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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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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艙底下。

“想來陛下心中仍是有氣。”雲爾說著便拿劍遞還蕭緒元:“若陛下仍舊覺得我們母女欠陛下太多,不防陛下先賞民女一劍。記得往民女的心窩子裏捅,這樣民女才能死得徹底一些。不會給陛下留下什麽隱患。如若陛下不動手,那這裏的人,除陛下,我都會殺光,一個不留。所以,動手吧。你殺了我我也可以散了愧疚去見我那死去的娘了。”

雲爾將刀交之於蕭緒元的手中,退了幾步對著他跪下:“作為蕭杺雲,父親當受女兒一拜。罪女叩見父皇,父皇萬歲萬歲萬萬歲。”磕頭,又擡頭:“作為秦雲爾,民女再謝皇上成全。”叩罷再站起來,閉了眼睛:“動手吧,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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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緒元在這一晚之前,做過兩件讓他生平最後悔的事。

第一次是立了趙氏為後。當日他的父親跪在大殿門口,求他東元的主母一定得是趙氏之女,只因趙氏對他蕭氏有恩。但是秦扶悠給了他這東元大地的主君之位啊!這個恩又如何報答得了?

第二次便是逼秦扶悠母女出宮。秦扶悠年輕時征戰四方身子落下的大小傷痕無數,只因他一句想要個女兒就拼了命地為他生了個女兒。他當然高興,所以賞賜他們的女兒從木從雲,叫蕭杺雲。這是蕭家男子才有的無限榮光啊。但是他卻聽信了讒言,將她逼出去,還讓她心灰意冷撞死在蔭泉寺的山門······

但是就在方才,他有了第三次後悔。

他親生將刀刺到了的扶悠拼死為他生下的女兒的身子裏頭。

這丫頭真瘦啊,像極了她的母親。明明生了一張同自己一模一樣的臉,卻連倔強的樣子也像極了她的母親···離去的樣子也像極了。

十八年前,扶悠就是抱著才滿月的杺兒自己一個人走去東山的,頭也不回的樣子狠狠地刺傷他。現在輪到他們的女兒,連死都不願在他的面前死去,而是捂著不斷流血的腹,一點一點地爬向窗臺。拖出了一條長長的紅色的血印···

終於她爬到了窗臺,拼盡全力去推開窗戶,還不忘用虛弱的聲音倔強地說:“就在剛才,我們已經斷絕了父女關系。你最好祈禱我在今晚死去,如若我有幸活下來。總有一天,我會殺進宮去,取了你的狗命。為我娘報仇,也討回拜你所賜的我這些年收到的你給我的種種。”

留給蕭緒元的,不過是他的女兒,落到水裏頭的,最後的聲響。

水裏頭的雲爾只覺得腹的痛感遠遠大於這湖水冰涼的刺痛感。她的肉眼都能見她周身的湖水慢慢地變紅,再慢慢地變淡,散到更遠的地方,然後再湧出新鮮的血液,周而覆始···

所以她沒有發現不斷往湖中間射箭的那群人已然停止了,在皇船中與將軍惡鬥的人也沖出了窗戶往岸上飛去,很快便沒了身影。也完全感受不到亦有人跟著她一頭紮進了水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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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相信嗎?天氣居然又轉涼了。

東元的都城裏頭除了花依舊開得絢爛之外過得與往年無甚不同,村子裏的農民在忙著將依舊曬好的谷搬到糧倉裏,忙完了又要開始播種其他作物。商賈坐在自家櫃臺前樂呵地算賬。每天忙著上朝下朝的大人們時悲時喜,乘著轎子穿過大街小巷。

如若真說有何不同,那就是落香湖上的刺殺案還是毫無進展。

落香湖的案子雖然已經過去了四五月有餘,但據查案的人說這件事還是一直沒有找到什麽苗頭,那麽多刺客一晚上竟不見了蹤影。刺殺人的箭都查不到是那個兵器所所造,更不知那麽多的箭是如何悄無聲息地運到著堂堂東元國都城中。

這許多謎團不得而知,故而全城戒備至今。如若不是每日每夜都有巡邏的士兵從家門口過,連東元城百姓都快淡忘了這件事。

又是一個早晨,今日東市尤其熱鬧。

“姐姐,可還暖和?今日的集市尤其熱鬧,月兒帶你出來走走可好?月兒知道姐姐最不喜熱鬧了,只是月兒怕姐姐悶著,所以一定要帶姐姐來走走。天氣越發冷了,今日好容易得個暖天,家裏雖好但是就是太清靜些。你瞧,這集市上多熱鬧啊。”

在最擁擠的街頭,一妙齡美麗的女子推著四輪車游走在最擁擠的地方,那四輪車上坐著一個圍著白色面紗的女子,那女子睜著一雙眼睛卻毫無生氣,面色蒼白至極。身上穿著厚厚的冬衣,還裹著厚厚的氈子,木木地坐在車上。那女子妹妹還是笑著伏在她的耳邊說話。

“姐姐,我覺得你那劍用得破舊了些,月兒再幫姐姐買一把好不好?然後姐姐再教月兒練劍,月兒說過月兒要和姐姐並肩作戰的。姐姐可還記得?月兒愚笨,但是為了和姐姐站在一起,月兒會好好努力的。”

那女兒突然哽咽。

“若是月兒在,定拼死護姐姐周全,不讓姐姐受此迫害。”

她走到她姐姐面前,為她將氈子更壓得嚴實些,然後掉了幾滴淚:“姐姐,你快醒來好不好?月兒想你了,真的好想你啊。”伏在那女子膝上:“姐姐···姐姐···”

路人惻隱,紛紛投以同情。

一男子從遠處疾走直奔著兩位姑娘而來。見此情景,難受得撫摸那月兒姑娘的頭。

“月兒乖。不要哭了。”說罷亦是紅了眼眶:“我們先帶雲爾回家好不好?公子又去請了一位郎中,我們先回去讓他瞧一瞧,指不定雲爾明兒就醒了,對不對?”

