不說話，當著眾人的面兒，他總不能說，時瑩嫁過去，也是要做活兒養活他的吧？
他就是再不要臉，也知道這話不能說出口。有些事兒，人人都知曉，人人都覺得對，人人可以做，但人人也都知道，不能說的太明白。
顧郎君再次盯著時韻看，時韻笑著問道：“怎麽，你難道覺得我說的不對？我家嬌養了十多年的女孩兒，難道就是活該長大了，送到你家去吃苦的嗎？”
顧郎君抿抿唇，時韻看他一眼，轉身往馬車上去。
時瑩被按在馬車上，本來已經消停了，她肯定是掙紮不過兩個婆子的。但看見時韻上來，立馬又開始掙紮起來，那看著時韻的眼神，都帶了幾分惱恨。
時韻可不慣著她，擡手在她臉上拍下去，毫不留情，時瑩臉上，瞬間就是一個通紅的巴掌印。
時瑩簡直驚呆了，連眼珠子都不會動了，傻呆呆的看著時韻，就好像是看見了什麽陌生人一樣。時韻不打理她，拿了帕子一邊擦手，一邊吩咐了車夫往前走。
過了片刻，時瑩忽然猛的一下沖著時韻撞過來，時韻眼明手快，擡手按住時瑩腦袋，又叫婆子：“將她給捆住了。”
然後一擡手，又是一巴掌下去，時瑩兩邊臉頰上就很對稱了，紅通通的看著還有幾分喜感呢。
時韻冷笑道：“為了個沒見過幾次的男人，就想對親姐姐動手嗎？你的良心是被狗吃了嗎？我這麽些年辛辛苦苦，難不成就是養了你這麽個白眼狼？”
時瑩喘著粗氣想說話卻是說不出來，婆子為防止她出聲，在她嘴裏塞了帕子了。
時韻冷著臉，催促馬車快些回去。到了府裏，她先下車，又吩咐了婆子先將時瑩給送到她自己屋子裏給關著——她現下瞧見時瑩就生氣的很，並不想多見時瑩。
再者，時瑩今兒這一撞，她又想起來，原主小產，記憶裏好像就是這幾天的事情，她現下得先請個大夫看一看，若是能把出來，日後就需得多加小心。若是把不出來，嗯，那就過兩天再看一次大夫吧。
大夫很快就過來了，不出時韻所料，時間太短，像是滑脈，但並不能確定，需得再過十來天才能確定到底是不是。
時韻給了大夫打賞，就讓人送了大夫，後腳，就將請大夫的消息，主動讓人遞給了教養嬤嬤。這位嬤嬤姓劉，府裏的事情，尤其是和時瑩有關系的，並不隱瞞她。
她洗澡之後就聽說了時瑩私自出府的事兒，現在又知道了時韻疑似懷孕的消息。沈吟了片刻，劉嬤嬤就起身：“咱們到二姑娘那邊去看看。”
時韻現下正忙著，一要處置跟著時瑩的那丫鬟，二來呢，時瑩從府裏出來，總是有人給她方便她才能悄無聲息的出去的，這些人，也該查出來。
劉嬤嬤去了時瑩那邊，時瑩正在屋子裏生悶氣，進了屋子，嬤嬤就將她松開了。她現下，身體是自由的。
劉嬤嬤進了屋子，時瑩看過來，並不認識，她就轉過頭不看了。以往她倒是能有些好奇心問一問，但現在，氣都要氣死了，還能有什麽好奇心呢？
再者，左不過是自家姐姐找來對付自己的，有什麽好好奇的？
“二姑娘不知道少夫人那邊剛請了大夫的事兒吧？”劉嬤嬤笑著問道，時瑩正生氣呢，聽見這話猛然轉頭：“我姐姐怎麽了？”
見她著急，劉嬤嬤心裏也總算是……有點兒松口氣，好歹還是有些良心的，若真是那種不顧親情的，怕是也不好教。
她笑道：“估摸著是懷孕了，不過時日尚短，大夫也不敢保證。據我所知，你姐姐成親六年，一直無所出，京城那邊，對你姐姐也是十分苛責的吧？”
時瑩抿抿唇，又是有些驚喜，又是有些擔心：“真的懷孕了嗎？那可太好了，我姐姐一直盼著能有孩子呢，平日裏總求神拜佛的，若是能有身孕，她總能緩口氣了。不過她現下懷孕，今兒又生氣了……對身體不會有什麽影響吧？我也不知道她懷孕……不然……”
她說不下去了，她不確定自己在知道姐姐懷孕的情況下，能不能控制住自己不要去見顧郎君。
她十分煩惱，也很難過，為什麽姐姐就看不上顧郎君呢？一個是她最最親近的姐姐，一個是她最最喜歡的顧郎君，她放棄哪一個，都覺得是在挖掉自己的心臟，疼的要命。
劉嬤嬤笑道：“這個不好說，女人但凡懷孕，保持心情愉悅，才能養得好孩子，自己也才能身體好，生的時候也順利。若是總生氣，可就不好說了。你是你姐姐一手養大的對嗎？”
時瑩不說話了，她看劉嬤嬤的眼神也帶了幾分不善。
她自己可以說這個事情，因為她確實是承受了姐姐的恩德，若非是姐姐，說不定繈褓中，她就不在了。姐姐對她，猶如再生父母，她心裏也是記著姐姐的恩情的。她自己心裏也發誓，將來必定好好報答姐姐。
但是，她不喜歡別人提這個事情。
別人一說起來，她就總覺得，自己是欠著姐姐的恩情的，自己應該趕緊長大好回報姐姐，償還姐姐的恩情。
前者是一種感情，後者是一種債務。
別人的話，總在提醒她，她現在是寄人籬下，她是姐姐帶來的拖油瓶，她姐姐是被她連累，若是沒有她，她姐姐的日子會更輕松更自在。
她聽著別人說這樣的話，總有一種很焦灼的感覺——恨不能自己消失，巴不得自己趕緊嫁人，好讓姐姐早點兒擺脫自己這個拖累。
所以劉嬤嬤一開口，她心裏就十分警惕，就十分厭煩。
劉嬤嬤人老成精，既然是出了名的教養嬤嬤，其能看不出時瑩的這點兒小心思，她覺得自己像是找到了癥結所在，頓了頓，就繼續說道：“所以，你對你姐姐來說，必然十分重要，在她心裏，你肯定是第一重要的，是不是？”
