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爭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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爭執

婚期將至,鐘山上下忙於準備事宜,自山門百裏處起連綿紅綾羅,昭引修士入山。

幾日之內,四面八方數多宗門、修士進入鐘山,在寒蒺接見他們的同時,魏獻儀也在主峰上陸陸續續見過了不少。

大殿之內,人頭攢動,魏獻儀與寒蒺共坐主位,大多數時候都是寒蒺在與他們說話,魏獻儀只在一旁微微低垂著視線,聽他們交談。

直到有年輕修士從眾人之中抽身上前,行走之間,鮮亮的衣袂翩飛,如一只紅蝶落到魏獻儀眼中,她擡眸,見到殿中的年輕修士。

“神女見喜,我願獻上一物,敬贈神女。”他拱手垂腰,說完話後,他擡起了臉,視線稍微移動,就對上了魏獻儀的目光,他一下子彎起了自己漂亮的眼眸。

寒蒺往他們之間看了看,隨後便將話語權給了魏獻儀,“師妹,他特意送了禮物給你,不去接取嗎?”

寒蒺面上帶笑說話。

魏獻儀望了他一眼,心生疑惑。

此前也不是沒有要直接送她賀禮的修士,可那些都是由寒蒺接手後將之一一收納到單獨的地方,魏獻儀坐在高位,一直沒動過身。

現在寒蒺卻不這樣做了。

寒蒺只對她露笑,餘光瞥了眼殿中正立著的年輕修士,向魏獻儀示意,不要耽擱了對方。

魏獻儀收回目光,朝寒蒺輕微頷首後,魏獻儀從座位上起身,擡步走下幾級玉階,走到殿中身姿瑰麗的年輕修士面前。

“多謝仙友。”魏獻儀從身側排放的錦盒中取出一枚玉如意,將之遞交給對方當做回禮。

年輕修士極為恭謹地朝她拜了拜,起身後才向前伸手。他的手指按住玉如意的另一端,卻沒有立刻將它立刻從魏獻儀手中抽出。

兩兩相執的動作維持許久,年輕修士含笑擡眼,見到魏獻儀目中留存的疑惑神色,他眼眸微動,面上笑意更深一些。

“神女何必言謝,這都是小落應該做的。”他說完話,朝魏獻儀極為輕快地眨動了眼睫。

杭雙落聲音不大,也是特意用了微弱小聲同魏獻儀說話。

魏獻儀看了看他,有些不適之感,將手中所執的玉如意往前遞近一些,杭雙落會意,一下子就接住了。而魏獻儀在原地停留許久,卻遲遲沒有等到他的賀禮。

他說獻上一物,所以魏獻儀下來了,可是他卻無所動作……

這是什麽意思?

魏獻儀愈加感到困惑。

偏偏在她向這年輕修士投去疑問的目光時,他還要對她露出無辜的神情。

“神女大人,怎麽了麽?是小落說錯話了嗎?”杭雙落註視著她,見魏獻儀沈默許久後,她最後遲疑地看了他一眼。

“未曾。”魏獻儀不再停於杭雙落面前,她折身坐回到原來的位置上。

杭雙落見狀,忍不住在她身後笑出聲來,很清亮的一聲,讓魏獻儀想聽不到都難。

“這鮮靈勁十足的小修士給師妹單獨準備了什麽婚賀?”魏獻儀剛坐下來,寒蒺就在她身側笑著詢問狀況。

面對寒蒺,魏獻儀皺了下眉,“師兄,你有得罪人嗎?”她問寒蒺。

寒蒺被問得一臉莫名,“我怎麽會……”

寒蒺沒有得罪人,魏獻儀更沒有。聽到寒蒺的回覆後,魏獻儀不再說話了。

寒蒺與殿中諸人談議片刻,隔了一會又問她情況。

此前魏獻儀與那年輕修士之間的互動,只有他們二人詳盡清楚,在一側觀望的諸人俱是沒有看清。

面對寒蒺的詢問,魏獻儀實在不知該從何說起,是該告訴寒蒺,那人根本是在戲耍她,還徒徒誆騙走了魏獻儀的一枚玉如意?

