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價
關燈
小
中
大
代價
折騰了一宿。
魏獻儀醒來時，往身側探去，被衾溫涼，太承卻早已不在。
意識到這點後，魏獻儀又閉上雙眼，她拉緊被衾，往上扯了扯掩住半邊臉。
被褥輕輕搭在魏獻儀的鼻梁上，因這軟綿，魏獻儀不自覺地想起昨夜情狀，她緊了緊眉眼，緩了片刻後起身了。
撥開床前紗幔，外頭端端正正置放著一個紅木架子，上面點飾著龍鳳祥雲，雕花牡丹，而這賦有百喜寓意的架子上面，是太承早為她備下的新衣。
魏獻儀翻開衣物，找到那件裏衣後提了起來，她入賬內換掉了身上穿著的皺巴巴的昨夜舊衣。
做好這件事後，魏獻儀走下床，扯起外裳披上後，她準備去找太承。
走到房門不遠處，魏獻儀聽到外面的房間裏傳來說話的聲音。
她遲疑一下，轉身回去，往一旁的窗邊走去呢。推開窗子，外界光線傾灑入內，清清亮亮的明光照拂在她的手上，魏獻儀才知道此時日頭已高。
是她起遲了。
整理好身上的衣服，魏獻儀走出裏間臥室的房門，原本她只準備在屏風後靜靜聽著他們說話，不過後來魏獻儀發現和太承交流的人，不是別人，是聖音瓏。
這就不一樣了。
魏獻儀沒有在屏風處停留。
她推開面前的屏風，雲彩墨畫的屏風往一邊折疊而去時，發出了異樣明晰的聲響，房間內的二人都為之吸引了註意力，一時間停住了交談，他們的視線很快投向了魏獻儀。
落在她身上，見到了剛剛起身的魏獻儀。
魏獻儀忽視了另一道目光，她看了看太承。
太承望見她後，從座位上起身就要向她而來，魏獻儀向他示意了下，太承會意後重新坐了回去。
魏獻儀在這時動身向前。
期間，她的視線稍微移動，就落在了聖音瓏的臉上，他倒是懂得回避，坐在座位上往另一側微微側身，也早收起了原先望向魏獻儀的目光。
聖音瓏……
魏獻儀不知道他為何要來。
走到他面前停住腳步，魏獻儀的影子凝聚在他身前，垂眼一顧，便知是她。
聖音瓏視線微低。
“叔父。”魏獻儀很平淡地隨著太承叫喚了聖音瓏一聲。
聖音瓏低垂的眼眸一顫。
良久後，他才擡眼向她看去。
魏獻儀喚他——“叔父。”
聖音瓏清楚地聽到了。
但是聖音瓏卻不知道該如何回覆她的這一稱呼。
思索片刻，聖音瓏朝魏獻儀露出了一個略顯僵硬的笑容。
“嗯。恭喜。”聖音瓏說。
從裏到外，魏獻儀卻看不出他有一點真心的意思。
不過她在意這一個兩個沒那麽真誠的祝福。
魏獻也極為平常地笑了笑，之後沒再開口，從聖音瓏面前走開後，魏獻儀坐到了太承身側的位置上去。
眼見魏獻儀的長發披散在身後，眉眼處還帶著些倦色，她艷紅的唇讓太承倏忽想起昨夜，他紅了耳尖。
“要不要、要不要再去休息一會……”太承向魏獻儀遞出一杯清茶，但想了想，又收回了手。
“不用。”魏獻儀搖頭。
她不是累的。
是昨夜臨夢，魏獻儀莫名地見了“他”一面。
神識一夜游離，魏獻儀此刻精神不濟也是常態，當然……此中也的確有些太承的本事。
想到昨夜見到“他”時，“他”是以何種模樣出現在她眼前，魏獻儀心下頓時生出不快，耳邊更似乎縈繞回環著夢中“他”的一字一句，什麽——妻妻君君。