時瑩本來臉色不好呢，聽著這話，咦，好像和往日裏那些人的說辭不太一樣啊。以往那些人，總說等她長大了該如何如何報答姐姐，這嬤嬤卻是說，自己在姐姐心裏也十分重要？
“你在她心裏十分重要，她自然是舍不得你吃苦的。”劉嬤嬤繼續說道，她原本呢，是想告訴時瑩，時韻若是真的懷孕，她這次出府的事兒，會對時韻造成多大的傷害，這小姑娘既然有良心，那必然是不忍心時韻受傷害，日後也必然會約束一下自己的行為。
但因著時瑩剛才那點兒情緒洩露，劉嬤嬤就覺得，自己該換個方向來勸說。
“你若是想讓她答應你和那顧郎君之間的事兒，我這裏倒是有一個法子。”劉嬤嬤說道，小孩子嘛，見識短，現在覺得顧郎君是個很好的對象，但是等學多了東西，見識多了，顧郎君就不算什麽了。、
時瑩眼睛頓時一亮，劉嬤嬤就接著說道：“你姐姐既然十分看重你，那你就需得給她證明，你嫁給了顧郎君之後，是有過好日子的能力的，這過好日子需得什麽能力呢？一個是賺錢，一個是拿捏男人。”
“拿捏男人這個，你需得好好學，暫且先不提。賺錢這個，卻是能快速學的。”劉嬤嬤說道，給時瑩出主意：“再者，顧郎君若是當真喜歡你，他也該做些什麽，對你姐姐展示一下他的能力才好，要麽呢，他得考中，要麽呢，他得自己能賺到錢。這樣一來，你自己有本事，顧郎君有能力，你姐姐是不是才能放心將你嫁給他？”
時瑩頓了頓，還是有些固執：“就算是吃苦……我也是不怕的……”
劉嬤嬤笑道：“我不是說了嗎？你姐姐十分看重你心疼你，你若是吃苦，她心裏會如何？”
時瑩順著就說道：“會難過，會傷心。”
“是，你舍得她難過傷心嗎？”劉嬤嬤問道，時瑩搖搖頭，她怎麽會舍得姐姐傷心難過呢？但是，她可能一開始過的不太好，可等顧郎君考中了，她就肯定能過好日子了啊。
姐姐就算是傷心難過，等過兩年，顧郎君高中了，她不就不用傷心難過了嗎？
劉嬤嬤都有些無語了，時瑩這說辭可真是……腦袋進水了。她如何確保顧郎君就一定能高中呢？
“不管顧郎君能不能高中，你剛才也說了，若是讓你姐姐能放心，你需得多學些東西，一個是賺錢，一個是拿捏男人的本事。我呢，是你姐姐專門請來的教養嬤嬤，賺錢的事兒我教不了你的，但是這拿捏男人的本事，我卻能指點你一二，你知道我以前是在哪裏做教養嬤嬤的嗎？”
“哪裏？”時瑩腦子裏一團亂，她想不明白想不通，索性就將亂麻一樣的思緒給扔到一邊去，轉頭來好奇劉嬤嬤的事情。
“我以前是在宮裏呢，我十四歲入宮，伺候的是當時的淑妃娘娘，淑妃娘娘你知道吧？後來做了太厚了，你想想，若不是淑妃娘娘有爭寵的本事，能拿捏住皇上，那後面如何能做了太後？宮裏有名有姓的伺候皇上的女人，少說也有五六十人，每天換一個，兩個月也能不重樣，淑妃若是沒本事，如何讓皇上記住她呢？”劉嬤嬤問道。
時瑩抿抿唇，這會兒倒是聰明起來了：“說不定淑妃出身好，家世好。我就算是不在京城，我也知道，能做高位妃嬪的，必然是出身很不一樣的。”
“但是高位的妃嬪也有很多個呢，皇後一個，貴妃兩個，妃位上還有四個，這加起來都七個了。”劉嬤嬤說道，時瑩又覺得劉嬤嬤說的有道理了，這樣多的女人，淑妃憑什麽能出頭呢？
“後來淑妃做了太後，我求了恩典出宮，是去的齊王府伺候的齊王妃，齊王好色，天下人都知道，齊王府裏有多個女人你知道嗎？”
“那為什麽齊王沒想過廢掉正妃呢？”
時瑩眨眨眼，有些回答不上來，劉嬤嬤也沒指望她回答，自顧自的說下去：“因為齊王妃有我幫忙，她能拿捏得住齊王。你想想，這拿捏男人的本事，我是不是也有些經驗的？雖然我沒嫁過人，但是我見識的多啊。”
時瑩忍不住點頭，那確實是，從宮裏到王府，這前前後後幾十年，沒點兒見識，如何做教養嬤嬤？
劉嬤嬤笑瞇瞇的：“所以呢，你得聽我的，我傳授你經驗，我教導你，你才能讓拿捏住顧郎君，日後不管他會不會變心，你都能確保你自己的地位。”
時瑩有些心動，就算是和顧郎君兩情相悅，但是女人嘛，哪個沒有擔心過自己的男人會變心？
劉嬤嬤在這裏勸說時瑩的事兒，很快也就被時韻知道了。時韻這才肯定了劉嬤嬤的本事，能勸說一個戀愛腦先別去想著戀愛的事兒，要先學學規矩，不管人家是如何說的，人家總歸是做到了，這就是本事了。
其實，若不是原主殘留的感情還在，時韻幾乎想將時瑩送到莊子上，讓她挖十八年的野菜了。當然，挖還不算完事兒，還得吃，挖了吃，吃了挖，也不用十八年，五年指不定就夠了。
她現下才十四歲，五年之後也才十九歲，就算是大齡姑娘了，但也不是嫁不出去的。
五年之後，那顧郎君想必是拖不得了，指不定就已經是成親了。
可惜了，這樣好的主意……嗯，期盼著時瑩能有下一次出格的行為，這樣她就能名正言順的將她送到莊子上去挖野菜了。
時韻想著時瑩孤零零的蹲在地上挖野菜，忍不住就笑起來。男人正進門，看見這笑容，就忍不住激動：“確定是懷孕了嗎？”