“沒什麽事。”魏獻儀回覆。

“那他到底送了你什麽婚賀?”寒蒺似乎很想弄明白被魏獻儀親自接取的是什麽樣的禮物。

“空氣。”見寒蒺沒有要休止的意思,魏獻儀動了動唇,她望著寒蒺告訴他說:“他送了我空氣。”

寒蒺當即反應過來。

他下意識地也要發笑,但見著魏獻儀的表情認真,寒蒺斷斷無法像杭雙落一樣笑出來。

“小孩子不懂事,與你鬧個玩笑罷了,好了師妹,笑一笑,別嚇著愛玩鬧的小孩子。”寒蒺捧了一杯清露給魏獻儀,魏獻儀接了過去,他軟聲寬慰道。

魏獻儀沒給回應。

殿中宴會行至中途,魏獻儀與寒蒺附耳說了聲,就先從後方離開了搖影殿。

天色尚早,魏獻儀先去了一趟靈臺神殿,之後算好時間準備去找太承。路上被靈緹峰的修士請去了一趟,見了禇蘅一面。

禇蘅將新府圖紙遞給了她。

“這是重新擬定好的?”魏獻儀合起圖紙後問道。

“不是。”禇蘅否定,之後從袖中取出一串鑰匙。

把鑰匙放在了桌案上,禇蘅將它推給了魏獻儀。

“這是府居完工後繪制的新圖。”禇蘅說道。

聽到禇蘅說“完工”,魏獻儀又將手中圖紙展開,仔細看了看後,魏獻儀發覺圖紙上標立的每一處和她之前的設想別無二差。

“這是府居的鑰匙?”魏獻儀拿起禇蘅擺在桌案上的鑰匙。

禇蘅頷首。

“勞煩師兄了。”魏獻儀沒想過鐘山會這麽快就能設立好她的新府,接到府居鑰匙的時候,她還有些恍惚。

禇蘅沒再說什麽,只告訴魏獻儀府居內仍是空著的,未曾擺放內置,等魏獻儀有空的時候,可以去布置這些。

魏獻儀一一應下了。

之後禇蘅不再留她,魏獻儀離開靈緹峰時,遠天稍見霞光,她將這一大串鑰匙帶去給太承。

路上,從搖影殿出來幾個修士 ,衣著各式各樣,明顯不是鐘山中人。魏獻儀頓住腳步,繞到另一側屈,等他們走過後她再走出去。

隔著一叢人高的翠綠,從縫隙間,魏獻儀還能隱約看到幾片頗為艷麗的衣袂。

“小落,你後來到底對神女大人說了些什麽啊……好想知道。”略顯童稚的一道聲音響起,說話的年輕男子一襲粉衫,花蝴蝶似的環繞在杭雙落身側。

杭雙落手裏還甩著一枚玉如意,聽著右側那人的滿腔疑惑,杭雙落臉上的神色勝比春風得意。

“小落你就告訴我吧,你看我還特意跟著你跑出來了,回去之後長老們肯定會不高興的。”姚數星眼巴巴地看著杭雙落,但是對方沒給他半分正眼,反而在姚數星說完話時,杭雙落哼笑了一聲。

“告訴你?告訴你之後,讓你去走到神女大人面前學我是嗎?”杭雙落仍甩動著手中的玉如意。

玉如意的顏色純粹,一眼就知道是高階靈玉,頂端凹槽處系著一根紅繩,只此一枚紅繩系緊玉如意,被杭雙落撚在手裏,玉如意劃過空氣,紅繩繃得緊直。

姚數星在聽到杭雙落的話後,原本討好的眼神就變了,他冷了下眼,但是很快又變換成一派委屈。

“我就是好奇嘛,小落你怎麽這樣說我?”姚數星慢下了腳步,不近不遠,恰好隔著一叢綠木,停在魏獻儀的另一側。

杭雙落走著走著才發覺自己沒了跟班,就連艷羨的眼神都不見了,他內心冷笑,表面柔柔微笑,往後退步,退到了姚數星的身側。

“小星,我只是在同你開玩笑而已,怎麽還當真了?”杭雙落面上笑得和善,在說話的時候,卻也沒有停住甩動玉如意的動作。

“啊,是這樣嘛。”姚數星臉上神情變換了幾番,最終停頓在委屈的假笑面孔上,“我還以為小落是真的在指責我呢,是我誤會你了,小落真對不起啊……”