魏獻儀擡手，撫住眉心，仔細揉了又揉，腦海裏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才盡數褪散。
見魏獻儀這般，這時太承起身，他趕忙說道：“我這就去端來藥膳。”
“你要做什麽？”魏獻儀聽到太承說的話，但是她不確定是否就是她聽到的那樣。
太承很快意識到了。
他楞了下，而後別開視線，告訴魏獻儀說道：“我用玉竹熬了粥給你。”
說完話，似乎是為了防止魏獻儀深究下去，太承匆匆走出室內，魏獻儀看著他離開。
太承走後，房間內只剩魏獻儀和坐如針紮的聖音瓏。
“你來做什麽？”魏獻儀照舊揉著眉心一處，受神識壓迫得緊的地方。
她話音落下，房間內的另外一個人卻久久沒有回答魏獻儀的問題。
魏獻儀垂著眼眸，正想要出口刺他裝模作樣，忽而聽到一陣碎聲，聖音瓏從座位上起身後，向她走了過去。
只是聖音瓏不曾走到魏獻儀的身前，而是繞去了她的身後。
聖音瓏從魏獻儀的身後伸出兩只手，想要為她疏解壓力，魏獻儀察覺出他的意圖，在他碰到她之前，魏獻儀就順勢向前，避開了聖音瓏的動作。
“叔父。”魏獻儀彎腰，手指拂過起了褶皺的衣擺，順便提醒聖音瓏：“叔父此舉恐怕甚為不妥。”
她的衣裳材質輕軟，稍微靠靠坐坐，就很容易起褶皺，不過穿在身上，行走之間，魏獻儀倒是覺得很舒服。
往前發現這件事時，魏獻儀向太承隨口提過一句。
後來魏獻儀的衣裳的衣料便全是這種輕軟材質的了。
聖音瓏聽了魏獻儀的看似提醒實則警告的話，卻沒有給出分毫反應，仍立在魏獻儀的身後。
魏獻儀彎下腰，借此避開他。
聖音瓏就是想知道她什麽時候才能回身，什麽時候才能……
不能了。他想。
越過座椅，聖音瓏從魏獻儀的身後出來，立在她身邊一處地方，見他終於站到了正常的位置，魏獻儀最後理了一下衣擺，直起了身體。
聖音瓏擋住了門口。
“少寧沒有死。”他將有關聖音少寧的事情如實地告訴了魏獻儀。
魏獻儀擡眸瞥了他一眼，“那真可惜。”
神識從身軀中被剝離，又遭到猛烈強大的術法壓制，神識回歸到聖音少寧原本的身軀時，他本該因為承受不住這等靈力壓制而爆體身亡，可是聖音少寧還活著，甚至竟然還能留有一絲命魂。
命魂……
可不就是一線生機？
聽到魏獻儀冷淡的聲音響起，也見過了聖音少寧的下場，聖音瓏內心感觸覆雜，他眼中微微閃動著眸光，他望著魏獻儀，若有所想。
“少寧的命不能折在鐘山。”聖音瓏低了聲音，語氣也低緩許多，他在請求魏獻儀。
可是魏獻儀沒有理由，一定會接受聖音瓏的請求。
魏獻儀沒有說話。
“子宛已然不在世上，少寧若也消失，太承仙山那裏，我會很難交待……”聖音瓏的語聲低微。
但魏獻儀一下子就從聖音瓏的短短幾句話裏，聽出了他的意圖。
沒有立刻挑明聖音瓏的心思，是因為魏獻儀的確為此想起了聖音子宛。
“你們仙山上的修士不都講求斷絕親緣，狠心絕情，方得以成仙……”魏獻儀說著話，臉上也慢慢浮露笑容。
可是聖音瓏知道，這是對他的嘲諷，即便魏獻儀怎樣笑顏曼然，他也不能真心將之納入眼中。