要不然，就小姨子這鬧騰的關頭，自家媳婦兒為什麽還能笑的出來？
他雖然不在家，但是回來的時候，可都已經聽下人說了今兒一天發生的事情了。
時韻搖搖頭：“不確定呢，你先別著急高興，萬一到時候不是……你豈不是又要失望一次，我高興是因著有人能制得住時瑩了，這京城來的嬤嬤，到底是不一樣，婆婆這次可真是給了我一個大大的驚喜，回頭我必得要好好謝謝婆婆。”
“要如何謝？寫信嗎？要不要準備些謝禮？”男人問道，時韻頓了頓：“要準備的，你不用操心，我自會準備，今兒外面可有什麽大事兒？”
“大事兒沒有，就一些瑣碎事情，有一個村子的人來報案，說自家的耕牛不見了，像是被人偷走了，我讓衙役去幫忙找了，你再想不到這耕牛是去哪兒了。”
牛是很重要的東西，朝廷甚至有律例，民間不許私自宰殺耕牛，一旦被發現，是要判刑的。民間若是有耕牛死亡，也需得上報衙門，讓衙門查明了是不是宰殺或者別的緣故。
若是老死，或者病死，衙門會率先掏錢買些這屍體，然後對外出售牛肉，民間是不許隨意吃牛肉的。
所以誰家的耕牛丟了，那真是一件兒十分重要的事兒，衙門也必然十分看重，得查個水落石出才行。
時韻搖搖頭，她上哪兒知道這牛是去了哪兒。
“這耕牛竟是去了上一個養育家戶了。”男人笑著說道：“這家也是買來的，兩個村子距離不算遠，這耕牛倒是聰明靈性的很。”
其實，動物聰明的不在少數，像是馬兒，狗，都有找回上家的事兒發生。
耕牛這個比較少，是因為耕牛比較貴重，誰家買回來了不得好好的拴著，怕跑掉呢？
夫妻兩個說了一會兒大的閑話，看時間不早了，就忙讓人準備晚飯——時韻早早就吩咐了，晚上要給劉嬤嬤接風洗塵的。所以這晚飯，自然也是十分豐盛。
讓人請了劉嬤嬤過來，時瑩自然也要帶上。
也就是半下午時間，時瑩看著和劉嬤嬤就十分親近了。
時韻掃一眼，笑瞇瞇的說道：“還是嬤嬤有法子，我這兩天，實在是有些頭疼，都不知道該拿她如何辦了。”
嬤嬤笑道：“少夫人是為二姑娘擔憂，二姑娘呢，也是心疼少夫人呢，我一說今兒少夫人請了大夫了，二姑娘就十分心疼，又十分後悔今兒出門的事兒，我索性就替二姑娘問一句，今兒那些個下人……”
時韻哼一聲：“他們不聽我命令，私下裏放了二姑娘出門，自然是要嚴懲的。”
時瑩頓時著急，若是這樣的話，日後哪個還敢給她行方便？
她正要說話，劉嬤嬤就按住了她胳膊，笑著問時韻：“那我能不能厚著臉皮，向少夫人求個情呢？畢竟二姑娘，也不是有意要跑出去的，實在是這幾天學習太累了，再者，二姑娘也和我保證了，日後再也如此了。她既然知道錯了，少夫人做長輩的，也給二姑娘一個改正的機會嘛。”
時韻有些沈吟，時瑩趕緊順著劉嬤嬤的話說道：“是啊，姐姐，我知道錯了，我下次再也不敢了，你這次就饒了他們吧，他們也是不得已，被我逼迫，這才開了門的，我知道錯了。”
“那你下次還自己跑出去不了？”時韻繃著臉問道，時瑩趕緊搖頭。
男人一直沒插話，等著時韻訓完了妹妹，才輕聲問道：“時瑩那臉上……要不要塗些膏藥？我記得咱們家裏，還有些從京城帶過來的化瘀膏？”
時瑩趕緊笑道：“多謝姐夫關心，姐姐早之前就讓人送過去了，我一會兒回去就抹上。”
她之前賭氣呢，後來陪著劉嬤嬤說話又忘記了這事兒，就一直沒管。
男人點點頭，他頂多就是關心一句，多的不問，到底不是親妹妹，相處之間也需得有些界限。
時韻疑似懷孕，男人這一晚上，就只顧著伺候時韻吃飯了，這個能吃那個不能吃的，不管信兒有沒有準，反正現在是已經開始將時韻當孕婦照顧起來。
吃了晚飯，時瑩就跟著劉嬤嬤先回去了——為方便教導，劉嬤嬤自己決定從時韻準備的院子，搬到時瑩那邊去住，時瑩那邊還有兩個廂房屋子是空著的，正好能給劉嬤嬤。
時韻這邊還送了兩個伺候的小丫鬟過去，屋子裏各種東西，也都收拾好了，人過去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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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瑩到底是年幼，講道理講不過時韻，論見識也比不過時韻，所以舉例子也是舉不過時韻的，鼓足了勇氣沖過來，卻是被時韻給說的潰不成軍，於是只好被嬤嬤們看著領下去，照舊學習。
甚至，大約是為了懲罰她這一次沖動，時韻還將她的學習時間給增加了一個時辰。一天總共十二個時辰，這是固定不變的，那要增加她的學習時間就肯定要減少休息時間，於是每天早上天不亮她就需得起床——這與一個時辰的時間，要用來鍛煉身體，蹲馬步，跑步，射箭，騎馬。
時韻說了，女人生孩子危險，若是想平安生下孩子，還母子都好，就需得有一個健康的身體。這健康的身體哪兒來的？總不能是憑空出現的，需得勤加鍛煉才行。
時瑩倒是不願意來著，可她就是時韻的妹妹，這個府邸真正的主子，是時韻夫妻。
