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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有能耐就別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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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有能耐就別回來!

姜尋煙竟然已經叫她的丫鬟小廝收拾整齊嫁妝,列成長長的兩隊,從大門向外走了!

而姜尋煙的貼身丫鬟已經去套馬駕車、正扶著姜尋煙上馬車呢!

瞧見這一幕,叫謝雲玉目瞪口呆。

姜尋煙竟然真的敢走!

謝雲玉快步上前,提著裙擺,有些惱羞成怒的向正在登上馬車的姜尋煙的背影喊道:“姜尋煙,你瘋了不成?你離了我謝家會後悔的!”

姜尋煙當時已經登上了馬車。

她自馬車上緩緩回過頭來,看向她曾經滿懷少女羞怯與期待踏入的府門。

謝府依舊是那個謝府,當站在遠處看的時候,能瞧見那碧瓦朱檐長廊檐牙,能瞧見那掩藏在白墻灰檐內翠綠葳蕤的草木,讓人瞧了便心生向往。

但是只有走進去了,才知道這華美的錦緞下,到底藏了多少虱子。

常言道,男怕入錯行女怕嫁錯郎,這一步踏錯,就如同墜入泥坑,要深陷進去,被染的滿身泥濘,就算爬出來了,那一身泥也很難洗得幹凈。

“我這一生,最後悔的,便是進了你謝家。”

姜尋煙立於馬車上,淡淡的掃了謝雲玉一眼,未曾再發一言,而是推開車窗,起身入了車廂中。

謝雲玉氣的都快把手裏的帕子扯爛了!

她們謝府對待姜尋煙已經足夠好了!姜尋煙到底還有什麽不滿意的?以往姜尋煙怎麽著都行,怎麽今日就偏要與她置氣?只不過是兩個鋪子而已啊!

“你走了便別回來!”謝雲玉高聲喊道:“離了我謝家,瞧瞧還有誰來要你!”

當時後院中還有不少丫鬟和小廝,都詫異的瞧著這一幕,亦或者低著腦袋遠遠看——他們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只知道大少奶奶與回府的二姑娘爭吵了一家,大少奶奶似是要負氣離府,回娘家去了。

謝雲玉這頭剛放完狠話,那頭馬車便噠噠從後門處行駛離開了,謝雲玉漲紅了臉想回去找謝雲書告狀,結果一轉頭,便瞧見她剛成婚的夫君,錢大公子站在回廊下方,面帶疑惑、唇勾淺笑的問她:“這是生了何事?”

謝雲玉瞧見錢大公子,原本漲紅的臉剎那間泛白,剛才還神氣活現的勁兒立刻消失了,浮上來的是一張卑微的、討好的臉。

“夫君,沒什麽旁的事。”謝雲玉的語調都放軟了三分,似是一下子收斂了所有外放的銳刺,變成了一只溫順的羔羊,道:“夫君怎的不在前院休息了?”

錢大公子的面上依舊帶著笑,看起來沒瞧出什麽惱怒來,只是道:“你與謝大人都不在,我便自己走走——方才駕車離去的是謝夫人嗎?可是鋪子的事惹謝夫人生了惱怒?這便是我等不該了,雲玉,我等該賠禮的。”

錢大公子的話聽起來溫潤極了,像是在安撫勸慰似的,但是落到了謝雲玉的耳朵裏,卻好似是一個個耳光。

她怎麽這點小事都做不好?

只是兩個鋪子而已,竟然叫夫君失望了!

夫君待她那般好,甚至接納了她的不潔之身,她卻不能滿足夫君的一個小要求!

在那一刻,謝雲玉對自己厭棄極了,同時,她還恨上了姜尋煙。

為什麽就不能給她呢?她都這麽難了,為什麽就不能給她啊!

“夫君不必在意這等小事。”謝雲玉向錢大公子露出了一個討好的笑容,道:“妾身會去處理的。”

她一定會要到鋪子的!

姜尋煙不把這個鋪子交出來,便不要再想回到謝府!

她一定會讓姜尋煙後悔的!