這童音少年說完話後,杭雙落又說了什麽,魏獻儀已經聽不到了,她擡手捂起兩只耳朵。

——這就是寒蒺所說的,不懂事的小孩子。

魏獻儀在走道上瞥到另一處可以出去的地方,正欲動身之際,身側綠灌忽然一陣晃動。

綠灌另一邊,原先兩個假模假樣的人,居然打在了一起。

“姚數星你真給臉不要臉,讓你摸一下,誰讓你把玉如意拿走了!”杭雙落拔高聲音,沖著他眼前正與他爭奪手中玉如意的人叫喊著。

姚數星也說話了,從嗓子裏發出的聲音,也仍是原先那幅帶了些稚嫩味道的音調。

“我、我,不是你說可以給我嗎?你說你把神女大人給的玉如意給我,你又沒有說清楚,是給我看一眼,還是送給我,我當然覺得是後者啊。”姚數星相對來說,語速沒有那麽猛烈。

“那你現在既然知道了,玉如意只是給你看一眼,你為什麽還不松手?”杭雙落咬牙,隱隱含怒。

姚數星松開緊抿的唇,有些沒道理地回答:“……因為我也喜歡神女大人給的玉如意,喜歡了,我就想要。”

“姚數星!”杭雙落突然一聲暴呵,不止是將與他搶奪玉如意的姚數星震懾在了原地。

魏獻儀聽著這刺耳聲音,也不由為之眉目一折。

後來不知道姚數星又對杭雙落說了些什麽,反正就在魏獻儀思考要不要出去拉開他們的時候,他們就徹底打了起來。

混亂中,被杭雙落緊緊拿在手裏的玉如意,因為姚數星的抗擊,姚數星一個沒拿穩,倏忽一下就把玉如意扔到了半空中。

“啪嗒”以下砸在地上,玉如意摔了個粉碎。

杭雙落親眼見證這一幕,先氣了個半死,而姚數星還沒有反應過來,他正躍躍欲試,準備用新學的幻術回擊杭雙落,而對方卻像失控一般,完全不顧體貌禮儀地和他扭打在一起。

“杭雙落你瘋了吧!你怎麽敢刮我臉!”姚數星尖叫起來。

“嘶——”杭雙落被他抓了一把頭發,頭皮猛然生痛,拳打腳踢,攻擊的速度也越來越快。

“打死你打死你就要打死你!”杭雙落放出狠話。

魏獻儀早就站出來了,可是這二人纏鬥在一起,場面分外混亂,各自發容淩亂,魏獻儀腳下被他們甩過來好幾支用於固定頭發的簪子。

魏獻儀一開始是想強制入手分開他們,但是後來發現他們二人只是小打小鬧,除了扯扯頭發、撕破衣服就再沒別的手段了,魏獻儀就沒打算插手了。

魏獻儀在一側默不作聲地撚出一道靈符,想要召來鐘山修士來處理眼前情形,然而靈符還未劃出去,遠處走道上就有修士小跑而來。

“你們在做什麽?”那修士走到他們跟前,說完話後才註意到半掩於綠灌側方的魏獻儀,不由一楞,聲音也更小一些。

比起前面那兩個衣服頭發沒有一處能看的修士,眼前突然出現的這名修士帶給魏獻儀觀感就好很多。

“一辰哥,你可算來了。”被杭雙落打敗的姚數星一看到來人,就開始向對方訴苦。

顏辰見到杭雙落正揪著姚數星的頭發,皺皺眉,呵止道:“小落,松手!”