早上她起不來，嬤嬤會一直在她耳邊喊，並且丫鬟婆子，全都在屋子裏穿梭來來回回的做準備。她是睡也睡不成，只好起床。學習的時候稍微有一點兒懈怠，嬤嬤的手就上來了，也不真的打，頂多就是在身上拍兩下。
如此七八天，時韻那邊，終於見到了京城的回信。
回信是婆婆親自寫的，因著時韻要找一個教養嬤嬤，婆婆飛速就將這事兒給辦好了，還在信件中叮囑，若是想給時瑩找個好婆家，需得回京城，京城那邊兒郎多，並且大多家世不錯。
只看前半部分，這個婆婆真是急人所急，是個不可多得的好婆婆了。但是信件的後半部分就全是催生了，一方面寫和男人年紀相當的人，誰誰誰都當了爹了，家裏有幾個孩子了。一方面問時韻到底能不能生，若是不能生，就不要占著雞窩不下蛋了，該納妾納妾。總不能等到七老八十，夫妻兩個膝下還是空空，那將來如何養老？
言辭犀利，毫不留情。
時韻看的嘴角抽了抽，一時之間，很無法評價這位老太太的為人。你說她好吧，她也確實是好，遵守諾言，辦事利索，絕不因為看不起兒媳，就將兒媳的事情當空氣，反而是每次都很當回事兒很鄭重的給辦。就像是這嬤嬤，還是特意從王府請的。你說她不好吧，那真是……說話是一點兒不留情。
得虧原主不是那種嬌寵長大的，原主本身因為沒了親娘，在自家就是受著冷言冷語長大的，這婆婆的話雖然是不好聽，原主也傷心難過，卻不至於會如何。這要換個心性差的，怕是早就被這婆婆說的要自殺了。
時韻將信件丟到一邊，先見了這京城來的嬤嬤。
嬤嬤性子溫柔，說話也笑瞇瞇，要麽說這婆婆辦事兒妥善呢，估摸著是怕時瑩一個孤女，萬一找個嚴厲的嬤嬤，她心裏害怕。還特意尋摸了個性子溫柔的，看看這考慮的，多周到啊。
時韻笑瞇瞇的和嬤嬤寒暄，問了人家這月例的事兒，嬤嬤笑瞇瞇的：“少夫人不用操心這個，老太太已經叮囑了我了，這月例呢，是從府裏走，雖說二姑娘是您妹子，但自從您到了府裏，她也就到了府裏，這麽些年下來，就跟自家姑娘一樣，將來嫁人，自家府裏也是要給出一份兒嫁妝的，既如此，二姑娘的教養嬤嬤，也很該是府裏的事兒。”
不光是月例銀子，年節禮物，一年四季八套衣服，這些都是府裏給的，不用時韻操心。
時韻再次感嘆，這婆婆，當真是……大好人，唯一的缺點估計就是不會說話，以及非得要個孫子了。
“嬤嬤，不瞞你說，這要不是事情到了這種地步，我也實在是……”時韻心裏放下對這個婆婆的讚美，將話題放在了時瑩身上：“您定是聽我婆婆說過，我這妹妹，小時候確實是乖巧聽話，懂事兒體貼，但今年忽然出了些事情，我也著實是沒法子了，這才想到了找個嬤嬤來管教她。我呢，先將事情和您說明白了，您才好知道如何對待她。”
時韻說道，她要是不說明白，人家嬤嬤也是蒙在鼓裏，那教育的時候就沒針對性。
這就好像去醫院看病一樣，你花大價錢從京城請了個專家來，結果呢，病人什麽情況，你卻是三緘其口，一個字兒都不說，人家是專家，不是神。
時韻面上有些難以啟齒，但還是壓低了聲音，將那個顧郎君的事兒給說了出來。
“她一個沒及笄的小孩子，能知道什麽？我估摸著八成是被人欺騙了。”等時韻說完，嬤嬤立馬下結論，時韻趕緊點頭：“我也是如此想的，但她現在並不聽我的，但凡我說起來，她就要以為我是那棒打鴛鴦的惡人，我實在是焦頭爛額，說又說不好，打了又心疼。”
她伸手拉住嬤嬤的手，殷殷切切：“現下你來了，我就將她交給你了，你且放心，我雖說是自己不舍得下手的，但我能狠的下心不去看，人交到你手裏，不管是打是罵，你隨意，只要別將人給打壞了就行，我絕不會有半句怨言。”
她說的真心實意，嬤嬤也在揣測她這話的真實度。
這天底下最心口不一的，就是這學生的家長了。面上說，你隨便管教，是打是罵，絕不插手，實際上，你做先生的打一個手指頭試試，家長不得鬧翻天了。
當然，也有確實是心口如一的，這種的先生們都是最喜歡的了。
嬤嬤在判斷，時韻是屬於哪一種。然後，有些偏向於第二種，心口如一，就是請她來教訓時瑩來的。
也不能如此武斷，回頭教導時瑩的時候，需得好好試探一下。若是時韻不插手，那就是第二種，她接下來就好施展了。若是時韻不滿意，要插手，那就是第一種了，她需得調整一下教學計劃。
嬤嬤面上只管點頭應了，時韻就忙笑道：“看我，也是心急，竟是疏忽了，嬤嬤一路從京城過來，必然是十分辛苦，您現下先去休息一番，熱水點心都準備好了，您休息好了，咱們到晚上，叫了時瑩來，好好的為您接風洗塵。”
嬤嬤笑瞇瞇的點頭，隨著丫鬟往時韻早就安排好的院子裏去。
時韻這邊剛安置好了教養嬤嬤，不到一個時辰，時瑩那邊的丫鬟就急匆匆的過來了：“不好了，二姑娘跑了。”
時韻皺了皺眉，讓人將小丫鬟給帶進來。小丫鬟雖然著急，但說起來話還是十分流暢的：“下午聽說府裏來了教養嬤嬤，二姑娘就派了奴婢來打聽，奴婢說不好如此，二姑娘就很是生氣，將奴婢給趕出了院子。隨後，二姑娘說要自己看賬本，讓人不許打擾。”