而此時,姜尋煙已經出了謝府內。

她坐在馬車上,透過被風卷起的簾子看向馬車窗外,她面上還是原先那副清冷寒淡的模樣,但指尖卻幾乎要掐破她的掌心。

唇瓣亦被她咬的發白。

她自己的眼中似是有淚光在閃,馬車搖晃間,讓姜尋煙都有片刻的恍惚。

馬車外的叫罵聲一直在耳畔回蕩,謝雲玉的每一句話姜尋煙都記著,她靜靜地閉著眼,一時間都有些不敢相信。

她籌謀已久的事情,竟然這麽順利的完成了。

事情比她想象的還要順利很多,謝雲書的驕傲,謝雲玉的不屑,恰好的一點小沖突,都被她充分的利用。

當然,主要還是謝府人“輕敵”了——他們都以為姜尋煙是因為一點小事一時置氣,而提出的和離,謝雲書又極好面子,下不來臺,才會賭氣一般放她和離。

若是叫謝雲書知曉謝府馬上要完蛋,那他是死活不可能簽下和離書的,他得想方設法拖著姜府一起死,拿姜府墊背。

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今日竟是天地人和,一切事務都順利的不可思議,讓姜尋煙一直有一種恍然如夢之感。

姜尋煙靠在馬車壁上,單薄的身子隨著馬車壁微微搖晃,馬車上的琳瑯相撞,發出清脆的碰撞聲,一路從謝府門口響到姜府。

姜尋煙本以為母親該在府門前迎她。

畢竟母親給她寫過了信,她也已經按著母親的話回來了,母親該見一見她,與她說些話的,但是當她的馬車到姜府門口的時候,姜府卻並未將她帶進門。

馬車在府門口停留了片刻後,竟沒有人出來迎她。

姜尋煙詫異的詢問一旁的夏風,夏風下去跑了一趟,半晌後,又跑上來,喘著粗氣與姜尋煙說:“大小姐,姜夫人正在與大少夫人說話,您先下來,我們先回賞梅閣。”

姜府的大少夫人,也就是姜尋煙的嫂子。

姜尋煙這一輩嫡子嫡女就兩個,姜尋煙的親哥哥與姜尋煙關系也一般。

姜尋煙低低的“嗯”了一聲,下了馬車後,隨著夏風往裏面走,走了幾步路後,夏風才低聲與姜尋煙說:“大少夫人不想您回莊子裏,與大夫人吵了兩句嘴,不肯出來接您。”

原來如此。

她算起來也是二嫁女了,回了姜府,自然由姜府贍養,大嫂嫂瞧她不順眼也很正常。

她像是一個汙點,姜家又不得不接回。

姜尋煙人是戴著鬥笠的,但卻覺得外面的人的目光透過鬥笠,一層層的落到她身上,鋼刀一樣刮著她的面。

姜府人對她的愛一向是這樣矛盾的,看她要死,會想伸手撈一下,但是在利益面前,又會把她推下去,等到了平時,沒有利益紛爭,她也不會死的時候,姜府則又開始考慮旁的,顏面也好,風險也好,她總是最先被放棄的那個。