杭雙落的手指正緊緊扣著姚數星的頭皮,眼看用力一拽就能將姚數星腦門正中央的那塊頭發給拽下來。姚數星若是為此禿了頭,便是終日見不得人,杭雙落想想就高興,哪裏肯就這樣輕易松手?

“一辰哥救命啊!”頭發被越拽越緊,眼看杭雙落沒有放開他的意思,姚數星連忙喊出救命。

顏辰沈了臉色,他上前,三步並作兩步走到杭雙落旁邊,一手將杭雙落緊拽著姚數星頭發的手扯了下來,過程中姚數星還是很不幸的被杭雙落扯斷了一簇頭發。

見到地面上多出了自己的頭發,姚數星氣得發抖,但是顏辰已然到來,姚數星只能忍氣吞聲地控訴道:“一辰哥,你是不知道,小落他今日根本就是瘋了,他他他,他不止拽我頭發,剛才還要刮我臉,如果不是我躲避及時,我都毀容了!”

聽到姚數星這樣說,顏辰立馬松開杭雙落的手,第一時間查看起姚數星的臉。見姚數星的臉完好無損,顏辰才松了一口氣,剛放松一些,耳邊嗡嗡的又響起了杭雙落的聲音。

“你在胡說什麽?剛才分明是你要刮我的臉才對,我什麽時候碰過你的臉。再說你那張臉醜得要死,興許刮花了才能變得漂亮一點,我為什麽要幫你變得漂亮?醜八怪。”杭雙落毫不留情的貶低姚數星,顏辰聽到他也被刮了臉,又急忙去查看杭雙落的臉。

在他耳根處看到一點血紅,顏辰的臉色更沈。

“小星,你怎麽下手沒輕沒重的,傷著了小落的臉,回去後看你怎麽向長老交代。”顏辰讓杭雙落擦了下臉上的血痕,確定是一道傷口後,立馬訓斥起姚數星。

姚數星登時就委屈得不行,泛著童音的嗓子也開始發顫:“一辰哥,我根本沒有,這根本不是我做的……”

然而杭雙落耳根處的細小傷痕便是鐵證如山,姚數星怎樣辯解,在顏辰聽來都是無效的。

眼看要被杭雙落占了上風,姚數星連忙搜刮起腦瓜子,思考了半晌,姚數星拍手說:“我知道了,根本就是他自己刮了自己的臉,他就是故意栽贓我……一辰哥,我是你從小看著長大的,我怎麽樣你應該最清楚才是。”

姚數星開始打感情牌。

顏辰遲疑了一下,從姚數星臉上收回目光,又看向了杭雙落,詢問道:“小星說得是真的?”

杭雙落幾乎要被顏辰這個反應氣死了。

他瞪了姚數星一眼,然後沈著聲音質問顏辰:“一辰哥,難道就只有姚數星是從小在你面前長大的,我就不是嗎?你怎麽被他說兩句,就不相信你看到的事實了。”

顏辰覺得杭雙落說的也有道理,一時躊躇,猶豫著,顏辰臉上露出愧色,他連忙解釋道:“不是這樣的,我只是……”

顏辰試圖把兩碗水都端平。

但是杭雙落想仗著自己臉上有傷,讓顏辰把心思偏到他這裏。

而姚數星又仗著是杭雙落先動的手,自己是“被迫”反擊,委屈得不行。

魏獻儀看著這一切,覺得滑稽。

她本來以為一個兩個小打小鬧,不算什麽事,只要將之處理好,不要惹來眾多目光就行。終於來了第三個人,還與打鬧的這兩個是熟識,看起來也算正經,稍微說清楚點道理,就能擺平這件小事。

誰知道一個兩個糾纏不清,加入了第三個看著還行的修士,卻更是將這件小事攪弄到混沌無比的地步。

魏獻儀眼見顏辰只會把水攪得更渾,她稍微一動身形,向前半步,還沒有走近他們,那一對忙著在顏辰面前訴苦的修士,紛紛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似的看著魏獻儀。