“不一樣。”聖音瓏辯解。
這些不是魏獻儀需要思考的事情，她也不需要明白聖音瓏所說的“不一樣”指的是哪裏的不同。
魏獻儀扯了下唇角，落下一聲冷笑，她起身，要去後院尋找太承，可聖音瓏不肯罷休，始終緊隨在她身後。
“少寧雖有一線命魂，可是少寧失憶了。他什麽都不記得，他……”
“他不記得那些事，就代表他沒做過嗎？”魏獻儀真是煩透了聖音瓏話裏話外的詭異邏輯。
“我不是這個意思。”聖音瓏皺了皺眉，被魏獻儀一聲質問，他含歉疚地向她低頭。
“少寧只剩一線命魂了。”眼看魏獻儀越走越快，聖音瓏不由跟了上去，“剩下魂魄盡數散去，更不提他的神識受損，飽受折磨……少寧此時雖有一命，卻是比真正死去還要煎熬許多。”
“你到底想說什麽？”魏獻儀突然在門前停住腳步，她回過頭，看向聖音瓏。
聽聖音瓏講這些真的很沒有意思。聖音少寧是自作自受，而他的結局如何，也不是魏獻儀需要關心的，魏獻儀要關心的也要擔心的始終都是那個“他”啊。
“神女大人。”聖音瓏很少這樣稱呼魏獻儀，前頭幾次這樣稱呼她，都是在他被她蹂躪至深處、慘到不成樣子的時候。
他求饒，然後在她身前會這樣，但是魏獻儀現在明顯不會想起折辱他時的那些事情。
“放過少寧，也放過我。”聖音瓏緩慢吐字，誠懇地想要結束一切的波瀾。
他覺得聖音少寧可憐。
他覺得自己也可憐。
魏獻儀卻覺得聖音瓏是不講道理，“是我要你、要你們做那些事的嗎？”
聖音少寧多次陷害太承。
連帶著，也將她拖入水中。
聖音瓏不懷好心，為聖音少寧幾次做了掩護，若非魏獻儀提早發覺，她很有可能折在他們手中。
往事種種，即便現今他們的敗局已定，一朝之間，聖音瓏卻還是很難從中走出。
他沈默著，註視著魏獻儀，良久後，聖音瓏輕聲開口：“我錯了。少寧也會知錯。”
聖音瓏向她認錯，也順帶代替聖音少寧向她道歉。
“放我們離開鐘山，我會帶著只剩半分殘魂的少寧回到太承仙山，我們不會再來打擾您了，神女大人。”聖音瓏見魏獻儀的臉色沒有之前那麽冷硬了，他緩緩提出請求。
“想一走了之？”魏獻儀笑了出來，她不明白聖音瓏是怎麽想的，才會認為她會同意。
什麽事情都做了。
她排斥的。
她憎惡的……
現在卻想從泥潭中抽身，是覺得魏獻儀會心軟，還是覺得他們做錯的事情還不夠罪大惡極？
“我們已經付出代價了。”聖音瓏低下臉，啞了嗓音。
“那你說說，在我這裏，你付出了什麽代價？”魏獻儀看著他。
聖音少寧數魂俱失，神識受難，在魏獻儀看來勉強算是聖音少寧付出的代價。
可是聖音瓏？
他割舍又犧牲了什麽？
聖音瓏神情覆雜，他垂了垂眼，面上閃過糾結神色，面對魏獻儀，他幾度欲言又止，而最終不能將那難言之詞說出。
“也不過如此。”魏獻儀冷不丁刺了他一句。
聖音瓏臉色發白。
魏獻儀走出房門，餘光瞥見門外的一片衣角，回眸一看，是不知何時立在這處的太承。
他面露怔忪。
手中捧著一個木盤，上面放著一盅羹，立在這側，卻不知道他聽了多少。
魏獻儀向太承招招手，他走過來，卻是主動說道：“藥膳溫度剛好合適，你嘗一口吧？”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