月兒眼淚依舊婆娑著,緩緩低了頭。

雲閣。

在一群人的註視下,老大夫緩緩搖了頭:“恕老夫無能。這位姑娘的腹上傷已經完好,只是老夫不知為何還是無生氣。如若姑娘三日之內還是不願醒來,恐怕貴府就要準備後事了。”

“送客,關門,通知九王爺,去東山。”穆鐘離吩咐著便委了身將床上的女子抱起來,走出房門,自顧自地開始言語。

“你可知我以為你能相安無事地走出來,我安排那群人的原意是想為你找個契機能償了心中所願。但是我怎的會這般不了解你呢?你根本就是一個倔到骨子裏的人。你可知看著自己心愛的人渾身是血掉到湖中是何滋味?你可知看到那麽多你的血我有多難過和心疼?可是我明明都已經為你把傷治好你為什麽不願醒來看看我?蕭杺雲啊,我多想你醒來狠狠地報覆你讓你也試一試這生死離別哭斷柔腸的滋味。”

“這天兒越發涼了,方才倉促出門未給你穿太多的衣服,會否會覺得冷?我未曾感覺到,只覺得這刮面的風能稍安我的心。我本涼薄,自然是不怕這涼薄的天。但是你這般熱情如火路見不平的性子應是怕這涼風侵身,但是我倒是也盼這涼風能將你吹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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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元的氣候冬日裏頭雖然有雪但是並不寒冷,又是寒冬,哪處的梅花開得最好?自然是東山

東山是“已故”落香公主之前同故皇貴妃住過的地方,落香公主在時東山年年花開不敗,就連冬日裏頭,東山的梅花也比別處的梅花更漂亮些許。故而即使是冬日爬東山的人也格外多些,蔭泉寺也聞名天下。

今日乃是已故皇貴妃的忌日,故而百姓又紛紛上山為已故皇貴妃上香磕頭。稍稍有些年紀的人都知道這東元大地乃是故皇貴妃打下的,皇貴妃在世時就被東元的百姓稱為女戰神。後來戰神生下花神,本應該是至尊無上的榮寵,可誰都沒有想到會是這般結局。

太子蕭樞雲一行人以為他們是來得最早的,他們幾乎是天還沒亮就已經在東山腳下了。還命門衛早早地開了城門,但是踏上東山的那條泥濘路時已見有深深淺淺的腳印趕在他們前頭登了山。

“本太子難得起得這般早以為能在今日最先看到這東山之景,不想居然有人搶在了本太子前頭。”說話的人正是皇太子蕭樞雲。

“二哥不必惱怒,不過是有早起的樵夫趕在了咱們前頭罷了。”皇五子蕭櫟雲。

“五弟說的是。”皇長子蕭杋雲:“本王聽說這東山上的朝陽最值得一看,我們早些到必能親觀。”

“果真?”皇太子驚喜:“本太子以為東山之景花景最好,但是本太子的府中亦是花開遍地,但是本太子著實未曾見過金輪初起時的景色。來,我們再走快些。”

他們足足走了一個時辰,到了之後便已經見有人在皇貴妃墓前。

方才那腳印原是有五個人搶在了他們前頭,分別是兩個男子與三個女子。他們都坐於皇貴妃墓前。一女子躺在男子懷中,女子面色蒼白,雙眸緊閉。那男子抱著女子輕搖著,似在低吟什麽。無人知曉。又一男子背對著他們,在面對那女子撫琴。兩位姑娘一個掩著面紗跪在皇貴妃墓前,一個跪在那昏迷女子身邊為她捏肩捏手。最後那男子在皇貴妃墓前舞者劍。

“你們是何人,敢在我母親墳前放肆!”蕭櫟雲開口呵斥。

琴聲一停,那男子起身:“我以為這泱泱皇宮會無人知道皇貴妃忌日。”

雲爾番外:

你渾身都是白的,衣服和鞋襪,從裏到外。連面色也是蒼白的,整個人毫無生氣,真是像極了將死之人。還披著快半年未修剪的長發,不著釵搖,還像極了剛從棺木裏頭挖出來的女鬼。他就這樣抱著你,一直同你說著話,說著他心底裏的話,對你的仰慕,對你的愛意。

我從未見過那樣的穆鐘離,那樣喜形於色的穆鐘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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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的許多年後,雲爾一直熟記著蕭柃雲的這番話。這是她唯一對這一天的懷念和記憶。

作者有話要說: 今日小女子雙更,只是不知曉有多少人在看?歡迎大家夥評論,原諒小女子資歷尚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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