不管經歷過多少次,姜尋煙想,姜府的人總能傷到她。

“無礙,我們先回去,熬過了這段時間,我自己會走。”姜尋煙面色平淡的說。

馬車停下,外面的琳瑯相撞,嫁妝一件件搬回姜府,四周一片喧鬧。

姜尋煙聽著這吵嚷的聲音,心如死灰的想,她還不如不回來。

謝府那些人算計她是一種刀子剜肉、讓她想要怒而回手的疼,姜府這些人對待她的方式則是鈍刀子割肉,愛恨交織的、另一種疼。

都是疼,她還往姜府湊什麽?不如自己找個地方過她的安生日子。

她有心轉頭便走,讓外面的馬車夫去她原先自己偷偷用賣玉石的銀子買下的地方落腳,但話到了嘴邊,遲疑了一瞬,還是忍回去了。

謝府的事情塵埃落地之前,她還是找個地方安生的待著吧,等到謝府徹底倒臺了,她再回她自己的地方去。

姜尋煙回去的路上想了片刻後,又喚來了春雨,叮囑春雨去尋一趟裴青。

姜府辦事從來都是跟她半遮半掩,不肯將全部事情與她講的,幸而她還有旁人可以問。

裴青是她尋來的最好的一把刀,裴青定不會遮掩隱瞞她的。

而姜尋煙前腳剛出謝府,後腳,蕭景懷那裏便得了消息。

蕭景懷當時正在田螺巷的宅院內,坐在岸上,面前擺著那兩本從姜尋煙的手中拿來的賬本。

一旁的心腹正在與他匯報近期的事情。

前段時間,蕭景懷得了賬本之後,特意千挑萬選,挑出來了一個只涉及謝府,但是不牽扯到姜府的案子,又尋了個靠譜的人,將這案子挑開。

這案子一旦挑開,謝府必死無疑——但是在謝府必死無疑之前,他還要將姜尋煙撈出來。

所以他又費盡心思,給姜府漏了些消息,姜府為了自保,一定會讓姜尋煙和離。

這一套組合拳打下來,他也是頗為費力,籌謀許久,才弄出來這麽一條路,其中艱難辛苦自是不必言說。

但幸好,結局是他想要的。

“大人。”一旁的心腹報告完所有事情之後,還道:“最新的來的消息,姜大姑娘派人來尋裴青了。”

蕭景懷對姜尋煙的上心程度,下面這些心腹沒有不知道的,所以他們也謹慎的不稱呼姜尋煙為“謝夫人”,而是全都喚“姜大姑娘”。

蕭景懷聽見“裴青”時,卻沒什麽表情變化,甚至眉眼都冷沈了些。

既然已經和離了,那便不要再去見裴青了。

“裴青”這兩個字,就該消失在姜尋煙的生命中。

所以蕭景懷沒有應,只是淡淡的“嗯”了一聲,隨即吩咐道:“下去吧。”

心腹離開之後,蕭景懷獨自一人在書案前坐了片刻後,心中又開始想姜尋煙。

那個小女人,心思壞,手段狠,但他卻總擔心她出紕漏。

姜尋煙初次和離,心中想來也是百轉千回,各般心思都有。

她想要在這個時候依靠一個男人,也很正常,但是裴青不能再出現了。

可蕭景懷也想見她。

不一樣的她。

從今天開始,姜尋煙便不是什麽旁的男人的妻子了,而是一個未嫁女,他可以堂堂正正的去看,而不是在每夜的晚間潛入她的房門。

所以蕭景懷沒有換衣服,沒有戴面具,而是與夜色同行,去了姜尋煙所在的地方去。

他想與姜尋煙一起度過今日,哪怕姜尋煙並不知曉。

夜間,賞梅閣。

賞梅閣是她未出嫁時候住的地方,與謝府相比不相上下,華美的墻垣與長廊壁燈相應而立,散發寒意的冰缸和驅散蚊蟲的熏香在廂房內彌漫,院內則是燥熱的夏夜與蛙叫蟲鳴。

今夜註定是個睡不著的不眠夜,姜尋煙在院中望月乘涼,順帶等裴青。

夏風為她擺了一條老藤椅,雖說簡陋,但頗為涼爽,人躺在椅上,椅子便嘎吱嘎吱的搖晃,頗有些閑來納涼的感覺。

天色很美,她一個人坐在院中,只覺得周身輕松。

箍著她的桎梏早已消散,雖說還尚未瞧見謝府的下場,但姜尋煙倒在院中藤椅時,只覺清爽。

她已經親手改寫了她的結局,現在,只等著裴青來了。

只是不知道為何,裴青一直沒過來,半夜沒等來裴青,她便獨自一人回廂房中休息。

她並不知道,在賞梅閣昏暗的角落裏,有人與月色一起望著她。

很快了。

蕭景懷在暗處看著她,想,只要再來兩日,姜尋煙便是他的囊中之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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