“她一會兒說口渴了，要些茶水，一會兒說肚子餓，要點心，將另外兩個丫鬟給打發了。後來又說看時間長了眼睛不舒服，要去花園裏走一走，看奴婢不順眼，不許跟，只帶了另外一個小丫鬟。”
時瑩身邊是四個丫鬟的，小姑娘到花園裏走走，一般都是不帶嬤嬤的。
這丫鬟被留在院子裏等，等來等去，等了一個時辰不見時瑩回來，於是就領了另外兩個去找，花園找遍了，都不見時瑩。這府裏呢，也不算大，畢竟男人也就是個縣令，就算是有足夠的錢，也不能買了特別顯眼的宅子。
找遍了宅子都不見人，丫鬟知道事情不能耽誤，就立馬來找了時韻。
時韻心裏一團火，瞬間就燒上來了。她豁然起身，但頓了頓，又緩緩坐下，先端了一杯茶慢慢喝，一杯茶喝完，心裏的火氣也就被壓下去了。
帶著火氣做事兒可不好，她這也是被時瑩給氣著了。
放下茶杯，時韻叫了人來給她更衣，一邊詢問小丫鬟，知不知道那顧郎君家裏在哪兒，他和時瑩見面一般都是在哪兒。
隨後就知道，這位顧郎君呢，是在縣學讀書，就在縣學後面租了屋子住，頭次他們見面是在周圍的書鋪裏。
時瑩不愛看書，她當然不是去買書的，她是去買話本的。顧郎君家裏窮，買不起書，就在書鋪裏蹭書看，被掌櫃的瞧不起，說了幾句。
顧郎君當時十分狼狽，是時瑩心眼好，看不得人如此，趕緊掏錢，幫著買了那幾本書送給了顧郎君。
顧郎君當時就說要報答時瑩，從而知曉了時瑩名字身份，借著還錢的事兒，又見了時瑩一次。也不知道是長相還是談吐，見過面之後，時瑩就對他十分有好感。
這好感積累，見面的次數多了，時瑩就對顧郎君十分傾心，非得要嫁了。
時韻聽著這故事，只覺得牙酸的很。她已經換好了衣服，就帶了兩個丫鬟，兩個嬤嬤，往外面去了。
先是去縣學附近轉一圈，沒找到人。又去附近茶樓走一圈，還是沒找到人。
時韻垂下眼簾在心裏篩選了一下，縣城其實不算大，能去的地方也不算多。顧郎君既然沒錢，肯定不會帶著時瑩去那種花銷比較大的地方，這就好像現代約會，沒錢的男生會帶著女孩子去商場嗎？不，他們會選擇免費的公園。
縣城有個道觀，種了桃樹，據說這桃樹已經有一百多年來，許願很靈，尤其是求姻緣。
時韻就讓車夫調轉方向，往這道觀去了。
她這邊下車，一轉頭，就看見時瑩和一個男人正站在桃樹下面說話，那男人倒是高高大大，時瑩說話還得仰著頭，小小女孩兒，笑的十分不要錢的樣子，那滿臉的嬌羞，哪怕周圍人不認識他們呢，也能看是時瑩的心思來，一個個臉上露出打趣暧昧的神色來。
時韻點了點兩個婆子：“一起過去，一邊捂著嘴巴別讓她出聲，一邊扣著胳膊，不許她掙紮，將人帶過來。”
她自己也上前，在兩個婆子動手之後，就立馬沖顧郎君喝到：“不想死就別張嘴。”
這是生怕顧郎君叫破了她身份。
現下時瑩和他來往，他雖然知道時瑩身份，但別人不知道啊。他現在要是在這道觀，人來人往的地方叫出來，那時瑩的名聲可就糟糕了，雖說自家男人任期滿，時瑩就要跟著自己離開這地方了。
但是，女孩子名聲十分要緊，萬一傳到京城一星半點，以後時瑩的婚事可怎麽辦？
總得將各種不好的事兒，給扼殺在搖籃裏才行。
時韻眼神冷冰冰，顧郎君本來已經張開嘴，張開手正準備給時韻行禮喊破時韻身份呢，只要做實了時韻姐妹倆的身份，哪怕是為著名聲呢，自己能娶到時瑩的可能性也更大了些。
卻沒想到，他都沒出口，時韻就好像已經判斷出他的行動來了，立馬就喝住了。
那眼神，看的顧郎君心裏都有些發抖。
他知道，最好的機會已經過去了。在時韻沒開口之前他喊出來，那還有回旋餘地，他可以說自己是懂禮儀之人，又知道時瑩已經和家裏人說過他和時瑩的關系了。但時韻都開口喝止了，他若是再喊，那就顯得是別有心機了。
顧郎君有些不太甘心，他鼓足了勇氣將眼神放在時韻眼睛上，試圖去看出時韻心裏所想。
然而看來看去，就只看得見那漆黑的眼珠子，帶了幾分嘲諷不屑，其餘什麽也看不出來。
時韻沖婆子擺擺手，讓她們將人送到馬車上去，自己留在原地，上下打量了一下顧郎君，慢吞吞開口：“你可曾想過要如何養家？”
顧郎君沒想到時韻會問這樣一個問題，難道不該是一上來就斥責他癩蛤蟆想吃天鵝肉，將他給嘲諷一頓的嗎？這樣他就能憤怒，就能順勢找時瑩告狀了啊。
時韻繼續問道：“你這麽一個年紀了，也到了要成家的年歲了，我聽說，你現在讀書，都還是靠著父母供養，那你成家了，總不能夫妻兩個，還靠著父母供養吧？我這妹妹，是嬌生嬌養長大的，絕不會賺錢這一套，她若是嫁人，那必定得是被人捧在手心裏。再者，養家這事兒，自古也是男人的事兒，你總不能前半輩子靠著父母養活，等成親了，就靠著妻子養活，等年老了，就靠著孩子養活吧？若是如此，你還算是男人嗎？”
顧郎君張嘴辯駁：“我是讀書人，我早晚有出人頭地的時候，到時候……”
“你能保證你下次能考中嗎？”時韻打斷他的話問道：“若是不能，那問題就繞回來了，你靠什麽養活妻子兒女呢？若是你這次考不中，下次還考不中，下下次還考不中，那你豈不是一直不能養活自己的妻子兒女嗎？”
馬車裏的時瑩在掙紮，她想沖出來說，自己願意養活顧郎君。