折騰了一宿。
魏獻儀醒來時，往身側探去，被衾溫涼，太承卻早已不在。
意識到這點後，魏獻儀又閉上雙眼，她拉緊被衾，往上扯了扯掩住半邊臉。
被褥輕輕搭在魏獻儀的鼻梁上，因這軟綿，魏獻儀不自覺地想起昨夜情狀，她緊了緊眉眼，緩了片刻後起身了。
撥開床前紗幔，外頭端端正正置放著一個紅木架子，上面點飾著龍鳳祥雲，雕花牡丹，而這賦有百喜寓意的架子上面，是太承早為她備下的新衣。
魏獻儀翻開衣物，找到那件裏衣後提了起來，她入賬內換掉了身上穿著的皺巴巴的昨夜舊衣。
做好這件事後，魏獻儀走下床，扯起外裳披上後，她準備去找太承。
走到房門不遠處，魏獻儀聽到外面的房間裏傳來說話的聲音。
她遲疑一下，轉身回去，往一旁的窗邊走去呢。推開窗子，外界光線傾灑入內，清清亮亮的明光照拂在她的手上，魏獻儀才知道此時日頭已高。
是她起遲了。
整理好身上的衣服，魏獻儀走出裏間臥室的房門，原本她只準備在屏風後靜靜聽著他們說話，不過後來魏獻儀發現和太承交流的人，不是別人，是聖音瓏。
這就不一樣了。
魏獻儀沒有在屏風處停留。
她推開面前的屏風，雲彩墨畫的屏風往一邊折疊而去時，發出了異樣明晰的聲響，房間內的二人都為之吸引了註意力，一時間停住了交談，他們的視線很快投向了魏獻儀。
落在她身上，見到了剛剛起身的魏獻儀。
魏獻儀忽視了另一道目光，她看了看太承。
太承望見她後，從座位上起身就要向她而來，魏獻儀向他示意了下，太承會意後重新坐了回去。
魏獻儀在這時動身向前。
期間，她的視線稍微移動，就落在了聖音瓏的臉上，他倒是懂得回避，坐在座位上往另一側微微側身，也早收起了原先望向魏獻儀的目光。
聖音瓏……
魏獻儀不知道他為何要來。
走到他面前停住腳步，魏獻儀的影子凝聚在他身前，垂眼一顧，便知是她。
聖音瓏視線微低。
“叔父。”魏獻儀很平淡地隨著太承叫喚了聖音瓏一聲。
聖音瓏低垂的眼眸一顫。
良久後，他才擡眼向她看去。
魏獻儀喚他——“叔父。”
聖音瓏清楚地聽到了。
但是聖音瓏卻不知道該如何回覆她的這一稱呼。
思索片刻，聖音瓏朝魏獻儀露出了一個略顯僵硬的笑容。
“嗯。恭喜。”聖音瓏說。
從裏到外，魏獻儀卻看不出他有一點真心的意思。
不過她在意這一個兩個沒那麽真誠的祝福。
魏獻也極為平常地笑了笑，之後沒再開口，從聖音瓏面前走開後，魏獻儀坐到了太承身側的位置上去。
眼見魏獻儀的長發披散在身後，眉眼處還帶著些倦色，她艷紅的唇讓太承倏忽想起昨夜，他紅了耳尖。
“要不要、要不要再去休息一會……”太承向魏獻儀遞出一杯清茶，但想了想，又收回了手。
“不用。”魏獻儀搖頭。
她不是累的。
是昨夜臨夢，魏獻儀莫名地見了“他”一面。
神識一夜游離，魏獻儀此刻精神不濟也是常態，當然……此中也的確有些太承的本事。
想到昨夜見到“他”時，“他”是以何種模樣出現在她眼前，魏獻儀心下頓時生出不快，耳邊更似乎縈繞回環著夢中“他”的一字一句，什麽——妻妻君君。