魏獻儀沒管他們看向她時那躲閃的眼神,魏獻儀走到顏辰身後。

顏辰很快意識到杭雙落的存在,回過頭來,向魏獻儀拜了拜後,顏辰起身,聲音含著歉意:“讓您見著……實在是有些過意不去。”

魏獻儀不關心顏辰說的這些歉疚之辭,杭雙落只想告訴他來龍去脈,顏辰很快擡頭望向魏獻儀,魏獻儀卻沒有在看他。

“他先動的手。”魏獻儀指了下姚數星。

是姚數星沒錯。

如果不是姚數星先搶走了玉如意,估計後面杭雙落也不會暴走。

顏辰聞言,有些怔楞,順著魏獻儀所指的方向見到姚數星,可姚數星卻睜著大眼睛向他擺了擺手,口中唇形分明是:“不是我。”

顏辰斂眸。

很快又聽到魏獻儀說話:“是他要刮花他的臉。”是杭雙落要刮花姚數星的臉。

杭雙落本來覺得魏獻儀挺身而出,為他揪出了那個心懷鬼胎的醜八怪是件好事,他還在心裏暗自高興不已。杭雙落哪裏能想到,他下一刻就被魏獻儀點名了。

面對顏辰略顯驚詫的目光,杭雙落不得已學起了姚數星向顏辰擺了擺手,他比姚數星要有勇氣,出聲道:“不是我,我沒有。”

“你沒有?”杭雙落的話音方才落下,緊接著迎來的就是魏獻儀的疑惑。

杭雙落聽到魏獻儀的聲音,一時間僵硬了手腳。

“如果我沒有聽錯,就是他沒錯。”魏獻儀對杭雙落提出質疑還不夠,還要再向顏辰重覆一遍她的所聞。

顏辰臉色發白。

本來被魏獻儀撞見他們小宗門私底下互相爭鬥的場面,就已經足夠有失顏面了,現在魏獻儀又在強力指正說謊的杭雙落……這讓作為師兄的顏辰更難堪了。

“神女,今日之事是我身為師兄未曾看顧好兩位師弟所致,還望神女莫要怪罪。”顏辰俯下身體,又向魏獻儀說了一聲抱歉。

可魏獻儀卻是完全不需要這些,他為什麽要覺得魏獻儀會怪罪他們?

“既然如此,你就好好處理此事。”魏獻儀簡單說了一句。

顏辰連連應“好”,在杭雙落離開之前,顏辰又叫住了魏獻儀。

“神女大人。”顏辰臉上浮露出尷尬神色,“這件事情還望您莫要外傳。”他們在人家的地盤鬧事,被人家撞見了,現在他還要請求魏獻儀為他們保密……

顏辰不用多想,也知道自己這個要求很過分。

魏獻儀倒沒什麽感覺。

她點點頭,應了聲,“可以。”

應允的話音落下,魏獻儀離開了這裏,剩下的幾人頓足停在原地,眼睜睜望著魏獻儀的背影消失的地方。

尤其是杭雙落與姚數星二人,在沈默許久後,面面相覷。

杭雙落和姚數星之間的互相傷害,對魏獻儀來說根本就不值得她在意。可是魏獻儀沒想到,她都快要淡忘這件小事了,口口聲聲作為師兄的顏辰卻因為這小事上門找到了她。

不是在靈臺神殿找到的魏獻儀,是在太承的院中。

魏獻儀回到太承居住的地方時,給她開門的就是顏辰,見到顏辰的臉,魏獻儀想了一會兒,才想起自己是在何處見過他。

“你?”魏獻儀好奇顏辰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

但是很快太承從院中走出,中間隔著一個顏辰,太承對魏獻儀露笑,“回來了。”