等她嫁過去了，她的嫁妝，全都可以拿出來給顧郎君用。十年，顧郎君如此才華，總能考中的，到時候自己的嫁妝他也還給自己的。
時韻看一眼馬車，婆子機靈，立馬按住了時瑩。
顧郎君鼻子都開始喘氣兒了，覺得時韻是在看不起他，梗著脖子說道：“你怎麽就知道我一次次的考不中呢？若是我下次就能考中呢？”
“若是你下次就能考中，那你為什麽非得現在娶妻？男子漢大丈夫，該有自己的責任，你現下既然無力養活妻子兒女，那是不是該等能有這個能力了，再去娶妻生子？”
時韻問道，周圍看熱鬧的，也不知道是誰，喊了一聲：“確是該如此，若是你家裏有錢，你現下娶妻倒是無妨，反正家裏是能養得起妻子兒女的，不差這口飯吃。但是我看你衣著，也不像是家裏富足的，怕是供養你讀書就已經十分不容易，既如此，家裏若是再多一個嬌滴滴不能幹活兒不能分擔的媳婦兒，家裏怕是更要捉襟見肘了吧？”
顧郎君不說話，當著眾人的面兒，他總不能說，時瑩嫁過去，也是要做活兒養活他的吧？
他就是再不要臉，也知道這話不能說出口。有些事兒，人人都知曉，人人都覺得對，人人可以做，但人人也都知道，不能說的太明白。
顧郎君再次盯著時韻看，時韻笑著問道：“怎麽，你難道覺得我說的不對？我家嬌養了十多年的女孩兒，難道就是活該長大了，送到你家去吃苦的嗎？”
顧郎君抿抿唇，時韻看他一眼，轉身往馬車上去。
時瑩被按在馬車上，本來已經消停了，她肯定是掙紮不過兩個婆子的。但看見時韻上來，立馬又開始掙紮起來，那看著時韻的眼神，都帶了幾分惱恨。
時韻可不慣著她，擡手在她臉上拍下去，毫不留情，時瑩臉上，瞬間就是一個通紅的巴掌印。
時瑩簡直驚呆了，連眼珠子都不會動了，傻呆呆的看著時韻，就好像是看見了什麽陌生人一樣。時韻不打理她，拿了帕子一邊擦手，一邊吩咐了車夫往前走。
過了片刻，時瑩忽然猛的一下沖著時韻撞過來，時韻眼明手快，擡手按住時瑩腦袋，又叫婆子：“將她給捆住了。”
然後一擡手，又是一巴掌下去，時瑩兩邊臉頰上就很對稱了，紅通通的看著還有幾分喜感呢。
時韻冷笑道：“為了個沒見過幾次的男人，就想對親姐姐動手嗎？你的良心是被狗吃了嗎？我這麽些年辛辛苦苦，難不成就是養了你這麽個白眼狼？”
時瑩喘著粗氣想說話卻是說不出來，婆子為防止她出聲，在她嘴裏塞了帕子了。
時韻冷著臉，催促馬車快些回去。到了府裏，她先下車，又吩咐了婆子先將時瑩給送到她自己屋子裏給關著——她現下瞧見時瑩就生氣的很，並不想多見時瑩。
再者，時瑩今兒這一撞，她又想起來，原主小產，記憶裏好像就是這幾天的事情，她現下得先請個大夫看一看，若是能把出來，日後就需得多加小心。若是把不出來，嗯，那就過兩天再看一次大夫吧。
大夫很快就過來了，不出時韻所料，時間太短，像是滑脈，但並不能確定，需得再過十來天才能確定到底是不是。
時韻給了大夫打賞，就讓人送了大夫，後腳，就將請大夫的消息，主動讓人遞給了教養嬤嬤。這位嬤嬤姓劉，府裏的事情，尤其是和時瑩有關系的，並不隱瞞她。
她洗澡之後就聽說了時瑩私自出府的事兒，現在又知道了時韻疑似懷孕的消息。沈吟了片刻，劉嬤嬤就起身：“咱們到二姑娘那邊去看看。”
時韻現下正忙著，一要處置跟著時瑩的那丫鬟，二來呢，時瑩從府裏出來，總是有人給她方便她才能悄無聲息的出去的，這些人，也該查出來。
劉嬤嬤去了時瑩那邊，時瑩正在屋子裏生悶氣，進了屋子，嬤嬤就將她松開了。她現下，身體是自由的。
劉嬤嬤進了屋子，時瑩看過來，並不認識，她就轉過頭不看了。以往她倒是能有些好奇心問一問，但現在，氣都要氣死了，還能有什麽好奇心呢？
再者，左不過是自家姐姐找來對付自己的，有什麽好好奇的？
“二姑娘不知道少夫人那邊剛請了大夫的事兒吧？”劉嬤嬤笑著問道，時瑩正生氣呢，聽見這話猛然轉頭：“我姐姐怎麽了？”
見她著急，劉嬤嬤心裏也總算是……有點兒松口氣，好歹還是有些良心的，若真是那種不顧親情的，怕是也不好教。
她笑道：“估摸著是懷孕了，不過時日尚短，大夫也不敢保證。據我所知，你姐姐成親六年，一直無所出，京城那邊，對你姐姐也是十分苛責的吧？”
時瑩抿抿唇，又是有些驚喜，又是有些擔心：“真的懷孕了嗎？那可太好了，我姐姐一直盼著能有孩子呢，平日裏總求神拜佛的，若是能有身孕，她總能緩口氣了。不過她現下懷孕，今兒又生氣了……對身體不會有什麽影響吧？我也不知道她懷孕……不然……”
她說不下去了，她不確定自己在知道姐姐懷孕的情況下，能不能控制住自己不要去見顧郎君。
她十分煩惱，也很難過，為什麽姐姐就看不上顧郎君呢？一個是她最最親近的姐姐，一個是她最最喜歡的顧郎君，她放棄哪一個，都覺得是在挖掉自己的心臟，疼的要命。
劉嬤嬤笑道：“這個不好說，女人但凡懷孕，保持心情愉悅，才能養得好孩子，自己也才能身體好，生的時候也順利。若是總生氣，可就不好說了。你是你姐姐一手養大的對嗎？”
時瑩不說話了，她看劉嬤嬤的眼神也帶了幾分不善。