魏獻儀擡手，撫住眉心，仔細揉了又揉，腦海裏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才盡數褪散。
見魏獻儀這般，這時太承起身，他趕忙說道：“我這就去端來藥膳。”
“你要做什麽？”魏獻儀聽到太承說的話，但是她不確定是否就是她聽到的那樣。
太承很快意識到了。
他楞了下，而後別開視線，告訴魏獻儀說道：“我用玉竹熬了粥給你。”
說完話，似乎是為了防止魏獻儀深究下去，太承匆匆走出室內，魏獻儀看著他離開。
太承走後，房間內只剩魏獻儀和坐如針紮的聖音瓏。
“你來做什麽？”魏獻儀照舊揉著眉心一處，受神識壓迫得緊的地方。
她話音落下，房間內的另外一個人卻久久沒有回答魏獻儀的問題。
魏獻儀垂著眼眸，正想要出口刺他裝模作樣，忽而聽到一陣碎聲，聖音瓏從座位上起身後，向她走了過去。
只是聖音瓏不曾走到魏獻儀的身前，而是繞去了她的身後。
聖音瓏從魏獻儀的身後伸出兩只手，想要為她疏解壓力，魏獻儀察覺出他的意圖，在他碰到她之前，魏獻儀就順勢向前，避開了聖音瓏的動作。
“叔父。”魏獻儀彎腰，手指拂過起了褶皺的衣擺，順便提醒聖音瓏：“叔父此舉恐怕甚為不妥。”
她的衣裳材質輕軟，稍微靠靠坐坐，就很容易起褶皺，不過穿在身上，行走之間，魏獻儀倒是覺得很舒服。
往前發現這件事時，魏獻儀向太承隨口提過一句。
後來魏獻儀的衣裳的衣料便全是這種輕軟材質的了。
聖音瓏聽了魏獻儀的看似提醒實則警告的話，卻沒有給出分毫反應，仍立在魏獻儀的身後。
魏獻儀彎下腰，借此避開他。
聖音瓏就是想知道她什麽時候才能回身，什麽時候才能……
不能了。他想。
越過座椅，聖音瓏從魏獻儀的身後出來，立在她身邊一處地方，見他終於站到了正常的位置，魏獻儀最後理了一下衣擺，直起了身體。
聖音瓏擋住了門口。
“少寧沒有死。”他將有關聖音少寧的事情如實地告訴了魏獻儀。
魏獻儀擡眸瞥了他一眼，“那真可惜。”
神識從身軀中被剝離，又遭到猛烈強大的術法壓制，神識回歸到聖音少寧原本的身軀時，他本該因為承受不住這等靈力壓制而爆體身亡，可是聖音少寧還活著，甚至竟然還能留有一絲命魂。
命魂……
可不就是一線生機？
聽到魏獻儀冷淡的聲音響起，也見過了聖音少寧的下場，聖音瓏內心感觸覆雜，他眼中微微閃動著眸光，他望著魏獻儀，若有所想。
“少寧的命不能折在鐘山。”聖音瓏低了聲音，語氣也低緩許多，他在請求魏獻儀。
可是魏獻儀沒有理由，一定會接受聖音瓏的請求。
魏獻儀沒有說話。
“子宛已然不在世上，少寧若也消失，太承仙山那裏，我會很難交待……”聖音瓏的語聲低微。
但魏獻儀一下子就從聖音瓏的短短幾句話裏，聽出了他的意圖。
沒有立刻挑明聖音瓏的心思，是因為魏獻儀的確為此想起了聖音子宛。
“你們仙山上的修士不都講求斷絕親緣，狠心絕情，方得以成仙……”魏獻儀說著話，臉上也慢慢浮露笑容。
可是聖音瓏知道，這是對他的嘲諷，即便魏獻儀怎樣笑顏曼然，他也不能真心將之納入眼中。
“不一樣。”聖音瓏辯解。