顏辰臉上有著明顯的窘態,雖然他早有設想能夠在這裏見到魏獻儀,但是在真正見到魏獻儀的這一刻,顏辰還是腳底生根,邁不出腳步。

於是顏辰夾在魏獻儀和太承之間,久久沒有動作,讓想要上前進入庭院的魏獻儀,往旁邊多走了幾步,越過了顏辰才走到院中。

雖然魏獻儀對太承的存在感到好奇,但是魏獻儀並沒有向太承主動問起顏辰的情況。

魏獻儀輕車熟路地走去正廳,太承在她旁邊,先給魏獻儀布置好座椅上的坐墊,再給她倒茶。

魏獻儀坐下不久後,顏辰也走了進來。

不止如此,顏辰坐到了魏獻儀旁邊的位置,魏獻儀放下手中杯盞,往身側瞥了一眼,見到被飲半的茶水,大概猜到了,在她回來之前顏辰就已經在這裏,並且被太承招待過了。

魏獻儀沒說什麽。

太承倒是很貼心地在問她要不要吃點蜜餞。

在魏獻儀給出反應之前,太承就將早已準備好的蜜餞放到了魏獻儀的手邊。

魏獻儀拿著細竹簽插了一個放到嘴裏,蜜餞的味道不是很甜,卻也不是不甜。甜味很淺很清淡,是魏獻儀會嘗試第二顆的類型。

之後太承就坐在她旁邊,沒有說話了。很長一段時間,魏獻儀都能感覺到,那兩個人的目光在她身上看她吃蜜餞。

魏獻儀撚著小竹簽,插了一顆蜜餞抵在了太承的嘴唇上,太承楞了一下之後,就動了動唇,將魏獻儀給的蜜餞含在了嘴裏。

另一邊,顏辰的視線越來越毫無顧忌的落在魏獻儀身上了。

顏辰不聲不響,什麽也不做,就連飲半的茶水也不再去品嘗,他就這樣看著魏獻儀。

魏獻儀被他看得心煩,睨了他一眼,顏辰卻為此一下子坐直了身體。

“這位仙友為何會在此處?”魏獻儀終於問出了她的疑惑。

魏獻儀一開始以為太承會向她解答,但是後來太承滿眼只有她,好像看不見魏獻儀旁邊坐了顏辰這麽個人一樣。

魏獻儀只好自己來尋求問題的答案。

魏獻儀看了眼顏辰後,很快將視線轉向太承。

太承正端起手中杯盞,抿了一口茶水,放下茶杯時,就對上了魏獻儀的視線,太承有些茫茫然。

“我來此是為了……”另一邊,顏辰開口說話,但卻只將話音說到一半,聲音就慢慢停歇。

等到魏獻儀回頭看過去,顏辰眼睫微顫,又垂下視線,不敢與魏獻儀對望。

“他說你與他是熟識。”太承終於瞧出了他們之間的異狀,微微皺起眉,解釋說道:“所以我將他請進了院中。”

魏獻儀一時無言。

另一邊,顏辰被戳穿了謊言,面上神情更為糟糕,在魏獻儀詢問之前,顏辰決定先道歉。

“實在是有不清之情才會借此名義來到神女面前,驚擾神女了,是我之過。”顏辰想了很久,才想出勉強一點能向魏獻儀道歉的措辭。

魏獻儀一點反應都沒有。

過了一陣,顏辰忍住心中的羞愧擡起臉,恰好在此時撞入魏獻儀微微含著冷色的眼中

“你們宗門的修士都這麽會騙人嗎?”魏獻儀冷不丁開口。

顏辰徹底楞住。

“不是,我只是想……”

“你想,你就可以騙人了?”魏獻儀沒有耐心聽顏辰將話說完,瞥了他一眼。

身側的太承見此情況,壓低眉眼,同魏獻儀小聲說話:“他可能是真的有事才特意來此尋你。”