她自己可以說這個事情，因為她確實是承受了姐姐的恩德，若非是姐姐，說不定繈褓中，她就不在了。姐姐對她，猶如再生父母，她心裏也是記著姐姐的恩情的。她自己心裏也發誓，將來必定好好報答姐姐。
但是，她不喜歡別人提這個事情。
別人一說起來，她就總覺得，自己是欠著姐姐的恩情的，自己應該趕緊長大好回報姐姐，償還姐姐的恩情。
前者是一種感情，後者是一種債務。
別人的話，總在提醒她，她現在是寄人籬下，她是姐姐帶來的拖油瓶，她姐姐是被她連累，若是沒有她，她姐姐的日子會更輕松更自在。
她聽著別人說這樣的話，總有一種很焦灼的感覺——恨不能自己消失，巴不得自己趕緊嫁人，好讓姐姐早點兒擺脫自己這個拖累。
所以劉嬤嬤一開口，她心裏就十分警惕，就十分厭煩。
劉嬤嬤人老成精，既然是出了名的教養嬤嬤，其能看不出時瑩的這點兒小心思，她覺得自己像是找到了癥結所在，頓了頓，就繼續說道：“所以，你對你姐姐來說，必然十分重要，在她心裏，你肯定是第一重要的，是不是？”
時瑩本來臉色不好呢，聽著這話，咦，好像和往日裏那些人的說辭不太一樣啊。以往那些人，總說等她長大了該如何如何報答姐姐，這嬤嬤卻是說，自己在姐姐心裏也十分重要？
“你在她心裏十分重要，她自然是舍不得你吃苦的。”劉嬤嬤繼續說道，她原本呢，是想告訴時瑩，時韻若是真的懷孕，她這次出府的事兒，會對時韻造成多大的傷害，這小姑娘既然有良心，那必然是不忍心時韻受傷害，日後也必然會約束一下自己的行為。
但因著時瑩剛才那點兒情緒洩露，劉嬤嬤就覺得，自己該換個方向來勸說。
“你若是想讓她答應你和那顧郎君之間的事兒，我這裏倒是有一個法子。”劉嬤嬤說道，小孩子嘛，見識短，現在覺得顧郎君是個很好的對象，但是等學多了東西，見識多了，顧郎君就不算什麽了。、
時瑩眼睛頓時一亮，劉嬤嬤就接著說道：“你姐姐既然十分看重你，那你就需得給她證明，你嫁給了顧郎君之後，是有過好日子的能力的，這過好日子需得什麽能力呢？一個是賺錢，一個是拿捏男人。”
“拿捏男人這個，你需得好好學，暫且先不提。賺錢這個，卻是能快速學的。”劉嬤嬤說道，給時瑩出主意：“再者，顧郎君若是當真喜歡你，他也該做些什麽，對你姐姐展示一下他的能力才好，要麽呢，他得考中，要麽呢，他得自己能賺到錢。這樣一來，你自己有本事，顧郎君有能力，你姐姐是不是才能放心將你嫁給他？”
時瑩頓了頓，還是有些固執：“就算是吃苦……我也是不怕的……”
劉嬤嬤笑道：“我不是說了嗎？你姐姐十分看重你心疼你，你若是吃苦，她心裏會如何？”
時瑩順著就說道：“會難過，會傷心。”
“是，你舍得她難過傷心嗎？”劉嬤嬤問道，時瑩搖搖頭，她怎麽會舍得姐姐傷心難過呢？但是，她可能一開始過的不太好，可等顧郎君考中了，她就肯定能過好日子了啊。
姐姐就算是傷心難過，等過兩年，顧郎君高中了，她不就不用傷心難過了嗎？
劉嬤嬤都有些無語了，時瑩這說辭可真是……腦袋進水了。她如何確保顧郎君就一定能高中呢？
“不管顧郎君能不能高中，你剛才也說了，若是讓你姐姐能放心，你需得多學些東西，一個是賺錢，一個是拿捏男人的本事。我呢，是你姐姐專門請來的教養嬤嬤，賺錢的事兒我教不了你的，但是這拿捏男人的本事，我卻能指點你一二，你知道我以前是在哪裏做教養嬤嬤的嗎？”
“哪裏？”時瑩腦子裏一團亂，她想不明白想不通，索性就將亂麻一樣的思緒給扔到一邊去，轉頭來好奇劉嬤嬤的事情。
“我以前是在宮裏呢，我十四歲入宮，伺候的是當時的淑妃娘娘，淑妃娘娘你知道吧？後來做了太厚了，你想想，若不是淑妃娘娘有爭寵的本事，能拿捏住皇上，那後面如何能做了太後？宮裏有名有姓的伺候皇上的女人，少說也有五六十人，每天換一個，兩個月也能不重樣，淑妃若是沒本事，如何讓皇上記住她呢？”劉嬤嬤問道。
時瑩抿抿唇，這會兒倒是聰明起來了：“說不定淑妃出身好，家世好。我就算是不在京城，我也知道，能做高位妃嬪的，必然是出身很不一樣的。”
“但是高位的妃嬪也有很多個呢，皇後一個，貴妃兩個，妃位上還有四個，這加起來都七個了。”劉嬤嬤說道，時瑩又覺得劉嬤嬤說的有道理了，這樣多的女人，淑妃憑什麽能出頭呢？
“後來淑妃做了太後，我求了恩典出宮，是去的齊王府伺候的齊王妃，齊王好色，天下人都知道，齊王府裏有多個女人你知道嗎？”
“那為什麽齊王沒想過廢掉正妃呢？”
時瑩眨眨眼，有些回答不上來，劉嬤嬤也沒指望她回答，自顧自的說下去：“因為齊王妃有我幫忙，她能拿捏得住齊王。你想想，這拿捏男人的本事，我是不是也有些經驗的？雖然我沒嫁過人，但是我見識的多啊。”
時瑩忍不住點頭，那確實是，從宮裏到王府，這前前後後幾十年，沒點兒見識，如何做教養嬤嬤？
劉嬤嬤笑瞇瞇的：“所以呢，你得聽我的，我傳授你經驗，我教導你，你才能讓拿捏住顧郎君，日後不管他會不會變心，你都能確保你自己的地位。”
時瑩有些心動，就算是和顧郎君兩情相悅，但是女人嘛，哪個沒有擔心過自己的男人會變心？