這些不是魏獻儀需要思考的事情，她也不需要明白聖音瓏所說的“不一樣”指的是哪裏的不同。
魏獻儀扯了下唇角，落下一聲冷笑，她起身，要去後院尋找太承，可聖音瓏不肯罷休，始終緊隨在她身後。
“少寧雖有一線命魂，可是少寧失憶了。他什麽都不記得，他……”
“他不記得那些事，就代表他沒做過嗎？”魏獻儀真是煩透了聖音瓏話裏話外的詭異邏輯。
“我不是這個意思。”聖音瓏皺了皺眉，被魏獻儀一聲質問，他含歉疚地向她低頭。
“少寧只剩一線命魂了。”眼看魏獻儀越走越快，聖音瓏不由跟了上去，“剩下魂魄盡數散去，更不提他的神識受損，飽受折磨……少寧此時雖有一命，卻是比真正死去還要煎熬許多。”
“你到底想說什麽？”魏獻儀突然在門前停住腳步，她回過頭，看向聖音瓏。
聽聖音瓏講這些真的很沒有意思。聖音少寧是自作自受，而他的結局如何，也不是魏獻儀需要關心的，魏獻儀要關心的也要擔心的始終都是那個“他”啊。
“神女大人。”聖音瓏很少這樣稱呼魏獻儀，前頭幾次這樣稱呼她，都是在他被她蹂躪至深處、慘到不成樣子的時候。
他求饒，然後在她身前會這樣，但是魏獻儀現在明顯不會想起折辱他時的那些事情。
“放過少寧，也放過我。”聖音瓏緩慢吐字，誠懇地想要結束一切的波瀾。
他覺得聖音少寧可憐。
他覺得自己也可憐。
魏獻儀卻覺得聖音瓏是不講道理，“是我要你、要你們做那些事的嗎？”
聖音少寧多次陷害太承。
連帶著，也將她拖入水中。
聖音瓏不懷好心，為聖音少寧幾次做了掩護，若非魏獻儀提早發覺，她很有可能折在他們手中。
往事種種，即便現今他們的敗局已定，一朝之間，聖音瓏卻還是很難從中走出。
他沈默著，註視著魏獻儀，良久後，聖音瓏輕聲開口：“我錯了。少寧也會知錯。”
聖音瓏向她認錯，也順帶代替聖音少寧向她道歉。
“放我們離開鐘山，我會帶著只剩半分殘魂的少寧回到太承仙山，我們不會再來打擾您了，神女大人。”聖音瓏見魏獻儀的臉色沒有之前那麽冷硬了，他緩緩提出請求。
“想一走了之？”魏獻儀笑了出來，她不明白聖音瓏是怎麽想的，才會認為她會同意。
什麽事情都做了。
她排斥的。
她憎惡的……
現在卻想從泥潭中抽身，是覺得魏獻儀會心軟，還是覺得他們做錯的事情還不夠罪大惡極？
“我們已經付出代價了。”聖音瓏低下臉，啞了嗓音。
“那你說說，在我這裏，你付出了什麽代價？”魏獻儀看著他。
聖音少寧數魂俱失，神識受難，在魏獻儀看來勉強算是聖音少寧付出的代價。
可是聖音瓏？
他割舍又犧牲了什麽？
聖音瓏神情覆雜，他垂了垂眼，面上閃過糾結神色，面對魏獻儀，他幾度欲言又止，而最終不能將那難言之詞說出。
“也不過如此。”魏獻儀冷不丁刺了他一句。
聖音瓏臉色發白。
魏獻儀走出房門，餘光瞥見門外的一片衣角，回眸一看，是不知何時立在這處的太承。
他面露怔忪。
手中捧著一個木盤，上面放著一盅羹，立在這側，卻不知道他聽了多少。
魏獻儀向太承招招手，他走過來，卻是主動說道：“藥膳溫度剛好合適，你嘗一口吧？”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