太承說的這些,魏獻儀也知道,魏獻儀就是看不上顏辰扯謊而已。看到顏辰,魏獻儀就會想起那天杭雙落和姚數星是怎麽打起來的。

這宗門師兄弟三人,真是一個比一個糟糕。

“我並非有意欺瞞,若神女大人為此氣惱,我願承受所有。”顏辰看出來魏獻儀的不悅,他連忙誠懇道歉,將本就端正的態度就放端正一些。

另一邊太承在私底下扯住了魏獻儀的衣袖,見她無動於衷之際,太承搖了搖,惹得魏獻儀回眸看他。

“他也是心切。”太承為顏辰說話,魏獻儀註視他很久,才移開視線。

“那你為什麽心切?”魏獻儀看向顏辰,在他緊張的目光裏問他。

顏辰唇瓣微動,將早已準備好的措辭說出:“那一日小落和小星回去後,就日日寡歡,問詢原由,是為了神女大人給小落的那枚玉如意。我、我有不情之請,萬望神女諒解。”

即便是早就準備好的說辭,可是面對魏獻儀時,顏辰說出口的一字一句裏都含著顫音。因為的確如顏辰所說,是“不情之請”。

魏獻儀垂了下眼,示意顏辰繼續往下說。

“可否問神女討要一樣物件?”顏辰糾結了一下,還是向魏獻儀問了出來。

“什麽?”魏獻儀皺了下眉。其實不用顏辰回答,魏獻儀已經差不多猜到了,多問顏辰的這一聲,是魏獻儀想向顏辰再確認一下。

“您的玉如意。”顏辰說出這幾個字的時候,把臉低得更低了,他聲音也有點沈悶,仔細看去,魏獻儀能看到顏辰略微發紅的耳根子。

魏獻儀猜到顏辰會提起她之前被杭雙落誆騙走的玉如意,但是顏辰真這樣說的時候,魏獻儀覺得整個件事情變得更滑稽了。

“他們日日寡歡,你要我的玉如意?”魏獻儀重覆了顏辰所說的前因後果,向顏辰再度確認。

顏辰聞聲,很快點頭,他“嗯”了聲,繼而聲音微弱,有些不好意思地告訴魏獻儀:“是……是這樣。”

魏獻儀笑了聲,“為什麽?”魏獻儀實在想不通,杭雙落和姚數星日日寡歡,和她給的玉如意有什麽關系。

顏辰卻沒有說話了。

“我可以給你一樣的玉如意。”魏獻儀說道。那日被杭雙落誆騙走的一枚玉如意,本來就是作為回禮準備的,魏獻儀還有許多。

顏辰稍微擡頭,他聽出了魏獻儀有沒有說完的話。

“可難道我給了你一枚微不足道的玉如意,你那兩個師弟就能安分守己、不再生事了嗎?”魏獻儀向顏辰問道。

魏獻儀只是想告訴顏辰,他那兩個師弟一個比一個能裝,一個比一個愛折騰,根本不是她給的玉如意引起的禍端,是他們本身就有嫌隙。

魏獻儀想讓顏辰從根本解決杭雙落和姚數星之間矛盾,顆顏辰在聽完她的問題後,卻很鄭重地點了下頭。

“可以的。只要您能將一樣的給他們,他們不會再生事了。”顏辰十分認真地這樣告訴魏獻儀。

魏獻儀淡了面上笑意。

顏辰見她模樣,很快意識到魏獻儀誤解了一些事,顏辰連忙解釋說道:“這、小落和小星發生的這一切自然與您以及您好心授予的那枚玉如意無關。只是因為,因為……”

顏辰頓了下,他稍稍擡眼看了看魏獻儀,好在魏獻儀沒在看他,顏辰松下一口氣,繼續說道:“我們是明秀宗的修士,修習的是歡喜道。修習之心與自身情緒有關,向神女大人您討要玉如意,是因為小落和小星道心隱隱不定,為了防止宗門長老察覺異樣,只好向您問取那枚令他二人心傷的玉如意,以作化道之用……”

顏辰慢著嗓音,向魏獻儀解釋了這麽些。魏獻儀聽到“歡喜道”的時候,表情稍有變化。

而身側太承全然不知所謂“歡喜道”,顏辰解釋得本就籠統,太承聽不懂也是常態,魏獻儀好心給他解答,在太承耳側淺淺說了一句話。

太承聽完話後,登時看向了顏辰,眼中略有異色。

“那不就是……”太承口中喃喃,魏獻儀抵住了他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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