劉嬤嬤在這裏勸說時瑩的事兒，很快也就被時韻知道了。時韻這才肯定了劉嬤嬤的本事，能勸說一個戀愛腦先別去想著戀愛的事兒，要先學學規矩，不管人家是如何說的，人家總歸是做到了，這就是本事了。
其實，若不是原主殘留的感情還在，時韻幾乎想將時瑩送到莊子上，讓她挖十八年的野菜了。當然，挖還不算完事兒，還得吃，挖了吃，吃了挖，也不用十八年，五年指不定就夠了。
她現下才十四歲，五年之後也才十九歲，就算是大齡姑娘了，但也不是嫁不出去的。
五年之後，那顧郎君想必是拖不得了，指不定就已經是成親了。
可惜了，這樣好的主意……嗯，期盼著時瑩能有下一次出格的行為，這樣她就能名正言順的將她送到莊子上去挖野菜了。
時韻想著時瑩孤零零的蹲在地上挖野菜，忍不住就笑起來。男人正進門，看見這笑容，就忍不住激動：“確定是懷孕了嗎？”
要不然，就小姨子這鬧騰的關頭，自家媳婦兒為什麽還能笑的出來？
他雖然不在家，但是回來的時候，可都已經聽下人說了今兒一天發生的事情了。
時韻搖搖頭：“不確定呢，你先別著急高興，萬一到時候不是……你豈不是又要失望一次，我高興是因著有人能制得住時瑩了，這京城來的嬤嬤，到底是不一樣，婆婆這次可真是給了我一個大大的驚喜，回頭我必得要好好謝謝婆婆。”
“要如何謝？寫信嗎？要不要準備些謝禮？”男人問道，時韻頓了頓：“要準備的，你不用操心，我自會準備，今兒外面可有什麽大事兒？”
“大事兒沒有，就一些瑣碎事情，有一個村子的人來報案，說自家的耕牛不見了，像是被人偷走了，我讓衙役去幫忙找了，你再想不到這耕牛是去哪兒了。”
牛是很重要的東西，朝廷甚至有律例，民間不許私自宰殺耕牛，一旦被發現，是要判刑的。民間若是有耕牛死亡，也需得上報衙門，讓衙門查明了是不是宰殺或者別的緣故。
若是老死，或者病死，衙門會率先掏錢買些這屍體，然後對外出售牛肉，民間是不許隨意吃牛肉的。
所以誰家的耕牛丟了，那真是一件兒十分重要的事兒，衙門也必然十分看重，得查個水落石出才行。
時韻搖搖頭，她上哪兒知道這牛是去了哪兒。
“這耕牛竟是去了上一個養育家戶了。”男人笑著說道：“這家也是買來的，兩個村子距離不算遠，這耕牛倒是聰明靈性的很。”
其實，動物聰明的不在少數，像是馬兒，狗，都有找回上家的事兒發生。
耕牛這個比較少，是因為耕牛比較貴重，誰家買回來了不得好好的拴著，怕跑掉呢？
夫妻兩個說了一會兒大的閑話，看時間不早了，就忙讓人準備晚飯——時韻早早就吩咐了，晚上要給劉嬤嬤接風洗塵的。所以這晚飯，自然也是十分豐盛。
讓人請了劉嬤嬤過來，時瑩自然也要帶上。
也就是半下午時間，時瑩看著和劉嬤嬤就十分親近了。
時韻掃一眼，笑瞇瞇的說道：“還是嬤嬤有法子，我這兩天，實在是有些頭疼，都不知道該拿她如何辦了。”
嬤嬤笑道：“少夫人是為二姑娘擔憂，二姑娘呢，也是心疼少夫人呢，我一說今兒少夫人請了大夫了，二姑娘就十分心疼，又十分後悔今兒出門的事兒，我索性就替二姑娘問一句，今兒那些個下人……”
時韻哼一聲：“他們不聽我命令，私下裏放了二姑娘出門，自然是要嚴懲的。”
時瑩頓時著急，若是這樣的話，日後哪個還敢給她行方便？
她正要說話，劉嬤嬤就按住了她胳膊，笑著問時韻：“那我能不能厚著臉皮，向少夫人求個情呢？畢竟二姑娘，也不是有意要跑出去的，實在是這幾天學習太累了，再者，二姑娘也和我保證了，日後再也如此了。她既然知道錯了，少夫人做長輩的，也給二姑娘一個改正的機會嘛。”
時韻有些沈吟，時瑩趕緊順著劉嬤嬤的話說道：“是啊，姐姐，我知道錯了，我下次再也不敢了，你這次就饒了他們吧，他們也是不得已，被我逼迫，這才開了門的，我知道錯了。”
“那你下次還自己跑出去不了？”時韻繃著臉問道，時瑩趕緊搖頭。
男人一直沒插話，等著時韻訓完了妹妹，才輕聲問道：“時瑩那臉上……要不要塗些膏藥？我記得咱們家裏，還有些從京城帶過來的化瘀膏？”
時瑩趕緊笑道：“多謝姐夫關心，姐姐早之前就讓人送過去了，我一會兒回去就抹上。”
她之前賭氣呢，後來陪著劉嬤嬤說話又忘記了這事兒，就一直沒管。
男人點點頭，他頂多就是關心一句，多的不問，到底不是親妹妹，相處之間也需得有些界限。
時韻疑似懷孕，男人這一晚上，就只顧著伺候時韻吃飯了，這個能吃那個不能吃的，不管信兒有沒有準，反正現在是已經開始將時韻當孕婦照顧起來。
吃了晚飯，時瑩就跟著劉嬤嬤先回去了——為方便教導，劉嬤嬤自己決定從時韻準備的院子，搬到時瑩那邊去住，時瑩那邊還有兩個廂房屋子是空著的，正好能給劉嬤嬤。
時韻這邊還送了兩個伺候的小丫鬟過去，屋子裏各種東西，也都收拾好了，人過去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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